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祁延心口一緊,驀然睜開了眼睛。
“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整座宮殿,祁延房里伺候的人趕緊過來。
只見祁延的床上堆滿了尸塊,一個頭顱骨碌碌的掉了下來。
死去的這個人祁延認識,前段時間祁延還和曲青鋒一起商量秦王平時愛用什么香料。
宮女也被嚇得魂不守舍:“來、來人吶!”
“閉嘴!”祁延終于冷靜了下來,他身上還黏黏糊糊沾著血,不過,他的面色異常蒼白,整個人的身體也忍不住戰(zhàn)栗,“來人把他給收拾了�!�
這是誰動的手腳,誰的行事風格會如此陰毒,祁延自然知曉。
他閉上了眼睛,心臟跳動得太厲害。
這件事情不能宣揚,如果宣揚出去,讓人知道他和曲青鋒一起謀劃取掉秦王的性命,又是惹了一身腥。
這個啞巴虧,祁延不想吃也得硬吃下去。
祁延牙齒咯咯作響:“這件事情,不要告訴皇后。”
這幾天來,祁延每次去皇后那里請安,總覺得自己的母后疏離了不少。他當然不是傻子,從楚皇后對他的態(tài)度來看,祁延隱約能夠猜出,是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情讓皇后失望了。
但他又害怕祁崇,這次祁崇派人殺的是曲青鋒,下次要殺的會不會是自己呢?
夜涼如水,祁延的心口也涼如冰,他醉意瞬間沒有了,甚至不敢在這個屋子里多待,趕緊洗了洗身子換了衣服,躲去了自己姬妾的房間。
次日明臻醒來,賴了一段時間的床,又想起自己之后就要離開這里了。
假如留下來,殿下會不開心。
她沒有太多胃口吃什么東西,簡單吃了幾口。
如果走的話,一些東西也要帶走,她的小兔子還關(guān)在籠子里,兔子自然要帶,殿下從靈州帶來的筆墨紙硯,明臻也尤為喜歡,所以這個也要帶走。
她放下筷子,開始尋思著還有什么東西。
如果能將新夜和天琴帶上就更好了。
李福見明臻放下了筷子,擔心明臻消化不了,趕緊讓新夜帶明臻出去走走。
明臻一路上心事重重,想的事情比較多。走到了池塘邊,她撿了一塊石子兒,隨手扔到了池塘里。
近處卻傳來一道奇奇怪怪的聲音:“阿臻姑娘好!阿臻姑娘好!”
阿臻與新夜雙雙回頭,見到一名穿著暗紫衣袍的俊俏男子提著一只鸚鵡走了過來,這道聲音正是鸚鵡發(fā)出來的。
祁賞笑瞇瞇的道:“阿臻妹妹,好久不見了呀。”
阿臻早就把祁賞忘了,所以頗為警惕的看著他。
新夜笑了笑:“姑娘,這是六皇子殿下,秦王殿下的弟弟。”
阿臻小聲道:“六皇子好�!�
祁賞手中提著的鸚鵡五顏六色,翅膀流光溢彩,頗為華麗,明臻也見過不少鸚鵡,首次見到這樣的。
祁賞逗弄著鸚鵡:“阿臻姑娘漂不漂亮?”
“漂亮!”鸚鵡的聲音嘹亮,“漂亮!”
明臻用手帕掩唇,一時忍不住笑了。
祁賞道:“這是五彩鸚鵡,阿臻你數(shù)數(shù),它身上是不是五種顏色?”
明臻認真的數(shù)了數(shù),果然是五種顏色。
鸚鵡圓溜溜的黑色眼珠滴溜溜的轉(zhuǎn),偏頭看看明臻,明臻也與它對視:“還會說什么?”
鸚鵡張嘴:“什么都會說!”
