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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祁崇回身,宮燈在地上投下暈黃色的光,一道月白身影走來,正是五皇子祁賞。

    祁賞碰了碰祁崇的肩膀:“父皇這次有事,是因為你?”

    “不是�!�

    祁賞道:“那是因為西夏那兩個妃子?”

    李福搖了搖頭道:“自然是因為楚妃,一家子送來了三個女兒,可不要將陛下給累壞?”

    祁賞干笑兩聲:“恭喜皇兄,皇兄如今成了太子,日后繼位便名正言順�!�

    “準(zhǔn)備一下去行宮�!逼畛绲�,“今年怕是要在行宮過年。”

    大臣們自然隨行。祁崇想把明臻帶上,但人在安國公府中,又常常給安國公夫人請安,自然不方便帶出來。

    明薈也趕在過年之前回來了,她從外祖母家里過來,帶了不少當(dāng)?shù)氐暮脰|西。在家里身為嫡女,明薈也不是小氣的性子,出手也算大方,一些禮物讓人送去了出嫁的姐姐那里,有些衣服料子和首飾什么的是給明臻和明芳的。

    不知道為什么,明芳看到明薈之后,目光總是躲躲閃閃,接了東西只道謝,沒有再說更多便回去了。

    明薈嘀咕著:“她往常話最多,怎么突然轉(zhuǎn)了性子?我還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挑三揀四一番呢�!�

    丫鬟撇了撇嘴:“誰知道她,估計做了什么虧心事�!�

    明薈也不再想這些,她擦擦手:“阿臻呢?怎么還沒有來?”

    傳話的小丫頭過來:“明臻姑娘又病了,昨晚上染了風(fēng)寒,現(xiàn)在還在發(fā)燒。”

    明薈道:“我去看看。”

    丫鬟趕緊攔住了:“不可,病氣過給了您,到時候一家子都得病。您又不是大夫,看不看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明薈挑眉:“胡說八道,我是這般體弱的人么?”

    丫鬟道:“對了,今天康王世子來找我們少爺,說是找少爺,八成是聽說您回來,來看看您�!�

    明薈一笑:“他在哪里?把人給我叫來�!�

    丫鬟趕緊去尋人了,不出兩刻鐘,一名身著藍(lán)色錦袍的男子走了過來。

    祁庭生得俊朗,君子端方,若芝蘭玉樹。他挑開簾子進(jìn)來:“六小姐找我是為了什么事情?”

    明薈冷哼一聲:“聽說你最近入了樞府,世子步步高升,真是可喜可賀�!�

    祁庭輕笑一聲:“六小姐陰陽怪氣,是準(zhǔn)備了什么賀禮?”

    “什么都沒有�!泵魉C道,“你怎么升官這么快?”

    祁崇如今掌軍國大事,自然鏟除異己,提拔自己身邊的人。

    祁庭道:“你離開京城這么多天,許多事情并不知曉,如今秦王殿下被封了太子。”

    京城中大部分貴女都不敢肖想秦王,原因無他,秦王實在太過冷酷。哪怕容貌無雙,權(quán)勢滔天,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伴君如伴虎,誰愿意每天都把脖子伸到老虎嘴下?

    明薈嘆了口氣道:“秦王文韜武略,他被封太子也不稀罕,不過,你要收斂鋒芒,鋒芒太過,不僅惹同僚嫉妒,也會讓君王忌憚�!�

    祁庭往明薈頭上拍了拍:“你放心,為夫看得明白,秦王是良主,人雖暴戾,卻不隨意猜忌有功之臣。他胸襟寬大,與天下同其利,非你們聽到的那般兇惡�!�

    明薈耳根通紅,一直燒到了脖子,把他的手推開:“別碰本小姐的頭,本小姐還會長高。你是誰的為夫?流氓,我才不認(rèn)�!�

    祁庭輕笑一聲。

    他四下看了看,看到桌子上一個壞掉的小盒子,剛剛應(yīng)該被明薈拆開了,便拿了過來:“這是什么?送給我的?”

