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為什么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
可是這么執(zhí)著,沒我不也來參加比賽了嗎?
夠了。秦一隅叫停了瘋狂發(fā)散的思緒。
來之前不該喝酒的。
主持人的話到底什么時候才說完?Livehouse里塞一個主持人可真是搞笑。
“下面,我們有請第一支參賽樂隊,也是我們今天演出的開場樂隊�!�
來了。
秦一隅抬起頭,望向還沒開燈的舞臺。
他幾乎是第一秒就確定那是南乙,哪怕只是暗影中的身形輪廓。
這次他拿著的不是去他家的那把琴,而是一把適合重型的紅色五弦貝斯。
“他們的名字是恒星時刻!”
這幾個字如利箭般朝他飛來。
秦一隅皺了眉,喉結上下滾了滾,那被隱藏在外套立領下的刺青Sternstunde也跟著動了動。
是巧合嗎?
這一刻他甚至開始相信宿命論的存在。
音樂節(jié)的驚鴻一瞥,臺上的他為了臺下的一雙眼睛刺下這個紋身。而現(xiàn)在,站在臺下的人變成他自己,那雙眼睛的主人組成了一個新的樂隊,以他的紋身命名。
地球這么大,幾十億的人,老天是不是也喝多了,怎么剛好挑中了他們兩個,打了個錯位的結。
十分鐘前的他,仍在和過去的創(chuàng)傷纏斗,以至于,當他從南乙口中聽見“獅心”兩個字時,身體里的一半為之震顫,另一半?yún)s想逃。
這是他在搖滾樂寫下的初篇章啊。
為什么偏偏是這首?
頭痛欲裂,秦一隅想不通,這人的出現(xiàn)看似橫沖直撞,不管不顧地闖入他一潭死水的現(xiàn)狀,可仔細一想,他似乎每一步都正中紅心。自己就這樣一步步朝他靠近,明明是抗拒的,可冥冥之中,已經(jīng)走到了這里。
他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要什么?
理不清頭緒,理智使他想要轉身離開,但在南乙開口的瞬間,卻又本能地駐足停留。
南乙輕巧地解構了他的歌,用自己陰郁漠然的十八歲,去詮釋他的年少輕狂。
真是個天才,秦一隅不得不感嘆,如果一定要選第二個人來唱他的歌,這個人只能是南乙,換了誰都不行。
但不知為何,隔著被他打動的人海,望著他一點點受千人簇擁,他卻想到不久前的雨夜。
那個南乙好像更加鮮活。
“西哥給我發(fā)消息了�!敝芑葱χ鴮⑹謾C湊到秦一隅面前,“他說,彈貝斯這小子百分百能紅�!�
剛說完,整個livehouse突然陷入黑暗,演出中斷,熱烈的情緒急轉直下,變成質疑與恐慌。
沒來由的,秦一隅腦子里回響起這首歌的最后一句歌詞。
那句連接outro重復又重復的句子,此時此刻像一種暗示,一個指引。
一只手,朝他招了招。
仿佛又在對他說:我需要你。
站起來吧,來握住我的手。
黑暗中的各種聲音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秦一隅感到窒息,鬼使神差地摘下口罩,擠過一雙又一雙躁動的肩,艱難地往前。
腦子是空的,他被一種無形的東西支配了,酒精嗎?還是那只手。
那只彈奏的手,寫下琴譜與話語的手。
又來了,琴譜背面字句再一次冒了出來,飛蛾般在眼前飄忽。
[你始終沒有出過這首demo,我猜或許有貝斯的原因。
即使正式版永遠不會再發(fā)行,也希望它在你心里可以變得相對完滿。因為我總覺得,這是你寫給一位對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的。我只想填補你心中的空白。
其實在你面前彈完那條貝斯線之后,結果就沒那么重要了,因為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最想要的并不是你加入我的樂隊,而是……]
而是什么呢?被油漆遮擋住的到底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
煩死了。
得親口問出來。
秦一隅抬起頭,筆直地望著臺上的那個人,對方好像也看過來了,還是那副直勾勾的,注視獵物的神情。
握緊那只手的瞬間,死灰復燃般,渾身的毛孔都為之戰(zhàn)栗,他身上最后的一層殼崩裂開來,隨那頂帽子墜落于身后。
一旦踏上舞臺,很多東西就變成本能。他不再是被創(chuàng)傷異化的廢物,而是搖滾明星。他骨子里就是搖滾明星,誰也改變不了。一個笑,一句歌詞,就足夠引爆所有。
沉寂已久的孤星重新出現(xiàn)會引發(fā)怎樣的輿論巨浪?他們會怎么想?會怎么議論?
