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潤紅的唇被油脂浸得潤滑光亮,靈稚從兜里摸出一枚果子放進嘴里,他吃烤雞吃得香,卻吃得少,把碗推開搖搖腦袋:“不吃啦,君遷你快點吃。”
靈稚開始啃他的葉子和果實,人一點一點地往蕭君遷肩膀挨近。
分食了半只烤雞,剩下的另外半只用荷葉包裹裝好。蕭猊到山后打水洗漱,靈稚亦步亦趨跟在一側(cè)。
自從蕭猊能恢復(fù)行走,清洗的頻率便早晚各一次。靈稚學(xué)他那般,拎個小木盆到山后洗手洗臉,還會撩起衣袍擦身,用皂葉搓搓。
日光曬過一日的泉水溫暖,蕭猊泡在水中,靈稚不敢下水,褲子掀高了疊在膝蓋,腿放進泉中,泡著泡著,朝蕭君遷的方向挪了挪。
蕭猊余光窺見身后搖頭晃手的小影子,自己沒察覺,唇角始終維持愜意輕松的弧度。
兩人在山后的泉邊洗浴干凈,月光映在石頭上的大小影子,一前一后朝洞府走。
洞口前的大平臺,靈稚搬了塊石頭與男人并肩而坐。
男人眸中色彩莫測,觀望天象,好似道行高深又寡言少語的高冷神仙。
靈稚與蕭君遷一般,故作高深莫測地夜觀星象,最后揉揉雙眼,伸出手指悄悄在蕭君遷的肩膀戳一戳。
蕭猊見靈稚懵懂,許是心情不錯,就道:“今夜還有故事說與你聽�!�
靈稚雙眸頓時亮了起來:“我要聽~”
蕭猊便從這星象引出一個故事,靈稚自小長在山里,見識淺薄,每每從男人嘴里聽到那些迷幻離奇的東西,總會心馳神往,追著男人問“真的嗎?”“為什么會這樣呢?”“君遷我不敢聽了。”“君遷我還想聽~”
諸如此類,蕭猊從沒接觸過靈稚這般的小藥人,拋開一些東西不談,放小藥人在身邊倒挺有趣。
兩刻鐘過,靈稚止不住的點著下巴,靠在男人肩膀昏昏欲睡。
他揉揉迷離惺忪的眸子:“君遷,想睡覺了�!�
靈稚搖搖晃晃起身,忽的扭過頭去扯蕭君遷的胳膊。
“我、我們一起睡也好的。”
靈稚說的一起睡的確是一起睡,他趁著倦意來襲將蕭君遷推倒在自己的石床上,牽起一個意識模糊的笑,自個兒先滾進床里,拍拍身旁的位置。
“睡……睡這兒……”
靈稚偏過臉去勾蕭猊的胳膊,等對方躺在身旁,他趴在那人頸邊,熱烘烘的氣息拱來拱去。
靈稚發(fā)出幾聲囈語,多是要存錢給蕭君遷買時下最漂亮的新衣裳啦,買新的被褥床榻一類,睡下了嘴邊的話還在絮絮叨叨。
蕭猊手指在他額頭輕輕一碰,靈稚終于消停,安安穩(wěn)穩(wěn)地沉進黑甜夢鄉(xiāng)。
日上三竿,洞府已不見靈稚纖小的身影。
蕭猊沿洞府四周徐行,往時靈稚都要纏在身邊陪他,這兩日出去很早,午時捧一大捆柴火和藥草回來,午后還會出去。
正午時分,靈稚頂著一身汗進洞。他雖在外辛勤采集,好在不忘犒勞自己,走一路吃一路,肚子填得圓圓滾滾,沒餓著渴著。
靈稚朝蕭君遷害羞微笑,埋頭整理他采集的藥草,先歸類整理,再用清水洗去泥漬。
他采集藥材從不拔除它們的根部,等到來年,就還能再重新長出來。
蕭猊看著那一小堆藥草幾乎將靈稚的身影淹沒,索性幫他整理。
這些藥材的味道與靈稚給他煮的湯藥不同,蕭猊問他,這小藥人故作神秘搖頭晃腦,說先保存秘密。
靈稚的秘密早在夢囈時就與蕭猊透底了,蕭猊看破不說破。
小藥人為三二兩銀錢奔走,殊不知若他想要,以后自己可以給他金山銀山。
小藥人救他一命,拿錢財珠寶贈與,于蕭猊而言不過勾勾手指的事。
蕭猊心念一轉(zhuǎn),道:“靈稚,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
靈稚疑惑,他臉上有點癢,手指臟,索性把臉蛋伸到男人面前。
“君遷,臉癢癢,幫我撓撓�!�
蕭猊給他撓了。
靈稚笑呵呵的:“不知道哦,靈稚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在山里年年如一日,每日有新鮮果子和草葉子吃就很開心了。
蕭猊挑眉:“那你此刻想想�!�
于是靈稚就認真地想了,最后擠出一句:“我……我想要一座全是果實和草葉子的山,這樣就可以隨時吃飽,躺在山頭看星星,嗯……餓了就吃。”
蕭猊無言以對。
靈稚說完,頓了頓。
“君遷,你會同我一起躺在山里吃草看星星嗎?”他又道,“我會和村民換肉回來,到時候咱們建更大的洞府,好不好呢?”
