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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凌清遠倒是被姐姐這幺誠實的回答給感動了,耳根不由地染上一抹紅。

    以為她會顧左右而言他的,要不說卷子也有可能,畢竟姐姐一直都很傲嬌。

    ……有點不按理出牌啊。

    到了電影院門口,因為是臨時來,比較熱門的電影基本座次都被買滿了,他們要不選擇坐偏一些的角落,要不看一些冷門視頻,凌清遠選了半天,對那種愛情文藝片實在不感冒,最后提名一部國外的恐怖片。

    可是凌思南并沒有拒絕。

    寄存好了東西,電影入場的時間也到了。

    視頻是在一個小廳里播放的,不過這個場沒什幺人,容納上百人的小廳,大概也就稀稀拉拉的三四對情侶和幾個單身狗。

    他們坐的位置很靠后,前后左右都沒人。

    電影開場,整個放映廳都暗下來,凌思南全神貫注地盯著面前的大屏幕,忽然眼前一黑。

    濕熱的舌頭驀地鉆進口腔,勾著她的舌尖攪動。

    兩條柔軟在口中糾纏,耳中盡是???情?????色???的聲音。

    她睜著眼睛垂目看近在咫尺的輪廓,而他壓下來,扶著她的后腦把她拉近。

    等交換了好幾輪唾液,凌清遠才依依不舍地退開。

    凌思南呼吸亂了:“干嘛呀……”聲音軟軟的,配上天生的那一絲嗲,簡直是勾引。

    凌清遠依在她的唇邊呵著灼熱的呼吸。

    “我又不是來看電影的�!�

    “就是想找個地方吻你�!�

    凌思南一只手捧著弟弟的臉龐,抿了抿濕潤的唇瓣:“現(xiàn)在……我們算什幺關(guān)系?”

    凌清遠偏頭:“還能算什幺關(guān)系?”

    她想了想,試探:“姐弟?”

    心中惴惴不安。

    “當然是姐弟�!绷枨暹h說。

    昏暗中聽到凌思南呼吸一屏。

    他輕笑:“血緣關(guān)系跑不掉,但是……”

    “我還是你男朋友�!�

    心上萌芽的情豆,瞬間開出了漫山遍野的花。

    既是弟弟。

    也是男朋友。

    等電影開始以后凌清遠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算了。

    什幺看著恐怖片瑟瑟發(fā)抖跟自己撒嬌的姐姐?

    那是不存在的。

    身邊那個一到恐怖鏡頭就兩眼放光的人簡直不解風情。

    “你上次不是怕一個人在家?”電影散場后凌清遠問。

    凌思南意猶未盡地看他:“你好幼稚,這不就是電影嗎?”

    “……”

    凌清遠,十六歲。

    活了十六年,今天終于發(fā)現(xiàn),他看人有些不準。

    接下來的小長假雖然還有兩天,可是后兩天凌家夫婦二人似乎也放了個假,幾乎都在家中休息。

    剛確認了關(guān)系的兩個人仿佛被棒打鴛鴦,一個在禁閉室,一個在自己的臥房。

    中間像是隔了一條銀河。

    時間轉(zhuǎn)眼又到了節(jié)后。

    �?嫉某煽儼l(fā)布了。

    凌思南拿著131分的英語試卷興高采烈,其他科也都考得不錯(弟弟順便幫忙補習了),但是英語這一門可謂進步神速,成績是全班第四,連老師都夸獎她。

    凌思南頗為嘚瑟,當天晚上就在禁閉室里跟弟弟炫耀。

    凌清遠反坐著椅子,下巴擱在椅背上,剛吹干的軟軟頭發(fā)絲絲分明,扒著椅背的樣子像是乖巧的小奶狗。

    偏偏小奶狗此刻笑得很慈愛,大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意味在里面……

    “所以,姐姐要什幺獎勵?”他問。

    凌思南:“獎勵?”

    “是呀,拿了這幺好的成績,應該獎勵一下姐姐才對,不然辜負你在我面前得意了五分鐘�!�

    凌思南擡手輕拍了下他的腦袋:“都不把我當姐姐了!”

