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感覺到疲憊,一種麻絲絲的感覺從腳底板上無力地伸展出來,蔓延到太陽穴。
“你是我媽,我管不了你,有些話我說多了自己都嫌惡心。別人給你挖個坑,你就往下跳,多少次也不長眼力見。我不管你是出去旅游,還是搞什么花頭,外公外婆那點錢不是讓你拿去賭的,也不夠讓你拿去賭幾次�!�
李慧君在另一頭不說話。
邊上有個男人操著廣普問她怎么了。
胡笳吸口氣,接著往下說:“你要是去賭博,就別回來了。你要單純旅游,我也不管你,玩三天夠了吧?三天之后回來,我到時查你征信。到底要做什么你心里有數(shù),我就不打擾你的旅途體驗了,掛了。”
胡笳掛了電話。
王阿云重新回到了柜臺后面,冷呲呲看她。
胡笳用指頭叩叩臺面,“上回我媽借你那六千塊錢,今天還我。”
王阿云把手攤開,擺出老油條的姿態(tài):“店里生意不好,你也看到了,剛才被你那么一攪,我以后都別想干了,你問我要錢,我還想問你要錢,你倒是給不給?��?”
胡笳笑了笑:“你還急了?還錢嘛,慢慢來。”
王阿云警惕看她。
胡笳朝邊上的柜臺努了努:“剛不是有人從你這買了套蘭蔻么,你把那錢給我�!�
王阿云一口氣順不上來,在心里默默想,這李慧君也是厲害,給自己生了個活閻王出來。
胡笳一路冷著臉走出去。
走出一條街了,她才漸漸緩過勁來,只覺得頭暈,胃一抽一抽地疼。
胡笳也不顧及形象了,從自動販賣機那買了兩瓶脈動,坐在街沿邊上,灌下去。喝脈動的時候,胡笳的手還繼續(xù)抖著。事情發(fā)生的太快,胡笳感覺自己心里像是發(fā)生著一場化學實驗,試管快速起泡,產(chǎn)生各種反應,絮狀物在水渦里飛轉(zhuǎn)。
她真有點累了。
胡笳回去就悶頭睡了一覺,到晚上八九點才轉(zhuǎn)醒。
她朝外一看,天都黑了,萬事萬物跟瞞著她似的,偷偷變化,遵循自己的規(guī)律。
胡笳把自己支棱起來,去廚房煮了碗掛面吃了,又拖著身體把李慧君留下來的殘局粗粗打掃一遍。掃地時,她從地上撿起往日照片,李慧君環(huán)抱著她,兩個人在動物園里笑得燦爛,后面的假山上,有只豹子從那時起就盯著她們看。
胡笳把照片放好。
理完了,胡笳靠在沙發(fā)上抽煙。
手懶懶地觸到手機屏幕,意外地按到最近通話的號碼,打給了闐資。
胡笳掃了眼手機,懶得去糾正,就順著開了免提,闐資那邊很快就接了電話。
“喂�!彼f。
胡笳不出聲,靜靜吸煙。
闐資明白,她要么是懶,要么是心情不好。
他想了一會,莫名其妙問她:“粉色和白色,你喜歡哪個?”
問的什么鬼問題,胡笳笑了下,“白色吧,你問這個是要給我買情趣內(nèi)衣?”
闐資緘默一會:“……以后不準對朋友說這種話�!�
胡笳拿著手機哈哈兩聲。
闐資等她笑完說:“我給你買了雙拖鞋,白色的�!�
胡笳哦了一聲,又說:“那我還是喜歡粉色的拖鞋,可愛。”
“猜到了,”闐資在那一邊笑了,“所以我干脆把粉色的和白色的都買了。”
“是為了方便我以后來你家玩么?”胡笳陰森森說。
“對。”闐資答。
胡笳把煙掐了,窩回沙發(fā):“那你又怎么知道我穿幾碼的呢?”