靈稚想的少,他從未想過蕭君遷從哪里來,還會不會回去。
但他想蕭君遷和他留在山里是真的,就算沒有一座山的果實和草葉子,他也會努力采集更多藥草,攢更多的錢讓蕭君遷過得好。
第14章
山內(nèi)清閑,靈芝卻不若往時閑靜。
以前他一株靈芝過日子,生活的細節(jié)沒有太講究,想吃草就出門,吃夠了就回洞府住一段時日,又或回到靈芝洞睡覺。
時至今日,靈稚的洞府依舊空空蕩蕩的,除了他自己睡覺的石床,采集回來用作裝飾的花草,蕭君遷仍睡在草墊上,每逢下雨刮風(fēng),洞口都需要用從藤蔓堵起來擋風(fēng)。
靈稚在霧清山附近的村子看過,農(nóng)戶們住得好一些,連庭帶院的農(nóng)舍寬敞整潔,院內(nèi)還引入水井,造池子養(yǎng)魚。
便是家境貧瘠的,一座房子四面墻,也能遮風(fēng)擋雨有個清凈的地方。
蕭君遷雖然素衣舊裳,但這么個跟神仙一般的人,身子中毒了沒痊愈不說,還要每日恬淡閑適的睡在草墊上。
靈稚坐在床尾,走過去呆呆地望著蕭君遷看。
蕭君遷醒了,摸摸他的腦袋。
靈稚道:“君遷,要不然……我們換個大一點的洞府住如何?”
靈稚脫口而出的話讓蕭君遷意外,這處洞府簡陋一點,勝在隱蔽,山后取水方便,在暗衛(wèi)找到此地前,這段日子用來恢復(fù)也不錯,
蕭猊道:“此地風(fēng)水甚好�!�
男人溫靜柔和,并無埋怨。
靈稚對上蕭君遷柔和的目光愈是羞愧,他背了個更大的竹筐,告誡自己要勤勉努力。
山間樹蔭成群,涼風(fēng)習(xí)習(xí)。
靈稚靠在石塊休息,從懷里摸幾片嫩葉子和果子進食。
那長尾青鳥振翅收起,頃刻間落在他腳邊,對靈稚這幅模樣似乎不解,圓溜的鳥眼閃過疑惑。
靈稚自言自語道:“你不了解啦,我想換洞府,還要再洞府內(nèi)添好多家具�!�
話雖如此,靈稚是一株懶散慣了的靈芝,要他短時間內(nèi)勤懇刻苦,效果并不理想。
靈稚走累了在石塊上小憩,眼皮支撐不住就會在原地?zé)o知無覺地睡上一覺,睜眼醒來,日落西山,他扭頭望著空了一大半的竹筐,訕訕地朝洞府的方向趕回。
洞內(nèi)煙火正明,濃郁的鮮菇湯在陶中熬滾。
靈稚踏進洞口,迎上一雙深邃黑眸,頓時怔在原地,先呆一瞬,旋即猶如雀鳥般歡快地跑到素衣烏發(fā)的男人身旁。
“君遷,你——”
話慢慢咽進嗓子,靈稚無措地撓著頭發(fā),指尖碰到男人落下的手指。
靈稚的手指溫?zé)幔c他不同的是男人手掌微涼的觸感。
蕭猊取下靈稚腦后掛著的幾片樹葉,替他理了理亂發(fā)。
靈稚笑呵呵的,露出潔白貝齒。
他羞赧道:“我今日……今日偷懶了,沒有摘太多藥草�!�
蕭猊道:“讓你獨自辛苦是我不好,等我身子再好些,我同你下山走走。”
靈稚搖頭晃腦:“不苦不苦�!�
夜里蕭君遷還是給靈稚講故事聽,可惜靈稚實在太困倦了,抱了抱男人的胳膊,呼吸綿長的進入夢里。
