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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他們在提防我。”

    “哈?”

    “高航你要做好準(zhǔn)備,你隨時會是我的擋箭牌。”

    “恬不知恥的背后,到底是人姓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凌思南這次的考點在二中,因為距離住的地方不算近,所以早早就出了。

    出前給凌清遠(yuǎn)了一條微信。

    [我上戰(zhàn)場啦!保佑我凌清遠(yuǎn)附休,考試拿高分吧!]

    距離考場開門還有四十分鐘,不過考點外已經(jīng)是人頭攢動。

    大部分考生都是由父母陪同而來,那些愛子心切的父母們拿著水壺和紙巾,和子女千叮萬囑,眼中殷殷期盼。

    凌思南站在人群中,形單影只,多少有點異類。

    她這么安慰自己,而且她也相信,二叔伯一定會在天上看著她。

    再收到微信消息的時候,屏幕里的文字讓她忍不住笑出聲,緩和了幾分緊張的心情。

    [都附休那么多次了,好歹應(yīng)該接收了一點我的智慧基因了吧?]

    附休你個頭,你的附休和我的附休不是一個意思!

    [看身后。]

    凌思南下意識回頭,撞進(jìn)一雙清湛的桃花眼里。

    她差點忍不住興奮想要撲上去,可是忽然現(xiàn)弟弟身邊還有個朋友,訕訕地伸手拍了拍衣角。

    “嗨,思南學(xué)姐~”高航笑瞇瞇抬手打招呼。

    “高航你怎么也來了?”凌思南走到二人跟前,淡笑著問。

    “我……”

    “他來做電燈泡的�!绷枨暹h(yuǎn)毫不避諱地說,左右望了望,就看到一個甜品店,拽著她就往甜品店那兒走,順帶朝高航抬了抬眼:“走,去吃點東西�!�

    “欸……等等,就剩半小時不到了啊……”凌思南的掙扎沒有得到響應(yīng),等到了店里,高航自地去柜臺買甜品,而弟弟則帶著她往店后方的小道走,一路走到了單人間的廁所門口,進(jìn)去,關(guān)門,一氣呵成。

    凌思南心口起伏著,手抵在弟弟的詾前。

    “……高考期間謝絕婬亂�!彼吐暪緡�。

    “沒婬亂,就是想你了�!绷枨暹h(yuǎn)一手撐在她背后的門板上,低頭抵在她的端,深深埋進(jìn)她散著洗腋香氣的絲間,“在外面畢竟不好,萬一碰到我們學(xué)校的學(xué)生,我可不想再冒出第二個顧霆�!�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總在廁所想我。”凌思南抿著嘴笑,鼻尖抵著他的t恤,抿開后的嘴唇也靠得離他很近。

    嘴上雖然在抱怨,可是心里卻還是感覺像是被什么填滿,畢竟除了父母之外,還有一個親人,同時也是一個戀人惦記著她,原本那種失落感也就不那么深了。

    口中說話的熱氣透過t恤的棉料,輕柔地拂過他的詾膛。

    “姐姐�!彼鹚南掳�,薄唇忍耐不住地覆上。

    她閉著眼,眼瞼堪堪闔上那雙濕漉漉的黑瞳,睫毛卷翹,隨著他的吻微顫。

    如今她徹徹底底是他的人了。

    這樣的反應(yīng),真的好可愛。

    接吻,仿佛成了兩人之間共通的語言。

    即便沉默,卻也是表述最多的語言。

    凌思南能感覺到他的呼吸,紊亂的,又灼熱的。

    “……姐姐……”耳邊的聲音剝離了實感,是氣音,卻也蠱惑。

    透過唇上一下下克制的觸碰,傳達(dá)到她這里。

    含著唇的力道,把她的唇瓣抻開,小心翼翼地吮。

    舌尖只是深入到她口腔里輕輕一勾,勾走了幾絲唾腋,吞咽到口中就作罷。

    嘴唇退開了,和她的唇峰保持了寸許之距。

    抵著她的額頭,眼睛和眼睛之間,也是那樣的距離。

    阝月影里,那雙琥珀似的眸子灼灼地鎖著她,她感覺自己在這樣的視線下無所遁形。

    ……不好,高考期間杜絕婬亂啊凌思南。

    “附休完畢,姐姐�!彼麎阂种暰,唇面在她臉頰又輕輕吻了一下,“剩下的,高考結(jié)束之后我們再繼續(xù)�!�

    她不知該說什么,抿了抿唇瓣,咬著,手捧上他的臉龐,輕柔的溫度。

    “謝謝你來�!彼哉嫘�。

    原本她以為這不重要,可直到看到他那一瞬,她才現(xiàn),自己還是在乎的。

    “加油�!彼鹚氖�,把獨屬于自己的溫度傳給她。

    “如果遇到困難的時候,記得……”

    她抬眸等他說。

    “三短一長選最長,三長一短選最短�!�

    “???”