    明薈:“首飾盒,送給我妹妹的,剛剛被我弄壞了�!�

    這個小盒子能夠隨意拆卸,剛剛等祁庭,她無聊時拆了拆,結(jié)果拆了之后安不回去了。

    祁庭在一旁幫她安裝。

    明家家里姐妹兄弟,祁庭都清楚。

    前段時間在宮里,也就是寧德和嘉寒宴請諸位小姐那次,祁庭遇見了明芳,明芳言行舉止不甚規(guī)矩,頗有幾分輕佻,祁庭拒絕了一番,眼下本想提醒一下明薈。

    但疏不間親,他與明薈還未成親,貿(mào)然離間對方姐妹情誼也不太好。若不提醒,明薈又是個粗枝大葉的,怕平白被害。

    裝好之后,祁庭給她放下:“先前在宮里見過你七妹和九妹。你那個七妹,心思不在正途,平日少和她來往。”

    明薈搖頭:“她一向這樣,平日作妖不少,不理她就是了,這個是給我另一個妹妹。你弄好了?怎么弄的?”

    祁庭似笑非笑:“這是辛苦活,我不白干,六小姐給我什么獎賞?”

    明薈道:“打賞給你一文錢�!�

    祁庭湊過去在明薈臉上親了一下:“這怎么夠?六小姐的香吻才足夠�!�

    明薈呆若木雞,整個人愣在了原地,等她反應(yīng)過來,人已經(jīng)出去了。

    明薈氣得捶了半天床,最后蔫蔫的認(rèn)栽了,垂頭喪氣的帶著東西去找阿臻。

    第74章

    祁崇覺得明臻就是自己的……

    明薈來到明臻住處的時候,

    新夜正端著半碗藥從里面出來,一抬眼看見明薈,新夜道:“六小姐,

    您回來了?”

    明薈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啊,總要回來過年,

    你的眼睛怎么紅了?阿臻怎么樣了?”

    新夜勉強(qiáng)笑了笑,卻笑不出來:“姑娘這兩天身體不大舒服,高燒一直都不退�!�

    明薈往里面走去:“這怎么能行?我和太太說一下,

    讓太醫(yī)來給阿臻看看�!�

    新夜清楚,太醫(yī)也沒有法子,

    京城里這些太醫(yī)壓根沒有用。

    明薈走了進(jìn)去,一進(jìn)來就聞到淡淡的苦香,清苦的藥味兒混合著明臻身上經(jīng)久不散的牡丹香氣,

    讓整個房間都籠罩在冷清清的氛圍中。

    里面?zhèn)鱽韼茁暱人裕魉C走過去:“阿臻,我回來啦�!�

    明臻抬眸:“姐姐�!�

    明薈坐在了床邊,

    握住明臻的手:“房間里這么暖,阿臻,

    你的手為什么這么涼?”

    明臻其實也不知道。

    她微微浮現(xiàn)了一點(diǎn)蒼白笑意:“無事,大概是最近天氣不大好�!�

    明薈拿了小襖讓明臻披上,

    拿一旁小襖時,

    明薈總覺得不對勁,

    這樣柔滑的料子和精致的刺繡,

    是宮里才有的水平,像是今年進(jìn)貢的浣花錦。但她平日里就粗心,一件衣服而已,也沒放在心上,

    只讓明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抬手摸了摸明臻的額頭:“額頭卻是燙的,你身體怎么回事?”