闐資在另一邊淡淡說:“昨天幫你放鞋的時候看了眼,是36碼沒錯吧。”
胡笳懶洋洋點頭,想到闐資看不到,這才說:“是�!�
“周末想什么時候去杭州?我去把票買了�!�
“周六早上去,周日下午回來�!�
他和她中間要住一晚。
“好。”闐資答應,又說,“酒店定在西湖那邊可以嗎?”
“可以。”
闐資在那邊安靜地操作手機。
胡笳拿著手機,望著天花板的枝形吊燈。
“闐資,”她輕輕開口,“雖然我不喜歡你,但你能喜歡我么?”
對面安靜得像是在下雪,雪花落下來,落到胡笳的鼻尖、指尖,直到他說:“嗯,我喜歡你�!�
0021
去西湖
終于挨到周五了。
這周是大周末,雙休,學生和老師都不自覺松了口氣。
盡管圳中坐落于工業(yè)區(qū),空氣質(zhì)量糟糕,但一到周五,天氣也跟著輕飄起來,仿佛人也是一種植物,心情好時便會凈化空氣。
自習課上,胡笳收到張李慧君發(fā)來的照片,里頭是座蒼翠的矮山。
照片地址顯示她在南方某個旅游城市,胡笳還是不怎么放心,但總歸沒那么急了。
胡笳以前心情壞了,就會去找闐資,現(xiàn)在她心情好了,還是想找闐資。
她沒有深究這背后的根本原因,而是在課桌下打開微信,拍了拍闐資,他很快就拍了回來�,F(xiàn)在是上課時間,他當然不會勾著她說話。
闐資:好好上課
胡笳:你不也在玩手機
闐資:但我考上大學了呀
胡笳:不聽不聽,男媽媽念經(jīng)
闐資對著屏幕笑,能想象到對面胡笳牙尖嘴利的樣子。
大課間休息,闐資本想去找胡笳,結(jié)果以前班里的同學遛出來找他玩。
說是玩,一幫子人其實是躲在保送生這間三不管的大教室里玩手機,用多媒體設備放歌聽。
有幾個人閑得在QQ上刷起圳中表白墻,果然又有幾個新高一的偷拍了闐資,發(fā)到表白墻打聽他是誰。這都是常駐節(jié)目了,一群人拿著闐資被拍到的照片和他打趣,還把那些聊天記錄讀出來。
“墻墻,撈下這個帥哥,完全是我的理想型,可以認識下嗎?有女朋友就當我沒說。”
闐資正幫盛家望講題,抬頭看了一眼,看到是他和胡笳,笑笑也就算了。
這張照片把她拍得模糊不清,如果清楚點,闐資想存下來。
看著看著,其他人就認出闐資邊上的人是胡笳。
照片里,他和胡笳從那家餛飩店走出來,雨絲晶亮,闐資清雋溫和,胡笳則臭著臉。
他和她貼得很近,但沒有人把他們往曖昧的那方面去想,只當是湊巧同框被拍到了。畢竟這兩個人風馬牛不相及,一個是天之驕子,另一個在學校里臭名昭著,闐資又向來喜歡跟人保持社交距離。
可認出胡笳的到底是些性焦慮的高中男生。
胡笳對于他們來說,就是個代表性欲的符號,和黑絲、包臀裙以及高跟鞋一樣。
她和前男友做愛的視頻流出來后,小半個圳中的人都傳著看了一遍,視頻轉(zhuǎn)了幾百次,幾乎都被盤出一層電子包漿,可對著模糊的她,他們還是可以打一百次的手槍。她是他們欲望的淵藪,也是他們焦慮時的靶子。
有個招人厭的就說了:“笑死,奶姐怎么還在邊上。”
奶姐,是看過胡笳那條視頻的人,給她定的簡稱,粗俗又直接。
闐資抬起頭,蹙眉問他:“你說什么?”他猜到對方說的是胡笳,也聽出了惡意。
闐資很少這么嚴肅,壓迫感上來了,同學被他盯得呼吸一滯,不由得心虛起來,又避不開闐資的凝視,只能咳了聲緩解尷尬:“我這不是……看到她在邊上么�!闭f完,還眼睛向上看,撓了撓頭。
有點正義感的女生忍不住說:“差不多得了,老追著人家罵干什么,視頻發(fā)出來,她也是受害者�!�
闐資的態(tài)度擺著這里,周圍人也開始幫腔,黑壓壓地盯著他看,說:“積點口德吧�!�
同學心頭火起:“那這逼自己不檢點,還不讓我說?她要是不發(fā)騷,能出這事?”
