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時候,雍衍少爺就已經是雍家默認的繼承人了,甚至手里已經掌握了很多條掌控雍家的實權提線。
他代表雍家出席了一個慈善活動。
活動在一家僧人出資捐助的孤兒院里舉辦,那家孤兒院受寵若驚的程度和他現(xiàn)在差不多,帶著里面的孤兒排練了很多節(jié)目,表演給雍衍看。
真的是很多節(jié)目,甚至到了中午還沒結束。
林叔那時候還不算特別了解雍衍,過程里,他一直在緊張雍衍會不會直接冷臉走人,把那些戰(zhàn)勝自卑害羞,努力討好他的小孩子們的自尊心摔得粉碎。
但雍衍沒有,他完全低估了這位小少爺?shù)哪托摹?br />
雍衍就是這么奇怪的孩子,兇殘冷血,卻又在某些方面有著讓人驚嘆的教養(yǎng)。
孤兒院的負責人不是很會看人臉色,在這種情況下,還邀請雍衍留下來吃午飯,下午繼續(xù)觀看后面的演出。
雍衍自然不會吃孤兒院的東西,要離開的時候,他們的車子路過了一處偏僻的亭子。
有個小男孩從小路跑出來,不管不顧地拍打車窗,向他們求助,說有好幾個男生要欺負他的小姐姐。
老管家抬頭往亭子里看,確實有幾個高大壯碩的身影,人影晃動間,隱約能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
很可憐,但雍衍少爺沒有同理心。
老管家正思索著要不要偷偷通知孤兒院的人去幫忙,就聽到雍衍少爺?shù)穆曇簦骸叭タ纯础!?br />
他帶了些私心,領著幾個保鏢上去的時候,不只是查看情況,而是直接將那幾個面目猙獰的男生都按在了地上。
等危險解除,他才感覺到不對勁。
那易碎的,可憐的,被這么多猥瑣的異性覬覦的女孩子坐在亭子最干凈的石凳上,石凳上甚至還墊著幾件男生的外套,有一件滑下來,被她的鞋子踩著。
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戲服也整整齊齊。
反而是地上被按著的那幾個男生十分狼狽可憐,鼻青臉腫,破破爛爛。
女孩身上的戲服面料很一般,但在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廉價感。老管家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能篤定,她一定是他這輩子見過,或者說,能見到的最漂亮的女孩。
她的美麗超出老管家認知太多,他當時只有一個可能不是很恰當?shù)^不夸張的想法:
只要她想,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哪怕是從惡魔的手里索取。
老管家當然相信那幾個男生會為她做任何事,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但又因為眼前的景象而有些不確定:“他們要欺負你嗎?”
她在那些男生癡迷的目光里點點頭,很有禮貌:“嗯,謝謝叔叔救了我�!�
林叔愣了一下:“不是我”他側身讓出亭子下方停的車。
她的目光落在那輛黑車上。
孤兒院的小孩當然不認識什么豪車的車標,但豪車的外形就已經夠讓他們領悟到不是所有人都只能住在破舊發(fā)霉的房子里,穿別人不要的衣服,有的人,一出生就在他們高不可攀的世界里。
這樣的領悟,會讓本就自卑敏感的孩子更加拘謹窘迫。
可她只是像看一塊石頭一樣看著那輛能買下整個孤兒院和里面所有人的車子。
林叔那時就有種奇怪的感覺,雍衍應該也在車窗里看著她。
冥冥中,林叔意識到了什么,輕咳了一聲,又問:“那他們?yōu)槭裁磿约捍蚱饋砹�?�?br />
“因為。”她把目光收回,放到林叔身上,“我跟他們中的一個人說,我喜歡他,只想和他在一起�!�
她看向地上的那幾個男生:“但,是哪個,我忘記了。”
那天下午,雍衍準時出現(xiàn)在孤兒院臨時搭建的觀眾席。
看完了最后一個上場的女孩唱完戲,然后把她帶了回去。
林叔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手里的卡,對新管家說:“請幫我轉達卿小姐,謝謝她。”
說完,他坐上車。
他以為他會被直接送出島,沒想到,還有人在等他。
“小少爺?您這是怎么了”
林叔驚訝地看著從逼停車子的車上下來的雍野,唇色慘白,眼睛通紅,紅都燒到了眼尾,小半張臉都蔓著不正常的潮紅。
雍野沒有廢話:“上車,我叫我的人送你走。”
林叔張了張嘴,趕緊摸出那張卡:“不用了,小少爺,卿小姐給了我這張卡,讓我回去好好養(yǎng)老。您不要再和大少爺鬧脾氣了,他和卿小姐都很擔心你,好好跟他們道個歉認個錯”
雍野看著林叔,狠戾的目光看得林叔發(fā)毛。
認錯?