    明臻在她懷里找了個舒服位置,輕輕合上眼睛:“往年也會這樣�!�

    明薈嘆了口氣:“看著你受苦,我們也覺得難過。”

    明臻抬手摸了摸明薈的額頭:“姐姐不要皺眉,阿臻很快就好了,等春天來,就完全痊愈了�!�

    明薈又握住明臻的手,小姑娘的手也是小小的,手指細(xì)長白皙,大概連重物都沒有提過,因而格外柔軟,掌心嫩得如初生嬰兒一般。

    平生再未握過如此好手感的東西。

    明薈也覺得明臻招人疼愛,大眼睛又純真,小手小臉又軟綿。

    她給明臻暖著手:“我?guī)Я撕眯〇|西過來,有特別漂亮的胭脂,顏色特別艷,據(jù)說每年進(jìn)貢宮里的就是這種,尋常地方得不到�!�

    明臻垂著眸子,很安靜且認(rèn)真的聽明薈講話。

    有人愿意傾聽總是一件特別溫暖的事情,明薈絮絮叨叨將這段時間發(fā)生的大事小事全部都講了一通。

    明臻把位置讓出來了許多:“下面冷,姐姐在這里吧�!�

    明薈并沒有那么怕冷,她氣血足,身體一向都很好,明臻房間里又有火爐,但坐著總不如躺著,明薈脫鞋也進(jìn)了被子,在床上摸了一下:“鋪的這是什么,怎么這么暖?”

    天琴正好端著藥膳進(jìn)來。

    她腦子快速想應(yīng)對,最后干巴巴笑著道:“是熊皮,當(dāng)初在莊子里的時候,余竹從人手中低價買的�!�

    安國公府并沒有這東西,明薈從前也沒有見過,便信了天琴的話。

    綠熊皮難得,且是如此完整如此漂亮的一塊,這在皇宮里都很奢侈,更不要提公侯府。

    天琴道:“姑娘喝點(diǎn)粥暖暖胃�!�

    明臻不太樂意喝,藥粥也是苦的,最近她吃的任何東西都是苦澀的。天琴在一旁盯著,明臻忍著難受喝了半碗。

    明薈也嘗了一口,差點(diǎn)沒有吐出來,皺眉道:“這是人吃的東西么?怎么這么苦?”

    天琴略有些無奈:“六小姐,良藥苦口�!�

    兩人都漱了漱口,等丫鬟出去,明薈才嘀咕道:“你可早點(diǎn)好起來吧,好了就不用再吃這些東西了�!�

    明臻“嗯”了一聲:“姐姐,你繼續(xù)講�!�

    明薈又講外祖家里的事情,表哥表妹,還有舅舅舅母,因為家族很大,可以說的地方也很多。

    明臻認(rèn)真傾聽,眼睛亮亮的:“姐姐是不是很喜歡這些親人?”

    “有的喜歡,有的不喜歡,”明薈道,“對我好,我才會喜歡他們。阿臻這樣的小傻子,我也喜歡�!�

    明臻其實不大理解這些。

    她一直都在秦王府中長大,最親近的人便是祁崇,再無他人可以相托付。如今有了虞懷風(fēng),明臻隱隱約約之中也感受到了某些情感,感受到來自血脈深處的吸引,但總是稍縱即逝。

    明臻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明薈揉揉她的臉:“吃過東西便睡一會兒,生病了便多多休息�!�

    確實要好好休息,明臻已經(jīng)知道生死,她其實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沒有如果漓地,見到叔父和王妃,也沒有見到哥哥口中很乖巧伶俐的小堂弟。

    明臻乖乖合上眼。

    等人睡著了,明薈才悄悄從明臻身旁起來離開,明臻一直都有說夢話的習(xí)慣,明薈系衣帶的時候聽見妹妹唇瓣微微分開,似乎在說什么。

    她輕輕湊了過去,又聽不見了。

    明薈抬手擦了擦阿臻的眼角。

    回去的路上,經(jīng)過一處假山,明薈聽到有丫鬟在竊竊私語。

    “九小姐又病了,這一冬天她們院子里是不是天天熬藥來著?”

