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厲酆把這段話又看了一遍。
雍衍自殺?還給他母親留了遺書?這怎么可能?
另外把卿岱送回雍家,他就是從豪門家族里走出來的,厲酆很清楚,像她這樣的未亡人會被那些利益至上的家伙怎么處理掉。
他不能把她送走,也不想把她送走。
雍家暫時沒有對外宣布雍衍死亡的消息,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可各大世家都暗中收到了傳信。
雍衍的死,像是某種信號,從它開始,很多事情都要不一樣了。
卿岱早上起來,看到窗外有了變化,多了幾層她昨天沒看到的封鎖,一些風景都被遮擋掉,無法再看到。
這里越來越像她和雍衍的“家”了。
厲酆從昨晚開始,就有種強烈的預感,他不應該出門,留卿岱一個人。
但他必須要去工作,所以他連夜安排外面的那些保護她的措施。
可就算這樣,他還是隔一會兒就會檢查一下手機里的監(jiān)控畫面。
卿岱不太喜歡動,一上午都坐在那里看新聞。
她好像很無聊,厲酆指尖不自覺地觸著屏幕,他記得她在審訊時說過,她平時喜歡調香。
但在她和雍衍的住所里并沒有找到相關的器具,只在保險柜里找到了幾盒調好的香。
很可能是雍衍不允許卿岱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厲酆皺了皺眉,安排人去找了調香的相關資料,他想給卿岱挑選一些合適的調香用品。
第26章
守寡
“隊長!”有人敲門,
快步走進厲酆的辦公室,“雍衍的尸體有問題!”
冷白的光下,雍衍閉目躺在金屬解剖臺上,
法醫(yī)站在旁邊,
口罩也遮不住他蒼白的臉色,
他打開蓋布,
給厲酆看:“這里應該有Y型的刀口,是我解剖留下來的,
可你看�!�
厲酆目光落在雍衍的胸口,光潔平整,不要說解剖痕跡,
就連他原本的刀傷都奇跡般地愈合了。
“被打開的胸骨也”法醫(yī)停頓,
思考著該用什么樣子的用詞,過了一會兒才繼續(xù),“長好了,
但被我拿出來的內臟并沒有長回來�!狈ㄡt(yī)把布往下掀了掀,將雍衍的小腹也露出來,
厲酆看到雍衍分明的肌理上紋著蝴蝶。
這個紋身和他這個人很不相配,位置也有些過分私密,讓厲酆無法想象,
雍衍會允許什么人觸碰那個位置。
法醫(yī)將X光機器拖過來,
照了一下雍衍讓厲酆看到:“他的身體里面是空的,
這太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尸體�!�
不只這樣,
厲酆低下頭,
更仔細地觀察雍衍的尸體,
他的皮膚好像比他們把他帶回來的時候更細膩光滑,眉眼也像被刻刀加深了一些,
本就漂亮的臉龐艷麗如妖。那時他的膚色因為失血透著灰白,但現(xiàn)在,冷白的皮膚下透著淡淡的紅,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生機,血液再次循環(huán),隨時都會睜開眼坐起身。
他是不是沒有死?厲酆抬起手,按住雍衍的咽喉。
雍衍那樣的人,只要還能呼吸,就不會允許別人對他做出這樣的的動作,厲酆手下安靜,他微微收起手指,尸體被長時間冷凍,又硬又冰,散著看不到的寒氣,絲絲縷縷地往他骨頭里鉆。
太詭異了,就連平時能在尸體邊吃鹵煮的法醫(yī)都覺得毛骨悚然。
法醫(yī)摘下口罩,走過門外端著武器隨時待命的隊員,壓低聲音對厲酆說:“雍家那邊催了好幾次,要我們把雍先生的遺體移交給他們,上面態(tài)度松動,只要雍家再多施壓,估計就要我們照做了�?蛇@種情況,遺體還是在我們的監(jiān)控下會更好。萬一雍先生突然像僵尸一樣‘活’過來,到時候,倒霉的肯定不是雍家人,而是我這樣的普通人”
法醫(yī)說著也覺得自己離譜,笑了一下,不過,很快又嚴肅起來,現(xiàn)在變種都有了,僵尸好像也不是絕對不可能出現(xiàn)。
“我會和他們談。”厲酆同意法醫(yī)的想法,但想到那群人對雍家的態(tài)度,臉色更為冷峻,從玻璃窗,最后看了一眼解剖臺上的尸體,“我會加派人手看好他,你也要多注意,有什么問題立刻通知我�!�
法醫(yī)對厲酆點點頭,又戴上了口罩。
厲酆走出建筑,外面還下著雨,溫度也不算高,可有里面的冷意做對比,一出來還會覺得有些暖和。
厲酆拿出手機,看了會兒監(jiān)控,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拿出另一部手機慢慢打出數(shù)字。
號碼都打全了,可他的拇指懸在撥號鍵上,沒有按下去。
有到外面抽煙的隊員看到他,趕緊和他問好,厲酆點了點頭,走下臺階,把手機放在耳邊。他沒打傘,就讓雨絲落在他的身上,正好可以澆弱他在鈴聲里越來越強烈的躁意。
他看到屏幕里的卿岱接起了電話。
“厲長官�!彼穆曇繇懫饡r,他的世界反而安靜下來。
厲酆靜了片刻,才開口:“今早跟你說的,確認你那里一切正常的通話�!�
“嗯,一切正常�!鼻溽返膽鹇曂ㄟ^電磁波遠遠地傳來,反而比她在厲酆身邊,和他說話的時候還要清晰,清晰得似乎能感覺到被震動的空氣粒子在他的耳膜上輕輕跳動。
他和她其實就這么兩句話好說,可厲酆沒有在這里掛斷電話,卿岱也沒有,她還是被控制權留給了他。
厲酆再次開口:“我剛才去看了雍衍的遺體�!�
他沒有多說,按照卿岱的脾氣,她也應該不會多問。
可她問了,問了她曾經(jīng)問過他的問題:“我什么時候能見他?”
