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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他放大了那照片,發(fā)現(xiàn)里面有兩人穿同款褲子,側縫logo是三個字母QMC,褲腿處還有一塊兔子印花,和這幫彪形大漢一對比,這小兔子萌得有些好笑。

    哪兒來的好幫派啊還給定做制服?還整了吉祥物?

    秦一隅想不明白,也懶得想,只當是自己的霉運攢下來的神兵天降大禮包,于是雙手合掌對著天搖了三下當做回禮,過后準備開溜。

    鄰居瞧見他的背包。

    “哎你是要出遠門嗎?”

    秦一隅背對著他揮了揮手:“是的,我要去地府散心了我的朋友�!�

    “�。俊�

    他手撐著樓梯扶手,直接一跳。

    鄰居大叫一聲跑欄桿邊往下望,然而秦一隅只是跳到下一層,還哼著小曲兒。

    “真嚇人……”

    錄制地點在近郊,秦一隅坐公交車顛了一路,也睡了一路,直到被司機搖醒,說終點站到了,他才迷迷瞪瞪拿著包下去,獨自站在塵土飛揚的馬路邊醒盹兒。

    醒差不多了,他開始找比賽場地,可跟著導航兜了好幾圈都沒找到。

    “服了,怎么選了這么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是要搞傳銷吧?”

    罵完,他一屁股坐在馬路邊上,兩手撐著臉,又開始犯困。

    也是巧,這時忽然傳來巨大的引擎聲,簡直就像從夢里來的。秦一隅昏昏沉沉抬頭,一輛全黑的車裹著風和塵土停在他面前,嗆得他直咳嗽。

    車上那人也是一身黑,還戴著黑頭盔,沖他歪了下頭,有種非人類的詭異的萌感。

    好久沒見了,上次見面還是排練。秦一隅想。

    “好巧,等車?”南乙打開鏡片看他。

    “我在這破地方能等到什么車?靈魂擺渡車?”

    南乙眼神中帶了些笑意,低頭看了眼時間,道:“大中午的,陽氣盛,你等的車估計來不了了�!�

    說完,他手握回把手,沖秦一隅揚了揚下巴:“上來吧�!�

    秦一隅被逗笑了,這小子平時看著冷冷淡淡怪酷的,沒想到也會開玩笑。

    “你還騎這個過來?不嫌麻煩啊?”

    風太大,為了讓南乙能聽得見他說話,秦一隅靠近了些,貼著他頭盔一側。

    南乙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有時候用得上�!�

    原以為他還會接著問下去,可半天了也沒聲兒。幾分鐘后,他感受到秦一隅的溫度和重量,他溫熱的胸膛完全靠上了自己的后背。

    原本秦一隅的身形就略大一些,后座又高,這樣的倚靠,幾乎像是完全包裹了他。

    而他的頭搖搖晃晃,最終落到南乙肩上,像一片隨風游蕩了太久的落葉,終于墜落。

    這么快就睡著了。

    抵達時,秦一隅還沒醒,南乙沒直接叫醒,依舊跨坐在摩托車上,兩腳踩地,后背撐著他。

    他給先到的遲之陽和嚴霽發(fā)了消息,接著很小心地用手拖住秦一隅的頭,單手摘了頭盔。

    視野一瞬間清晰,幾棟銀色玻璃幕墻覆蓋的建筑突兀地矗立在這片郊區(qū)。這里之前是某個工業(yè)園的寫字樓,現(xiàn)在被節(jié)目組租用。

    過程中,陸續(xù)有車輛停在園區(qū)里,其他樂隊也到了,下車后的人無一不往他們兩人這兒側目,畢竟這輛車本就打眼,上面還坐著一個這樣都能睡得這么香的奇葩。

    不過南乙自己倒沒發(fā)覺,像他這樣縱容對方靠著睡覺的行為也挺離奇。

    還不醒嗎?