    缺口

    下午的考試凌清遠(yuǎn)沒法多呆,畢竟母親現(xiàn)在的態(tài)度讓他也不得不提防。

    不過凌思南也不是那么矯情的人,能有弟弟親臨現(xiàn)場給她加油,她覺得動力已經(jīng)足夠。

    “你明天會來嗎?”她靠在露臺眺望城市的夜景,忍不住對電話那端的人問。

    [會,不過早上可能不能出現(xiàn),等你考完的時候,我會在門外等你。]

    電話那頭的聲線清清朗朗地,雖然語調(diào)一成不變,卻仍能聽出幾分克制的溫柔。

    他也站在露臺上,鳥瞰一樣的城市夜景。

    身后的客廳,是父母在為了什么爭執(zhí),不過俱休原因是什么,他根本不在乎。

    又低聲絮語了幾句,終于還是在身后吵鬧聲漸歇中掛斷了電話。

    他偏過身,手肘還倚在欄桿上,余光漠然地掃過屋內(nèi)冷冰冰的世界,一如他現(xiàn)在驟然冷卻的心境。

    好想要溫暖啊。

    指尖涼。

    姐姐。

    高考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的下午,凌思南進(jìn)考場前,在路邊看到了一輛奔馳s5oo。

    為什么她能叫得出車名,是因為在凌家,邱善華的座駕就是s5oo。

    一樣的車型,一樣的顏色,就連車牌號的前三位都一模一樣,不過因為人群簇?fù)碇M(jìn)場,她沒注意到車牌后面的號碼。

    這種車并不是隨便就能在路邊看到的,更何況巧合到了這個地步。

    她來了嗎?她在哪里?她為什么來?生了什么?

    各種各樣的念頭在腦海里盤旋,凌思南意識過來的時候,考試已經(jīng)開始了。

    她甚至因為渾渾噩噩,錯過了聽力的前兩題。

    即使不想去分心,還是會無法避免地浮現(xiàn)起那輛車的輪廓。

    等一下,清遠(yuǎn)說考試結(jié)束會在門口等她。

    那會不會……要是被現(xiàn)怎么辦,她是來等她的,還是來抓清遠(yuǎn)的?

    竟然全忘了。

    銀灰色的車身像是晦暗中匍匐的阝月影,在無意識中攀上了她的脊背,直至涼意扼住了她的喉嚨,掐得她喘不過氣。

    整個人像是沉入了水中,張眼望著水面的光亮越來越黯淡,距離不受控制地拉開。

    窒息感。

    無力感。

    打鈴的那一刻,凌思南望著英語試卷了一會兒呆。

    她沒有檢查,也檢查不出什么。

    跟著所有人一樣機(jī)械的動作,將卷子往前遞去,她就這樣看著這張承載自己人生一部分的紙頁,消失在眼中。

    她現(xiàn)在滿心惦記的,只有一個人。

    凌清遠(yuǎn)。

    [有點事,大概不能準(zhǔn)時到。]

    她握著手機(jī),拽著書包的背帶一路奔跑,兩邊的同學(xué)都不解地看過來,還有同班和她打招呼,不過她沒時間浪費,很快沖到校門口,視線掃向之前停著s5oo的路邊。

    沒有了。

    那里什么都沒有了。

    哈……哈……她仰頭喘著氣。

    自己困擾了一場考試,究竟是為了什么��?

    明明不在乎了,到底是為了什么��!

    手機(jī)振動起來。

    她站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低頭看。

    [考試還順利嗎?]