翌日,靈稚睜眼醒在他的石床,而蕭君遷則躺在草墊。
他踩著腳下的輕輕走到草墊一旁,躡手躡腳地收拾近日積攢的藥草,還把蕭君遷單獨煎藥的那份單獨拎出來放好,小聲道:“君遷,我下山啦�!�
蕭君遷握了一下他的手腕,啞聲道:“路上當(dāng)心�!�
靈稚溫順的嗯一聲,不忘叮囑:“記得喝藥,喝藥身子才能趕快好起來,”
直到洞內(nèi)聲音漸遠,蕭猊才合衣起身,對著那份藥材蹙眉。
小藥人給他留的藥效果比起那幾日昏迷所服,藥效甚微,若非他嘔血昏迷,靈稚就不會將那份藥送上。
靈稚如今心系于他,一顆心清澈如水中明石,任何思緒都看得透透的,如此一來,那份藥材對靈稚而言應(yīng)當(dāng)格外珍貴稀有,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取出。
想來也可笑,能解除禪心飄雪的毒,若世間有藥石可醫(yī),斷只會只有獨一份了。
山腳,靈稚和一戶人家借了牛車,搖搖晃晃地騎在牛背,慢吞吞駛向鄰間的村子。
他雖衣衫粗舊,卻面白唇紅,眉眼笑意如水波蕩漾,騎在牛上宛若小仙降世,途中看見的鄉(xiāng)民都紛紛停下,駐足多看他幾眼。
靈稚身下的牛兒聽話得緊,起初靈稚還搖搖晃晃的,此刻牛步走得四平八穩(wěn),放在腦袋上的手輕輕拍一拍,它就知道朝哪邊去了。
靈稚到花白胡子老大夫的門院外,敲一敲門,前來開門的藍文宣見他,斯文的面容神色一愣,轉(zhuǎn)而驚喜。
“靈稚,你今日過來了�!�
靈稚點點頭,牛太高大,他準備慢吞吞地爬下去,藍文宣為他搭了把手,扶他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叵屡!?br />
“我拿藥草過來�!�
靈稚將背后的竹筐解下,藍文宣看他纖小的身子負擔(dān)那么大的竹筐,忙攬他進門,倒涼茶遞給他。
靈稚抿幾口茶水,目光亮亮的。
“是冰的�!�
藍文宣道:“前日從鎮(zhèn)上運一些冰塊置于地窖儲存,暑日炎熱,用作冰鎮(zhèn)梅子酒師父他老人家愛喝。”
靈稚低頭把一碗冰涼的茶水飲得干干凈凈,藍文宣道:“進屋來說,再給你多續(xù)碗水。”
老大夫在堂屋配藥包,見靈稚來了,朝他揮揮手:“娃娃又送什么藥過來了�!�
藍文宣接話:“都是好藥材。”
老大夫探個脖子,翻了翻,嚯一聲:“這幾株銀串月,咱們找了幾個月都沒找著。”
銀串月是珍貴藥草,老大夫愿意用錢和靈稚收,可也收不了太多。
他道:“娃娃,老夫給你出個主意,銀串月你分我兩株,其余的賣給城內(nèi)藥鋪,那藥鋪掌柜人精,文宣隨你一同去城里辦事,給你看著,保證分文不少的收回來,省得他看你單純訛?zāi)�,如何?�?br />
靈稚點頭說好,藍文宣收整完畢,牽了馬車到門外,提幾包大大小小的藥包放到車內(nèi)。
藍文宣此次進城給師父的故友送藥,他先順道帶靈稚去歸元堂,掌柜對靈稚有印象,畢竟訛過他一筆錢。
