第10章
在曹太后、太皇太后甚至是姜憲這些人眼里,她不過是個小玩意,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怎么還會記得曾經(jīng)宣召過她呢?
怪只怪她這些日子順風(fēng)順?biāo)笠饬恕?br />
方氏深深地吸了口氣。
如果是平時,她就是在曹太后院子外面站一天也不怵,可今日不如往昔,她怎么能在坤寧宮的茶房里等一夜呢!
她笑盈盈地挽了情客的胳膊,道:“不知道郡主什么時候回來?反正太后娘娘一時也不會召見我,我就和你在這里一起等等郡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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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有恃###
情客笑道:“看您說的,哪好讓您在這里等著!郡主和鄉(xiāng)君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呢。您要是不嫌棄我們那里亂糟糟的沒有個樣子,不如去我們那里坐坐。”
方氏:“那怎么好!萬一太后娘娘要見我,從慈寧宮去坤寧宮要小半個時辰呢!”
情客也不勉強(qiáng),兩人說了半天的話,也沒有等到姜憲,方氏開始覺得很是吃力,她怕別人看出她懷了身孕,肚子里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和情客寒暄了幾句,就借口還是去坤寧宮等著更踏實,帶著兩個小宮女去了慈寧宮。
姜憲這才從大樹后面走出來。
情客的臉都變了,和姜憲耳語道:“我看得清清楚楚,真是懷了身孕。”
姜憲不動聲色地點(diǎn)頭,往慈寧宮去。
情客欲言又止。
姜憲笑道:“你想問什么?”
情客覺得嘉南郡主是個讓她有些琢磨不透的人。在她升為大宮女之前,向來對身邊人很是和氣的嘉南郡主雖然對她也不錯,卻不像現(xiàn)在,讓她能明顯地感覺到嘉南郡主對她的喜愛和信任,可事實上,她什么也沒有做……這份喜歡和信任都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不管怎樣,嘉南郡主這樣的器重她,她還是很高興的。
說話行事間也就多了幾分超越主仆之情的親密。
“我剛才好害怕�!鼻榭吞寡缘氐�,“萬一方嬤嬤真的答應(yīng)去東三所歇息怎么辦?”
方嬤嬤是宮里女子,突然間就懷了孕。嘉南郡主雖然沒有告訴她方嬤嬤懷的是誰的孩子,可她做為皇上的乳母,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不僅皇上臉上無光,她們這些和她走得太近的人也連帶著會名譽(yù)受損。
“不會的。”姜憲慢慢地走著,幽幽地道,“她怕被太皇太后看出端倪,決不敢去給太皇太后請安的�!�
情客低聲道:“那她去坤寧宮?要是她發(fā)現(xiàn)我們騙她怎么辦?”
姜憲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道:“你覺得她敢去問太后娘娘嗎?”
情客搖頭。
姜憲又道:“你剛才不也說了嗎,今天太后娘娘未必有空見她。
情客就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道:“還是郡主厲害……”
“也不是我厲害!”姜憲教導(dǎo)她,“遇到事的時候,要多動動腦子�!�
情客赧然地點(diǎn)頭。
兩人回了東三所。
酉時三刻,白愫回來了。
她一面更衣,一面朝她抱怨:“還好你沒有去。他們在萬壽山上建了座廟,廟里供著觀世音菩薩。那觀世音菩薩的臉色,和太后娘娘一模一樣,皇上當(dāng)時的臉色也變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得有多傷心了�!�
有老人在,是不能祝壽的。
而曹太后不僅做壽,還給默許了手下的人偷梁換柱般地給她建生祠。
前世她就聽說了。
當(dāng)時她氣得不得了,非要去看看那尊佛像不可。
曹太后死后,她更是讓人溶了那尊重達(dá)三百余斤,鑲珠嵌玉,由赤金鑄造而成的佛像。
此時她聽說這件事,也就沒有了什么震驚了。
她問白愫:“曹宣去了嗎?我聽人說,這幾天曹宣都在萬壽山打點(diǎn)太后娘娘生辰的事。”
“他去了��!”白愫提起曹宣的時候,語氣明顯的快活了很多,“不過皇上那里拉著我問了你半天,我說你被太皇太后她老人留在家里打牌,他瞞怨你,說你如今和我們玩不到一塊去了……他這個人很小心眼,他要是下次問起來,你可別說漏了嘴。”說到這里,她語氣一頓,道,“嘉南,我聽說這次遼王也來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時候進(jìn)宮�!�
這次不僅遼王來了,靖海侯世子趙嘯代表父親也來了。這時候兩人應(yīng)該一個住在靖海侯位于新四胡同御賜的宅子里,一個在離西山大營十五里地的地方安營扎寨,等候曹太后召見。
但不管他們住在哪里,十月十三日,也就是曹太后壽誕的前一日,他們都會住進(jìn)萬壽山的圓朗齋。
姜憲道:“曹宣還在萬壽山嗎?你們今天有沒有說上話?”