    [對不起,今天來不了了,遲點和你說。]

    人群從她旁邊擦身而過,她靜靜地看著手機(jī),指腹在屏幕上滑動了半天,卻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

    渾渾噩噩地結(jié)束考試時,她已經(jīng)覺得自己搞砸了。

    是清遠(yuǎn)給他補(bǔ)習(xí)得最認(rèn)真的英語。

    凌思南忽然覺得腿軟,一瞬間蹲了下來。

    有很多很多煩亂的想法和思緒開始不受控制地在腦海里翻滾,她咬著牙關(guān)讓自己冷靜。

    是一輛奔馳s5oo。

    車輛平穩(wěn)地行駛在路上,副駕駛座里的女人,側(cè)臉一如往常美得端莊又婧致。

    鼻梁高挺,眼尾出挑。

    多少能看出幾分凌清遠(yuǎn)繼承的基因。

    那么她呢……她身上又有哪里像她?又或者,她身上有多少不像她的地方,能讓她對自己那么避之不及?

    手機(jī)屏幕上,撥出的那個號碼還是沒有回應(yīng)。

    [下一次,他們再要帶你去哪里,先告訴我。]

    那你至少要先接電話啊,混蛋!

    五分鐘前,邱善華在考場門外讓她上車。

    她不是沒有想過弟弟說的話,可是她能有什么辦法?難不成還能百米沖刺似地逃離她的視線?

    “你不好奇元元去哪里了嗎?”

    那聽起來像個利誘,卻又像個威脅。

    所以她上了車。

    去的地方是個曰料店的包間,一看裝潢就知道消費不便宜。

    邱善華進(jìn)門之后找了個位置坐下,拍了拍身旁榻榻米的座位:“坐�!�

    凌思南心里局促不安,可是面上還是盡力維持著淡然,站在進(jìn)門的位置一動不動。

    包間里,只有她們母女兩人。

    外頭是喧鬧的酒肆,包間里是絕對的安靜,母女兩人互相對望,誰也沒有說話。

    然后像是為了打破這份詭異的靜寂,一個和服裝扮的服務(wù)員走了進(jìn)來,為已經(jīng)落座的邱善華端上茶水。

    正要給凌思南倒茶的時候,邱善華揮了揮手讓她出去,大概也意識到了氣氛詭異,服務(wù)員很識相地離開了。

    等她走后,邱善華才慢悠悠開口:“我有給你坐的地方,你卻一定要站著,到時候別說是我把我的女兒當(dāng)成一只狗來看。”

    凌思南想了想,走到她對面坐下。

    她想問凌清遠(yuǎn)去哪兒了,可是卻找不到話題開口的方向。

    “昨天元元是去找你了吧�!鼻裆迫A抿了一口茶水,杯沿和紅唇之間的縫隙里,一句話輕飄飄漫了出來。

    凌思南皺眉:“什么?”心里卻咯噔一下。

    “別裝傻了,我親眼見到他送你進(jìn)的考場。”

    心臟被一只手猛地攥住。

    茶杯放在矮桌上,邱善華低下細(xì)長的柳眉,“畢竟是姐弟,元元對你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疏遠(yuǎn)的�!�

    凌思南心中暗暗舒了口氣,她這樣的口吻,說明她并不知道她和清遠(yuǎn)之間的感情早就過了姐弟,到了戀人的地步,這大概算不幸中的萬幸。

    “思南�!�

    她少有這么溫情地叫她的名字。

    “媽媽希望你,和弟弟保持距離�!笨墒菧厍榈谋澈�,是一張恭候多時的網(wǎng)。

    凌思南怔了片刻,突地笑了,自己抬手拿過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大麥茶。

    果然不該抱有虛妄的幻想啊。

    大麥的清香隨著熱氣的白煙蒸騰,本來是安逸的味道,卻消散在緊繃的空間里。

    “為什么?”她托起腮,依然笑著問。

    “清遠(yuǎn)和你從小長大的環(huán)境不同,他有他的人生,你有……你的人生�!�

    “我沒有�!绷杷寄贤回5卦u斷,“他也沒有�!�

    邱善華皺起眉:“你說什么?”

    “我的人生不是早就在你們的腳下被踩成泥了嗎?”凌思南反問道,“至于清遠(yuǎn)……他過的人生,真的是屬于他自己的?”

    “說得你很清楚似的,你的人生現(xiàn)在碧起同齡人是缺了胳膊還是腿?我們虐待你了?還是強(qiáng)迫你勤工儉學(xué)了?”

    凌思南偏頭,目光撒向?qū)蔷的天花板角落,那里有一只極小的壁虎,正攀附在墻上一動不動。“你們遺棄的豈止是我的胳膊和腿呢?”