會高舉著大旗瘋狂驅逐嗎?
秦一隅手握話筒,臉上是神游一般的冷漠與不馴。
[抱歉我根本聽不見鬣狗的評價。]
他手撐著地面,站起來,回到貝斯手的身邊,勾住他的脖子,將話筒舉到兩人跟前,搖頭晃腦地和他一起唱。
[活著就該被反復踐踏?]
[發(fā)瘋還要看你指令嗎?]
唱歌對他來說簡直和睡覺一樣簡單。
[逃不出流水線機器的傾軋]
[命運的出口是另一個懸崖]
他高舉起右手,在空中指來指去,輕而易舉地操縱著臺下眾人,到了以前約定好樂迷合唱的部分,他也直接將話筒遞給臺下,完全不在乎他們是不是自己的粉絲。
反正都會唱,一起吧。
[跳下去尖叫吧!]
[別像傀儡一樣活啊!]
聽到大聲的合唱后,秦一隅笑著點了幾下頭,仿佛很滿意似的,再一轉身,他看到周淮。
差點忘了他了。
上臺的前一秒,這人還大罵著“你他媽是不是瘋了!”,但現(xiàn)在,他竟然出現(xiàn)在舞臺側面,一臉緊張兮兮,手里還攥著另一只麥克風,壓著嗓子罵他傻逼,卻又伸長了手往外遞。
對啊,他搶了南乙的話筒,真夠混賬的。
但南乙那小子竟然還在笑。
這是不是他第一次看見這人笑啊。原來他有尖尖的犬牙,笑起來這么孩子氣,這么好看。
在人聲的空白處,貝斯強勁的riff填滿,和鼓配合著拉高情緒。秦一隅跟隨節(jié)奏在舞臺上游走,走到最左邊,拿過周淮手里的麥克風,又將方才那只重新固定在立麥上。
交還給南乙的同時,也給了他一個眼神。
下面的你來唱吧。
[平庸是最惡毒的懲罰]
[我拒絕磨平我的獠牙]
這兩句歌詞簡直就是自己為他寫的!秦一隅盯著他唱歌時露出的尖牙,興奮地想。
下一秒,他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興奮過了。
天花板的那條燈帶重新亮起,流星般刷的通向舞臺的方向,這也驚醒了臺下眾多因震驚而怔忡的聽眾。
“對啊,投票,我得投回剛剛的票�!�
“不管了,浪費也要再投一次!”
趙楠望著臺上的四個人,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這一票他是給南乙的,即便秦一隅不上臺,他依舊會再投一次。
但雙倍的驚喜更是加重了這一票的分量。
秦一隅的出現(xiàn)是設計好的嗎?可看鼓手和鍵盤手臉上掩飾不了的震驚,應該不是。
他明顯能感覺到,秦一隅上臺之后,南乙的狀態(tài)不一樣了。不再是演出,而開始享受這一切。他甚至從南乙不經(jīng)意的笑容里,窺見了這個十八歲男孩兒應該有的模樣。
兩段副歌之后,南乙離開立麥,抱著琴轉頭來到遲之陽身邊,在他的配合下開始貝斯solo,比起最初扎實卻冰冷的演奏技巧,現(xiàn)在的他幾乎與琴融為一體,展現(xiàn)出無與倫比的律動。
“貝斯手太性感了……”
“就因為這個貝斯手,我覺得改的比原版還牛逼!”
臺下的星光又一次點亮,在狂熱的浪潮中不斷擴散。
Solo過后,合成器加入了一種新的金屬音色,高亢、狂躁,混入低頻之中,如同冰窟里沖出的烈焰,配合著愈發(fā)野性的鼓點,將這場live推入全新的巔峰。
明明從沒有排練過,但南乙與秦一隅似乎有著某種天然的默契,連和聲都渾然天成,一個漠然而冷淡,一個瘋狂又熾熱,勢均力敵。
鼓點變得愈來愈燥,遲之陽瘋狂加著花,牛仔外套已經(jīng)打到脫了一半,勉強搭在肘彎,他的辮子都打到散開,搭在肩上。
“鼓手打完直接換了個發(fā)型!”
“太帥了……這四個人絕配!”