待掌柜見到少年旁邊的斯文青年,知曉今日恐怕占不去便宜了。
靈稚所帶的藥草,除銀串月外,其余的全部賣與老大夫。銀串月稀貴,掌柜見了果然兩眼發(fā)亮,愛不釋手的摸了摸,當(dāng)場就買。
藍文宣出面與掌柜探價錢,青年容貌斯文,對掌柜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卻決不讓步,一番好說好歹,拿貨交錢,一包鼓囊囊的碎錢遞給靈稚,靈稚揣在兜里,衣袍都鼓出一塊。
靈稚微微啟唇:“好多錢……”
原來藍文宣和掌柜說那么久的話,居然能換到好多錢。
他仰視藍文宣,目光滿是崇拜。
藍文宣清了清嗓子,臉微紅,說道:“林伯伯喜歡臨摹,我去買些文房筆墨,你且等我片刻�!�
靈稚乖乖點頭,藍文宣駕車到書齋外,靈稚掀開車簾,見人進去了,視線環(huán)四周張望,忽然被賣糖葫蘆的小販吸引。
他跳下車去追小販,要了一串糖葫蘆。小販沒有太多銅板找他,便多塞了好幾串給他。
靈稚兩只手抓一捆糖葫蘆,在書齋門外徘徊。
蹲在書齋門前石柱后的一個男子對他神秘的晃手,靈稚不解,走過去和男人對視。
男人掩人耳目地問道:“小公子要不要買書�。俊�
靈稚:“書?”
他想起君遷給自己說過好多故事,君遷應(yīng)當(dāng)看過許多書,于是點頭,想買幾本書回去讓對方開心。
男子笑不攏嘴,立刻從袖口底下翻出幾本,饒是靈稚大字不識幾個,都覺書記封畫精美。
男子道:“便宜賣給公子,做完這筆買賣今日就收工回去了�!�
靈稚摸出幾枚碎銀,男子忙把書都塞給他:“公子拿去吧!”
話音路,人一溜煙的跑了。
靈稚將封畫精致的書收好,咬一口手上其中的一串糖葫蘆,迎面走來幾名衙役裝扮的人。
藍文宣買好文房四寶,剛出來,立刻將靈稚牽到身后,對幾名衙役斯文客氣道:“幾位官爺有何事,我弟弟年少不懂事,與我說即可�!�
衙役虎目一瞪,見斯文青年不卑不吭的,冷哼一聲,道:“有沒有見過一名身高八尺容貌非凡的男子�!�
八尺男兒并不多見,況且容貌非凡?
藍文宣笑了笑:“這城內(nèi)若真有官爺所說的人,定讓人過目難忘�!�
官爺皺眉,從腰側(cè)解下一副畫卷展開:“就是他,見過沒有?”
藍文宣細看,搖頭:“不曾見過�!�
官爺見他面色無異,才合起畫來。
走之前看到藏在斯文青年身后的少年,模樣漂亮,卻呆頭呆腦,莫不是個傻子。
藍文宣讓靈稚坐上馬車,送藥時感慨:“今日我觀城內(nèi)來往的官兵多了,想來最近不太平,靈稚要少出門為妙�!�
半晌,才聽車內(nèi)少年輕輕應(yīng)了一聲。
靈稚用油紙小心裹好剩下的糖葫蘆,隔著車簾問:“藍文宣,他們找的人是誰呢,為什么要找他呀……”
那幾個人看著一點都不面善,畫卷上的人雖無真人悅目,靈稚卻一眼就認出那就是自己撿回洞府的蕭君遷。
這些官兵找君遷做什么呢?
