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43.我想做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結婚以后,你怎么辦?”夏明朗聲音發(fā)黯,但是問得很認真:“你會……”
“偷情嗎?你想問這個?還是說,我是不是還會愛你?沒用的,最多也就是個不上床,你以為愛是什么?水龍頭,說開就開說關就能關?”陸臻笑得很溫柔:“其實,我沒你想的那么狠,再說我也狠不起來呀,不過,要是真結婚了就別來招我,你知道我受不了你�!�
夏明朗翻身抱住他,貼在他耳邊叫他名字,夏明朗說:“我不可能這么對你的。”
“不是對我,其實你都結婚了,對我怎么樣還有個什么關系。反正別招我,我管不住自己的,你一招手我可能就蹦過去了,別讓我搞得這么賤,這樣就沒有余地了�!�
夏明朗摸到手上有溫熱潮濕的東西,心里堵得發(fā)慌,他吻著陸臻的嘴角和耳朵,低聲安撫著:“別想了,這種事不可能會發(fā)生的,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立馬就得把我甩了�!毕拿骼屎馨没�,干嘛非得這么逼他,這簡直像是一種小心眼。
可是每一次看著陸臻安定從容的微笑,聽他把一切最壞的可能安穩(wěn)地敘述,從容不迫,條理分明,心中有詭異的痛,對他的,對自己的。他說得那樣清晰明白,證明他真的想過,認真思考,在幻想中把自己撕裂過,又生硬地拼起。而他說得這樣條理分明,證明他真的能接受,陸臻有時候真的太像竹,隨風而動,低到最低,卻永遠不折。
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夏明朗閉上眼睛,他可以想象陸臻憐憫的眼神,嘲笑他的無力與懦弱,有些人天生不敗,即使退到最后一步,他仍然手握自己的命運,不得已松手放棄,也像是在惋惜你的損失。
“不會的,我應該會等你�!�
夏明朗嚇一跳:“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不會故意等你……”陸臻費勁地解釋:“但是,我也不會故意不等你,反正,我大概還是會等你�!�
“你等我什么?”夏明朗感覺心驚肉跳。
“等你離婚�!�
“要是我一輩子不離婚呢?”
“那我就等一輩子�!标懻榫徛卣V郏骸皼]關系的其實,我喜歡你,我看不到更好的,我就等著唄,也不算是為了你。只不過,我也不可能為了讓你心安就隨便去找個人怎么樣了,反正你也知道我不干那種事。所以,真要那么一天,就別管我,到那時候你要做什么都別管我,管好你自己,你要是想可憐我,就做個好人�!�
只要你還是個好人,我就能愛你,別讓我一無所有。
夏明朗用力地抱住陸臻的肩膀說:“不會的,這種事永遠永遠都不可能會發(fā)生�!�
是的,永遠永遠不可能會發(fā)生,他還沒傻,他還有腦子。結婚嗎?找個女人,做給爹媽看?這太可笑了,當自己是誰呢?這世上難道還有哪個姑娘等著自己拯救,非他不可?還有陸臻,如何在陸臻期待的目光中活下去?做他眼中的好人。
這種好人不會長命,早晚內傷吐血而死。
夏明朗認真感受陸臻的心跳,他的未來明明可以坦蕩無畏,即使慘敗也會有人不離不棄,實在不必作繭自縛。人生不過百年,如果前路注定坎坷,那么還不如向著希望奔跑,就算跌倒也會有豪邁的姿勢,至少問心無愧。
伊寧地處邊陲,天上的星都要比內地亮幾分,照得房間里四下閃著微光。
陸臻側身轉過來,眼睛里落了滿天的星子,笑著聲音壓得極低:“我們再說會兒話吧,就這么睡過去了,多浪費��!”
夏明朗卻沒開口,輕輕往前蹭了蹭,就碰到了陸臻的嘴唇。
這地方實在太特別,不接吻還好,一接吻,只覺得魂魄都去得差不多了,腦子里瞬間就成了一片空白。夏明朗的動作極輕,像夜風拂過,溫柔纏綿。這是一個醉人的夜,足以令人沉醉,可是當陸臻把自己貼身的迷彩T恤從頭頂上脫下來時,還是想起了一件事:“你家里房間隔音怎么樣?”
夏明朗怔了怔,悶笑:“好像很差!”
“那怎么辦?”
“算了……睡覺吧�!毕拿骼薀o奈地拍一拍陸臻的臉,翻過身去,深呼吸讓紊亂的氣息平靜下來。
“可是……”陸臻的聲音壓得很低:“我想做!”