    “嗷。”凌清遠抱頭喊痛。

    卻若有所思。

    第二天,凌清遠的奧賽獎杯也下來了。

    這次的獎杯含金量很重,凌邈特別高興,當然要給獎勵,可是當他問兒子要什幺的時候……

    “以后,我要跟姐姐一起上下課。”

    凌清遠如是說。

    在他決心拿到奧賽第一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jīng)想好了這個獎勵。

    不能表現(xiàn)滿不在乎,他們會當真。

    不能表現(xiàn)太迫切,他們會起疑。

    一起去上課再正常不過。

    但前提是,那個人要在這里。

    這是隱晦地告訴他們高航。

    高航從落座在凌清遠旁邊的那一天起,就從未停止過對他的騷擾,他和凌清遠的能說會道走的是不同風格,一個是嘴賤,一個是嘴毒。

    凌清遠在班上的人緣不錯,不過高航和他也不相上下,而且比起凌清遠異于常人的過分優(yōu)秀,高航則更真實一些,更容易跟人打成一片。這樣一個小子,平時鬼主意多,很難安分下來,但是卻對凌清遠非常服氣,一般情況下,他還是很懂得如何不捊虎須之道。

    可是總有不一般的時候,比如今天他就不知道,他口中的那個姐姐,是凌清遠的逆鱗。

    高航對凌思南表現(xiàn)過興趣不是一次兩次了,凌思南和凌清遠畢竟是一脈血緣的親姐弟,凌清遠長得好,姐姐當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高航喜歡美女,平日里路邊看到漂亮的小姐姐都會多看兩眼,此時會問這種話凌清遠毫不意外。

    “我問你呢……”高航不依不饒地湊上來:“你姐姐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凌清遠知道這一茬繞不過去,表情頓了一秒,對高航也懶得擺出平日那副清朗陽光的模樣,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有了,你沒戲了�!笔俏摇�

    高航的拳頭敲進手心發(fā)出啪地一聲脆響,“果然是這樣嗎?果然漂亮的小姐姐最終都要離我而去嗎?清遠啊,你說是不是真正的英雄總是要寂寞獨行啊……”言辭懇切,悲哀凄婉。

    “寂寞獨行的不一定是英雄,也可能是太監(jiān)�!鄙衿娴氖橇枨暹h居然能在他的騷擾之下思路不斷地做完一道數(shù)學證明題,顯然已經(jīng)對應付他有了熟稔的經(jīng)驗。

    “你姐姐的男友是什幺樣的�。俊备吆綗o視他的吐槽,擡頭繼續(xù)思考:“讓我了解一下一個成功男人的必備因素吧。”

    欸。

    講到這里,凌清遠突然興頭上來了。

    他放下手中的筆,裝腔作勢地整了整衣領(lǐng):“首先,你得聰明�!边@點上凌清遠對自己十分地自信。

    不過高航也很自信:“我挺聰明的�!�

    “不不不,你肯定對自己有什幺誤解�!绷枨暹h朝他勾勾指頭:“你得像我這幺聰明,懂?”

    “大人……”高航表情有點扭曲,

    不過還是強行壓下來:“這有點難�!�

    “慢慢來,也許多吃點虧你能多攢點追趕我的智能�!绷枨暹h面不改色。

    高航歪著嘴角:“還有呢……”

    “還有你得有毅力、幽默、沉穩(wěn)……”

    “你姐姐的男朋友這幺厲害的嗎?”高航驚奇。

    凌清遠點點頭:“比這還要優(yōu)秀一些吧。不過,高航……”

    “啥?”

    “首先,你在‘帥’這一點上已經(jīng)輸了�!�

    “……”高航遭受莫大的打擊,“大人啊,我真的好想談戀愛啊……我都已經(jīng)高二了,高三又要高考,不抓緊這個機會,難道我真的得拖著童子身進大學嗎……”

    凌清遠挑眉:“你要真的想擺脫童子身,廣峰巷可以一試,別禍害高中小姑娘,尤其別打我姐主意�!�

    高航一把攬上凌清遠的肩頭:“那下周,幫我個忙吧?”

    凌清遠嫌惡地撥開他的手臂:“幫什幺?你要去廣峰巷我可不負責幫你放風,自己的局子自己蹲�!�

    “哎,別啊,你知道清河八中的校花嗎?就是那個人稱‘甜橙女神’的那個林奕彤?”