加急的鼓點壓迫著呼吸,昏暗空間里,氧氣愈發(fā)稀薄,每個人的理智都壓縮了再壓縮,輕輕一擦,就能擦出火。在這個臨界點,南乙看向秦一隅,只是簡單的一個眼神指引,他便心領神會,沖前方揚了揚下巴。
兩人一起邁步,同時站上了音箱上,一左一右。一人高舉手臂唱著,另一個則彈著貝斯,跟隨節(jié)奏搖晃。
謾罵和質疑被巨大的尖叫淹沒,每一個人都如同信徒般高舉著手,跟隨他們蹦著,跳著,嘶吼,放棄掙扎,宣泄情緒,從人變作野獸。
[誰期待你期待我]
[誰在乎你在乎我]
[誰需要你需要我]
[意志的繳械才是真正的墮落]
[銹蝕的鏈條休想給獅子上鎖]
玫瑰色的光海照亮了南乙的面孔,煙霧迷離,秦一隅望過去,看見他若隱若現(xiàn)的笑、他搖擺的腰線、晃動的頭發(fā),他和貝斯融為一體的身體。時隔多年,他終于,再一次地感受到自己的心。
它正猛烈地撞擊著胸膛,幾乎要飛出這副軀殼。
他流著汗,大口喘息著,笑著唱出來。
[這顆心還鮮活]
[來試試撕碎我]
暴力的鼓逐漸平穩(wěn),如同雨點。
喃喃自語般,秦一隅重復唱著這一句,直到迎來尾奏,那是暴風雨后的平靜。
后半段的他沒有一秒鐘看向臺下,始終望著南乙的方向,汗水浸濕了睫毛,有些癢,很模糊,但隔著光與煙霧,他十分確定南乙也看了過來。他目光灼灼,淺色瞳孔里盛著兩簇不滅的火。
這一瞬間,南乙仿佛回到六年前,舞臺上的秦一隅被驅趕,沒能唱完這首歌。他好奇后面的歌詞,好奇秦一隅會如何收尾,于是在網(wǎng)絡上搜尋著,在第二天的深夜,聽到了末尾。那時候評論只有不到100條的歌,他不斷循環(huán),不斷重復。直到將最后一句刻在心里,仿佛命運的判詞。
而如今,他站在這里,和秦一隅一起唱了出來。
[我絕不得過且過]
[死去也會復活]
臺下一聲又一聲“安可”,令秦一隅恍如隔世。
恍惚間,臺下出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興奮的人潮里鼓著掌,兩手舉起,拿到嘴邊,用盡全力沖他大喊。
“秦一隅!你這不就活過來了嗎!”
仔細一看,啊。
原來是16歲的他自己。
一晃神,那身影換了模樣,長了雙這輩子他也忘不掉的雙眼。
“牛逼”
臺下的一聲尖叫將幻覺打破。
秦一隅如夢初醒,下意識地望向身側,南乙就站在他身邊,給了他一個很淡的笑容。
砰砰。砰砰。
這或許才是他死而復生的理由。
結束、鞠躬、退場,離開舞臺……過程中,那些狂熱的尖叫與呼喊一刻未停,幾乎要湮沒主持人的聲音。剛進入后臺,遲之陽就猛地撲過來抱住了南乙,是很重很滿的一個擁抱。
“這是我們的第一場演出!太牛了!臺下好多手環(huán)都亮了你看到了嗎!操,我現(xiàn)在話都說不清楚!”
嚴霽也走過來,給了南乙一個擁抱,微笑道:“上臺前小陽就說不論怎么樣,唱完一定做第一個跟你擁抱的人,我就只能屈居第二咯�!�
遲之陽耳朵立刻飛了紅,“我可沒這么肉麻!而且誰允許你叫我小陽了?”
“那叫什么你比較喜歡?小遲?之陽?”
“啊你別叫了,閉嘴!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聽著兩人的對話,南乙有些好玩地想,遲之陽也不能算是第一個和他擁抱的人吧。
目光穿過他們的肩線,他望向不遠處的秦一隅。
這人不知道是喝了多少,唱完后連站都站不穩(wěn),直接倒在了他身上。隔著一把琴,南乙攤開雙臂,接住了他,像本能反應。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擁抱,好奇怪。站在熄滅了燈光的臺上,他這樣想。
“你喝醉了。”
渾身都很燙。
“沒有。”酒鬼的本能則是矢口否認。
好吧,不喝醉也是不可能來的吧。南乙試圖將他扶正,用很輕的聲音隨口說了一句:“清醒之后別后悔�!�
誰知秦一隅竟然聽到了,還聽得那么清楚。
“我現(xiàn)在就是清醒的�!�
南乙睜大了眼。
秦一隅說話有些含糊,“不是,你怎么不等我��?”
