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十月了，趙思衡還沒有回來，給我寄了一封信：安好，勿念。他怎么寫的這樣短。我給他寫的那么長，他就不能多寫兩個(gè)字嗎？
十一月初二，收到了趙思衡的信，大約十一月十二日歸。激動萬分。日日盤算那日要穿了粉色衣裳去門口接他。冬天了，越發(fā)冷了，不知道趙思衡冷不冷。
十一月十一，王嬤嬤的侄媳婦新添了孩子，王嬤嬤非常高興。她打小就進(jìn)宮了，家中親人只一個(gè)姐姐。前年姐姐病逝了，王嬤嬤便只剩個(gè)侄兒了。我給王嬤嬤賞了一副長命鎖和一些銀兩，王嬤嬤死活不要，好不容易才塞給她。我說給她放一個(gè)月的假，也在家里享一享天倫之樂。王嬤嬤千恩萬謝地走了。
十九
十一月十二大早，我坐在銅鏡前輕掃峨眉。不時(shí)還望一望窗外，今日陰沉沉的，可不要下雪才好。
自上午我就站在府外等，蘭兒給我?guī)厦弊�。我緊張地捋了捋鬢邊的頭發(fā)問她：「今日我好看嗎？」
蘭兒給我撫平衣服的褶子，笑著說：「王妃日日都好看。」
我嘿嘿笑了。
芷兒不滿地嘟嘟嘴：「小姐，這天怪冷的，你看都飄小雪花片了。都等了半日了，咱們先去用膳吧，等會王爺?shù)搅嗽蹅冊俪鋈�。多冷啊�！拐f著，芷兒還哈了一口氣搓了搓手。
我看蘭兒也冷，凍得鼻尖也紅了，也不說一句。想想我也是好笑，便進(jìn)去用膳了。
用著午膳時(shí)不經(jīng)意地看了一眼窗外，雪片已然簌簌而下了，樹枝上掛了一些，地上也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我吩咐蘭兒將王爺?shù)拇箅┠脕恚葧黄鹉贸鋈ァ?br />
誰知午膳用到一半，邊聽得小廝來報(bào)，王爺回來了。我顧不得繼續(xù)吃飯，匆匆忙忙向外跑去。
蘭兒撐著傘在我后面追：「王妃，你慢點(diǎn)兒，路滑，小心點(diǎn)！」我一驚，放慢了腳步，萬一再摔了可太丟人了。芷兒拿著趙思衡的大氅緊緊跟著。
我們雖不跑了，腳下卻也走的急。
趙思衡已經(jīng)下了馬車了，我剛準(zhǔn)備喊一嗓子，便見他又向馬車?yán)锷斐鍪帧Ｒ恢凰匕椎氖稚炝顺鰜�，一粉衣女子掀開了車簾執(zhí)上了趙思衡的手。只見她身量纖細(xì)，面色姣好，臉上似有紅暈飛過。他們對視一眼，眼波流轉(zhuǎn)間是藏不住的情意。
我緊緊攥著我的粉色的衣袖，轉(zhuǎn)身便往院里跑。
一滴淚掉了下來，落在雪地里很快便消失了。我回頭看了一眼，雪白的地上只剩一串骯臟的腳印。
蘭兒芷兒在后面默默跟著，我真慶幸，剛才她倆沒有發(fā)出聲音。
為什么會這樣呢？我失魂落魄跑回了屋里，心里堵得難受，腦海里也混沌不清。一種不知是什么的情緒在撕扯著我，讓我想叫叫不出來，想說說不出口，我不知道我該怎么辦，不知道我該以什么樣的姿態(tài)來面對這件事。
我在屋里換了身衣裳，重新描了描如遠(yuǎn)山般的眉毛，涂上了鮮艷的口脂。
許清婉，不要哭，不能輸。
二十
趙思衡和那個(gè)女人進(jìn)來了。我一盤一盤擺著飯，并不看他：「王爺餓了吧，先吃飯吧。」
他垂眸，似有愧色：「清婉，這是......」
我并不做聲，他又說道：「這是沈意，年節(jié)前我想請旨封她為側(cè)妃，至于宴席便不用操辦了，只在府上擺一桌便罷了�！�
我端著碗的手一頓：「知道了。那依王爺看，安排沈姑娘住在哪呢？」
「就住進(jìn)晚居吧」
「知道了，臣妾會安排的�！�
我將此事全權(quán)交給了蘭兒，我只覺得惡心的緊。為什么呢？為什么會這樣？
他叫我「清婉」？清婉？那婉兒呢？沒有婉兒了。
為什么會這樣，他不是不喜女色嗎？為何二十五年都未娶親，如今卻愿意娶了。
男子三妻四妾本為平常，我不是反對他納妾，我只是怨他為什么將我瞞地滴水不漏？他下?lián)P州兩個(gè)多月，他有多少機(jī)會告訴我，可他就是沒說。
他要說他要納妾我雖心里不愿，卻還可能為他精挑細(xì)選一番，可如今這般他竟絲毫不覺得與我有愧嗎？
他是怎么能對著我說出這種話的呢？讓我給他操辦納妾儀式？
更何況我們成婚才不到半年啊，才不到半年啊。
我以為我們之間是有情的，我以為他也有那么一點(diǎn)喜歡我，我以為他不僅僅只是將我當(dāng)做一個(gè)操持府中事務(wù)的合格王妃。
看來不過是我以為罷了。
我心心念念穿上他喜歡的衣服接他回家，他卻帶回一個(gè)女人，跟我說要納她為側(cè)妃。
趙思衡身邊的侍衛(wèi)說，他是在揚(yáng)州的夜橋上聽風(fēng)賞月時(shí)遇見沈意的，兩人后來去秦淮河的畫舫上聽了一夜的曲兒。
是不是我不跟趙思衡說揚(yáng)州好看，他就不會去夜游？是不是我不告訴他揚(yáng)州夜景好看，他就不會遇見沈意？是不是他真的很喜歡沈意，即便她都二十了，還仍要將之娶回來。是不是我就算穿上粉色衣服，他也不喜歡？
我一把奪過芷兒手里拿的大氅，將之胡亂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好幾腳。芷兒默不作聲地輕拍著我的背，我捂著臉任淚水流在指間。
我曾向往的美景讓他們賞了，我滿的即將溢出來的情衷終究是錯付了。
我以為趙思衡很可憐，我以為他缺少很多愛，于是我獻(xiàn)出了全部真心。
可是，我好像忘了，缺愛的人是我。
娘親自我六歲就去世了，爹爹也忙，無時(shí)間管我。我好像一個(gè)人過了十年，這十年，我很孤獨(dú)。
這十年也沒有人抱過我。所以趙思衡一抱我，我就用盡全部力氣卑微地?fù)淞松先ァ?br />
自作多情，最為致命。
二十一
我讓芷兒將趙思衡的東西又搬到了他的聽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