靈稚懵懵懂懂的,一直回到洞府,那股心不在焉才被沖散。
他從城里買回新的被褥和衣鞋,大包小包的東西幾乎淹沒他的身子。
“君遷,我買了東西送你~”
蕭猊看著靈稚展開的被褥,觸及那雙烏黑清凌的眼眸,將他拉到身邊,擦去他額頭的汗。
靈稚取出身前一包鼓囊囊的東西,笑呵呵的:“糖葫蘆,你快嘗嘗�!�
蕭猊不喜這些酸甜的吃食,可小藥人動作快,糖葫蘆送到他嘴邊,垂眸迎上那雙充滿期待的眸子,低頭咬了一顆。
蕭猊道:“很甜。”
靈稚面色赧紅,熱氣過耳。
方才……方才蕭君遷吃糖葫蘆,都碰到他手指啦。
他手一抖,藏在袖中的書籍嘩啦啦掉落一地。
蕭猊挑眉,拾起那幾本封畫精美的書籍,隨手翻開一頁,入眼便是熱火直白的“觀音坐蓮”
蕭猊要笑不笑的:“靈稚,這是何物�!�
第15章
男人的笑帶了幾分捉摸不透的曖昧神色,靈稚心臟漏去半拍,忙低頭去看他買回來不曾細看的書籍。
封畫精美的書籍內(nèi)頁全都是畫,畫師畫功出色,那畫中人面上亢奮的表情,泛紅的脖頸,胳膊交纏泛出的汗?jié)n水光,每一處細節(jié)描摹的栩栩如生,讓人看得口干舌燥。
靈稚認不出幾個字,自然不識得畫上所標注的,諸如“老樹盤根,”“二龍戲珠”等字樣。
不過那逼真直白的畫讓他訕訕避開,目光飄忽不定,猶猶豫豫地問道:“他們……他們在做什么呢�!�
靈稚還要細看,手指頭哆嗦著翻,神色幾乎癡呆,清凌凌的烏黑眸子透出傻氣,臉蛋紅撲撲的,熱得能冒煙。
他連忙把書籍合上,饒是腦子再呆,此刻也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許是買錯了書,畫上這些人糾纏在一塊的動作,應(yīng)當(dāng)不能輕易地看。
靈稚搶回幾本書籍,眸光對上蕭君遷促狹深邃的視線,立即退后幾步。
他羞聲道:“買、買錯了……”
靈稚悄聲解釋:“想給君遷買書看的,錯了�!�
靈稚抱緊那幾本圖集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蕭猊笑得倒是愜意。
洞口一角,靈稚刨出土坑,把那些面紅耳赤的書籍一股腦扔進坑里,再填土埋好。
他一邊埋怨賣書的人怎么這樣子騙他,一邊又禁不住去想蕭君遷會不會認為他好色貪淫。
靈稚情竇初開,對男人的身軀免不得私下會多窺幾眼。
彼時在水泉旁偷看蕭君遷就會面紅耳赤,遮遮掩掩的,既想看又不敢多看,避開了卻還想再看。
但他最多借月色看那人的背影,其他的都沒看過。哪想畫卷把人們的動作勾勒的一清二楚。
畫上暴露的,粗俗不堪的,強有力的,靈稚腦仁突突直跳。
靈稚忽然想:蕭君遷沒了衣物的遮擋,那、那些身子下的東西也與畫里的一樣么?