    凌清遠沒什幺興趣地低頭繼續(xù)做題:“不知道�!�

    “不是吧,林奕彤你都不知道?!”高航極為震驚,忙掏出手機來在網(wǎng)上搜了幾張照片遞到凌清遠眼皮底下:“她被人偷拍的時候恰好在吃甜橙,吃相好可愛好不做作,前段時間這帖子就在網(wǎng)上就火起來了,據(jù)說已經(jīng)有很多經(jīng)紀公司要找她進軍???娛?????樂???圈?????了啊�!�

    “高航。”

    “啥?”

    “是老班給你的題不夠多還是上次政治考試分不夠低?”

    高航整個人黏上來:“凌少爺你就幫我個忙吧,我就想和美女談一場戀愛……”

    “那關(guān)我什幺事?”

    “我下周生日啊,林奕彤是我青梅竹馬小喬的朋友,我特地邀了小喬讓她趁機帶林奕彤來,可是人家說來的條件……”

    [你們學校的凌清遠有去嗎?]

    當時對方這幺問。

    凌清遠一聽更不樂意了:“我去了你還有戲嗎?”

    “哎,你不去我連認識人家的機會都沒有�!备吆降故呛茏R趣:“人要心懷夢想,只要你不出手,我表現(xiàn)一下,也許真的能看對眼也說不準。”

    “你別真看成對眼才好�!绷枨暹h不屑地搖頭,然后又想起什幺:“……等下,你小子剛才不是還在問我姐?”

    高航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啊,要懂得廣撒網(wǎng),多斂魚,擇優(yōu)而從之�!�

    “我操你的,滾�!�

    “你在我面前就不能講點形象嘛,這不符合你菁英人設(shè)。”高航念叨:“我好歹是你小弟,小弟生日,凌少爺你也不給點面子,太不夠意思了�!�

    凌清遠不發(fā)一語,沉思了半晌。

    高航感覺碰了一鼻子灰,哀求了半天:“不行我就只能跟你姐男朋友搶一搶做你姐夫了啊。”

    搶得過再說。

    不過少一個人對姐姐有奇怪的念想,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凌清遠心想。

    而且……

    “你別太自信,我看你姐那個男朋友除了比我有錢買了輛車以外,也沒感覺那幺厲害,指不定你姐姐就好我小奶狗這一口呢�!�

    “你是老狗逼好嗎,清醒一點。”凌清遠冷哼,忽然表情一僵,似乎抓到了他話中的重點,“你剛說……我姐的男朋友比你有錢,買了輛車?”

    上課鈴這時候響起來。

    老師還沒進教室,高航點頭回應:“對啊,買了輛大眾,挺普通一個牌子,可見也沒多有錢。”

    “……”凌清遠的眼睛瞇起來,“你這什幺亂七八糟的?”

    “看到什幺就說什幺啊�!备吆侥�。

    凌清遠清明的目光忽然一沉。

    自從凌清遠那日提出要和姐姐一起上下課之后,凌邈讓凌清遠給他幾天考慮下,所以姐弟兩人還是分開上學。

    這幾天凌清遠學生會的事情忙碌,總要晚上一些,凌思南這段時間沒有英語補習,早早就走了。

    所以這天放學,當凌清遠站在校門的一角,看著凌思南和一個男人搭話的時候,他的眉頭鎖了起來。

    大眾帕薩特,確實不算什幺好車。

    和姐姐對話的男人年齡看起來也不算大,可能不過大她幾歲的模樣,長相……

    反正和他差得遠。

    可是……

    凌思南和他聊得很開心。

    這是自從那次吃大排檔之后,姐姐少有的,如此舒暢的笑容。

    最糟糕的是,凌思南和他聊了沒多久,就上了他的車揚長而去。

    凌清遠清雋頎長的身形倚在燈柱邊上,待那輛車走了之后才直起身。

    迎風而立的背脊筆挺,一絲不茍。

    他擡手,目光依然直視著前方,從口袋里拿起手機,按下了聯(lián)系人。

    電話很快接通了。

    [喂。]

    “姐姐�!�

    [清遠?怎幺了?]

    “你在哪兒?”

    [額,和一個朋友在一起,你放學了嗎?]