    他扭頭,看了一眼秦一隅,發(fā)現(xiàn)這人睡眠質(zhì)量好像比高中時還離譜了。

    稀奇的是,他竟真的回憶起少年時代,儲存得太好太久,那些畫面就腦子里的電影似的,隨時都能拉動進度條,想停哪兒就停哪兒,清楚得很。

    想起一些片段,一個有些幼稚的喚醒方法冒了出來。

    他靠近秦一隅的耳朵,用毫無感情的語氣輕聲開口:“啊,蜘蛛�!�

    果不其然,秦一隅幾乎是炸毛一般從他肩上彈了起來,人還是懵的,手卻已經(jīng)開始跟隨肌肉記憶胡亂拍著身上,“蜘蛛!哪兒有蜘蛛?!”

    從車上下來,南乙面不改色道:“跑了,沒抓住�!�

    “我去……覺都嚇醒了。”套著頭盔都能看出來秦一隅丟了半邊魂。

    南乙忍住了笑。

    被這么嚇了一下,秦一隅泄了力,亦步亦趨跟著下了車,還疑神疑鬼四處檢查,瞟到南乙的手時,被晃動的車鑰匙吸引。

    “這是什么?兔子嗎?”他指了指鑰匙上的掛墜。

    南乙拿起來,“嗯,怎么了?”

    這兔子和那群人褲子上的一模一樣,而且右下角也有三個字母QMC。

    “沒什么,我挺喜歡兔子的,上去吧�!�

    一個人想著你什么時候喜歡兔子了,另一個想著果然是你。

    各懷鬼胎,卻都不戳破。

    跟在后頭,秦一隅忽然笑了出來。

    這世上的許多人,初見時很有意思,熟悉后反而變得無趣,但南乙似乎不一樣,最初的對視是一塊驚艷的切片,近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他身上藏了太多秘密,像一團縹緲的霧,讓人止不住好奇心,忍不住靠近。

    或許是太久沒從這爛泥般的生活里感知到趣味,這一刻,秦一隅甚至有些感激這個破比賽,讓他能走進這場霧里。

    進電梯前,他發(fā)現(xiàn)南乙手指按著開門鍵,直到他跟上,才松開,手插回口袋里。

    眼神交接的片刻,秦一隅的念頭變了變。

    或許,是這場霧主動朝他走來的。

    電梯里播放著Crazy

    Band的宣傳影片,正播到場地介紹的部分:營地分兩個片區(qū),高樓用于選手的日常生活和排練,較矮的兩排則是節(jié)目組斥重金改造出來的livehouse。

    秦一隅盯著,心想周淮的信息還挺準確,果然是從海選到正式比賽都采用livehouse模式。

    最好是這樣,別到時候播出來又修音,那也太沒勁了。

    來之前,所有樂手都在線上簽署了電子合同,抵達后補了紙質(zhì)版,按照指引,他們被帶去填寫個人資料。

    南乙剛填完生日,忽然感覺臉側一陣暖流,一回頭,鼻尖差一點擦過秦一隅的側臉。

    “看什么?”他很不習慣和人近距離挨著,于是用筆尾抵開秦一隅的下巴,“你寫完了?”

    “嗯�!鼻匾挥琰c頭,下巴還壓著他筆尾,“無聊,隨便看看�!�

    “你真快�!蹦弦沂栈毓P繼續(xù)寫字。

    秦一隅嘖了一聲,“男人不能說快。”

    “哦。”南乙毫無感情地改正,“你真迅速�!�

    手續(xù)齊全后,每個入圍樂隊都收到了錄制費的打款十萬元這也是很多樂隊參賽的初衷。

    為了錢參賽這事兒一點也不搖滾,像資本主義的走狗。但升級設備要錢,買器樂要錢,續(xù)租排練室要錢,租錄音棚也要錢。

    這里面許多樂隊表面光鮮,實際上還等著參賽金付新專輯的錄制費。有些樂隊甚至瀕臨解散,走不下去,臨了了想來試一次,看到底能不能干,能干多久。

    秦一隅是其中的異類。他確認了到賬信息,第一時間就轉了出去,分到的錢在他卡里攏共就待了五分鐘。但他反倒覺得輕松,仿佛使命已經(jīng)達成。

    “前期錄制馬上開始了,請各個樂隊做好準備”

    節(jié)目組為每隊都安排了準備室,用以拍攝物料。幾個大熱樂隊的妝造師早早地去到準備室,替他們做造型。

    貼著[恒星時刻]標簽的房間里卻空無一人,因為他們四個正蹲在樓梯間里吃零食。

    “薯片哪兒來的?”秦一隅邊吃薯片邊翻袋子,“嗬,還有小蛋糕呢!”