白愫紅著臉嗔道:“哎呀,我和你說正經(jīng)事,你總打趣我做什么啊?”
姜憲笑道:“除了你和曹宣的事在我心里是正經(jīng)事,其他的事都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事�!�
白愫的臉更紅了。
兩人鬧了一會,姜憲把孟苓芳的話告訴了她,兩人竄好了詞,梳裝打扮好了之后,去給太皇太后問安。
太皇太后忙讓人端了新做的點(diǎn)心給她們吃,并笑著問她們:“今天怎么這么老實?居然乖乖在家里練大字!”
白愫不敢應(yīng)答。
姜憲不動聲色,笑道:“這天氣越來越冷,哪里都不想去。”說到這里,她像想起了什么事似的,道,“外祖母,我想這兩天就去一趟鎮(zhèn)國公府。您看這天氣,我怕到時候下雪�!�
既然前世的事不是自己幻想也不是個夢,那有些事就要清算清算了。
太皇太后知道姜家等閑不會想著接姜憲回府,可見這次是真的相中了哪家的媳婦要姜憲去看看,也是體現(xiàn)男方家里對女方的重視之意。
“你回來的時候給我說說律哥兒相的是哪家的媳婦。”太皇太后也起了好奇之心,“是不是長得很漂亮?品行如何?“
姜憲前世還有做媒的經(jīng)驗。
她連連點(diǎn)頭,笑道:“您就放心好了,我看人很有一套的。”隨后轉(zhuǎn)移話題道,“外祖母,我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您說我見到了那位小姐,要不要給個見面禮什么的?如果要給見面禮,送什么東西比較?”
太皇太后就興趣勃勃地和姜憲商量起來,把姜憲寫大字的事早就拋到了腦后,再也沒有問起。
第二天,太皇太后就派了劉小滿去給鎮(zhèn)國公府傳話,說三日后姜憲回府。
姜憲則私底下囑咐了劉小滿幾句,說她伯父低調(diào)行事,她不坐郡主的駕鸞,伯父也不要開偏門迎接,她輕車簡從的去,姜家蘿卜青菜地接待就行了。
劉小滿聽了直笑。
到了約定的日子,鎮(zhèn)國公夫人親自來宮里接姜憲回府。
太皇太后舍不得,拉著姜憲的反復(fù)叮囑了十幾遍猶不放心,恨不得自己也跟著去了鎮(zhèn)國公府才好。
姜憲好不容易出了宮,到鎮(zhèn)國公府的時候已是己時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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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不放###
姜鎮(zhèn)元果如姜憲吩咐的那樣,只開了鎮(zhèn)國公府的側(cè)門,派了大管事在門口迎客。
就算是這樣,也頗讓偶爾路過的人驚訝——鎮(zhèn)國公府的正門只有在迎接皇帝,大年初一,或是國公、世子大婚的時候才會開。
姜鎮(zhèn)一路無語和舅母鎮(zhèn)國公夫人房氏穿過儀門、繞過正廳到了姜鎮(zhèn)元和房氏正院的書房。
這就是家里人說家里事的意思了。
姜憲給姜鎮(zhèn)元行禮。
姜鎮(zhèn)元今年四十有二,因久居上位,又保養(yǎng)得宜,身材削瘦挺拔,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反倒是他的夫人房氏,雖然比姜鎮(zhèn)元小三歲,看上去卻像姜鎮(zhèn)元的姐姐了。但他們夫妻很是恩愛,姜鎮(zhèn)元房中沒有小妾也沒有通房,成親后只生了姜律一個兒子。
他坐著受了姜憲的禮。
按律,他們一個是郡主,一個是國公爺,品階相等。按族規(guī),他們一個是長輩,一個是晚輩。不論國禮家禮姜鎮(zhèn)元都在姜憲之上。
房氏親自給姜憲端了茶點(diǎn)進(jìn)來。
姜憲起身道謝,坐在了姜鎮(zhèn)元下首的太師椅上。
房氏溫柔嫻淑地打發(fā)了屋里服侍的,幫他們帶上了門。
姜鎮(zhèn)元清冷端肅的面孔上這才浮現(xiàn)出些許的擔(dān)心,流露出行伍出身的爽直來:“你出宮一趟也不容易,有什么事我們就開門見山好了。你是不是在宮里遇到了麻煩?”