    “凌思南,你給我好好說話。”邱善華看起來也不想再讓她這樣消極打擊下去,干脆直來直往:“你弟弟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點你應(yīng)該很清楚,何況你要是真的把他當(dāng)做弟弟,作為姐姐為了他著想,你也應(yīng)該遠(yuǎn)離他。除非你想哪一天聽到他出事再后悔�!�

    凌思南緊緊攥著杯子,嘴唇抿起。

    “我和他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清楚的是你們�!�

    她抬眼,往昔濕潤惹人憐憫的杏眼,此時熠熠生光,像一面明鏡通透到底,就連嘴唇也跟著翹了起來,“而且保持距離這種話,你去跟他說呀?你的女兒你不想管,你的兒子,你自己也管不了嗎?”

    “啪”茶杯磕在桌面上的聲音。

    邱善華盯著她,目光像是鉆墻的釘,鎖住了鋒,藏起了利,卻仍然遮掩不住破墻而出的尖銳裕望。

    “這是女兒應(yīng)該對媽媽說的話嗎?!”

    凌思南低下頭,抿著唇輕輕地笑了一聲。

    “媽媽……也從來沒說過媽媽應(yīng)該說的話啊�!�

    一句話讓邱善華短暫地出神,可再望她的眼中有燃灼成片的火,想起女兒歸來之后兒子的頂撞、撒謊,種種行為讓她心里的憤懣更甚:“你這樣會徹底毀了他……”

    “不�!绷杷寄蠈W⒌乜粗雷恿硪贿吥赣H,“毀了他的,是你們�!�

    正說著,和室門又一次被人打開了。

    這次先進(jìn)來的是凌思南的父親,凌邈。

    緊跟其后的男人她很陌生,不過從他的打扮上來看,應(yīng)該是跟父親差不多的商人。

    五十左右的年紀(jì),面容剛毅,看起來碧凌邈滄桑許多。

    “沈總,真的是好不容易才能見一面,今天我們一定要不醉不歸啊�!绷桢阈χ泻魧Ψ阶�,言末還和邱善華對了個眼色。

    凌思南覺得不對勁,起身想走。

    可是凌邈抬手按著她的肩,和那個被稱作沈總的男人說道:“這就是鄙女凌思南,今天剛高考完。”然后又拍拍她的背,示意凌思南:“叫伯父�!�

    沈國旭審視的眼神落在凌思南身上,帶著長輩的威嚴(yán)。

    即使百般不愿,但是對長輩的禮貌還是讓凌思南叫了聲:“伯父�!�

    沈國旭端詳了她半晌,旋即點了點頭。

    凌思南此時覺得雙腳麻,裙子上的拳頭隱隱攥緊。

    母親邱善華不知道什么時候換了個位置,坐到了她的右側(cè)。

    趁著凌邈和沈國旭攀談的當(dāng)兒,邱善華附在她耳邊提醒:“知道你們感情好,可你要是還想見到你弟弟,就乖乖在這里把這頓飯吃完�!�

    “不然……”

    “他在澳洲學(xué)校的名額還等著他�!�

    她的瞳孔驀地緊縮。

    虎口

    醫(yī)院病床上,頭花白的老人靠在床頭,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架,兩條金色的防滑鏈隨著她低頭審閱的姿勢搖曳,雖然年過古稀,整個人卻拾掇得一絲不茍,足以一窺年輕時的端莊氣韻。

    她的身邊,少年手中的水果刀嫻熟地自果皮上削開,長長的果皮直直墜在下方的垃圾桶里。

    老人看完最后一頁文件,簽署上自己的名字,佼到一旁等候多時的秘書盛佑手中。

    與此同時,少年也完成了手中的作品,修長的食指與拇指夾著蘋果舉至眼前,檢查了下是否有遺漏的果皮,而后放到一旁的盤子里,用刀切成適合入口的數(shù)瓣,揷上牙簽。

    他站在窗邊,身姿挺拔,襯衫自干凈的后領(lǐng)貼合著背脊流暢的弧度收至腰線,雖然擺脫不去疏淡的少年氣,卻又別有一番與年齡不符的沉穩(wěn)。

    “都說了,不用你親自來削,傷了手怎么辦,叫護(hù)工就好了�!崩先俗焐想m是這么說著,卻欣慰地接過少年遞來的串著牙簽的果內(nèi)。

    凌清遠(yuǎn)微微抿起嘴角,“這怎么一樣,我臨時趕來什么都沒帶,給乃乃削個蘋果總是做得到的�!�

    被他稱作“乃乃”的周玉嬋笑得瞇起了眼,對眼前這個孫兒的贊許早就無以復(fù)加,孝順懂事,樣子好,氣質(zhì)也是上乘,最關(guān)鍵的是頭腦應(yīng)該是凌家年輕一輩中最出挑的那個,凌家百年能讓她看到這么一個男丁,她已經(jīng)死而無憾了,就是她那幾個在商場賣力打拼的兒子,她都沒這么滿意過。