    “我?guī)У��!眹漓V拿出蛋糕拆開,一人分了一個,“昨晚我就在擔心今天大家沒時間吃飯,萬一沒人訂工作餐就更麻煩了�!�

    遲之陽一聽急了:“不能吧!盒飯都不給的啊�!�

    “不會的,有食堂的指路牌,我看到了�!�

    南乙喝完了一整盒牛奶,遠遠地一拋,精準將盒子扔進角落垃圾桶。

    “那就好,我一餓就打不動鼓�!�

    “沒事兒,你餓了肚子會自動打鼓。”

    “滾滾滾!”

    拍攝組到處到處都找不著人,直到看見四人推開樓梯間大門,體體面面走了出來。

    看見四個酷哥,助理想當然地以為他們?nèi)コ闊熈�,于是悄悄聞了聞�?br />
    怎么一股蛋糕味兒?

    沒經(jīng)紀人,更別提造型團隊,他們就這樣素到不能再素地出了場。

    連導播都不禁感嘆:“虧得你們先天條件好啊�!�

    不光是造型素,他們對鏡頭也不熟悉,唯一的圈內(nèi)人秦一隅又一直打瞌睡。一個簡單的入場拍攝,他們NG了好幾次,拍得很不順利。

    四人坐進后采棚,照流程錄制自我介紹,令導播意外的是,他們竟然連打招呼都沒排練過。

    秦一隅和嚴霽下意識地揮手說“大家好”,而遲之陽則是說“嗨”,南乙就更好笑,完全沒開口,好像默認打招呼不是他的業(yè)務。

    秦一隅嬉皮笑臉道:“不好意思,我們不太熟�!�

    其他三人這時候倒是一起點了頭。

    20支樂隊已經(jīng)錄了大半,這么沒默契的還是頭一組。制作組只好讓他們臨時排一下,過程中雖然吵吵鬧鬧,但勉強也過了關。

    “感覺會一輪游�!睌z影助理小聲吐槽。

    攝影師冷笑。

    “一輪游?你不認識那個穿藍T恤的吧?”

    “頭發(fā)有點卷的那個?”助理搖頭,“帥是真帥,但我不怎么聽搖滾……”

    “你去搜搜他吧。”

    攝影師說完,忍不住瞥向最右邊的南乙。他表情冷淡,百無聊賴地玩著手里[恒星時刻]的牌子,偶爾伸手推一下鼻梁上的半框眼鏡。

    明明一言不發(fā),但視線就是會不由自主跟著他走。

    有這一位也不可能一輪游啊。

    錄制已經(jīng)開始,但規(guī)則并未提前告知。固定麥克風時,工作人員給每人都別上一塊電子銘牌,上面顯示著樂隊名和個人名字。

    跟隨指引,他們來到走廊盡頭的房間。

    這里的整體配色也是張揚、鮮艷的洋紅色,和海選時計票的燈一樣,大約是比賽的主題色。

    一走進來,嚴霽就鎖定了其中一面墻。

    “那上面好像貼了很多照片。”

    秦一隅打量著四周,發(fā)現(xiàn)角落里還嵌套著另一個同色系小房間。

    “這個小隔間還挺逗,跟個電話亭似的。”

    就在此時,背景音傳來。

    “歡迎各位來到Crazy

    Band!接下來,你們將迎來瘋樂的第一個小考驗。請依次進入密室,完成你們的任務。”