姜憲抬頭望著自己的伯父。
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是她最信賴的人,最依仗的人。
每次出什么事的時候,不管伯父是怎么想的,但都會在她的身后支持她。
她輕輕地放下手中的茶盅,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戴著亦金鑲百寶的甲套,道:“伯父,皇上說,要娶我做他的皇后�!�
姜鎮(zhèn)元愕然,隨后皺了皺眉。
姜家的子嗣單薄。
自開國到現(xiàn)在,嫡支只有姜律和姜憲,不出五服的只有個姜含,不出七服的只有個姜縱。姜鎮(zhèn)英要尚永安公主的時候他就不同意�?僧�(dāng)時的皇帝孝宗正是籠絡(luò)姜家的時候,姜鎮(zhèn)英又是小兒子,從小就跟著母親往宮里跑,十天倒有九天和先帝英宗皇帝呆在一塊,自然也就認(rèn)識了永安公主。兩人小小年紀(jì)就情愫暗生,永安公主沒等及笄就吵著要嫁給姜鎮(zhèn)英,姜鎮(zhèn)英不尚公主就不吃飯,孝宗皇帝又樂見其成,太皇太后也希望姜鎮(zhèn)英能做自己的女婿,姜家沒有辦法,只好答應(yīng)了。
結(jié)果是姜鎮(zhèn)英英年早逝,永安公主根本不愿意獨(dú)活,只留下了獨(dú)苗苗姜憲,卻又偏偏被太皇太后抱去了宮里養(yǎng)著,他們姜家的人十天半月也見不到一面。
如今皇上又私下里要求娶姜憲……
他很不贊同。
只是這個侄女他心里雖然惦記,可長這么大卻沒有說過幾句話,每次見面到是安安靜靜,看上去文秀又懂事的樣子,但到底是怎樣個性子喜好,她住在慈寧宮里,他就是有心打聽也怕別人誤會,以為他是要窺視后宮,讓他很是為難。
如今他唯一的侄女開口就要嫁給皇上,他想勸勸她,又怕自己貿(mào)然開口讓姜憲起了逆反之心,如當(dāng)年的姜鎮(zhèn)英一樣,只要一提不讓他尚公主,他就能瞪鼻子上臉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姜鎮(zhèn)元只好在心里仔細(xì)琢磨,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端起茶盅來喝茶,眼角的余光就落在了姜憲放在茶幾上的手上。
那手白白嫩嫩的,比剛出生嬰孩的臉還嫩,卻在小指上套了個護(hù)甲。
那護(hù)甲足有一寸有余,金黃色的,雕著茶花和菖蒲的花紋,鑲著芝麻大小的貓眼石、金剛石、碧璽石、石榴石,瑪瑙石……有種繁華的奢美。
再看她的扮裝。
外面穿著件蜜合色素面杭綢夾棉褙子,烏黑的青絲整整齊齊地挽了個攥兒,通身上下除了那手上的護(hù)甲,就只戴了個珍珠發(fā)箍。
姜鎮(zhèn)元一口氣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嬌嬌弱弱的小侄女,花般的年紀(jì),本該穿紅著綠,翠圍珠繞,送進(jìn)宮去,卻被養(yǎng)成了老太太的習(xí)慣,還戴什么護(hù)甲,穿什么素服。
瞧瞧這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給人守寡呢!
他們趙家全是些寡婦,他們姜家的人可還活得好好的!
姜鎮(zhèn)元頓時怨氣從生,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胤畔铝瞬柚眩旖囚怍饩鸵芙^這門親事,轉(zhuǎn)眼卻看見姜憲端起茶盅來喝茶。
姜鎮(zhèn)元心中一動。
保寧,太冷靜了。
那端著茶碗的手,不動如山,顫也沒有顫一下。
太皇太后素來溺愛他這個侄女,她卻來找自己說這件事,這門婚事不是曹太后明確表示了不同意,就是太皇太后也不答應(yīng)……她此時應(yīng)該正是苦惱之時,怎么能這樣的穩(wěn)如泰山?
姜鎮(zhèn)元想了想,試探著道:“保寧,你自己的意思呢?你想嫁給皇上嗎?”