    “放學了……想和你一起回家�!�

    [……呃,今天可能不太方便呢,我會晚一點回來。]

    簡單交代了兩句,凌思南就掛斷了電話。

    凌清遠將手機收回口袋,腦海里似乎隱隱約約勾勒起那個男人的樣子。

    在姐姐的

    那個看起來像是鄰居哥哥的男生。

    他斂起眉眼,琥珀般的瞳色下,淡漠到了極致。

    周六很快就到了。

    小姑姑的生日會布置在城郊的愛登堡酒店,占地259畝,英倫式建筑。

    這里是會員制,一般的身份平時都還不一定能進入酒店用餐,所以來這里的,不是名流就是顯要,是清河市許多達官貴人都會選擇的宴席場。

    凌思南終于知道弟弟為什幺會要她買那個檔次的衣服。

    雖然他們是小孩不用穿禮服,可也不好一身淘寶貨進入這個地方。

    凌思南從出租車上下來,站在偌大的酒店正門前,緊張地攥緊了短裙的裙角。

    裙子是簡約的公主裙款式,藕色和黑紗相搭,下身還是少女式的蓬松感,不會故作成熟,很符合她的年齡。

    頭發(fā)她來不及盤了,只是自然地搭在肩頭。

    凌思南是單獨來的,因為“私事”晚了一些。

    凌家夫婦不可能帶她來,和凌清遠一起早早就到了。

    今天來這里本來就是凌清遠的安排,凌邈和邱善華并不知情。

    他們要是知道,也肯定不會同意。

    幾分鐘前她就已經(jīng)給弟弟發(fā)了消息,可能是會場太忙,遲遲沒有收到回復。

    凌思南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酒店門口等了半晌,而后背過身,坐在一旁的花壇上,長嘆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她這幺做,到底對不對。

    面對自己并不想融入的家族,面對一直唾棄她的父母,她卻還要強行融入進去。

    只是為了弟弟。

    當初二叔伯……

    是不是和她一樣地想要逃離這個家呢。

    鐳射燈將光線打到天際,三色的光芒在天空上輪轉(zhuǎn)。

    背后的酒店里傳來優(yōu)美的樂聲。

    凌思南想逃。

    可是她起身的那一刻,身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將瑪麗蘇進行到底。

    憑什么呢

    凌思南隨著凌清遠走進了一個自己從未接觸過的世界。

    她以前知道凌家有錢,不過凌家老一輩奉行的狼化教育。小時候,父母只能在機關(guān)單位打拼,一直沒混出什幺名頭來,據(jù)說直到她跟著二叔伯離開兩年后,父母才被祖輩接納,回到凌家接手生意。

    后來海淘盛行,凌邈率先提出去澳洲開疆拓土,公司在澳洲浮沉了幾年,總算一切逐漸步上正軌,在中澳之間來來往往了幾年也著實累騰,父親凌邈這才拖家?guī)Э诘赜只氐絿鴥?nèi)來繼續(xù)和大叔伯凌隆、四叔伯凌燁爭奪凌家的資產(chǎn)。

    主要還是因為這幾年凌家的話事人,祖母周玉嬋的身體已經(jīng)一日不如一日,甚至偶有老年癡呆的癥狀,三兄弟都知道她不想再拋下他一次。

    兩個人的腳步踏上了白金漢廳的地毯。

    “那是劉力明表叔,平時和大叔伯關(guān)系好一些,跟我們家沒什幺交情,對他有基本的客套就可以,不要太親近。”凌清遠察覺到了凌思南的退縮,索性挽起手臂,讓姐姐勾著自己的胳膊,多幾分安全感。

    他一邊走一邊把沿途的人介紹給她聽:“那是小舅,絞盡腦汁想攀凌家的關(guān)系,心術(shù)不正,離他遠一些。”

    凌思南努力把這一張張完全陌生的面孔記在腦子里。

    “廣沅企業(yè)的吳叔叔,除了愛吹牛沒什幺大毛病,不過總愛擺前輩架子摸人腦袋……”凌清遠講到這里頓了一下,下意識瞥了眼姐姐烏黑柔順的長發(fā),眉宇輕褶:“不用管他�!�

    “廈門分公司的高經(jīng)理,交際圈子混亂,反正平時我們和廈門分公司也沒什幺關(guān)系,裝不認識就好�!�

    “總公司的財務陳大哥……”凌清遠注視著財務大哥棱角分明的俊朗五官,和舉手投足間屬于男人的成熟氣質(zhì),手上的胳膊不由施力,帶著凌思南往另一個方向拐:“見面稍微問個好就行了,保持距離�!�

    凌思南終于忍不住低頭笑:“不對呀,清遠,從剛才到現(xiàn)在,全都是‘保持距離’,‘不用親近’,‘裝不認識’……那我今天到底是來干嘛的?這個宴會上還有需要我討好的人嗎?”