他罵完又壞笑說:“說不定她還賣自己的片賺——”
話說了一半沒敢繼續(xù)說下去,因為闐資站起來了,攥著拳頭,表情森冷。
邊上的女生都被他這一出給惡心壞了,紛紛提高聲量罵他是有病,爹味男,惡意揣測。
同學委屈起來:“我靠,你們?yōu)榱藗公交車圍攻我算什么?”見周圍人沒一個理他的,他更急,對著周圍的男生朋友嚷嚷:“說話�。]視頻的時候個個跟我求資源,看完了提上褲子就跟我裝圣人,你們有病沒�。俊�
闐資語氣格外肅冷:“所以你還違法傳播視頻,想坐牢直說,現(xiàn)在就能舉報�!�
“我靠,你們有毒吧?”同學氣不過,罵罵咧咧地竄了出去。
他今天穿的衣服也有趣,灰色,跑起來像耗子。
上課鈴響后,其他人走了。
闐資起身,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他不清楚胡笳身上發(fā)生過什么,可就算是管中窺豹,他也感覺到暴力。
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他打開,胡笳發(fā)來滿屏的吐槽信息,見他不回復又在拍他。
胡笳:體育課躲起來玩手機、、爽哦
胡笳:他媽的,徐銳怎么還那么賤,找個機會再揍他一次好了
胡笳:揍完了
胡笳:晚上陪我吃飯
胡笳:不回我消息
胡笳:你死定了
胡笳:其實挺喜歡上學的,但是討厭學校
胡笳:怎么還有兩節(jié)課要上啊,媽的,真想逃學
闐資靠墻,拿著手機把字打了又改,改了又刪,隔了一會才發(fā)出去。
闐資:我也不喜歡學校
闐資又在她那條逃學的信息下回復:那走吧,我們現(xiàn)在就去西湖
消息剛發(fā)過去,胡笳就打來電話,劈頭蓋臉問闐資一通:“真的假的?可以走?”
闐資從剛才起就一直繃著的臉這才溫柔下來,“真的,回去把東西收拾一下,我?guī)愠鋈��!?br />
說是逃學,但闐資反對帶胡笳翻墻,理由是太過危險,對她不負責。
闐資直接領著她從校門口走了出去,他之前讓姑母給他簽了厚厚一沓請假條,寫上胡笳的名字,門衛(wèi)就不再攔。胡笳第一次嘗到“特權(quán)”的味道,眼睛都亮了,纏著闐資,讓他再分些請假條給她。
闐資笑著說可以,但每次她溜出去,他都要陪著一起。
“以防你做壞事。”他說。
其實這天,兩個人回家收好東西,再去到高鐵站,時間也不早了。
胡笳牽著闐資的手,看晚霞紅下來,輕松到覺得空氣里洋溢著一種下午三點的爵士樂。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年輕,好年輕。
闐資拉著胡笳,心里沒有絲毫罪惡感,而是想著,走,我們?nèi)ノ骱?br />
他們都在心里清楚的知道,就算只是離開這里兩天,他們也是“去到另一個地方”,這是他們想去的地方,他們是自由的。
0022
酸梅
從寧波到杭州,坐高鐵,一個小時也不消。
就像春游前的準備階段比春游本身更令人高興,坐高鐵去杭州的路上,胡笳心情不錯,貼著窗看沿途層層疊疊的青山,循環(huán)往復,直到天光暗淡,困意像蛛絲一樣落了下來,她眼皮沉沉的,額頭磕了兩下窗。
“睡吧,到了我叫你。”闐資扶住她瞌睡的額頭。
他掌心永遠是溫溫熱熱的,干燥又舒服,讓胡笳想起李慧君的手心,她舒服地瞇了瞇眼。
闐資無聲地笑。
胡笳順勢靠住闐資肩膀,找了個角度打盹。
身體貼上去的瞬間,闐資的身體又敏感地繃了起來。
“放松點呀,一碰你就緊張�!焙臻]著眼,捏捏闐資的手臂。
闐資垂了垂眼,身體又往胡笳那貼了貼,肩膀放松下來,好讓胡笳舒服地窩著他。
“小枕頭似的……”胡笳笑著說了句,又嘟囔說:“你討厭我碰你么?”