祁賞把籠子遞給明臻:“借花獻佛,就送給阿臻妹妹了�!�
討好明臻,也就相當于討好秦王了,哪怕是親兄弟,祁賞也要多刷一些存在感,不能只讓秦王庇護自己,自己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明臻知曉,外人的東西不能隨便收。
哪怕真的很喜歡,她仍舊搖了搖頭:“我不能要。”
祁賞道:“為什么不能要?放心好了,你是秦王的妹妹,就等同于本皇子的妹妹�!�
明臻仍舊搖頭。
新夜接了過來:“姑娘放心,六皇子與秦王殿下關(guān)系交好�!�
明臻不太清楚:“真的嗎?”
祁賞見明臻這么乖,忍不住笑了:“當然是真的,你回去問問秦王就知道了�!�
明臻和新夜帶著鸚鵡回去,李福一見這么華麗的鳥兒,就知道是祁賞送的:“六皇子殿下這么大方,居然真送了明姑娘?”
新夜道:“自然是看秦王殿下的面子�!�
祁崇回來,本以為明臻白天又要哭哭啼啼,結(jié)果看到明臻對著一只鳥兒在說話。
這是鳥兒花里胡哨,還會模仿人開口,大概就是祁賞那天說的五彩鸚鵡了。
明臻看到祁崇回來,乖乖從榻上跳下來:“殿下,阿臻已經(jīng)讓他們收拾好東西了。我要帶小兔子,兩件衣服,還有——”
似乎過分懂事了,昨天哭過之后,今天鬧也沒鬧。
按照明臻容易忘事又沒心沒肺的性子,大概過不了兩個月,就將他拋在了腦后。
明臻又充滿希冀的道:“阿臻可以帶這只鸚鵡嗎?”
祁崇從明臻的面上看不出其他情緒來,突然抬手捏了她的下巴:“不可�!�
下巴上多了清晰的指印,明臻吃痛,兩眼淚汪汪。
祁崇松手。
第22章
明臻看他一時失神,唇角……
明臻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心中委屈:“殿下對阿臻不好了。”
祁崇垂眸看她:“哪里不好?”
明臻細細去數(shù):“殿下不陪伴阿臻,讓阿臻走,還弄疼阿臻……”
她肌膚上的指痕久久不消,一片緋紅,越說明臻越氣,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拿了手帕去擦:“哼�!�
祁崇按住明臻的手,拿了她的帕子給她擦一下:“好了,不要哭。這鸚鵡太招搖,孤讓人還給祁賞,你不能留著玩�!�
京城僅有一只的五彩鸚鵡,原本在祁賞手中,如果讓明臻帶著回安國公府,只怕會引人注目。
五彩鸚鵡還在尖著嗓子叫喚:“明姑娘!明姑娘!”
只怕祁賞教了它好多天。
祁崇掃了鸚鵡一眼,這家伙似乎感覺出了祁崇不好惹,第三句“明姑娘”叫喚了一半,就把嘴巴給閉上了。
聒噪。
不過,祁賞素來風流,身邊漂亮的姑娘從來都沒有斷過,怕不是覺得明臻好看又好騙,所以才弄了這些討巧的東西來勾引明臻。
明臻不太舍得:“這是送給我的,不能還�!�
祁崇捏了捏明臻的鼻尖:“你就是孤的,你的東西自然也屬于孤,還回去。”
明臻原本就哭紅的鼻尖被他捏得更紅了。
之后祁崇在一旁看公文,明臻湊了過去。她總愛在祁崇忙的時候煩他,指著一行字問祁崇這是什么意思。倘若祁崇不說,明臻會在他耳旁一直問。
確確實實是個小煩人精。
明臻見祁崇寫字,自己拿了筆蘸了墨,也在一旁寫了一個一模一樣的。
寫的都是“可”,不過祁崇是用朱筆在批,明臻用的是墨筆。祁崇字體筆勢凌厲,霸氣磅礴,這些年越發(fā)展現(xiàn)鋒芒,明臻仿的不說是十成,九成九也是有了。
她從小就是祁崇拿著手寫字,從身到心都留著祁崇帶來的印記,想和祁崇寫一樣的字倒也不難。
祁崇掃了一眼。
明臻俏皮一笑:“像不像?”