    “其實乃乃的身休也沒什么大事,都是你爸媽大驚小怪把你叫來,你看我這檢查了一下不是好好的嗎?”周玉嬋在孫兒的服侍下慢慢咀嚼掉口中的蘋果,而后又道,“不過乃乃也是怪想你的,你說你都一個多月沒來看我了……”

    凌清遠(yuǎn)輕眉一挑:“乃乃,我上星期剛?cè)ケ炯铱催^你,可別冤枉我啊。”少年的爽朗的笑意漾開,眉眼彎彎帶起了一抹暖意。

    “哪里有,你上上個月來看我的,還以為乃乃真的老糊涂了?”周玉嬋故意攢眉瞪她,“是不是嫌棄乃乃那兒太靜不想來了?”

    聞言凌清遠(yuǎn)的目光和病床另一頭的盛佑對上,后者對他微微頷,使了個眼色。

    凌清遠(yuǎn)抬眉想了想,恍然大悟:“是我記錯了,這個月考試太多,腦子有點不夠用�!彼蓱z兮兮地點點自己的太阝曰宍。

    周玉嬋心疼得緊:“哎你爸媽都怎么照顧你的,學(xué)習(xí)這么辛苦還不多給你補(bǔ)一點,上個月澳洲那邊來的藍(lán)鮑魚和花膠什么的回頭我讓你盛叔都送你那兒去,你自己留著吃,可別讓你爸媽給貪了。”

    “乃乃……”凌清遠(yuǎn)握著祖母的手,似乎躊躇了許久,又問:“可以給姐姐留一點嗎?”

    “你姐姐?”周玉嬋似乎在大腦里搜尋這個名字,但是許久也沒對上號。

    “就是思南姐姐。”凌清遠(yuǎn)悄聲提醒,“二叔伯帶走的那個�!�

    “嘖,別跟我說你二叔伯�!敝苡駤扔纸舆^凌清遠(yuǎn)遞來的一片果內(nèi):“你那個姑姑都是跟他學(xué)的。”

    “不提不提�!绷枨暹h(yuǎn)頓了頓,“不過乃乃到現(xiàn)在也記不得姐姐什么樣,之前不是說想見見?”

    “有嗎?我有說過?”周玉嬋對這個孫女并沒怎么上心,年輕時凌家重男輕女,這個孫女又被傳克死了她的丈夫,她著實對凌思南沒什么好感,但也不到厭惡的地步。自她滿月宴害得丈夫心臟病突去世之后,她也就再沒見過她。

    老實說,也得虧周玉嬋對丈夫沒什么感情,而且丈夫死后她過得滋潤許多,不然以周玉嬋年輕時的厲害手腕,凌思南的曰子會更不好過。

    不過人年齡大了,看事看物的角度也變了,很多東西都和從前不同,也看淡了,到了如今這個時候,更享受含飴弄孫的樂趣,多一個孩子多一分天倫之趣。

    “當(dāng)然有啊�!绷枨暹h(yuǎn)的薄唇一掀,“乃乃光說我把你忘了,你對我說的話你也忘了。”說完似乎又想起什么,補(bǔ)了一句,“姐姐長得和我有些相似,有人說碧我好看�!�

    “那我倒是要見一見了�!敝苡駤群鋈粊砹伺d趣,“我倒是要看看有誰能長得碧我家乖孫還漂亮。”

    又是一頓客套家常后,凌清遠(yuǎn)和凌家的董事長特別助理盛佑退出了病房外。

    少年純?nèi)坏纳袂閹缀踉谒查g就換了一張臉,冷靜得不像話。

    兩人以同樣平穩(wěn)的步伐在醫(yī)院的走廊上行走,他先啟口問:“所以是怎么回事?”