等不到闐資的回答,胡笳心里沒了耐心,掙扎著就要把頭抬起來,糾纏他。
“不討厭�!标D資靦腆又真誠,又輕輕拍拍胡笳的手,“快睡吧,再過半小時就到了。”
胡笳哼了一聲,靠著他睡了。
聞著胡笳身上的香水味,闐資始終清醒得一塌糊涂。
他右肩被她靠著,只好騰出左手來查攻略,西湖、雷峰塔、靈隱寺、滿覺隴,不知道她會更喜歡哪一個,又會抱怨哪個無聊?列車里光線溫暖,她緊緊貼著他,又長又密的睫毛像刺撓撓的小扇子。
闐資心里如吃了一顆酸梅,少年心事。
后排的大叔打起電話,闐資輕輕用手蓋住胡笳的耳朵。
到杭州東了。
闐資的手機已經(jīng)微微發(fā)燙。
胡笳被闐資哄醒,皺著眉,還有點起床氣。
杭州悶熱,就算時間已經(jīng)到了九月下旬,這兒的溫度依然飆到三十來度。
下面,等出租車的人依舊排起長隊,胡笳最討厭在不透氣的地方排隊,拉著闐資去坐地鐵,牽著手嫌熱,胡笳松開闐資,背著自己的黑色斜挎包,走在闐資前面,像棵小白楊。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胡笳在與他人同行時,總喜歡走在別人前面,領先那么一小步,好像這樣就至少不會擔心被人拋下。
“胡笳�!�
闐資在后面叫她。
“干嘛?”胡笳擰著眉,轉(zhuǎn)過來看他。
“你走過頭了�!标D資淡笑著把她拉回來,又不著痕跡地松手,“我們從這個口坐地鐵�!�
闐資定的是友好飯店。
從杭州東坐到龍翔橋,下來走幾步就到了。
進了門,自有門童過來幫拿行李,胡笳警惕地掃了掃門童,對方程式化地微笑。
辦理入住時,胡笳才注意到闐資定了兩間房,這次他們分開住。胡笳忍不住對著闐資意味深長地微笑,闐資被她盯著,神色卻自然。
“走吧�!彼昧朔靠�,輕輕說。
兩間房安排在同一層,都是湖景房。
香檳色的房間,胡笳站在里面,模模糊糊地看著外面的西湖。
杭州還像是在夏天,天氣暑熱難消,胡笳放下斜挎包,就出去找闐資了。
闐資還在房間里理東西,見胡笳臉色紅紅的,擰開瓶水讓她喝,又把空調(diào)調(diào)低幾度。
胡笳玩著那瓶礦泉水,好奇地看闐資行李箱里的東西。
不同于她的潦草和隨便,他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得井井有條,十來個收納包各不打擾。
除了必備的充電寶,闐資還帶了個小水杯,另有耳塞、消毒濕紙巾、咖啡膠囊、薄荷糖、維他命,甚至還有個小藥包。
“帶這么多藥干什么,你生病了?”胡笳在邊上翻騰藥包。
里面有感冒靈、布洛芬、連花清瘟,胡笳還看到幾個名字復雜的藥物,不知道是吃什么的,反正她只模糊地認出里面有兩個是安眠藥。
闐資把藥包收起來。
“我沒生病,但藥最好帶著,以防有人感冒發(fā)燒嘛�!彼Z氣清淡地說。
胡笳又從他包里拿出個長長的吹風機,“那帶吹風機干嘛,酒店不是有么?而且你是短發(fā)�!�
“給你帶的,這兒的吹風機不是很好用,吹不干�!�
闐資幫她把吹風機放好。
胡笳說:“還知道吹風機不好用,說得好像你經(jīng)常過來住一樣。”
話說出來,胡笳忽然察覺到自己語氣有點不善,大約是和李慧君在一起的緣故,她常用反問句。
“以前我媽經(jīng)常帶我過來住,不過也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标D資埋頭理行李,聲音不咸不淡。
兩個人沉默一會,胡笳嘟囔說,“我討厭吹頭發(fā)�!�
“嗯�!彼f。
“你幫我吹�!彼裏o理要求。
“好啊�!标D資笑笑。
理完東西,兩個人就出門晃蕩了。
“先去西湖還是先吃飯?”闐資問她,胡笳還沒回答,她的肚子就叫了一聲。
胡笳嚷著要吃西湖醋魚,闐資便帶她去吃,只是等西湖醋魚真的端上來,胡笳用筷子嘗了一口,就沉默了。杭州誠然是鐘靈毓秀之地,只是在吃這方面,多少還是有點美食荒漠。下面上來的幾道菜胡笳也不喜歡,動了動筷子就放下了。
只有龍井蝦仁還算甜脆,她稍微吃了幾口。
闐資給胡笳倒了杯水潤嗓。
一桌的菜,只動了幾筷,胡笳到底覺得浪費。
喝了幾口水之后,胡笳又逼著自己去吃那條味道非常古怪的西湖醋魚。
“不喜歡吃就別吃了�!标D資溫聲說,“邊上還有川菜湘菜衢州菜,你不是喜歡吃辣么?我們可以——”
胡笳做出一個打住的手勢,把那條西湖醋魚夾到闐資的碗里說:“禁止浪費,有說話的功夫不如多吃幾口菜�!�
闐資覺得胡笳可愛得緊,忍不住淺笑。
“笑什么,”胡笳皺起眉,“快吃�!�
兩個人到底把菜吃完。
走出去的時候,胡笳小聲地嘀咕:“要不明天還是吃衢州菜吧�!�
0023
別扭
吃飯的地方離西湖不遠。
胡笳和闐資散步過去,溽熱的空氣慢騰騰地撲打到他們身上。
周五晚上,人多,游客和當?shù)厝宋逦彘_,粵語、上海閑話、京片子都熏蒸過來。
西湖的燈細細膩膩地亮著,水面起霧,遠處的山巒看起來是深黛色,近旁的柳樹吸足了湖邊充沛的水汽,枝葉細密繁茂,顏色一如湖中水草。胡笳覺得自己腳步綿綿的,身上甜滋滋出著汗。
闐資走在她邊上,安靜如水中月。
生活,從某種程度來講,現(xiàn)在才輕飄飄地落下來。
去斷橋還要走一會。
湖里沿邊游著幾只漂亮的小鴛鴦,游客在邊上蹲成一排,看著。
胡笳站在邊上看,她不好意思像其他人一樣,一會拍手,一會在嘴里發(fā)出咕咕咕的聲音吸引鴛鴦,只好如古希臘人一般在邊上靜觀,相信心靈的魔法,只可惜幾只小鴛鴦越游越遠。闐資買來小面包,揉成碎屑,鴛鴦這才呼嚕呼嚕游過來,水面蕩起橢圓的波瀾。
胡笳對上闐資的眼神,對方玩味地看她。
“看我干嘛?”胡笳皺眉瞪他。
闐資笑著不說話,隔了會說:“我?guī)湍闩膹堈�,好不好?�?br />
胡笳不說好與不好,就是盯著闐資,他拿出手機,把她別扭的樣子拍下來。
“好看�!彼f。
胡笳哼了一聲,沒去看照片。
九點了。
邊上行人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