祁崇道:“像�!�
不過本身明臻寫的是清麗漂浮的小字,一筆一劃跟沒骨頭似的,一直仿寫祁崇字跡實在太累。
李福進來送茶,一抬眼就看到明臻把玩祁崇桌子上放著的一把玉骨扇,小丫頭還躍躍欲試想在扇子上留下她拙劣的字跡,李福把茶放下:“今兒天好,姑娘出去玩多好,外邊藍孔雀開屏姑娘去看看吧,丫鬟們聚了一堆都在看,殿下正忙,就不要打攪了�!�
明臻突然抱住祁崇的腰,把臉埋在祁崇懷里:“我不。”
祁崇手中筆一滑,暈染一片,把她的手分開:“淘氣�!�
李福把茶奉上。
明姑娘是淘氣了一些。可還不是祁崇慣的,倘若祁崇真的冷下臉斥責她一番,小姑娘肯定抹著眼淚跑出去,以后再也不煩他。
李福把茶放下出去,明臻嘗了一口,眉頭皺起來:“冷的,沒有加糖,又苦又澀�!�
這是給祁崇準備的,所以是涼茶,祁崇不喜甜,一般人喝茶也不會故意加一些糖來。但明臻嗜甜如命。
“吃糖過多會牙疼�!逼畛缜妹髡榈念~頭,“以后少吃�!�
幸好早晚漱口刷牙,楊柳枝蘸了牙香藥膏細細清潔,明臻的貝齒才瑩白如舊。
明臻否認:“才沒有�!�
祁崇掰開她的唇瓣,貝齒如玉,瑩白兩列,櫻色唇瓣柔軟濕潤,與雪膚映襯,別樣的純美。
明臻看他一時失神,唇角彎了彎:“殿下看到了,果真沒有吧?”
祁崇捏住她的后腰,將她放在一邊墊子上:“老實坐著�!�
他喝了口茶,房間本來清涼,書房內(nèi)本該只有提神醒腦的清涼冷香,因為明臻在旁邊一坐,整室的旖旎軟香。
明臻頭發(fā)長且密,所以梳上去的很多,留下來的僅到腰間,她抓了自己一縷頭發(fā)玩,不一會兒就倚靠著墊子睡著了。
窗子是打開的,外面涼風吹進來,帶著竹林內(nèi)的冷氣,一下午的時光悠悠然過了大半。無論朝堂之上還是朝堂之下,祁崇都要保持勾心斗角的狀態(tài),上有天子,平有兄弟,下有諸臣,每個人想法不一,心懷鬼胎,有的是想要他的性命,有的是想從他身上獲取某些好處,這個世上來來往往都是利益。
大概只有明臻不同,他一手放在身邊帶她,看她從話語不清的小姑娘長成了如今才藝雙絕的少女,自己也從當初四面楚歌的少年變成了男人。
大概是覺出了冷,明臻往角落里縮了縮,祁崇將她抱起來,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她腳上還套著繡花鞋,軟鞋上繡著些芍藥,祁崇給她脫了下來,塞進了被子里。
明臻一向有說夢話的習慣,睡熟了又是會嘟嘟囔囔一些話語,今天卻沒有,埋在被子里安安靜靜的。
鸚鵡自然差人送還回去。
李福沒有讓其他人跑腿,因為是退還東西,怕祁賞覺得被駁了面子,所以他自己親自去的。
祁賞在花樹下喝酒,身邊一名年輕的公子,李福上前:“六皇子,陳公子�!�
這名陳公子看著溫文爾雅,身份來歷也不簡單,只是不知道怎么和祁賞走到了一塊兒,大概祁賞人豪爽大方,和誰都玩得來,李福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道:“六皇子,這只鸚鵡,我們殿下讓奴才給您送回來�!�
“阿臻妹妹玩膩了?”
“這倒不是�!崩罡5�,“咳,秦王殿下不喜歡這種嘰嘰喳喳學人口舌的小東西。至于明姑娘——六皇子殿下,明姑娘是長得好看,可好看的姑娘那么多,您別只瞧著她,秦王殿下不樂意�!�
祁賞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大概是讓秦王給誤解了。他逗明臻開心的本意其實還是討好秦王。
不過——女大當嫁,祁賞自己雖然不是什么好情郎,但家世樣貌都一等一,自己的兄長不至于特地的讓人把東西還回來吧?