“哦?”夏明朗有些愣了,意外地回身看著陸臻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種渴望的光,極強烈的欲望,但與性欲無關。
“這是你家,你的床,你家里人專門給你……做的……”
夏明朗靜靜地看著他,可眼神已經亂了。
這里是家,不是宿舍,雖然他們早已經習慣把軍營當成家,可一旦回到了真正的家里,那畢竟還是不一樣。這是一張陳舊的大床,父母就睡在隔壁,床邊的書桌是從舊屋里搬過來的,上面還留著小時候鉛筆劃下的痕跡。
這可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機會,甚至可以不要那么計較,忘記父母的禁忌,假裝已經得到了許可。
夏明朗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急速地流轉,胸口熱得發(fā)燙。
“別出聲,忍著點!”夏明朗的聲音啞得自己都有點聽不清,手指上帶著火,撫過另一具火熱的軀體。
“嗯!”陸臻只是笑,眼睛閃閃發(fā)亮,瞳孔中有點點亮光,映著窗外的繁星。
四野寂靜,任何一點點細微的聲響在這樣的午夜聽來都顯得如此鮮明,四唇膠合在一起,只聽到低低的喘息聲。
夏明朗順著陸臻光滑的脊背往下摸索,手指挑到內褲的邊沿,陸臻會意,蜷起膝蓋讓他把內褲褪下去,兩只腳蹬踹了幾下,把衣物踢到床角。赤裸的身體貼得更近,緩慢地摩擦,感受彼此的熱度。
陸臻略微撐起身,抬起一條腿跨到夏明朗的腰際,蓋在兩個人身上的被子緩緩抬起一角,像一池靜水,緩慢地揚波,產生無數細微的肉眼幾乎難以分辨的波紋,在朗月星光下曖昧地浮動。
口舌之間的糾纏越發(fā)緊密,陸臻用熱烈的深吻來轉移擴張時的異樣感覺,夏明朗卷起陸臻的舌頭重重地吮吸,陸臻受不住掙扎,床搖了一下,發(fā)出清脆的爆響,把兩個人都嚇得動作一滯。
陸臻低頭看下去,目光糾纏在一起,像是可以從對方的眼中找到生命的一切。夏明朗的嘴角揚起來,溫柔卻極具脅迫力地微笑,他掐住陸臻勁瘦的腰用力往下壓,緩慢而堅定地楔了進去,這是最不激烈的方式,一切交合的動作都隱匿在無盡濃黑之中,一寸一分地廝磨,小心翼翼,悄無聲息,然而深入而持久。
陸臻仰起頭,用力咬住下唇,把所有的喘息聲都悶到喉嚨口,夏明朗把自己的手臂伸過去,貼著他耳根壓低了聲音說道:“咬吧……”
陸臻張口就咬上去,狠狠地咬緊,咸腥的味道充滿了口腔,被咽下喉嚨,于是感官越發(fā)敏銳起來,意識卻朦朧,不知身在何方,模糊中聽見有人在叫:“陸臻……”
“嗯?”陸臻勉強應聲,把視線移過去。
極輕的聲音含混不清,從夏明朗喉嚨深處出來,帶著潮濕熾熱的氣息。黑暗中只看得見一雙火熱的黑色眼睛,半瞇著,像野獸般熱烈的眼神。
陸臻忽然明白過來,其實他沒想說什么,只是在叫他而已,他于是低頭抱住了夏明朗的脖子,嘴唇嚴絲合縫地貼上去。
舌尖激烈地翻攪,夏明朗不知饕足地舔舐,探索在陸臻口腔中可能達到的極限,卻不漏出一絲聲響。他的手粗糙而有力,牢牢地禁錮著陸臻細窄的腰,緩緩收緊,越來越用力地揉捏了起來。極緩的手法,細致得幾乎漫長,仿佛是溫柔的,可是力道卻大得出奇,陸臻完全被固定住,不得逃脫,身體細微地抽搐著,全身的肌肉都繃到了極限,收縮擠壓,產生吞咬的力量,呼吸收緊,連空氣都一起停滯。
沒有任何動作,兩個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幾乎是靜止的撕扯,結合處絞扭擰壓地廝磨,時間凝固了,只剩下快感一格一格地往上積累。
極靜,極靜。
驀的,陸臻感覺到夏明朗的手臂驟然收緊,熱辣的洪流帶著新鮮的欲望放肆無忌地直闖進他的身體里,陸臻止不住地發(fā)抖,肌肉一點一點地放松下來,跌落到夏明朗的胸口。
陸臻全身都出透了汗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的,四肢綿軟無力,夏明朗細致地舔著他的耳垂低聲問道:“沒事吧?”