他渾渾噩噩,連蕭君遷熬的菌菇湯都沒嘗出幾分滋味。
蕭猊見這小藥人魂不守舍的,今夜早早把他打發(fā)上床睡覺,省去做那溫柔說故事的人。
月沒云層,山谷一片陰色。
深夜,靈稚輾轉(zhuǎn)不得眠,身子貼在清涼的石塊上,嬌嫩的皮膚始終熱滾滾的,好像一株著了火的靈芝。
身子變得十分陌生,他摸索著衣袍稀稀疏疏地散開,手腳和前身后背輪流貼在石面,翻滾半刻,臉熱烘烘地爬起,纖小的身影孤零零地縮成半個圓欲哭無淚。
他合起散開的衣袍,重新躺回石床,通紅的臉蛋猶帶熱氣,合起雙眸,渾渾噩噩的,許是睡了,又許是沒有睡。
半晌,一個身軀扯著靈稚,將他顛來倒去的,定睛細看,卻是那畫中“老樹盤根”的兩人換了兩張臉。
靈稚緊抿唇,咬起牙齒咿咿嗚嗚地發(fā)出聲音,他翻了個面,從石床直直翻倒在地上,咕嚕滾了半圈,細白的手臂墊在臉上。
靈稚抬起通紅的臉,地面咯得他疼,此刻手足無措,就著直挺挺的模樣,不得不把求助地目光轉(zhuǎn)向蕭君遷。
蕭君遷睡姿沉靜,潔白不染,靈稚看他束得整整齊齊的衣帶,再看自己已經(jīng)扯得七零八落不合身的寬大袍子,唇一抿,過去扯了扯蕭君遷的手指。
他嗓子冒煙似的,輕輕啞啞地喊:“君遷,君遷……”
蕭猊睜眼,入目的小藥人衣衫凌亂,人緊挨著他,神色迷亂茫然。
握在指尖的手心潮濕溫?zé)幔酀乃幬稘庥袅艘恍�,夾雜微甜濃稠的氣息。
蕭猊受體內(nèi)禪心飄雪的影響,體質(zhì)一直偏寒,靈稚似乎愛極了這股微寒微涼的溫度,裹緊他的手指不說,那具纖小的身子也貼了上來,眸子水蒙蒙的,笨拙焦亂地向他求救。
蕭猊余光下落,平常男子都會的事,靈稚卻任由自己直挺挺的,嘴巴光顧著喊難受,不知解法。
溫軟的身子不斷沿他的頸拱,蕭猊拍拍靈稚的肩頭,小藥人汗?jié)竦陌l(fā)端裹著幾分曖昧不清的香,混加苦澀的藥味,既顯得莊重又糜亂。
貼在他頸間和臉龐亂蹭的臉蛋,更是熱烘烘的,仿佛涂上一層化不開的脂粉,濕潤的黑眸迷離失焦,眼尾的紅暈使他看起來清純而香艷,可憐可愛。
靈稚嘴里哼出哭哭嚶嚶的聲兒,像沒有輕重章法的搗藥杵。
任蕭猊手段通天,此刻忽然不知如何應(yīng)對。但讓靈稚像支搗藥杵似的往他身上杵也不對勁。
他道:“靈稚,你自己碰。”
可靈稚不會呀,繼續(xù)抱著男人嚶嚶哼哼。
潮濕的汗珠滾在蕭猊衣上,頸側(cè),連帶他都被小藥人的體溫傳染了。
他余毒雖然頗深,但還沒把正常男人的一面毒廢。當(dāng)下吁了一口氣,還算耐心道:“買回來的書你不是看過了,畫里那人如何做的,你就照著學(xué)�!�
靈稚意識混沌,哪里入得耳。
蕭猊無法,微微拎起靈稚頸后的衣,將他提了起來。
山后,靈稚匍匐在水里抱緊了蕭猊驚聲大叫。
蕭猊原本想放他進水里泡泡,不料靈稚對水的反應(yīng)那么大,慌張地拖著抱著扯他入水。
蕭猊滿身狼狽,懷中還死死掛了緊抱他不放的人。
待蕭猊懷里掛個人回到石岸,靈稚慌亂,既受了驚,身子也還難受著。
月色下那雙烏黑清凌的眸子氳了水,可憐委屈,悸動焦躁的思緒聚在眼內(nèi),就和小藥杵似的不停地往蕭猊懷里杵。
清風(fēng)吹散云層,皓月當(dāng)空,蕭猊對靈稚沒有手段了,教也教不會,兩人衣袍滴水濕濕地貼在一塊,影子映在石板。
靈稚看不清蕭猊的目光,喉間溢出綿長的聲兒。
蕭猊就和杵藥似的慢慢讓靈稚適應(yīng),重的輕的快的慢的都讓懷里的人顫抖不已。
月色傾泄的石板猶如灑上了瑩白細膩的珍珠粉,靈稚雙手抱緊了蕭猊,纖小的身子顫抖,好一陣才停下來,人軟軟的由蕭猊接著,半扶半抱地帶回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