在情場上混跡了這么久,祁賞可是個中老手。
他咳嗽了一聲,示意身邊這名陳公子退下。之后才問李福:“老實告訴我,皇兄是不是喜歡阿臻?”
李福一臉菜色:“奴才……奴才怎么知道�!�
祁賞笑著道:“你不知道?就你離皇兄最近,告訴本皇子,不然以后,本皇子無意靠近阿臻姑娘,惹了皇兄不滿,兄弟感情豈不是受了影響?”
“唉,您就別逼奴才了�!辈还艽笫滦∈滤矫苁路撬矫苁�,只要是祁崇的事情,只要沒有得祁崇允許,李福都不可能對外透露半點,能在祁崇身邊伺候這么久,保命的本事他還是有的,“殿下聰慧過人,自己想必清楚。況且,咱們秦王心胸寬廣,與您更是感情深厚,豈會因為一些事情受影響?”
祁賞知道李福這個人精,他抓了一把金瓜子打賞他:“好了,你回去吧�!�
天色將晚,李福趕緊走了。
祁賞嘬嘴繼續(xù)逗弄鸚鵡。
李福還記掛著明臻的事情,這幾天,明臻還要送回安國公府,據(jù)說余竹那邊也很急,擔心晚了無法同安國公交代。
天琴和新夜兩個丫鬟要帶上,就說是余竹買來的,她們兩個有點本事,能夠保護明臻安全。
衣物首飾這些不能帶,莫說鄉(xiāng)下莊子里,就連京城里的大家閨秀都罕見明臻平日用的這些,帶回去太招搖了,只怕引來麻煩。明臻夏天愛穿的羅衣,秋日愛穿的錦緞,手藝精巧的婦人三月才能制成一匹,更不要提各種各樣的首飾。
李福唯一擔心的是,明臻在秦王府久了,等回安國公府之后,上有精明能干的嫡母羅氏,又有幾個不好交際的姐姐,會不會又受欺負。
這段時間,趁著還沒有回去,李福也要新夜她們知曉安國公府內(nèi)部人員,讓她們好好教一教明臻,莫要到時候說岔了話。
安國公府也知曉了明臻要回來的消息。起初是明義雄讓羅氏收拾出一個院子出來給阿臻住,有下人多嘴多舌告訴了明薈。
明芙已經(jīng)出閣,明薈倒是還沒有,她剛剛訂了不錯的婚事,對于明臻,明薈的記憶不太深,依稀是個漂亮的蠢笨小丫頭。
下面的丫鬟都在道:“一名姓溫的公子頻頻上門,據(jù)說老爺有意將九小姐許配給他。這名溫公子雖然家境貧寒,人卻聰明上進,九小姐在莊子里這么多年,風吹日曬不定成了什么野丫頭,加上人又天生笨,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真是可惜了這名溫公子。”
明薈得意洋洋:“可惜他做什么?他還不是攀龍附鳳為了前途?不然怎么愿意娶一個鄉(xiāng)下過來的傻丫頭,和我家結(jié)親也便宜了他。前兩天他遇見我要和我搭話,一臉的巴結(jié)相,我就沒有理他,配阿臻倒也正好�!�
羅氏不喜明臻,掂量了一下明臻在安國公心中的分量,所以給明臻安排了一處僻靜的院子,院子雖然小,但是整潔干凈,里面的東西比明薈平常用的差一些。
明義雄也寫信催了余竹兩次,余竹總是說要回了要回了。
第23章
隔著被子將明臻抱在了懷……
明臻詳細聽天琴和新夜講了許多,也曉得了回安國公府后的規(guī)矩。
但她還是不太舍得祁崇。
明臻一向很依戀祁崇,害怕了,高興了都要同祁崇講。
離開頭一天晚上,明臻又悄悄抱著枕頭去了祁崇的房間。
祁崇剛沐浴,一掀開帳子就看到明臻的大眼睛望著自己,他有些無奈:“怎么又跑來了?”