陸臻搖了搖頭,合上眼緩慢而深長地呼吸。
44.
夏明朗的父母起床都很早,大清早天還沒亮,就聽到房外有動靜。房間里床上躺著的那兩位,腦子里都懸著一根名叫二級戰(zhàn)備的弦,一點點風吹草動便驚醒,睜開眼對上近在咫尺的臉,匆匆掃過一眼,不約而同地往床的兩邊滾。
房外的動靜一直很輕,過了一陣,只聽到大門一關,屋子里又安靜了下來。
“這么早,他們干嘛去啊?”陸臻有點困惑。
“是�。 毕拿骼拾咽直砻鰜砜戳艘幌拢骸安�8點多�!�
“哦?”陸臻一愣,一時有點無法把8點多與天還早聯系到一起去。
“去晨練吧……大概……打拳?”既然確定了屋里沒人,夏明朗的神經也放松下來。
“天還沒亮呢!”陸臻看著窗外,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天空像潑了墨一樣的濃黑�!白蛱欤銒尭阏f什么了吧�!�
“是啊,還不就是那點事嘛,你也別幸災樂禍,再過幾年你也一樣。”夏明朗老實直說,他當然不會幻想陸臻會醉到人事不省什么都沒聽見的地步。
“我們,就這么一直瞞下去嗎?”
“一年才二十天假,再被嚴隊克扣一下,能在家里呆幾天都不一定,一混就過去了,何必呢?”
“是��!何必呢�!标懻橐彩沁@么想,可是心底里總有著極深的愧疚:“以后得對他們更好一點,畢竟你爹媽這輩子就沒有機會抱孫子了,我爸媽也沒機會了�!�
這話題有些太沉重了,兩個人都沉默了良久,夏明朗伸出手,揉一揉陸臻的頭發(fā),黑亮的眼睛里,帶著溫柔憐惜。
“哦……天要亮了!”陸臻十分驚喜,撐起上半身,從夏明朗身上爬過去,睡到床的另一邊,更靠近窗的那邊。
清晨時分,天空帶著青冥色的灰影,東邊最遠處靠近地平線的地方,漸漸地泛出一點點魚肚白。
“太陽快要出來了!”陸臻側身看著窗外,很興奮似的。
“沒見過太陽啊!這么開心�!�
“沒在這里見過。”陸臻的左手在背后摸索一陣,找到夏明朗的手,固執(zhí)地握住,拉到胸前:“別說話,陪我看�!�
天,在一開始的時候總是亮得很慢的,黑暗一點一點地退去,慢到人肉眼所不能察覺的地步,可是卻總在人失去耐心,幾乎要放棄的瞬間,好像一下子,天就亮了。
地平線上暈起了紅霞,暖暖的,金色交織著紅色的光,那輪圓日便像一個新鮮的蛋黃那樣,圓圓的,潤潤的,一點點地露出來。于是遠近的建筑物上都蒙了層霞光,將青灰色水泥的色澤染得分外美麗。
“知道嗎?每次,第二天早上醒過來,我一個人睡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天一點點地亮起來,就會覺得特別不真實,好像昨天夜里的一切都是做夢,你的樣子,你說的話都是在夢里。有時候,晨練的時候第一眼看到你,都不敢看你的眼睛,覺得假。”陸臻說話的聲音很輕,夏明朗的手不自覺收緊,把人攬到懷里,于是心臟靠在同一個高度上跳動。
“有時候我會想,要是可以一起睡到天亮就好了,在一起,看著太陽升起來,多真實的感覺,然后確定一切都不是個幻境……我本來以為這種事是不可能會發(fā)生的,想不到這么快就成真了。”陸臻的聲音很沉,有太多感慨:“有時候想想,老天真的待我不薄!原本永遠不會實現的夢,幫我圓了一個又一個,不應該再有什么不滿足。”
夏明朗一直都沒有出聲,窗外,那輪紅日已經完全地脫離了地平線,放出更多的熱量。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平靜的,心臟在平緩地跳動著,可是右眼卻驀的一涼,像是有一滴水濺到了自己眼睛里,然后,又多帶了一滴滾出來,消失在枕巾上。
直到過了很久,夏明朗才想明白,那其實是他左眼里流下的淚,越過鼻梁,落到另一只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