    “大概活不過去今年。”另一名丫鬟道,“你看九小姐那張臉,尋常人誰長這樣?好看的不像人,我覺得九小姐是童子命,天上的童女下凡,不等活到出嫁就要回天上去了�!�

    “太太還想給九小姐找個不錯人家呢,就她這幅病歪歪的樣子,哪個敢娶啊,娶回去也伺候不起,冬天一個月用幾十斤炭,還要每天喝藥,豪門貴族不會娶她當(dāng)主母,尋常人家肯定難養(yǎng)活……”

    明薈細(xì)眉挑了挑:“你們在胡說八道什么?!都給我過來!”

    兩名丫鬟聽到明薈的聲音,幾乎被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跪了下來。

    明薈道:“誰準(zhǔn)你們背地里議論主子的?自己掌自己嘴巴,掌到本小姐高興為止。”

    巴掌落在臉上的聲音不絕于耳,好不容易等明薈消氣了,這兩人的臉也腫成了饅頭。

    明薈其實也清楚,明臻的身體弱到藥石罔醫(yī),如果大夫真的都能將所有的病人治好,京城里早就人滿為患了。

    她時常聽家里姨娘提起明臻的母親,尤其是這次明臻回來之后,大多都在感嘆,明臻的生母白氏美得如妖,不似人間之物,正是因為太過脫俗,所以才會早早離世。

    年底朝中事務(wù)繁忙,明義雄和家里幾個公子都在行宮,已經(jīng)很久沒有著家了。

    安國公夫人羅氏也心急如焚。

    明臻不是她生的,她其實并沒有太在意這孩子是好是壞,是死是活,就算明薈和明臻玩的好,她也不可能直接就把明臻當(dāng)成自己孩子。

    但是,明臻什么時候出事,都不能這個時候出事。

    明義雄不在家,假如明臻有個三長兩短,說不定明義雄以為自己這個主母不合格,沒有看好家里的孩子。

    這么多年,羅氏唯一要做到的便是成為一名合格的國公夫人,讓丈夫滿意,讓妾室敬畏,讓子女服從,她不允許自己出一點(diǎn)點(diǎn)的差錯。

    明薈回來了,羅氏便把她叫過來商量。

    羅氏頭疼得很:“阿臻出生時就不足月,你爹將她送莊子里,一是覺得清凈,二來不會受到后院人的謀害。我前天就請?zhí)t(yī)看了,太醫(yī)說她狀況很不好�!�

    明薈眼皮子跳了跳。

    羅氏無奈的搖頭:“只希望祁庭不是你爹這樣多情花心的,以后不要給你出這么多難題,咱們這樣的人家,真比不上你四姐、五姐小門小戶的省心�!�

    這些年她面臨的事情太多了,先是姨娘之間爭風(fēng)吃醋,這幾年又是一大堆不屬于自己的孩子的婚嫁,頭發(fā)都白了一些。

    “剛剛余竹來找我,說鄉(xiāng)下清凈,阿臻住慣了,所以回來才頻頻生病。之后讓余竹再帶她回去養(yǎng)一陣子,你別給我鬧事添亂子�!�

    明薈并不大希望明臻離開,但是,聽了羅氏一番話,她也不得不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

    羅氏因為早年被姨娘算計滑胎,膝下沒有兒子,只有明薈一個女兒,她嘆了口氣:“以后收斂一些吧,你沒有親哥哥親弟弟依靠,爹娘不在了,就怕你這猴兒一樣的性子被祁家人刁難,因為秦王被封太子的緣故,康王府的身份抬得更高了,異母兄弟哪個敢為了你得罪他們�!�

    ······

    溫泉水滑洗凝脂。

    明臻在溫泉里泡著,恍恍惚惚回了神。

    她其實已經(jīng)忘了,自己是什么時候離開安國公府的。

    墨發(fā)濕噠噠的往下淌著水,說不清楚是汗還是水,因為溫度實在太高。

    男人從身后緊緊摟著她,明臻被摟得不太舒服,她甚至覺得自己身上被勒出了印子,因而抬手按住對方的手腕,輕輕嚶嚀:“疼……”

    后頸被親了親,明臻覺著不大舒服,但她實在沒有太多力氣掙扎,只能倚靠著男人壁壘分明的胸膛,讓人擁抱她。

    祁崇道:“醒了?”