    安排這種小密室,南乙心里已經(jīng)猜到目的為何,因此進去之后毫不意外。

    就是投票。

    小房間里只有一個超大屏幕,顯示著投票系統(tǒng)。

    按照指示,他戴上耳機,聽到規(guī)則。

    “這里有參賽的全部樂手,每人都有寶貴的一票,可以投給你最喜歡的樂手�!�

    “請注意,投票范圍僅限其他隊伍的成員�!�

    南乙本來都點開了秦一隅的名字,聽到這句話,頓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來。

    的確無法投票,隊內(nèi)的選項是灰色的。

    原地站了一會兒,甚至沒能瀏覽完全部名單,倒計時就結束了。

    他這一票就這么流失了。

    出來后,遲之陽很想知道他投給了誰,貼著他問了又問,最后被節(jié)目組的背景音發(fā)出友善警告:“請不要提前劇透哦�!�

    遲之陽驚了。

    “我去,他能看到我!”

    嚴霽笑了,“是啊是啊,我們也能�!�

    秦一隅倒也好奇,南乙這一票會投給誰。20支樂隊,上百人,里面估計也有不少他欣賞的樂手。

    會是誰呢?

    注意到他的目光,南乙也看過去,戴著眉釘?shù)陌脒吤济⑻袅颂簦吐晢枺骸翱词裁矗俊?br />
    秦一隅樂了。

    “看一下都不行啊,你的臉是國家一級機密嗎?”說完他忽地靠近,眼睛盯住南乙的眼,眨巴眼睛,“是不是還得掃個虹膜?”

    近距離對視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觸到紅線。即使隔著鏡片,南乙依舊習慣不了,不自然地撇開眼。

    “啊,掃描失敗�!鼻匾挥绨櫫税櫭肌�

    “失敗了就一邊兒去�!边t之陽擠在兩人中間。

    “誒。”嚴霽指了指,“大屏幕亮了。”

    屏幕上,Crazy

    Band的logo一閃而過,跳動的洋紅色音符出現(xiàn),同時伴隨著新的背景音。

    “接下來,我們將公布投票結果,看看誰是內(nèi)部的人氣王吧!”

    原以為投票進程會很緩慢,沒想到是多房間并行。公布時間比他們預想中早得多。

    毫無預警地,所有樂手的得票結果按照降序、同一時間被公布出來,沖擊力驚人。

    南乙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三票,排倒數(shù),而遲之陽和嚴霽也差不多,一人一票。

    這很符合預期,畢竟他們都是新人,根本沒人認識。

    視線從上至下,他找到了秦一隅的名字。

    竟然只排到第四名。

    秦一隅本人似乎對這個結果毫無感想,南乙一扭頭,發(fā)現(xiàn)他正蹲在地上,兩手捧著臉,垂頭打起了瞌睡。

    雖然愛和秦一隅斗嘴,但遲之陽對這個票數(shù)也很詫異,相當直白道:“才第4��?我以為會是……”

    嚴霽反應很快,出聲打斷:“這位朋友睡著了。”他笑著指了指秦一隅。

    遲之陽的注意力被轉移。

    “你可真行?怎么哪兒都能睡��?”

    “吵死了……”

    “在錄節(jié)目呢一隅�!�

    南乙始終不發(fā)一言。

    他大概猜到是什么狀況。對整個比賽而言,秦一隅無疑就是被丟進魚群的那只鯰魚,不免讓眾人產(chǎn)生危機感,有危機就會有防備。

    有一點非常確定,無論秦一隅排第幾,都會成為比賽播出后的第一波熱議話題,勢必會被拿來炒作。

    “銘牌滅了。”嚴霽忽然開口。

    四人的電子銘牌都閃了閃,熄滅后又重新亮起。只是這一次,名字后頭竟然出現(xiàn)了順位序號:

    [秦一隅

    No.4]

    [南乙

    No.72]

    [嚴霽

    No.80]

    [遲之陽

    No.80]

    背景音再次響起:“想必大家已經(jīng)獲悉了自己的內(nèi)部人氣排位,接下來公布的是”