“你很想見他?”厲酆抬起被雨水打濕的眼睫,“卿小姐你就一點也不怕嗎?”一般人面對死人,都會有本能的恐懼。
手機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卿岱清冷好聽的聲音緩緩響起:“雍衍是我的丈夫,無論他變成什么樣子都是我的丈夫,我怎么會怕他?”
厲酆的眼睫又低下去,他的靈魂再次一分為二,一半理智地揣度她的回答之下隱藏的信息,另一半?yún)s因為對雍衍那個已死之人的嫉妒而扭曲,生出陰暗的占有欲,它們在激烈地拉扯,讓他的聲音平靜得有些詭異:“卿小姐這么愛雍先生嗎?”
“對�!鼻溽窙]有回避問題,給出了讓厲酆捏緊手機邊緣的答案,“我很愛我的丈夫�!�
他又一次陷入靜默,這次時間稍微短了一些:“好,我知道了�!彼麥蕚鋻鞌嗤ㄔ�,在掛斷前告訴卿岱,“我留了午飯和晚飯,加熱一下再吃。吃完,不需要清理餐具,等我回去�!�
“好�!�
卿岱等厲酆掛斷,扣上座機聽筒,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厲酆新增的禁錮的確是有效果的,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她走進廚房,按照厲酆的話,找出他留的飯菜。
雖然這里不是厲酆常住的地方,但也能從很多細節(jié)看出,他是個極有規(guī)劃的人,什么東西都收納得整整齊齊,分裝在規(guī)格統(tǒng)一的柜子里。
他給她準備的午飯和晚飯也一樣,兩者被清晰地分開,各自按照標準,精準到克,盛在容量花樣都最適合的器皿里。
卿岱把中午的那份加熱好,坐在餐桌前,安靜地吃起來。
她放下餐具,面前的碗碟都是空的,她離開餐桌,餐具被整齊地擺放,就像他昨晚幫她端來飯菜擺的那樣。
厲酆看著監(jiān)控畫面,慢慢地沉了一口氣,她和他的欲望完美契合,她做的,就是他想要,但又為了道德原則,不能強迫她做的。
心里不能見光的渴求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極致滿足,但很快又更為空虛。
本來能控制的一切,因為這一點點的放縱,都要瘋了。
厲酆知道怎么做能阻止自己繼續(xù)淪陷,那就是把卿岱送走,就算不能把她送到雍家,也可以送到其他地方。
遠離他就好。
可當他坐在那些正有此意的那群人面前時,他表達出的態(tài)度是相反的:“卿岱現(xiàn)在不能離開我們的監(jiān)控范圍�!�
他面前的人個個坐在高位,哪個級別都比厲酆要厲害。
但厲酆并不只是厲酆,他的背后是厲家,所以這些人對厲酆還是忌憚的,沒有直接駁回他的意見,而是說了許多場面話,試圖改變他的想法。
厲酆態(tài)度很堅決。
那些人沒辦法,只好暫時作罷,但在厲酆起身打算離開的時候,他們帶著些許威脅意味提醒他:“現(xiàn)在打聽卿小姐下落的,可不只是雍家。”
厲酆停住腳步,聽他們把話說完,說話的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制服,看著厲酆的肩章:“幾家加起來的份量,我們沒人能受得住�!�
他用的是“我們”,并沒把厲酆當做那些顯赫家族的成員,而是穿同樣制服,等級不同的“同事”。
厲酆聽懂了他的意思,如果有其他家和雍家一起逼他們交出卿岱,就算是比這群人更厲害的人也擋不住他們,他作為他們的部下只能照做。
厲酆沒有說話,徑直離開。
不只雍家在覬覦卿岱,得到這個新信息,他竟然并不覺得意外。
厲酆沒有表現(xiàn)出異樣,還像平時一樣,主動加班,很晚才準備回去。
開車回去的路上,如預想里地,厲酆從后視鏡看到有車在跟著他。
厲酆回到他和卿岱的住所已經(jīng)是凌晨,他換了一套衣服,除卻右眉上的一道劃傷,看不出任何問題。
他走上樓,其實從監(jiān)控里,他就能看到卿岱三個小時前就睡下了。
但他還是想再親眼看看,他也是這么做的,推開門,向里面看去。
卿岱背對著門口,沒有受到他的影響,應該是睡熟了。
厲酆沒有多呆,關上門,又走下樓,把她留在餐桌上的碗筷一一收好,放到水槽里,挽起袖子,打開水龍頭。
洗碗的側臉沉靜,可心里卻不是。
厲酆在想,她并不在意他幾點回來,回來后會做什么。
和希望能掌控她的一切的他完全不同。
他不應該在意這一點,掌控者需要的只有對方的服從,這一點,卿岱已經(jīng)做到了。他不需要向她報備他的信息。
可為什么,厲酆皺起眉,他會期待她了解他,關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