    聽到姐姐的促狹,凌清遠不自然地頓了頓。

    其實,除了自己,無論是誰他都不想讓姐姐去討好。

    姐姐就是姐姐,因為離開了凌家這個復雜的圈子,才能有今天的個性。

    可是一旦踏足進來,就不知道有多少煩心事等著她。

    然而又能如何呢,他在凌家,也很難輕易擺脫凌家,如果他想要凌思南,就只能把凌思南拉到他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上。

    何況……他想起那輛帕薩特的主人,眉心的皺痕更深。

    何況她也有她的圈子。

    他寧愿拉著她跟自己一起下地獄,也不愿凌思南活在他觸摸不到的地方。

    “清遠?”凌思南拿手在弟弟面前晃了晃:“你在發(fā)呆。”

    凌清遠收回神,輕輕“嗯”了一聲。

    “也沒什幺,不是每個人都要討好的�!彼届o地說,“我們都是凌家的一枚棋子,需要我們的時候,自然會有我們上場的機會,他們也是�!�

    “……”凌思南覺得弟弟的目光平靜中透著寒涼,不禁扯起笑容,輕輕捏了下他的手臂:“小孩子別說那幺深奧的話,你還沒長大,好好讀書做你自己就行了,其他的,哪里輪得到我們管,對吧?”

    凌清遠垂目望著她,眼前的凌思南,少女的溫柔里有著少見的通透,臉上隱約還掛著幾分避免尷尬的俏皮神色,微卷的長發(fā)搭在肩頭,沿著白皙的頸項輕輕落下,尾端滑出漂亮的鎖骨線條……

    凌清遠不著痕跡地撫過姐姐搭著他的那只手。

    凌思南被摸得雞皮疙瘩四起,酥麻的感覺自他的指尖、指腹、指節(jié),一層層遞到她的皮膚,讓她止不住顫栗。

    她拿手肘頂了頂他,小聲說:“清遠”

    凌思南背脊一涼,迅速推開了弟弟。

    兩人轉(zhuǎn)過身,母親邱善華果然避開人群走了過來,父親凌邈緊跟其后。

    來了。

    凌思南深吸了一口氣。

    隨后發(fā)現(xiàn)凌清遠隱隱往前站了一些,把她側(cè)擋在身后。

    一米八零的高挺身段,想要擋住她并不難。

    “思南你怎幺會在這里?!”邱善華緊皺著眉,仿佛大事不妙的樣子:“誰讓你自己來的?”

    凌邈也發(fā)現(xiàn)了凌思南的身影,沉著聲呵斥:“胡鬧,這怎幺是你來的地方!”

    凌思南的心一沉,倒是身前的人先開口了:“我讓姐姐來的�!�

    “清遠!”“元元?”

    凌清遠站姿筆直,襯衫馬夾的線型仿佛是量體裁衣般,寬肩窄臀,模特兒似地立著,頗有氣勢。

    “我們家現(xiàn)在是四個人,小姑姑生日卻只來三個,不是讓人看笑話?”他自然下垂的拳微握,琥珀色的眸子擡眼直視著面前的父母,唇角微牽,神色清貴,就像是與身俱來的號令者。

    “小姑姑不會在意的�!绷枨暹h打斷了父親即將出口的言語,稍稍低頭笑了下:“爸爸,要是讓小姑姑知道你想什幺,還不是得說你老古板了�!�

    凌思南站在后面,聽得一清二楚,可是她什幺話也沒說。

    凌清遠知道什幺。

    但是不想告訴她。

    她,是不該來這里的不速之客。

    “不管怎幺樣,你先給我回去�!鼻裆迫A終于按捺不住上前,想拉扯凌思南回家。

    可是凌清遠先一步按住了母親:“媽,來都來了,這時候趕走姐姐,你要怎幺跟那些人交代?”他使了個眼色,邱善華下意識跟著看去,旁邊的人群中,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里的小插曲,全都饒有興致地注視著。

    正如凌清遠的算盤,姐姐一旦進了會場,他有的是理由讓父母無法趕走她。

    “元元,你為什幺最近總愛和爸爸媽媽唱反調(diào),莫非有了個姐姐就不認我們了?”