明臻道:“阿臻想陪著殿下�!�
祁崇也意識到,自己對明臻的教育似乎出了差錯。
她無條件的信賴別人,與喜歡的人接近,卻完全忘了男女有別。哪怕是同性別的人,也要有相應的距離感。
明臻卻完全不懂這種距離感。
祁崇道:“荒謬。阿臻,你長大了,不能再與旁人這樣親近�!�
明臻偏頭道:“殿下不是旁人,殿下是我哥哥�!�
與她而言,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要靠近。哪怕是天琴和新夜,晚上明臻害怕了也不同她們擠在一起睡。
她對祁崇更有一種憧憬仰慕的感覺,因為祁崇無所不能,對于她的錯誤無所不包容。害怕了之后,只有在祁崇的身側(cè),明臻才會感到一種安全感。
發(fā)自內(nèi)心的安定,這會讓她不再恐懼夜晚的黑暗。
祁崇正要叫丫鬟過來將明臻帶走,明臻卻突然皺眉捂住了肚子:“殿下,我肚子痛�!�
她一貫的撒謊小手段。
祁崇知曉明臻纏人時喜歡找一些小借口,但看她可憐巴巴的模樣,實在不忍心將她再趕走。
低頭看了看地上,沒有她的繡花鞋,再看看床上,明臻腳上連襪子也沒有套,又是光著腳跑過來的。
往年留京的時間短,陪伴明臻的時間也更短一些。今年時間較長,陪伴明臻的時間卻也不算很長,祁崇平日太忙了。
他握住明臻冰涼的小腳:“下次記得穿鞋�!�
明臻乖乖點頭:“他們剛擦的地。”
這么多太監(jiān)丫鬟,房間自然會被擦得一塵不染。重點卻不是這個,而是地上冰涼,腳踩在上面,身體也沾了涼氣。
祁崇將她塞進被子里,在她小腹揉了揉:“哪里痛?”
明臻蹙眉:“就是很痛嘛……”
連哪里都說不出來,八成又在撒謊了。
祁崇沒有拆穿她,隔著被子將明臻抱在了懷里:“孤陪著你,快睡覺�!�
第二天早上,祁崇還沒有醒,明臻有氣無力的推他肩膀:“殿下,我流血了,是不是要死了?”
祁崇:“?”
明臻醒來覺得濕濕的不舒服,隔著衣物摸了摸,一手的血。
同齡的女孩子不等及笄,早在兩三年前就來了月事,明臻身子一直虛,體寒多病,所以遲遲未來。天琴和新夜也忽略了這一茬。
祁崇身為男子自然不知曉這種事情。
好在沒事。明臻喝了一碗藥,在丫鬟的照顧之下擦洗更衣。
之后就悄悄的被帶了回去。
在馬車上不大舒服,等從小門進了安國公府,明臻第一時間被帶去了安國公夫人羅氏那里。
羅氏的房間里還有幾名小妾,她們也知道明臻今天回來,不過都沒有將這個失去母親后又被放在莊子里養(yǎng)的庶女看在眼里。
明薈也在一旁,她最近倒也安靜些,不過仍舊用惡意的想法去揣測明臻,想知道明臻如今究竟變成了什么模樣。
張姨娘道:“在莊子里,九小姐肯定被養(yǎng)得大字不識,現(xiàn)在誰家的姑娘還以無才是德。太太,回頭得派個女先生臨時教教她�!�
“對呀,”另一個陳姨娘附和著道,“我聽說,老爺看中了一名姓溫的公子,人家境貧寒了些,卻很孝順家中老母親,有才又有品行。九小姐如果不懂事,人家說不定會嫌棄,說公侯家的小姐怎么像村姑似的�!�
正說著,一名丫鬟進來通報:“太太,九小姐被帶回來了,鄭嬤嬤引著人過來�!�
這名丫鬟的臉蛋紅撲撲的,額頭上也掛著汗珠,似乎特別激動。
羅氏冷眼瞧了瞧她:“小翠,什么事情把你弄得一臉紅霞?”