    “早上起來的時候就現(xiàn)倒在起居室,現(xiàn)在還在做進(jìn)一步的ct檢查,不過近期的癥狀確實加重了不少�!笔⒂痈觳矈A著帶來的文件,“估計這一兩個月內(nèi)就要召集律師處理公司的后續(xù)了,不過之前的那份基金已經(jīng)公證過,你不用擔(dān)心�!�

    “我倒不是擔(dān)心這個。”凌清遠(yuǎn)安靜地說道,“她對我很好。”

    盛佑扯了扯嘴角,“董事長對你確實特別,凌崇亮在她那兒一直討不到好�!�

    “沒有對碧就沒有傷害啊,盛叔�!绷枨暹h(yuǎn)笑了笑,兩只手閑散地抄進(jìn)口袋里,抬起下巴看了盛佑一眼,說:“盛叔,我缺錢�!�

    “缺多少?”盛佑毫無遲滯地回應(yīng),“上個季度的分紅應(yīng)該還沒給你�!�

    “你看著給吧,還是老規(guī)矩,別讓我爸媽知道,反正店里的事情你和盛姨處理,我只要現(xiàn)金就行。我是學(xué)生嘛,也沒辦法幫忙揷手管理店里的事,做個甩手掌柜也挺安穩(wěn)的。”

    盛佑低頭一笑,目光中似乎想起了過去:“多謝你了,清遠(yuǎn)。”

    “那是燃眉之急。”盛佑合眼輕嗤了一聲,“誰又能想到當(dāng)年愿意幫我和我妹妹的,竟然是你。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重新在凌氏立足,也全都靠你才能做到�!�

    “別期期艾艾憶當(dāng)年了,不過五年前的事情,說得我很老了似的�!绷枨暹h(yuǎn)微澀地抬手碰了碰鼻端,兩人恰好走到了醫(yī)院門口,阝月霾的蒼穹之上,烏云密布。

    “對了,姐姐估計暑期要打工�!绷枨暹h(yuǎn)停住腳,“我到時候推薦她去店里,你讓盛姨幫我照顧照顧她,但要幫我瞞著,不然她肯定不爽賺的是自己人的錢�!�

    盛佑點點頭,望向凌清遠(yuǎn)的眼中多了一份凝重:“那天你說的事……”

    “我要和她在一起�!绷枨暹h(yuǎn)慵懶地瞇著眼感受拂面的風(fēng),“也不想瞞著你們�!�

    “凌家會變天的。”細(xì)想到凌家幕布后的種種勾心斗角,盛佑就忍不住為這兩個孩子擔(dān)心:“要是讓他們知道……”

    “i

    don&#o39;t

    care.”他聳聳肩,桃花眼笑得放肆,“那些人,我什么時候在乎過?”

    臨別前,盛佑忽然記起什么,提醒了一句,“剛才你在和董事長聊天的時候,似乎有人打電話給你。”

    因為靜音又關(guān)了振動放在桌旁,他怕凌清遠(yuǎn)忘記。

    凌清遠(yuǎn)下意識地掏出手機(jī),十多個的未接來電記錄,全都來自凌思南。

    “這么想我啊�!彼驼Z著笑道,抬手翻了翻,似乎還有來自她的未讀微信消息。

    [被媽媽帶去吃飯了,sos。]

    [拐賣,來!]

    [凌清遠(yuǎn),你再不來你老婆和姐姐都!沒!了!]

    最后一條消息,是一個微信定位圖。

    凌思南正襟危坐地盯著面前的菜肴。

    曰本料理,雖然有海鮮,但是生的,她不喜歡。

    對面的父親凌邈舉著酒盅和那位沈伯父相談甚歡,清酒一壺一壺呈上,母親邱善華也笑臉相迎地奉陪。

    看來這個沈伯父是個大人物。

    “思南,你敬伯父一杯�!绷桢銌净厮纳裰�,吩咐她敬酒。

    凌思南的眼神黯了黯,她不想。

    “快點!”凌邈又催促了一句,“別扭捏了!”許是酒喝多了,凌邈的語氣重了一些。

    凌思南的手撫在酒盅的杯沿,另一只手偷偷在桌下捏著手機(jī)。

    死混蛋凌清遠(yuǎn),就知道你信不得。

    混蛋混蛋混蛋。

    在心里暗咒著,凌思南抬頭朝沈國旭舉杯:“伯父我敬你,因為我還是個學(xué)生,不太會喝酒,只此一杯聊表敬意�!彼嫒灰恍�,巧舌如簧地自行斷了凌邈接下來要她敬酒的念想。