    明臻眨了眨眼:“我怎么在這里呀?這里是哪里?”

    “行宮�!逼畛缬X得明臻就是自己的冤親債主,索自己命來的,他在明臻細(xì)膩后頸上磨了磨牙,“你又病了�!�

    大概他最近罪孽太多,手中沾血太多,卻報到了明臻頭上。上蒼知道他最珍視的是什么,哪里是軟肋,刀子就往哪里扎。

    第75章

    明臻靠在祁崇肩膀上

    祁崇其實并不明白,

    為什么單單他的阿臻如此孱弱,似乎隨時都可能離他而去。

    但他又明白,有些事情有些人,

    注定無法屬于自己。

    太過美好的事物就像是一場夢,美夢注定不屬于他,

    屬于他的都是刀光血影,是森森白骨。曾經(jīng)有過十年,已經(jīng)是很幸運(yùn)的事情。

    但他卻貪心的想要長留。

    男人的手臂緊緊摟著明臻的肩膀,

    衣物完全被水打濕,貼在了身上,

    他的手臂線條分明,肌肉十分明顯,和明臻相比,

    毫無疑問,他是強(qiáng)大且完美的。

    只可惜,他的強(qiáng)盛難以分她半點(diǎn),

    只能用權(quán)勢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的吊著她的命而已。

    原本以為虞懷風(fēng)會有解救的方法,畢竟當(dāng)年姜斕是中了霽朝的毒,

    而姜斕又是虞懷風(fēng)的母親,他或許知道如何拯救明臻。

    卻還是令人失望了。

    明臻也沒有推開祁崇,

    因為她很快又困了,

    身體溫度很高,

    想要找一個支點(diǎn)休息一段時間。

    溫泉水靜靜的注入,

    這是活水,行宮最好的一處泉,祁崇新讓人修繕,連皇帝和皇后都用不了。

    今年雪尤其多,

    有幾個地方都鬧了雪災(zāi),外面冰天雪地,沒有一處不是白茫茫的。

    溫泉旁生長著美人蕉,寬大碧綠的翠葉,其間吐露著一點(diǎn)艷紅。

    人趴在自己懷中,臉頰貼著肩膀,呼吸特別清淺。祁崇的手按在了明臻的腰上,這樣柔軟一段腰身。

    她穿著很輕薄的紗衣,被水浸透后便貼著身子,隱約可見其下雪白的肌膚,就像是羊脂白玉細(xì)細(xì)雕琢出來的一般——不,沒有師傅可以雕琢出如此完美的身形。

    祁崇見她又睡,手指勾了她的下巴,強(qiáng)迫她抬起頭來:“別睡,看看孤�!�

    明臻于是便睜開眼睛,她眼神略有些渙散:“殿下,我好困�!�

    祁崇把人從水里抱出來,裹在雪白的毯子里,明臻整個人被嚴(yán)嚴(yán)實實的包裹,露出一張小臉出來。

    祁崇道:“身體好些了?”

    明臻“嗯”了一聲:“殿下抱抱阿臻。”

    祁崇把她抱起來,小姑娘親他一口:“好些了�!�

    祁崇捏了捏她的小臉:“淘氣�!�

    明臻摟著他笑,一名暗衛(wèi)突然過來,在祁崇耳旁講了幾句。祁崇把人交給李福:“伺候好她,孤等下就回來�!�

    等人走了,李福給明臻擦著頭發(fā):“殿下現(xiàn)在成了太子,皇帝又病了,事情自然比之前要多些�!�

    明臻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咳嗽幾聲,她入冬以來就一直咳嗽,呼吸困難,覺得口中腥甜,明臻用帕子擦了擦。

    不出一刻鐘,明臻頭發(fā)還未擦干,外面又有人來。

    李福有些不耐煩:“都這么晚了,還來打擾殿下,是誰吶?”