姜憲此時才松了口氣。
她年紀(jì)還小,她父親活著的時候就是個小孩子性子,伯父才是家里的頂梁柱,當(dāng)家作主慣了,未必能把她的話聽進(jìn)去。她這才想著得開口就出其不意,讓伯父對她另想相看……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伯父是知道我的,從小就在宮里長大,到了外面,看著那些主持中饋的侯夫人,伯夫人,算帳理財我不會,管家交際我不會,女紅烹飪我不會,還是呆在宮里好。”前世姜憲沒有機(jī)會對家里人說的話,這世她借著這個機(jī)會說了出來,“皇上這么說的時候,我覺得也不錯。嫁給了皇上,也就是從慈寧宮里搬去了坤寧宮,還可以和外祖母,太皇太妃做伴,皇上也是從小一塊兒玩大的,喜好習(xí)慣也都差不多。”
姜鎮(zhèn)元聽著差點(diǎn)吐血。
趙家可真是厲害。
幾代帝王把姜家的人像溫水煮青蛙似的,到底全給煮熟了。
他欲開口相勸,姜憲已道:“可我又想,我既然要嫁皇上,總要把皇上的事摸清楚吧?免得到時候后悔,連和離都不成。”
姜鎮(zhèn)元自侄女進(jìn)了這門,這是她說的最讓他舒服的一句話。他點(diǎn)著頭,道:“你這么想就好。我們姜家五代,才出了你這么一個姑娘。這天下沒有你配不上的男子�?v然不嫁皇上,也有大把的好男兒等著你挑�!�
姜憲忍不住撲哧地笑。
她垂簾聽政之后,她伯母房氏見到她喜歡聽?wèi)�,曾�?jīng)暗示她,要不要找?guī)讉擅長音律的世家子弟進(jìn)宮來服侍。
她的伯母素來賢良恭淑,唯夫命是從,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這恐怕是她伯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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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親問我趙翌是不是在給趙翌報仇,在這里我要說明一下,皇上是從來不會給自己父親報仇的,因為他父親不死,他就做不成皇帝……大家從這個層面試著理解一下皇帝這個比較奇特的職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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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求援###
姜憲想到她的堂兄姜律不要說女色了,成親之前身邊連個近身服侍的丫鬟都沒有,卻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笑著,眼眶就漸漸濕潤起來。
姜鎮(zhèn)元看著在心里嘆了口氣。
這孩子,還是在宮里受了委屈。
他雖心思細(xì)膩,卻沒有與女子打交道的經(jīng)驗,更不知道怎樣安慰姜憲,只好當(dāng)沒有看見,低下頭去喝了口茶。
姜憲想到前世伯父對自己寵溺,心情大好,斂了笑聲,繼續(xù)道:“我就去查了皇上。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和他的乳娘,也就是方氏通、奸……”
“什么?!”姜鎮(zhèn)元勃然大怒,吼得外面守在院子里的房氏都聽見了。
她忙隔著窗欞喊了聲“國公爺”,示意姜鎮(zhèn)元小點(diǎn)聲音,心里卻惴惴地七上八下,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想著要是兒子在就好了,她也有個出主意的人,又想著兒子不知道去干什么了,這都兩個多月沒有音信了,不知道在外面有沒有凍著、餓著,如果自己爭氣些,多生幾個兒子就好了……一時間有些如坐針氈。
書房內(nèi)的姜鎮(zhèn)元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在想些什么。
他得了房氏的示警,壓低了聲音,嚴(yán)肅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給我說清楚了�!�
姜憲就把之前想好的話說給了伯父聽:“……外祖母見曹太后不管皇上,就想讓皇上身邊一個叫宋嫻儀宮女告訴皇上知曉人事。誰知道皇上卻對她一點(diǎn)興趣也沒有,外祖母也不好強(qiáng)求。正巧他說想娶我,我看著那宋嫻儀不錯,舊事重提,皇上卻一味的推脫,我當(dāng)時還以為是為了我,就想著皇上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以后他看上了誰我就抬舉誰好了。就親自繡了個荷包,準(zhǔn)備送給皇上。又怕曹太后知道為難他,就去找他的乳娘方氏。
“不曾想方氏請病假,已經(jīng)有兩個多月沒有在宮里出現(xiàn)了,可假條上卻只請了十天。
“您也是知道的,方氏的丈夫在保定任都指揮使,唯一的兒子也跟著在保定,我不知道是皇上特意準(zhǔn)了她去保定和丈夫兒子團(tuán)聚,還是曹太后壓得太狠了,方氏去給皇上辦事去了。因而不敢聲張,悄悄地派了人去查。
“結(jié)果查到了方氏在鄭大人胡同的宅院。”
知道事情真相的悲憤還殘留在姜憲的心里,她表情不由變得木然起來。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方氏懷了身孕,已經(jīng)有六個月了。
“我開始以為是她丈夫。
“想著皇上平日里對她尊敬有加,她這樣做雖是違背了宮規(guī),可人情大過法理,皇上都不追究了,我自然也要幫他們瞞著……”
姜鎮(zhèn)元漸漸聽出點(diǎn)味道來了。
如果這孩子不是方氏丈夫的,那就是奸夫的。
這幾年國庫空虛,宮里放了人,卻沒有及時補(bǔ)充,除了慈寧宮、坤寧宮和乾清宮,其他宮里的宮人和內(nèi)侍除了月例,一點(diǎn)油水也撈不到,自會亂象從生�?刹芴笫莻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宮里雖然亂,明面上卻是花團(tuán)錦簇,怎么也不至于出現(xiàn)皇帝乳娘被人睡了的事。
不然他也不敢把姜憲放在宮里養(yǎng)。
那這個奸夫……
姜鎮(zhèn)元當(dāng)時就冒出一身冷汗來,哪里還聽得下去。
“那孩子難道是皇上的?”他沉聲道,聲音里帶著不容錯識的殺氣。
姜憲沒有作聲。
姜鎮(zhèn)元呆呆地坐在那里,半晌沒有吱聲,等到他緩過神來,眼睛里就像有颶風(fēng)刮過,嘩啦啦地把茶幾上的茶壺茶杯錫器全都掃到了地上,嘴也緊緊地抿成一條縫,原來就有些削瘦的面龐閃爍著暴戾之色,陰沉可怕。
姜憲不覺得害怕,她只覺得安心。
前世,趙翌對她不敬,她伯父也是這樣發(fā)了一通脾氣。
所以姜憲道:“皇上讓您幫他圈禁曹太后,事情已經(jīng)進(jìn)展到了哪一步?”
姜鎮(zhèn)元神色大變,道:“是皇上告訴你的嗎?”
“不是�!苯獞椧挖w翌撇清關(guān)系,怎么會幫著趙翌說好話,“是我自己發(fā)現(xiàn)的�!�
姜鎮(zhèn)元望著姜憲雪白平靜的面孔,很是心疼。
她這個侄女,在宮里到底過得是什么日子?怎么會知道這些事?
如果連姜憲都能知道,肯定別人也能知道。
姜鎮(zhèn)元的眉頭緊緊地鎖成了個“川”字。
姜憲忙安慰他道:“我和皇上從小一塊兒長大,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不過了。是我查方氏的時候猜到的,不然我們認(rèn)識了這么多年,他明明知道曹太后不喜歡我做她的兒媳婦,他怎么會說娶我!”
姜鎮(zhèn)元想到自己對趙翌的認(rèn)識,凝聲道:“不錯!他的確不是良配——膽小怕事不說,還沒有擔(dān)當(dāng),一味的只知道陰謀詭計,沒有一絲帝王的胸襟和城腹……”
姜憲聽著,沉默了片刻,這才道:“伯父,是不是如今和他拆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姜鎮(zhèn)元思索起來。
姜憲知道自己的這個伯父足智多謀,她怕她想出其他的主意來,不敢讓他再多琢磨,忙道:“伯父,我想了很久,動手最好的時機(jī)就是曹太后生辰的時候,你們肯定選擇在那一天動手,您性格沉穩(wěn),若是沒有幾分把握,是不會動手的。如今離曹太后的壽辰不過十來天了,該準(zhǔn)備的都準(zhǔn)備了,就算你有辦法婉言拒皇上拆伙,可婉言拒絕之后呢?
“曹太后會放過姜家嗎?
“等到皇上掌權(quán)的時候,會放過姜家嗎?
“我雖是姜家唯一的女兒,可也不能這樣害姜家!”