    大屏幕上,新的順位名單出現(xiàn),只是這次不再是個人,而是樂隊排位。

    “樂隊團體票數(shù),即成員所獲票數(shù)總和。”

    秦一隅依舊垂著頭,但睜開了眼。

    由于其他三個幾近素人的成員票數(shù)過低,最終,恒星時刻在20支樂隊里排名第17。

    不過,這一數(shù)字并未顯示在胸牌上。

    “這只不過是內(nèi)部的一次小投票而已�!眹漓V試圖緩和寬慰大家。

    南乙卻覺得沒這么簡單,如果僅僅只是出場前的噱頭,博個話題度,他們一定會更著重于拍攝投票過程,事實卻并非如此。

    投票時他專門留意,密室內(nèi)機位只有一個,對著的是投票屏而非人臉,重點完全就是在票數(shù)上。

    更何況,他們還搞出了個人和樂隊的雙排位機制。

    這個排序必然決定著什么。

    “我們不會就按照這個順序出場吧?”遲之陽猜想。

    嚴霽道:“不要緊,反正都要在livehouse演出,最重要的還是現(xiàn)場票數(shù),這應該只是前菜�!�

    “不是哦�!�

    這一次,背景音竟直接跟他們對話。

    “這次內(nèi)部匿名投票的結果至關重要�!�

    “團隊順位,將直接決定各位第一賽段第一輪的競技對手。”

    南乙心下了然。

    “原來要分組�!�

    話音剛落,房間燈光驟然全滅。黑暗中,一枚巨大的銀色音符出現(xiàn)在地面,閃著光,微微浮動,如一條銀魚般向前游動,離開房間。

    “請大家跟隨音符離開投票室,進入新地點�!�

    最終,四人來到一扇門前,指引音符隨之消逝。而大門正上方,一塊燈牌亮起,是字母C。

    “各位樂手,歡迎進入瘋樂排練廳,這將是本次搖滾之旅的起點。”

    大門緩緩開啟。

    “祝各位玩得盡興�!�

    第17章

    無名之組

    “C組第二支樂隊恒星時刻,已報道�!�

    進門后,秦一隅不禁對南乙笑道:“你還真是言出法隨�!�

    意識到他說的是關于猜測要分組的事,南乙隨口道:“亂猜的�!�

    這的確是一個排練室,而且相當大。格局類似階梯式劇院,正前方是設備齊全的排練舞臺,后面是階梯式坐席,最后一排座位的正后方是調(diào)音臺,所有音響設備都是百萬級的,的確是大手筆。

    在他們之前已經(jīng)有一支樂隊入座,三個男孩兒,都穿著黑衣黑褲,獠牙面具遮住下半張臉,佩銀飾,上衣右側繡著民族紋樣。

    職業(yè)病促使嚴霽露出微笑,沖對方招了招手,主動問候:“你們好�!�

    “他們的衣服好帥,有種會下蠱的感覺�!边t之陽超級小聲說。

    南乙瞟了一眼那三人,視線又落回到秦一隅臉上。果不其然,他臉上的困意散了大半,像是無聊的小孩兒終于發(fā)現(xiàn)有趣的玩具,直接大步朝他們走去。

    還沒來得及打招呼,那三人突然站起來,視線全部鎖定秦一隅。

    他們平均身高一米八左右,加上著裝和面具,壓迫感十足。

    莫名其妙有了劍拔弩張的味道,秦一隅卻沒有停下腳步,直接湊到對方跟前,他比這幾人都要高,因此微微低頭,盯著他們的面具。

    兩秒過去,他突然笑了出來。

    “你們仨還是不同民族呢。”

    三人明顯是愣了愣,互相看了看彼此,誰都不說話,視線一起回到秦一隅身上,又剛好同時開口,搶了彼此的話。

    “那個……”“你……”“我們……”

    遲之陽樂了:“好家伙,比咱們還沒默契�!�

    氣氛有些尷尬,誰知靠得最近那個扎高馬尾的突然朝秦一隅猛地鞠了一躬。

    “我真的很喜歡您!”