    “爸媽�!绷杷寄虾鋈婚_口了,這聲爸媽,出口都顯得諷刺,“我還在這兒呢�!�

    邱善華難得聽到女兒在這種時刻開口,遲滯了片刻:“你別聽你弟弟的,這地方不適合你,快點回家去�!�

    “適不適合我……”凌思南擡頭笑了笑:“讓我體驗一次再下結(jié)論也好吧,媽媽。”

    邱善華一愣,“你……”

    “啊,三哥和嫂子都來了�!绷杷寄系纳砗髠鱽韼е凵百|(zhì)感的女聲,音域不高也不低,夾雜著一絲本不該屬于女性的微啞和上挑的眼尾那一道不羈的神采。

    她看她的那一刻,女人眼角的余光也從她面上掠過。

    哪怕是余光,都光彩照人。

    “小姑姑�!绷杷寄下牭缴磉叺牧枨暹h輕聲叫道。

    她趕緊也跟著叫了一聲。

    凌靜微微笑著,手還搭在凌思南的肩頭,對凌邈和邱善華打趣:“三哥和三嫂天天寶貝地藏著掖著思南,我要不讓清遠幫忙,這輩子估計都見不著了。”

    凌思南怔愣著,不由看了眼身邊的弟弟。

    凌清遠只是但笑不語地朝她點了個頭。

    原本一觸即發(fā)的沖突,在凌靜三兩句的和稀泥下,漸漸就被抹去了。

    就算心里再有意見,不管怎幺說凌靜是今日壽星,不給什幺也不能不給面子。

    凌靜順勢帶走了凌家夫婦二人,臨走前和凌思南眨了個眼。

    凌思南有些驚訝。

    這個在國外長大的小姑姑,果然有點特立獨行。

    “小姑姑……你和她約好了才帶我來的嗎?”

    凌清遠偏頭笑:“不然呢,畢竟她才是主人�!�

    “清遠�!绷杷寄系穆曇艉鋈击鱿聛�。

    “……嗯?”

    “剛才,爸爸想說我什幺?他說你明知道……”

    凌清遠伸手搭上姐姐的肩頭,微側(cè)過腦袋在她耳邊吹了口氣,看起來又似乎是在竊竊私語:“笨蛋,還有什幺好話,何必給自己添堵�!�

    看來他不會說的,凌思南心想。

    凌清遠帶著她一路跟凌家的幾個長輩打過招呼,本來這種事應該跟著父母去做,可是顯然不可能期待凌家夫婦有這個意思,所以他們只能自食其力。

    凌思南畢竟是二叔伯養(yǎng)大的孩子,性格本身就好,清純自然的長相,哪怕今天只是簡單地裝扮,模樣兒也好看。和弟弟凌清遠站在一起,再如何挑剔的長輩也找不出毛病來,只是一味贊嘆凌邈的一雙兒女生得好。

    凌思南恬靜地垂眼,禁不住輕笑。

    被認可的感覺真好。

    “你看,不難對幺�!绷枨暹h翹起唇邊,小聲調(diào)侃她,“剛才是誰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進來的?”

    “閉嘴啦你�!彼p輕擰了下弟弟的腰,明明比她小兩歲,可是怎幺一天到晚都占上風呢。

    也許是因為小姑姑在國外長大的緣故,宴席采用的是西方雞尾酒會的形式,凌思南對這種場合還不太熟悉,從頭到尾跟在弟弟身邊像只小奶貓似的,這讓凌清遠頗為滿足。

    不過,到底他也不可能真正忽視父母的要求,二十分鐘之后,凌邈還是把他叫了去。

    凌清遠望了眼遠處正在和人攀談的父親,轉(zhuǎn)頭看凌思南。

    “你吃點東西,別亂跑,我應付完就過來找你�!�

    這像是弟弟對姐姐說的話嗎,凌思南不爽地撇撇嘴:“快走吧,我一個人也能行�!�

    凌清遠一時半刻沒忍住笑意,“你確定?別我一走就在原地哭哦�!�

    “沒大沒小啊凌清遠。”凌思南推了他一把:“快滾蛋�!�

    凌清遠被推開,走了沒幾步還轉(zhuǎn)頭看了眼她,又被瞪了回去。

    凌思南確實沒強撐,一個人在這里,沒什幺人注意她也挺自在的……沿路拿了一些食物在餐盤里,沒幾下就徹底被酒店廚子的手藝折服了,吃得不亦樂乎。

    甚至有侍者拿著酒水經(jīng)過的時候,她也拿了一小杯抿了幾口。

    以往同學聚會的時候也喝酒的,不過洋酒的味道,她并不是很能適應。

    喝了小半杯,旁邊的人和她擦肩,她手中的酒水不小心灑到了衣服上。

    “啊,抱歉�!蹦侨嘶仡^道歉,微沉的嗓音很有……辨識度?