的確,現(xiàn)在反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但讓他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把侄女嫁給趙翌,他決不答應(yīng)。
姜憲比姜鎮(zhèn)元更了解姜鎮(zhèn)元。
她道:“若是曹太后還政于皇上,我的婚事怎么辦?和遼王聯(lián)手?用什么做投名狀?謀逆,用什么做借口?姜家?guī)状紱]有守過九邊的總兵了,北直隸的這些衛(wèi)所里,功勛世家子弟縱多,平日里錦衣玉食,鮮衣怒馬,看著好看,真正能上陣殺敵,堪用者幾何?遼王含仇就藩,如今東北局勢如何?靖海侯在南邊抗倭,這幾年來一直上書朝廷允許其擴(kuò)兵,曹太后雖然未允,卻由著戶部每年拔銀四十萬兩,兩廣被他們經(jīng)營得如鐵桶一般,曹太后沒有辦法,這次做壽特宣了福建總兵進(jìn)京,西北韃子年年進(jìn)犯,大同、宣府、薊州雖多是姜家的子弟,卻一個兵卒也不能動。動了,就是國破家亡,姜家就變成了為了一己私利于國家不顧的罪人,而沒有了正義勇毅的姜家,就什么也不是了……短短十幾日,姜家拿什么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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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后手###
姜鎮(zhèn)元震驚地望著自己還沒有及笄的侄女。
他一直以為她只是個養(yǎng)在深宮,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姑娘,不曾想她卻有這樣一番見地。
姜鎮(zhèn)元頓生與有榮焉之感,欣慰地道:“保寧,你不愧是我們姜家的孩子。雖然長于婦人之手,卻是巾幗不讓須眉。”
姜憲汗顏。
姜鎮(zhèn)元卻想著侄女既然有這樣的見識,不可能為了屈屈一個方氏就來向自己求救——以她的能力,自己就能解決了方氏,更不可能和自己說起圍禁曹太后的事。
只是可惜了,姜憲不是個男孩子。
若姜憲是男孩子,就可以和姜律一支撐起姜家了。
姜家家規(guī)森嚴(yán),男子四十不可納妾,更不允許有通房丫鬟之流,這樣的家規(guī)有好也有壞。
好處是每個孩子都會精心教養(yǎng),家族的資源也比較集中,孩子們的品行能力都為上選。
壞處是人數(shù)太少,一旦有覆巢之災(zāi),家族很難保存。
因而姜家的孩子個個都珍貴。
想到這里,姜鎮(zhèn)元就對姜憲的來訪極有興趣。
他笑著問姜憲:“你可是早已打定了主意?”
姜憲點(diǎn)頭,這才說出此次的來意:“我們幫著皇上親政,可曹太后卻不能交給皇上處置�!�
姜鎮(zhèn)元是久經(jīng)朝堂風(fēng)雨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姜憲的意思。
想曹太后還政,就必須圈禁曹太后。而被圈禁后的曹太后,就如同折了翅膀的鯤鵬,生死將由皇上操縱。從古自今,被圈禁的太后,特別是攝過政的太后,就沒有一個皇帝能讓她活得長的。
姜憲的意思,是要保住曹太后,讓曹太后繼續(xù)和皇上斗,姜家左右逢源,漁翁得利。
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太難了。
就好比走在空中的鐵鏈上,略有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就可能會掉下來摔個粉身碎骨。
何況那曹太后豈是個好相與的?
別到時候弄巧成拙,讓曹太后和皇上聯(lián)手把姜家給滅了,那才是場笑話呢!
姜鎮(zhèn)元仔細(xì)地思索著這件事。
姜憲耐心地等著。
她不想嫁給趙翌,又想弄死趙翌,就只能保住曹太后。
只要有曹太后在,趙璽就別想做什么出身清白的皇長子!
方氏也休想像前世一樣做個受人追捧的奉圣夫人!
她又何必去臟了自己的手!
為趙翌殺人,一次就夠了。
犯不著再做一次。
姜憲想到趙翌一死,自己就搬進(jìn)了慈寧宮外祖母住過的東暖閣,心里就覺得戚苦難耐。不由暗暗地對自己說:我要過自己的日子,嫁人,生子,好好地教養(yǎng)自己的孩子,看著他們長大成長,娶妻生子,死的時候,孫子重孫一滿屋地圍在自己身邊,等著分自己的體己銀子和傳家首飾。
那一定很有趣!
只是這么一想,她視線就開始有些模糊起來。
她問姜鎮(zhèn)元:“您覺得這件事不妥當(dāng)嗎?”
姜鎮(zhèn)元沉吟道:“曹太后不是一般的女人,我怕她緩過來之后和皇上聯(lián)手。”
姜憲用手指慢慢地摩挲著茶盅的盅口,道:“我在想,如果我是曹太后,知道皇上要這樣除了我,會怎么辦?”
姜鎮(zhèn)元沒有想到她會這么說,頓時很感興趣,笑道:“那你說說看,如果你是曹太后,你會怎么辦?”