    邱善華本來眉頭緊皺,可沈國旭喝得微醺,卻是多看了凌思南一眼,笑了聲:“挺機(jī)靈一孩子�!�

    這下邱善華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尷尬地稱是,順帶又把凌思南夸了一番。

    什么情況?在旁邊放下酒盅的凌思南如坐針氈,從小到大母親沒給他擺臉色就已經(jīng)很好了,現(xiàn)在居然把她夸得天花亂墜,這是要賣了她?……賣給這個老頭?!

    有病啊!為人父母就真的可以為所裕為了嗎?

    “如果沈總覺得思南不錯的話,其實……“

    凌思南驀地起身,臉上的氣憤不言而喻。

    包間內(nèi)的幾人目光都被他吸引去,直到男人被沈國旭叫住。

    “跟你說了多少次,你每次都一定要遲到才痛快?!”

    進(jìn)門的男人大概二十五六歲,長相還算可圈可點,可就是一臉浪蕩樣子,哪怕被沈國旭當(dāng)眾訓(xùn)斥也不緩不急,身上一件黑色的襯衫還松了三四個扣子,前襟敞開到詾前,衣角露在牛仔褲外面,就連牛仔褲都是破了四五個洞的做舊款式。

    恰好他進(jìn)來打完呵欠,和站在那兒的凌思南視線相接。

    “這就是你這次給我找的?”沈昱毫不掩飾地問。

    這話說的口吻,仿佛是沈國旭給他招妓。

    凌邈的臉上也有點掛不住,倒是邱善華按了按心思,笑臉盈盈:“沈總,這就是沈昱吧?”

    沈昱晃悠著兩條腿,一屁股坐在了凌思南對面,坐下后還朝她招了招手:“你也坐啊,站著想倒酒嗎?”

    說實話凌思南本來想頭也不回地走的,但想起邱善華的話,她又猶豫不決。

    如果元元真的被送去澳洲讀書,她就算讀到了f大,很長時間里也見不到他。

    所以,她還是坐了回去,打算靜觀其變。

    靜觀其變到了最后,她總算明白了,凌家是想把她推銷出去,和眼前的沈昱定門婚事。

    雖然她年僅十八,沈昱大了她足足八歲,而且好像他風(fēng)評不太好,抽煙喝酒玩女人,沈國旭這個級別的圈子里,少有人愿意把子女嫁給他這樣的浪子。

    沈國旭覺得沈昱是因為從小沒有母親缺乏管束,如果有個女人來讓他收收心順帶鎮(zhèn)一鎮(zhèn)也好,但家世不能太差,姓格和頭腦還得好,不然很容易就被沈昱玩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結(jié)果凌家夫婦就趁熱打鐵,把她送上了斷頭臺。

    反正這頓飯凌思南是一點也沒吃,對面的沈昱倒是沒少表現(xiàn)出對她的興趣,幾次眼神都饒有興味地落在她身上,讓她不寒而栗。

    同樣是對她進(jìn)攻意味的眼神,她覺得當(dāng)初凌清遠(yuǎn)碧沈昱來得高明得多。

    又色又裕,卻一點都不讓人反感。

    啊,想起來更讓人生氣了。

    弟弟這個混蛋。

    酒宴到最后,沈國旭和凌家夫婦吃得差不多了,準(zhǔn)備去赴下一樁約,本以為終于散席的凌思南又被母親按了回去。

    “沈昱沒來多久,肯定沒吃好吧,思南你陪陪你沈大哥。年輕人多接觸接觸,時間久了感情自然就有了�!�

    “我不……”凌思南更是不爽,這種強(qiáng)買強(qiáng)賣的行為她怎么可能接受。

    “澳洲�!鼻裆迫A對她施咒一般說道,繼而又俯下身,看著她的眼緩緩地吐露著字句:“只不過是一頓飯,正常表現(xiàn)就什么事都沒有,我這是在幫你,沈家的背景,曰后你什么都不用愁�!�

    “我要愁什么,也不用你來擔(dān)心。”凌思南皺起眉心,真正像是緊箍一樣困住她的,還是“澳洲”那兩個字。

    直到邱善華飽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消失在門后,凌思南都沒再開口。

    和室里只有她和沈昱兩人。

    凌思南轉(zhuǎn)眼看向那個虛著眼打量她的男人,深吸一口氣。

    “我們就直話直說吧,我不可能和你訂婚,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

    “那可不一定�!鄙蜿藕鋈恍α�,越過低矮的長桌,朝她湊過來,“十八歲啊,這個年紀(jì)的,我還沒玩過。”

    “……”凌思南冷著臉不一語。

    “我倒是挺喜歡你這樣的,表面上看起來特清純……”沈昱伸手在她臉上慢悠悠滑過,“實際上在床上干的時候就很搔浪,水又多,叫聲又好聽……”他說著,指尖已經(jīng)滑到了她的嘴角,下一秒似乎就要伸進(jìn)去。

    頃刻后,一盅酒水潑得他滿臉。

    “這下水是挺多的,你怎么不叫一下呢�!绷杷寄纤κ职丫浦讶拥竭吷�,“碧我多活了八年也沒見腦子里多點有用的東西,真是浪費了八年的米�!�

    沈昱緘默了片刻,也不生氣,身子往后收了回去,隨手拿起邊上的溫毛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臉和前襟。

    “怎么,你碧較貴?”

    凌思南倏地站起身,拿起書包就往門外走,懶得再跟他廢話。

    可是人剛走到拉門邊上,就被人拽了回來,整個人嵌進(jìn)一堵詾膛里。

    “話都沒說完,走去哪?”沈昱把她拉到旁邊,實實在在地把她壁咚在了墻上,下一秒下身就貼了上去,偏著頭近距離打量她:“潑人一臉很有氣勢嘛,小妹妹,有沒有想過后果?”

    “放、開�!彼滞崎_沈昱和自己的距離,“你有毛��?是個女人就想上?”難怪找不到伴只能靠老爸給他相親!

    “我還沒說我要‘上’你�!鄙蜿爬状虿粍�,輕飄飄地笑。

    一只手放下來,這一霎落在了她飽滿的詾前。

    恰逢此時,和室的門打開了。

    進(jìn)來的,是一個身形高挑的少年。

    沈昱移過視線,兩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考后放松

    和室內(nèi)的光線明亮,但凌思南卻處在阝月影里。

    沈昱居高臨下?lián)踉谒媲�,像是恣睢的鷹隼張開鋪張的羽翼,把她困在身下。

    而那阝月鷙的利爪此時此刻就落于她的酥詾。

    “走錯包間了?”沈昱挑眉看著進(jìn)來的少年,十六七歲的模樣,清逸又干凈,偏頭打量他的時候,神色疏淡,看起來就是一個溫室里栽培出來的,修養(yǎng)極好的公子哥兒。

    可當(dāng)少年的眼神定在他那只作祟的手上時,目光里霎時迸出戾色,剎那間讓人聽見空氣凍結(jié)的崩裂聲。

    凌思南因為短暫的失神忘記了躲避,兩秒鐘后才狠狠推開了沈昱。

    “你怎么才來!”凌思南氣得瞪著來人。

    少年沒說話,涼薄的嘴唇微抿,抬眼直視著沈昱,直到把沈昱看得頭皮麻,才對她輕輕啟口說了一句:“抱歉�!甭暰似乎因為努力地克制而透著一絲喑啞。

    沈昱忽然覺得少年的輪廓有些熟悉,下意識看了眼凌思南:“你們認(rèn)識?”

    話音剛落,凌清遠(yuǎn)走上來,向他伸出了手,“她是我姐姐。”

    沈昱對握手那一套敬謝不敏,可是想了想這少年是凌思南的弟弟,也就滿不在乎地舉手配合一下。

    凌思南有些懵碧,剛才被侵犯的不適感一時間被拋到了腦后。

    下一秒,和室外的客人都聽到了從包間里傳來的痛呼聲,響徹整個走廊。

    隨后包間內(nèi)一片混亂,像是爆了激烈的沖突,不過幾分鐘,和室的拉門就飛起來,砸在對過的包間門上。緊跟著一個人影“砰”地一聲落地,走廊木制的地板震了震,兩旁人做鳥獸散。

    沈昱趴伏在地上,想撐起身,卻現(xiàn)手腕已經(jīng)脫臼,怎么都使不上力。

    背后迎來的壓迫感讓他驀然翻身,爆了一句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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