說完這一句,他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得脫離了南乙的懷抱,半彎下腰。
后知后覺地,南乙輕聲回答:“我已經(jīng)等你很久了�!�
現(xiàn)場太吵,下一只樂隊已經(jīng)準備上場,這句話顯而易見地沒被聽到。秦一隅突然止住咳嗽,逃到后臺,直奔那個巨大的黑色垃圾桶,最后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南乙當時差點笑出聲。
這都過去十分鐘了,他還沒回來,依舊在那兒彎著腰扶墻。南乙拿了瓶水擰開,朝他走過去,用水瓶戳了下秦一隅的手臂。
秦一隅頭也沒抬,直接伸手,但不是接水,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怔在原地。
“最后一句話,你寫的是什么?”秦一隅盯住他眼睛。
南乙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一張紙被拍到他胸口。
看到那張紙上的紅色油漆,他先是有些詫異,但聯(lián)想到還傘那天遇到的那一伙人,很快就明白了一切。沒問哪里來的油漆,也沒問他為什么好奇,南乙毫無迂回,直接說出答案。
“我最想要的,不是你加入我的樂隊,而是希望今后的你是沒有遺憾的。”
遺憾太痛了。
秦一隅聽完,眼神里的光點晃了晃。
過長的睫毛仍舊在搗亂,弄得他很癢,很難受。他伸手去揉,揉到眼眶都變紅、變得潮濕。
過了一會兒,他放下手,那雙泛紅的、明亮的眼睛望住南乙,帶著醉酒的人獨有的懵懂和坦誠。
“人不可能沒有遺憾�!�
“我知道,或多或少罷了。”
南乙想,一個愿望而已,愿望也不是都能實現(xiàn)。
“是啊,或多或少……”秦一隅喃喃復述了一遍這幾個字,幾秒后,他抬起頭,沖南乙笑。這個笑容終于和南乙記憶里的他重合,很痛快,好像絲毫不畏懼這個世界所有的不可知。
很像少年時代的他。
他又說:“所以我這次來了,就少了一個遺憾�!�
趁他還醉著,南乙少有地直視他的眼睛。
“對我來說?”
秦一隅搖了搖頭,笑著,攤開雙手,給了南乙一個更正式、也更真實的擁抱。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又或者是南乙的心跳。砰砰,砰砰,它們在共振中相融,誰也分不清了。
“對我們來說�!�
作者有話說:
下面是超長歌詞預警:
《獅心》
(cover
by:恒星時刻)
作詞:秦一隅
作曲:秦一隅
演唱:恒星時刻
編曲:南乙嚴霽
貝斯:南乙
鍵盤:嚴霽
鼓:遲之陽
最終解釋權:稚楚
誕生于鋼筋水泥的叢林
這里用“心”鍛造流水線商品
不同的心
相同模具
切割出雷同造型
丟掉剩余 創(chuàng)造悲劇
全天不間斷公映
緊逼 擠壓 切分打樣
跳動著送入制造零件的工廠
攻擊
撕咬
掙扎
反抗
可惜我有顆過分生猛的心臟
活剝偽善
生吞欲望
沒學過投降
野性尚未馴化
你說:“別這么神經(jīng)好嗎?”
“這里沒人歡迎瘋子�!�
哈哈
抱歉我根本聽不見鬣狗的評價
活著就該被反復踐踏?
發(fā)瘋還要看你指令嗎?
逃不出流水線機器的傾軋
命運的出口是另一個懸崖
跳下去尖叫吧!
別像傀儡一樣活��!
平庸是最惡毒的懲罰
我拒絕磨平我的獠牙
誰期待你期待我
誰在乎你在乎我
誰需要你需要我
意志的繳械才是真正的墮落
銹蝕的鏈條休想給獅子上鎖
這顆心還鮮活
來試試撕碎我
我絕不得過且過
死去也會復活
(重復的部分我都省略了,可以自行腦補)
第14章
穿孔約定
次日晚上,各大賽區(qū)的海選結果被同時公布在Crazy
Band的官網(wǎng)。每個livehouse選出前兩名,并公開了票數(shù)。
北京夢島的第一名是吞苦水,樂迷票數(shù)1299,加上兩張評委票,一共1699。
第二名則是開場的恒星時刻,只獲得一張評委票,但樂迷票數(shù)高達1480,共計1680。
二者只差19票。
這個結果話題度十足,畢竟一個是開過巡演的知名樂隊,另一個卻是0演出經(jīng)驗的新人團體。
[感謝賽方付的版權費,不然再聽到秦一隅唱獅心就是下輩子的事了!]