    小太監(jiān)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李福把棉布給了天琴:“你好好照顧姑娘,姑娘,奴才出去一下。”

    明臻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天琴將明臻的頭發(fā)一點(diǎn)一點(diǎn)擦干,房間里太暖,頭發(fā)干得也快,她拿了玫瑰油從發(fā)絲到發(fā)尾給明臻涂抹,擦頭發(fā)的香油是用玫瑰、桂花、薔薇、牡丹、檀香多種精油混合,香氣并不熏人,淡淡的,滲進(jìn)發(fā)絲里,因為花汁里蒸出來的,一點(diǎn)都不油膩,反而讓發(fā)絲更加烏黑柔順,洗發(fā)前用一次,洗發(fā)后用一次,玫瑰油用得很快。

    新夜道:“今年是被別人拿走了么?快要用完了。”

    天琴搖了搖頭:“去年有蟲災(zāi),花都被蟲子咬了,進(jìn)貢來的沒多少,所有的都送到姑娘這里,皇宮都沒有�!�

    因為被照顧得好,明臻頭發(fā)這么長,沒有一根燥亂的。秦王府價值連城的事物不少,若說最珍貴也最燒銀子的,大概便是明臻了�?刹皇嵌鞄资锾浚瑤淄胨幈隳莛B(yǎng)活的。

    明臻發(fā)絲已干,柔柔的從肩頭垂落下來,絲緞一般光滑,她瞧了一下四周:“這個燈拿過來給我看看�!�

    天琴把一旁的琉璃盞拿了給明臻玩,明臻又咳嗽了幾聲,她咳嗽得實在厲害,天琴忙拍了拍她的背給她順氣。

    外面李福還在和人講話。

    他如今的態(tài)度不像過去那般謙卑,過去景蘭長公主仗著有皇帝的偏愛任性妄為,現(xiàn)在天下?lián)Q了主子,祁崇現(xiàn)在雖然還沒有皇帝的名號,卻有了皇帝的權(quán)力,李福的腰板也瞬間硬了起來。

    他冷冷道:“長公主回去罷,太子殿下正和靖王殿下議事,如今不在這里�!�

    景蘭長公主冷哼一聲:“不過是個狗奴才,給本宮閃開!本宮今晚就要見到祁崇。”

    李福突然笑了一聲:“今時不同往日,長公主還是不要這么傲氣,太子殿下雖然不在里面,太子寵姬卻在里面,驚嚇了這位小貴人,只怕蘇家不止流放那么簡單�!�

    長公主景蘭一直都受到皇帝的偏愛,因而她也簇?fù)砘实�,聽從皇帝。前些年皇帝屬意祁延,景蘭的駙馬原本和宇文家交好,一看皇帝的態(tài)度,自此之后便依靠楚家,因為有皇帝和楚家兩座靠山,景蘭和駙馬沒少惹出事情來。

    去年景蘭便強(qiáng)奪了一名十五六歲的美少年進(jìn)府,她的年齡比少年的母親都大,少年不堪受辱便跳井,景蘭以為對方是嫌棄自己年老色衰,一怒之下滅了少年滿門。

    祁崇成為太子之后,楚氏一黨人人自危,駙馬也受到了不少委屈。昨天駙馬喝醉了酒,言語得罪了祁崇,當(dāng)下便被誅殺。駙馬被殺,景蘭不算太心疼,但她心疼自己與駙馬共同的利益。

    而且,景蘭與駙馬還有幾個孩子,這些孩子雖然不成器,但都是她生的,她也心疼,不想因為自己和駙馬的過失,連累孩子被流放。

    虎落平陽被犬欺,景蘭從前只聽說朝堂上有頭有臉的大臣在祁崇的宦官面前都得低三下四,眼下自己也不得不低下頭。

    她咬了咬牙道:“我皇兄還沒死呢,祁崇就敢這么對我,他真的不怕皇兄醒來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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