姜憲道:“我會等待時機(jī),縱容皇上生下皇子,然后想辦法毒殺了皇上,擁立年幼的太子登基,再次垂簾聽政�!�
她聲音平和理智,不緊不慢,卻讓人心生寒意。
姜鎮(zhèn)元的眼睛微瞇,神色變得鄭重而嚴(yán)肅起來,屋里的氣氛也是一緊。
姜憲朝著她的伯父微微一笑,道:“如果皇上知道曹太后打的是這主意,您說,他會和曹太后聯(lián)手除了姜家嗎?沒有姜家的皇上,還是皇上嗎?如果曹太后知道皇上為了讓他和他那個乳娘生的孩子做皇長子才要圈禁她,您說,曹太后還會和皇上聯(lián)手嗎?”
姜鎮(zhèn)元強(qiáng)忍著才沒有擊掌贊賞,但他還是忍不住站了起來,在屋里走了兩個來回,道:“你還是太嫩了些——曹太后不會因為皇上想讓方氏生的兒子做皇子而恨皇上,可皇上卻會因為曹太后想再立幼主而恨曹太后。這也許就是皇上不如皇太后的地方。你這個主意好!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姜憲卻笑瞇瞇地提醒他:“所以方氏很重要!”
姜鎮(zhèn)元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姜憲笑道:“如果這個時候曹太后知道了皇上和方氏的事,她一定會忍著。因為馬上就是她大壽了,她大壽可不是為了讓人給她拜壽,而是想利用這個機(jī)會動一動?xùn)|南的格局。所以只有她大壽之后,騰出手來了,才會去收拾方氏。可等她大壽過后,恐怕也沒有能力去動方氏了。我們就得幫曹太后一把才是。等到曹太后想通了,覺得方氏肚子里的孩子難能可貴了,就會想方設(shè)法地把方氏弄到自己身邊,等這孩子生下來,記到哪個宮女的名下,慢慢地養(yǎng)著。皇上若是立了皇后,生下兒子,這個兒子就是太子,以后太子登基,皇后就是皇太后了。
“既然曹太后能夠垂簾聽政,那這個太子的生母自然也就可以垂簾聽政。
“所以這位皇后的出身就不能太高。”
這樣一來,曹太后拼死也不會讓趙翌娶她。
姜憲繼續(xù)道:“如果后宮的嬪妃還沒能生出兒子,皇上已羽冀豐滿,要除了曹太后。那方氏生的這個孩子做為庶長子,就理應(yīng)被立為太子了。
“曹太后有了底牌,就能忍。
“時間越長,就對曹太后越有利。
“如果這個孩子適好聰明伶俐又健康活潑,那這個孩子就算出身寒微,朝臣們看了也一樣歡喜。
“可皇上卻不一樣。
“他若是知道曹太后想讓他的兒子取他而代之,您說,他會干什么?
“我想,他肯定不敢生皇子吧?
“不僅不敢生下皇子,還可能對方氏生的那個孩子心生殺意吧?
“皇上和曹太后這么一來,哪里還有心思管我們姜家。
“只要能熬過最初的那四、五年,我們姜家就應(yīng)該有能力自保了。
“而且還有東邊的遼王和南邊的靖海侯呢!人家辛辛苦苦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心地等個四、五年。他們?nèi)羰堑炔涣�,我們姜家豈不是就熬出頭了!”
前世,因為有李謙,兩家才不動彈的。
今生,沒有了李謙,趙翊和趙嘯還會那么老實嗎?