    可惜他長長的馬尾刷的一下猛打在秦一隅臉上。

    這一下把他都打懵了,結果這人猛地又起身,他趕緊后退半步,躲開了第二波攻擊。

    秦一隅手捂著半邊臉,一臉警惕地胡言亂語:“謝謝,喜歡我是應該的,拿頭發(fā)給人一個大逼斗就不應該了�!�

    空蕩的排練廳爆發(fā)出笑聲。

    “原來你們是社恐�。靠粗只H说�。”

    自我介紹完坐下來,遲之陽歪著身子望著他們,邊說話還邊拿出自己口袋里的小鐵罐,里面全是薄荷糖,“吃糖嗎?”

    三人連連擺手。

    “哎呀甭客氣。”遲之陽還是倒出四顆糖,一人手里塞了一顆,剩一個扔自己嘴里,“你們還沒介紹呢�!�

    “這不是有銘牌嗎?碎蛇樂隊�!鼻匾挥鐝淖蟮接乙来沃高^去。

    先是寸頭。

    “阿滿。”

    接著是黃色短發(fā)。

    “小留�!�

    最后是高馬尾。

    “沙馬赤爾�!�

    他沒有念后面的順位,三人排序差不多,按照個人順位推算票數(shù),樂隊排序和他們相差不大。

    剛念完,沙馬赤爾猛地攥緊了拳頭。

    還以為又要受傷,秦一隅立刻退了退上半身,小留握住沙馬赤爾的手腕,硬是給他掰下來。

    “不好意思,他聽到偶像念自己的名字,有點激動�!�

    遲之陽笑得想死,秦一隅也干笑了兩聲,扭頭去看南乙。

    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漠然地盯著排練室舞臺前尚未亮起的屏幕。

    同樣都是粉絲,怎么這位這么淡定?

    正琢磨著,排練室的門又一次打開,這次連著進來了三隊背景音播報著他們的樂隊名藍色藥丸、半夢、不燼木。

    “C組已到齊�!�

    南乙朝那邊望去,有幾張熟面孔。之前他為了提高自己的現(xiàn)場表現(xiàn)力,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去看各個樂隊的live現(xiàn)場,觀察不同人的演奏風格,在這個過程中,也認識了很多名氣不大,但live很不錯的小樂隊。

    越過秦一隅,遲之陽湊到南乙跟前,小聲說:“不燼木是不是六月底那個拼盤live的開場��?”

    南乙點了點頭,當時是他和遲之陽一起去看的。

    “嗯。他們現(xiàn)場挺不錯的�!�

    “他們貝斯手有點眼熟,是不是參加過什么比賽?”嚴霽努力回憶著,“我好像刷到過,但我記得他之前是獨立樂手啊。”

    離得很近的碎蛇樂隊貝斯手小留也加入討論:“你是說那個紫色上衣的高個兒?他叫Uka,是去年領聲大賽的貝斯組冠軍,今年才加入不燼木的。據(jù)說,是被吉他手程澄親自找來的,很厲害,他們組應該也是Uka票最多�!�

    南乙盯著Uka,心想,高素質(zhì)的貝斯手一直都是稀缺的,之前他都在那么多大樂隊臨時頂過班,想要招募他的樂隊肯定不少。

    突然加入到一個沒那么出名的樂隊,必然有其他的原因。

    烏泱泱進來一群人,排練室一下子熱鬧起來。

    他們觀察對方的同時,新進來的也正朝這邊看,唯一的區(qū)別是,這三支樂隊的目標非常固定,都只盯著同一個人。

    “我去,那不是那誰嗎?”

    “他居然跟我們一個組?!”

    “沒搞錯吧�!�

    秦一隅又開始頭疼,腦子里好像很多蚊子在打轉。

    身旁,南乙忽然輕聲道:“分成了四組�!�

    剛想問他在說什么,誰知徑直走過來一個人,影子落在他和南乙身上。

    一只手伸到他眼前。

    秦一隅抬起頭,一張陌生的臉闖進來,紅頭發(fā),尖下巴,一對兒烏黑的圓眼睛。

    “好巧,終于又見到你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復出了!”