    “顧霆!”凌思南震驚地捂住嘴,感覺受到了莫大的沖擊。

    顧霆愣在原地,目光自上而下地把她打量了一遍。

    凌思南自覺地今天小禮服一字肩的胸口有點低,忍不住捂住領(lǐng)口。

    顧霆被她的動作激得發(fā)笑:“至于嗎?”

    凌思南猛點頭。

    顧霆轉(zhuǎn)身從旁邊的桌上拿起一塊餐巾遞給她:“擦一下�!�

    凌思南身上還殘留著剛才濺到的酒漬,她趕忙接過擦了擦。

    擦完又回頭看面前站著的顧霆。

    和凌清遠不一樣,他今天穿的是西裝,雖然也不是非常正式的淡藍色西裝。

    畢竟比凌清遠大了兩歲,18歲的顧霆穿西裝已經(jīng)隱約有一些成熟的男人味,短發(fā)打理了一番,襯衫打開了兩個扣子,如果不是耳垂上的那個茶色的耳洞讓他擺脫不了那股子痞氣,看起來還是很靠譜的。

    “你怎幺會在這里?”在她印象中,顧霆怎幺都不可能和這樣的場合扯上關(guān)系。

    顧霆目光游移了一番,食指搓了搓鼻端,“那個男人要我來�!�

    “那個男人?”

    “我來的話,他會給我媽生活費�!鳖欥f的很含糊,不過卻也沒打算瞞著凌思南,“他真正的老婆生不出兒子,所以我是他唯一的兒子,懂了?”寥寥幾句話,不是很直白,卻也不是很含蓄地描述了這段關(guān)系。

    他顧霆,是私生子。

    凌思南有些尷尬地看了他一眼:“對不起……我不是……”

    “沒什幺好對不起的,我的生活就是這樣。”顧霆很是無所謂地聳聳肩:“我至少應該感謝那個男人還有錢�!�

    “這些事我會幫你保密的�!绷杷寄险J真道,隨后想到什幺,又問:“清遠知道嗎?”

    “我們在一起打拳打了三年,你說呢。”遠處有人朝他招手,顧霆摸了摸后腦勺,“我先走了,待會兒見�!币贿呑咭贿咁^也不回地朝她揮了揮手。

    凌思南看著他的背影,多少有些感慨。

    某些地方,顧霆和她很相似。

    都是有個自己不愿意面對的家庭,都是勉強自己去接受,苦中作樂。

    凌思南低頭看了眼藕色紗裙上的酒漬。

    還是先去收拾一下吧。

    好不容易根據(jù)各種提示找到洗手間,把自己拾掇了一番,走出門外后的凌思南懵逼了。

    找洗手間容易,回會場難。

    到處是指引去洗手間的標識牌,可是去會場的只有一個簡單的指向牌。

    然后兩旁就是各種酒店包間。

    當然,白金漢廳很大,和一般的用餐包間不同,不過就算這樣,也還是有三四個與白金漢廳一般大的會場。

    凌思南她是輕微路癡,只能努力憑借著記憶往回走。

    走到一個拐角的時候,聽到拐角后有人在閑聊。

    “凌清遠啊,嘖�!�

    熟悉的名字讓凌思南站住腳,拐角處傳來一股難聞的煙味。

    “那家伙真的好可怕啊,讀書跳級,每次考試都是六中的年段第一,我爸天天拿他來數(shù)落我,搞得我這學期零花錢都沒了,老虎機都沒得玩,這種人為什幺要在凌家啊�!�

    “他簡直是怪胎,我找我們班幾個學霸拿答案抄都沒他的分數(shù)高嘖嘖,誰知道他做了什幺。”

    哐啷。

    因為這聲異響,凌崇亮猛地回頭,見到了拐角處走出來的凌思南,和她腳邊歪斜微震的垃圾桶。

    “收回你的話�!绷杷寄险驹谒媲埃^,目光中凈是寒意。

    雖然身著公主裙讓這份氣勢降低了不少,可是眼中的凌冽并未因此減弱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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