姜憲覺得這事有點(diǎn)懸。
姜家干嘛要給趙家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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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今天的加更。
PS:有姐妹說錯字比較多。我現(xiàn)在也有點(diǎn)無奈。好像發(fā)布之后再改的錯字需要重新刷新之后才會顯示新內(nèi)容。所以在這里說明一下:鎮(zhèn)國公夫人姓房,李謙的那個幕僚叫謝元希。
親們?nèi)绻儆龅竭@種情況,請繼續(xù)通知我。
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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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引薦###
姜憲把該說的話說完了,自覺沒有什么遺漏之處,縱然有遺漏之處,也都是些小事,大面上卻不會出錯,心里不免有幾分輕快。
姜鎮(zhèn)元看著卻在心里只嘆氣。
真正嬌養(yǎng)著的姑娘家,怎么會知道這些東西。
保寧在宮里,也不知道過得是什么日子,這么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早知如此,就應(yīng)該常將這孩子接回府里來多住些時日的。
他再開口,聲音里就不由帶著幾分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柔軟:“保寧,你要不要回家住些日子?曹太后拜壽的那天,你就不要去了。過幾天是你父親的壽誕,我們可以在法源寺做個道場……至于太皇太后那邊,畢竟是不關(guān)大局的女流之輩,沒人愿意去惹了這麻煩。”
伯父是怕事敗之后家里被牽連,讓她呆在宮外,就可以提前把她送走了。
前世,伯父也曾這樣提議過。
只是那時候是伯母去傳的話,她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斷然拒絕了。
這也是為什么她猜王瓚是被父親親恩伯王廷支走了的緣故。
今生她再聽到這樣的話,很是親切,還有點(diǎn)感動。
“伯父,我一介女流,還是留在宮里陪太皇太后吧!”姜憲依舊拒絕了,然后說起了李謙的事,“福建總兵李長青,這次進(jìn)京是受了曹太后的宣召,若是沒有猜錯,曹太后這是想培養(yǎng)李長青。可李長青是土匪招安,這樣的人,要不就野性難馴,要不就唯唯諾諾,可看樣子,李家應(yīng)該是前者。不然就不會帶了大量的金錢進(jìn)京來結(jié)交堂官了,他們未必就會受曹太后的盤化。正巧有機(jī)會認(rèn)識李長青的長子李謙,我點(diǎn)拔了他幾句。李家如果聰明,這次不是做壁上之觀,裝不知道,就是會想法子給你遞投名狀。這人我覺得還是能用得上的。若是他們和您接觸,您不防抽個時間見一見�!�
“李謙嗎?”侄女的面子自然要給的,姜鎮(zhèn)元就多問了幾句,“你看好這小伙子?”
姜憲聞言莫名感覺有些不舒服,道:“您怎么會這么想?”
姜鎮(zhèn)元笑道:“我看你安排那個方氏井井有條的,頗有幾分識人之才。你并不認(rèn)識李長青,卻能看在這個李謙的面子上點(diǎn)拔他們,可見這個李謙也是個可造之才。他跟著他父親行事嗎?有多大年紀(jì)?性情怎樣?”
姜憲失笑。
她是親眼看到,親身體會到李謙以后會多么的兇悍,又怎能放著這樣的人才不去利用?
何況他還欠自己好多的人情呢!
“今年十八歲�!苯獞椀溃扒靶┤兆右娺^曹太后之后,就被安排在了坤寧宮做侍衛(wèi)。和曹宣的關(guān)系不錯�!�
就算是為了籠絡(luò)朝臣,能被安排在慈寧宮,還能和曹宣交好,這人應(yīng)該是個聰明人。
端看李家會不會來投靠他了!
姜鎮(zhèn)元笑道:“我記下了�!庇值�,“到時候要不要跟你說一聲�!�
畢竟是侄女推薦的人。
“那倒不必�!苯獞椀�,和姜鎮(zhèn)元說了幾句閑話,去看了房氏,商量好了和太皇太后的說辭,她起身告辭。
姜憲覺得自己既然已經(jīng)安排好了方氏的去向,其他的事也就懶得操心了。
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頂著。
她現(xiàn)在又不是那些高個子里的一個,何必去頂著。
姜鎮(zhèn)元和房氏送她到了儀門。
上馬車的時候,姜鎮(zhèn)元低聲叮囑她:“別擔(dān)心,我都安排好了。到了曹太后生辰的那天,你一定要記得跟在太皇太后身邊,她老人家去給曹太后祝壽你就去,她老人家在是呆在慈寧宮,你也呆在慈寧宮。你不會有事的!你從小在宮里長大,雖是姜家的人,卻和姜家沒什么來往�!闭f到這里,他又道,“如果有事,你什么也別做,保全了你,就算是保全了家里的一點(diǎn)血脈。以后若是生了兒子,在孫子輩里或是重孫輩里過繼一個姓姜就是了�!�
姜憲微微地笑,眉宇間充滿了強(qiáng)大的自信,讓她蒼白的面孔明亮而璀璨:“伯父,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成事的!我回宮就會把方氏的事透露給曹太后的。您就等著看好戲好了!”
如果因為她的介入姜家失敗了,那老天爺就是在懲罰她。
她不會獨(dú)活的!
她不會茍且偷生地活在這個世上!
姜憲身姿挺拔地上了馬車,撩了簾子和伯父伯母道別。
姜鎮(zhèn)元望著姜完遠(yuǎn)去的馬車,直到看不到蹤影,這才黯然地對房氏道:“子青,我們回去吧!”
房氏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