“呵。”雍野心口還疼著,怎么會信雍衍那家伙會擔心他。
雍衍昨晚就叫人撤了救援隊,還封鎖了消息。
明顯是打算讓他爛在海里。
不對,雍衍很可能猜到那個看不見的“人”就是他了。
這沒影響雍衍對他下死手,如果不是怪物之身讓他有了瞬移的本事,他早就是一具尸體了。
至于卿岱
雍野唇間溢出冷嘲:“她可真好心啊�!�
林叔還要說什么,雍野卻轉過身,坐進車子里前給林叔丟來了什么。
林叔接住,看了一下,是把銀行保險柜的鑰匙,不知道是什么,但比較下保險費就知道,里面的東西不可能普通。
林叔嚇死了要:“這我不能”
雍野摔上車門:“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而且,林叔是他連累的,憑什么讓卿岱來替他善后?
好像他欠了她的一樣。
明明是雍衍欠了他的。
雍野想到雍衍,臉上便浮出零星的片甲。
為什么。
無論什么,哪怕是做怪物,也是那個變態(tài)比他更強。
憑什么。
雍衍擁有的,他不能擁有?
天賦,權力,還有
“你受傷了?”
幫雍衍穿襯衫的手停下來,卿岱目光落在他小腹處的疤痕上。
很淺,根據(jù)愈合時間倒推,應該是很多天之前受的傷。
這明顯是不可能的,卿岱在雍衍傷痕上撫過。
雍衍人沒有動,眼里卻有什么緩緩沉下來。
而卿岱并沒有流連,取了藥膏回來,沾了一些在指尖:“你答應過我的,會保護好”
雍衍知道她要說什么,但今天他只想聽到這里,他低下頭,額頭靠著她,看著她手上格外溫柔的動作:“我知道�!�
雍衍沒把重量真的壓在她的身上,與其說靠,不如說是小心地碰一點點邊,卿岱也沒有躲開,由著他,慢慢將藥膏抹開:“我哥哥他們是不是今天會到?”
聽到她的問題,雍衍頓時冷下來。
“我們應該一起見見他們,在婚禮前�!鼻溽匪坪鯖]察覺到雍衍的變化,把藥給他上好,才抬頭看他。
雍衍不說話,又用他能把別人嚇得生生跪下的沉默來回應她。
卿岱稍微踮起腳,親親他的嘴巴。
仿佛治好啞巴的靈丹妙藥,啞巴新郎雍衍看著她,動了動唇:“沒有血緣,算什么哥�!鳖D了頓,“不許這么叫他。”
卿岱和他拉開距離,恢復平時的淡然優(yōu)雅,并以這樣的狀態(tài)問雍衍:“那我可以這么叫你嗎?”
雍衍往她的眼睛里看,起先是一片鋪著薄冰的清潭,再往深處,卻藏著小勾子。
配合她的問題,讓人渾身的血液都熱起來,不顧一切地想要往她眼里的冰潭里跳。
雍衍的沉默變了意味,成為了對她的縱容,默許和渴望。
但直到卿岱走出房間,也沒將那個稱呼叫出來。
和卿岱在孤兒院的朋友們的見面被雍衍安排在小樓之外,他不允許那些人踏足他和卿岱的家。
哪怕只是暫時的。
時間定在下午,卿岱上午照例還是調香。
與昨晚不同,她桌上除了香料,還多了一個生態(tài)缸,里面有幾只漂亮的蝴蝶在闔動絢爛的翅膀。
她調好了一盒香,給蝴蝶喂食花蜜的時候,結束工作的雍衍過來,接過了她手里的花蜜。
圍著她手指的蝴蝶,猶猶豫豫地跟著花蜜飛到雍衍那邊。
卿岱正好少了個工作,坐回到椅子上:“蝴蝶喜歡我也不可以嗎?”
雍衍沒說話,把那只剛剛扒著卿岱手指不放的藍色蝴蝶推到一邊,讓它吃不到花蜜。
卿岱看著雍衍偶爾流露出來的幼稚行為,把目光放到那些蝴蝶上:“可是,蝴蝶真的很漂亮。”
雍衍側頭,看到她專注觀察蝴蝶的側臉。
側目,視線回到蝴蝶這里,喜歡蝴蝶的美麗嗎?
那如果他在身上紋上蝴蝶,她會不會也那么認真地看他?
“這么多監(jiān)控?”戴著眼鏡,模樣清秀的少年皺眉看著頭頂幾步就有一對,好像無數(shù)眼睛,密切注視著他們的監(jiān)控群,臉色沉下去,低聲道,“他把姐姐當什么了?”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沒什么表情,他其實長得很好看,尤其是那雙狹長,顧盼生輝的眼睛,只是他戴了副眼鏡,將那雙眼睛的招搖勁壓了下去,人又一幅嚴肅死板的樣子,不是很有耐心的人,目光掃過他,發(fā)現(xiàn)不了驚艷的地方,自然會失去興趣。
他說:“不要亂說話,給你姐姐添麻煩。”
謝含章沒再出聲,皺著眉,和秦舟珩一樣目不斜視地走過兩邊奢華的裝潢。
剩下的幾個人卻忍不住好奇,時不時偷偷抬頭看一眼,又怕那黑黢黢的攝像頭,看了一眼又忙低下腦袋。
領路的侍者倒是沒多話,將他們恭敬地帶到一個房間,便退了出去。
頂著寸頭,皮膚有些黑的少年一眼就看到了茶幾上的精致點心,瞄了眼秦舟珩使勁咽了口口水,沒敢動手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