[這新樂隊是救了秦一隅的命嗎?1480樂迷票里有1400都是因為秦一隅吧xs]
[看現(xiàn)場repo,在秦一隅出來之前這個新樂隊的觀眾票就已經(jīng)非常高了,印象最深就是貝斯手主唱,巨帥巨強,因為他幾乎全場都點亮了,雖然后來事故原因又滅了……]
[人在現(xiàn)場,貝斯手真的帥得我滿地亂爬]
[請到秦一隅也不是什么好事,小心變成下一個無序角落。]
[之前不是說他自殺了?還活著啊。]
[不是,這樣突然出現(xiàn)加入到新的搖滾樂隊,也太離譜了……]
[反正又沒違反規(guī)則,而且演出到一半跳上臺唱歌這件事兒本身就挺搖滾的。]
[聽說這次是把20支樂隊都抓到一個訓練基地,好好笑,這里面有不少樂手私底下愛亂來的吧,到時候不得把他們憋死了,那些果兒也哭死了吧。]
[賽方不幫他們守男德,萬一播到一半下架就虧大發(fā)了。]
[話說這么多男的關在一起也挺危險的()]
當事人斷網(wǎng)已久,對八卦并不了解,只是在酒醒后被周淮揪起來罵了一頓,罵完又操心。
“你門口那油漆還能弄掉嗎?到時候房東來了看見不得弄死你啊。”
“問題不大,問題不大�!鼻匾挥缈偸且桓被馃济诉能喝茶的樣子,“做大事前先讓我泡個澡�!�
周淮正要數(shù)落他,突然進來一通電話,掛斷后秦一隅已經(jīng)進了浴室。他走過去,靠在門邊。
“哎,主辦方那邊托西哥問你,你是確定加入恒星時刻了?要是沒問題,他們那邊可真按這個名單往上報了�!�
秦一隅迷迷瞪瞪,第一反應竟然是:這種蠢問題南乙肯定是不會問的。
“那不然呢?我上去發(fā)傳單的啊,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主辦方自然是希望他能參賽,這簡直就是重磅彩蛋。秦一隅就等同于輿論、熱度和吵不完的架,簡直是做夢都夢不來的話題制造機�,F(xiàn)在人都主動現(xiàn)身了,當然得拼命巴結。
而這汲汲營營的態(tài)度,也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南乙對秦一隅的鍥而不舍。
想到這,周淮還是忍不住旁敲側擊:“我現(xiàn)在回頭想,怎么覺得這些都是有預謀的呢?三顧茅廬,步步為營,鍥而不舍的,現(xiàn)在真借到這東風了,比賽豈不是易如反掌?”
“您跟這兒背成語大全呢�!鼻匾挥鐡u頭晃腦刷著牙,說話含糊,“我是挺牛逼,但他也挺牛逼,你這話一說好像我就是一傻逼。”
你本來就是!周淮氣笑了:“你丫是真不怕被他騙啊。”
“騙就騙唄。”秦一隅手捂心口,“肯這么用心騙我的人也不多了�!�
“他很有可能就是利用你�。 敝芑磁洳粻�,越說越直白。
秦一隅咕嚕咕嚕漱完口,咧著一口白牙,嬉皮笑臉道:“被男人利用是我的宿命,我知道的。”
“行,你真行,懶得管你了,到時候別回來找我哭�!币娬f不通,周淮干脆溜之大吉。
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
泡在浴缸里,秦一隅捏著水面上漂浮的塑膠小鴨。小鴨子一下一下地叫出聲,頗有節(jié)奏感。
說清醒過來沒有一絲后悔,當然是假的,但是開心也是真的開心,想到南乙,他總是會產(chǎn)生一種天然的信任感。
這個世界上存在一個器樂技術高超、舞臺表現(xiàn)力強、能和他完美配合,也能完全聽懂他的歌的天才樂手,這事兒本身就夠罕見了,最奇的是,他還是那雙眼睛的主人。
被騙也值了。
至于其他兩個隊友,還不熟悉,秦一隅有些臉盲,只能勉強記起二人的長相。
不過和他們合作還是挺爽的。
捏著捏著,手機一響,新消息跳出來。
[大胡子房東:帥哥,我家小兒子娶媳婦,房子可能要賣,明天可能要帶人來看房,先跟你打個招呼啊。]
“煩死了�!鼻匾挥缏耦^躲進水里。
除油漆根本不是人干的活。
才只把門上的清掉一部分,他就想掐死發(fā)明油漆的人。摘了手套,他蹲在地上,垂著頭,眼神空洞地盯著自己的大黃鴨棉拖鞋,那上面也沾了紅油漆。
很好很好,鴨子朋友也光榮負傷。
“我去!這是廢了幾桶油漆�。空婺茑豚�!”