    一張口,那股熱情勁兒直往外冒,仿佛是熟人,可秦一隅卻非常困惑。

    他并不記得這人,于是盯住胸牌,瞇著眼看了半天。

    [不燼木

    程澄]

    No.45

    沒印象。

    秦一隅回握住對方的手,臉上的疑惑毫無掩飾,但仰起臉,勉強扯出一個笑。

    “嗨�!�

    對方怔了一秒,臉色變了變,有些不可置信。

    “你不記得我了?”

    南乙也抬起頭,視線在兩人臉上掃了掃,背向后靠住座椅,有趣地盯著。

    事實上,秦一隅并不喜歡和人握手,所以他借著抓頭發(fā)的功夫撒開,又笑了笑,毫無歉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腦子有點問題,記性特別差。我們之前……遇到過?”

    程澄的表情難看得明顯。

    他似乎在掩飾情緒方面有障礙,南乙想著,瞥了眼程澄身旁的隊友,紫色上衣,黑色前刺短發(fā),也就是剛剛他們口中的貝斯組冠軍。

    [不燼木

    Uka

    ]

    No.20

    Uka接收到這個有些銳利的眼神,也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于是扯了扯程澄的胳膊,輕聲道:“先坐下吧,錄著呢�!�

    程澄氣極反笑,仿佛是自嘲,又好像是因為不被記住而不甘心。

    他從Uka的手里掙開,一字一句對秦一隅說:“是的,我們不只是遇到過,也一起表演過,四年前,在廣州。”

    一旁的嚴霽挑了挑眉,心想原來還有這份淵源。

    但也沒必要這么不開心吧。

    遲之陽倒是吃瓜吃得很痛快,還拍了拍嚴霽的手臂,湊到他耳邊小聲問:“帶瓜子沒?”

    嚴霽搖頭。

    “下次帶點兒�!�

    南乙已經(jīng)猜到后面會發(fā)生什么,他太了解秦一隅。

    這個人的人生態(tài)度主打的就是一個叛逆,最煩被人逼迫。越是想找他要個說法或結果,他越是不會給。

    何況,他大概率也是真的不記得。

    果不其然,秦一隅連裝都懶得裝,點了點頭,“啊,原來如此……”

    “不記得了�!彼⑿χ貜�。

    程澄的臉黑得徹底。

    南乙視線下移,看到他握拳的手,骨節(jié)都發(fā)白了。

    他不太明白這人氣憤的點究竟在哪里。

    不被記住又怎么樣?

    既然不被記住,就說明還不夠強,還不夠令人印象深刻,那就再努力點,讓他根本忘不掉不就好了?

    但他也注意到,Uka的手也放下來,攥住他捏緊拳頭的手腕。

    “沒事兒�!背坛涡α藘陕�,不服氣地舒出一口氣,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不甘心。

    “反正現(xiàn)在我們都被分到同一組了,挺意外的�!彼麙吡艘谎矍匾挥缟磉叺娜耍D了頓,“我很期待你在新樂隊的表現(xiàn)�!�

    “新樂隊”三個字被他特意咬重,但嚴霽還是很體面地替隊友回了謝謝。

    說完,程澄獨自朝后面走去,其他隊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唯獨Uka,眼神在秦一隅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離開,隨他們到最后一排落座。

    遲之陽忍著笑,努力讓自己的措辭文明化:“他好像孔雀哦�!�

    說完,他又拿胳膊肘拐了拐秦一隅,“哎,你該不會是跟別人有過一腿然后失憶始亂終棄吧。

    秦一隅冷笑一聲:“我始亂終棄了全世界,罪大惡極,所以現(xiàn)在活得像坐牢。”

    “希望這話被剪掉�!眹漓V在胸口畫了十字。

    南乙樂了,“你應該希望這一段都剪掉�!�

    嚴霽看向他,覺得說得很有道理,便又畫了一個新的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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