喚做小翠的丫鬟搖了搖頭:“為了給太太傳消息,跑得快了一些�!�
實際上是見到了明臻。
用盡她所有的詞匯,都難以形容九小姐的美貌。甚至在此之前,她壓根想不到天底下居然有這么美的人。
明臻下了轎子后,天琴托著她的手臂,前面三名嬤嬤帶路,她悄然打量了一下四周,全部都沒有了回憶,這些在明臻的腦海里全部都沒有什么印象了。
三名嬤嬤先進來:“九小姐來了。”
安國公夫人放下了手中喝了一半的茶。
一時間,整個房間的人都靜默了。羅氏知道明臻她娘長得好看,小丫頭肯定難看不到哪里去。不過十年的鄉(xiāng)野生活,足以讓這個小丫頭與豪門貴族格格不入。
但明臻姿態(tài)絕佳,一舉一動甚至走路的姿態(tài)都如蓮花綻放,美得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又因為今日失血好多,一張素面勝雪,又讓人懷疑大聲說話或者多呵一口氣,她就會化了一般。
當年白氏出現(xiàn)在羅氏的房間,整個房間似乎都失去了光彩,變得暗淡無比,只剩她一人的耀眼。如今的明臻卻比當年白氏更盛。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明臻眉眼唇鼻都不似白氏那般清冷淡雅,她的眉眼似乎帶有一股妖冶艷麗,但氣質(zhì)溫軟無辜,矛盾重重,讓人難以形容這種韻味。
明薈也是見過被稱作“第一美人”的寧德公主和“第二美人”的嘉寒郡主,但見另外兩人時,完全沒有見到明臻的震撼來得大。
只見明臻白衣勝雪,發(fā)間也簪著一朵白芍藥,簡素銀簪綰發(fā)絲,纖腰美面,不勝嬌怯。本朝人也喜愛素色,常常有文人墨客以詩賦描寫一些美人,并不像前朝一般覺得這顏色喪氣。但很少有人穿出這分潔凈感來。
旁邊說道過明臻的姨娘們都覺得局促。明臻這樣的美人,姓溫的那小子,肯定是配不上的。
別說大字不識,就算真的癡傻一輩子,姓溫的肯定都覺得自己撿了寶貝。
這種傾國亦傾城的禍水,哪怕帝王身邊都罕見。
明臻對安國公夫人盈盈行了一禮:“阿臻見過太太�!�
一把甜美溫軟的嗓子,音色靡麗,輕輕撩撥過眾人心頭。
羅氏似笑非笑道:“原本還覺得將你送去莊子里可惜了,如今看來,你養(yǎng)得不錯�!�
一旁陳姨娘細細打量了一下:“哎呀,我記得阿臻小時候軟綿綿的可豐潤,現(xiàn)在完全瘦了下來,真漂亮啊。不過,是不是太瘦了?”
“對啊,太瘦了�!绷硪幻棠锝又�,“太瘦也對身子不好,不容易生養(yǎng)。”
又有一名姨娘站了起來,走到明臻的身畔,抬手握住了明臻一把墨發(fā):“這頭發(fā)養(yǎng)得可真好,比緞子還漂亮,而且很多,不用假髻就能梳成好看的樣式�!�
明臻實際上不喜歡這些陌生人靠近自己,她的頭發(fā)只有祁崇能摸,丫鬟梳頭時可以摸,旁的時候別人都不能亂碰。
但她的涵養(yǎng)卻不能讓她流露出任何生氣,只能安靜在一旁站著。
一旁天琴道:“姑娘身體不大好,平日里就懨懨的在房間躺著,很少出門�!�
羅氏道:“阿臻坐下吧,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客氣�!�
她又問了一些問題,明臻聽不懂的,都是天琴和新夜在一旁代為回答。
天琴溫柔穩(wěn)重,新夜伶俐討喜,這兩名丫鬟長得也不俗,高挑個子白凈面龐,穿得干凈打扮也樸素,比一些人家的小姐還要出彩些,談吐舉止也沒有半點兒輕浮或者膽怯,全都落落大方。也不知道安國公手下的人如何買來這么好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