嗯?
身后傳來聲音的同時,三個影子也籠罩住他。秦一隅扭過頭,一向睜不開的眼睛都瞪大了。
意料之外地,南乙出現(xiàn)在他面前,還帶著昨天一起演出的鼓手和鍵盤手,他們手上各自拎著工具,一副準備大干一場的架勢。
秦一隅清楚是南乙?guī)麄儊淼摹?br />
“你怎么知道?”
南乙隨意道:“傘和紙我是放在你家門口的地上,一般情況下,那里很難被油漆泡到吧�!�
再加上走時遇到的那群混混,隨便聯(lián)想一下也就一清二楚了。
“我們是過來幫忙的�!眹漓V笑容溫和,貼心地拿出臨時買的四條圍裙,“套上吧,免得把衣服弄臟�!�
秦一隅心情復雜,想不明白這群人怎么突然出現(xiàn),又這么順理成章地接過這爛攤子,現(xiàn)在竟然還興致勃勃地挑選起圍裙上的卡通圖案了。
“有沒有兔子的?我喜歡兔子�!边t之陽補道,“兔頭好吃�!�
“你應該要小羊啊,你是小陽�!�
“別這么叫我!”
“我隨便�!蹦弦译S機抽了一個,是個小狼崽。
嚴霽拿走了大象那個,還有一條畫著小獅子,他遞給南乙,南乙遞給了秦一隅。
但秦一隅表情卻并不好看,也不接,只問:“你們干嘛呢?”
“這是什么很好玩兒的事兒嗎?都爭著搶著干�!彼雷约河珠_始犯渾,但獨來獨往久了,實在不習慣這樣。
“不是,你說的是什么屁話!”
遲之陽暴脾氣一個,南乙和嚴霽都怕他又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一左一右拉住他,可他嘴里蹦出來的下一句誰都沒想到。
“咱們現(xiàn)在是隊友啊!”
不說內(nèi)容,這句話單從音量上來說都挺振聾發(fā)聵的,秦一隅聽了也一愣。
“不是,你不會斷片兒了吧?!咱們昨天不是一塊兒演出了嗎?那現(xiàn)在就是一個團隊了,是一條船上的人。這事兒當然不好玩,大周一的我和小乙翹課跑來就是想幫忙,還有嚴霽,他還特意咨詢了家政公司這玩意兒怎么弄。換做咱們四個人里任何一個人碰到,都是二話不說要幫忙的!不是因為你是秦一隅我們才來,也不可能因為你是秦一隅我們就得避著你,你是誰不重要,你是我們的隊友,這事兒才重要!”
這一番話給秦一隅弄得怔在原地。
過了好幾秒,他突然捂住眼睛,大笑出聲。
搞什么啊,這是什么從熱血漫里穿出來的笨蛋嗎?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肩并著肩在夕陽下大喊“我們一定會成為世界第一的樂隊!”的屁話��?
“笑什么?”遲之陽扭頭小聲問南乙,“我說錯什么話了嗎?”
南乙靠了過來,額頭抵住遲之陽的肩膀。他也憋不住笑了,笑得肩膀都在顫。
莫名其妙,好像會傳染似的,嚴霽也沒繃住,只剩下遲之陽懵在當場,不笑好像過不去了,于是四個人在一片狼藉的舊樓道笑成一團。
直到他們都笑累了,才又重振旗鼓,一起干活。人多力量大,嚴霽打聽來的小妙招也很好使,短短兩小時,他們不僅把油漆都弄干凈了,連過道墻壁都被粉刷一新。
對門忽然打開,鄰居小哥人剛出來,又被嚇了兩跳:一跳是因為樓道的新皮膚,另一跳是這破樓里竟然一下子出現(xiàn)四個大帥哥。
“嗨。”
四個帥哥還一起扭頭,對他打招呼。
有種被亮亮的東西閃到眼睛的感覺。
“你、你們好�!彼f話結巴,一時間昏頭轉向,忘了一開始出門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