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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鴻俊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與顫抖,他四處觀察周遭局勢,無時無刻提防著旱魃的瞬間出手,此時他沒有外援,沒有法術,他絕不會是旱魃的對手。而旱魃也非常清楚,只要一招就能鎖住他的喉嚨,將他拖到青雄面前去。

    旱魃只將此時的鴻俊視作螻蟻,吼完那一聲后,一如尋常地出招,抬起左手如疾電般朝鴻俊攫來!

    就在那電光石火瞬間,鴻俊的嘴角不動聲色地輕輕一扯,旱魃手臂揮出之際,鴻俊朝后猛地一個空翻。旱魃已如影隨形到得身前,而那一招,乃是鴻俊所面對的第三次,同樣的招式令他早有應對,當即接著原地后翻之力飛起一腳,甩出腳踝上千機鏈!

    旱魃萬萬沒想到,鴻俊先前的驚懼與顫抖不過是令他輕敵的伎倆,而就在千機鏈甩出的剎那,旱魃瞬間意識到這廝絕不像表面般人畜無害!正要收手時業(yè)已太晚,他撲了個空,而鴻俊借著那一踢之力,令腳踝上鎖鏈蕩起,纏上旱魃高大身形,繼而翻身一騎,騎在了他的背上!

    旱魃縱聲長嘶,鴻俊沉聲道:“沒想到吧?”緊接著他手持千機鏈一揮,再一甩,鏈條頓時纏住了旱魃脖頸,旱魃欲轉身飛撞,將鴻俊掙下來,被那千機鏈一纏,鏈條頓時發(fā)出強光,束住了他!

    旱魃怒吼道:“你!”

    鴻俊騰空而起,要的就是這么一剎那,緊接著他一腳踹上旱魃后背,旱魃現(xiàn)出猙獰恐懼的表情,一頭撞進了地脈法陣里!鴻俊腳踝上仍纏著那千機鏈,另一頭拴在旱魃脖頸上,將他結結實實踹進法陣后,地脈火焰頓時爆起,灼燒旱魃全身。

    第三只大妖怪撞進法陣,地脈能量頓時展開反擊,旱魃又是全力施為,引發(fā)了藍色火焰暴風的沖擊,旱魃馬上轉身欲出法陣,背后卻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對不住了,前輩�!惫硗跛查g從旱魃背后現(xiàn)身,橫臂一扳,帶著旱魃來了個橫摔,將他狠狠摜在了地上!一聲巨響,鴻俊被那鎖鏈拖得險些摔進法陣,在最后一刻堪堪穩(wěn)住了身形。

    旱魃發(fā)出狂叫,吼道:“你……是你!”

    鬼王一手死死按住旱魃,旱魃方意識到,自己的輕敵大意竟是要送掉性命!當即發(fā)起更為猛烈的掙扎,地脈能量頃刻間全部沖著旱魃而去,轟然注入他的全身!

    眼看法陣中壓力漸輕,鴻俊單膝跪地,拖住腳上鏈條,喊道:“狐王!快!”

    法陣中所有的地脈能量全部沖著旱魃而去,陣眼防衛(wèi)力度一掃而空,說時遲那時快,玉藻云沖向陣眼,將飛刀與五色神光奪了過來!

    旱魃的哀嚎聲不斷減小,在肆虐的火焰之中,他的全身泛起藍光,龐大的尸軀如同被焚燒后碎裂的炭屑,飛速分解崩離,換作平日他原本不懼戰(zhàn)死尸鬼王,奈何被千機鏈纏住脖頸,法力不得宣泄,地脈火焰又在身周狂噴亂燒,妖力竟是不斷潰散。

    一代妖王,竟是在這法陣內(nèi)不斷衰弱,鬼王只是死死按住旱魃胸膛,無論如何不讓他離開,而他的渾身衣物漸毀,現(xiàn)出雄壯軀體,胸肌、肩背開始漸漸碎裂,按住旱魃的右手手臂至為嚴重,已現(xiàn)出灰黑色的骨骼!

    “鬼王!”玉藻云喝道。

    鴻俊猛力拉扯鎖鏈,喊道:“鬼王!快出來!”

    任憑旱魃如何掙扎,鬼王猶如山巒,旱魃的哀嚎漸化作求饒,呻吟道:“放……了……我……”

    鬼王依舊面無表情。

    玉藻云帶走法寶,地脈火焰愈發(fā)強大,如同一個巨大的熔爐,冶煉著兩具曠古尸王。

    旱魃虛弱道:“你竟為了一個半人半妖的……雜種,要……置我……于……死地……”

    “效忠他才是你最好的選擇�!惫硗醭谅暤�,“我給過你這個機會�!�

    鴻俊在法陣外猛力拉扯,吼道:“鬼王!放過他!我只要你活著——!”

    鬼王紋絲不動,下一刻,地脈之火鋪天蓋地,瞬間吞沒了鬼王與旱魃,鴻俊發(fā)出一聲瘋狂的大喊,要沖進去救人時,玉藻云倏然變幻為人,從背后一把拖住了鴻�。�

    緊接著,地脈法陣驀然爆發(fā),朝著四面八方席卷開去,鴻俊與玉藻云一起被撞開,千機鏈飛出,另一頭已再無牽系。

    漫天烈火朝法陣中驀然一收,單膝跪在旱魃胸膛前的戰(zhàn)死尸鬼王緩緩起身,左手一撈,接住一枚紅光閃爍的內(nèi)丹,轉身走出了法陣。

    火焰在他的身周亂竄,鴻俊朝后仰坐著,眼中充滿了震撼與淚水,只見鬼王被毀去小半身,全身肌肉被燒得焦黑,高大的身軀朝鴻俊前傾,緩慢地單膝跪地,伸出左手,手中是旱魃那枚閃爍的內(nèi)丹。

    而另一邊,延慶殿前已被摧為廢墟,眾驅魔師齊上,竟是奈何不得金翅大鵬鳥,狂風之中,白鹿騰空飛至,袁昆則亮出一把手里劍,刷然飛射,禹州喝道:“陸許!當心!”

    禹州飛來,將白鹿一撞,鯤神再幻化出萬千手里劍,沒入颶風圈內(nèi),霎時颶風已作充斥劍刃的巨大殺陣,鯤神喝道:“在此處殺了他們!”

    李景瓏喝道:“救不了了!撤退!”

    李景瓏在遠處朝鴻俊投以遙遙一瞥,祭壇前,“鴻俊”依舊跪著,望向李景瓏。

    四周的吶喊聲、狂風聲漸遠離,仿佛天地靜謐,李景瓏手持長弓,彎弓搭箭,看著鴻俊不住發(fā)抖。突然就在那一刻,他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迸發(fā)出超乎尋常的強大意志,大吼一聲:“鴻俊——!”

    緊接著,李景瓏迎向漫天肆虐的利刃,往祭壇直沖而去!

    袁昆等的正是這一刻,當即轉身,將蒙眼布一摘,黑袍在風里蕩開。

    他的左眼傷勢未愈,仍在淌血,沉聲道:“李景瓏,你輸了�!�

    霎時間,整個祭壇涌出強大的能量,地面法陣光芒一閃,朝著袁昆身上匯聚!能量集中到袁昆身上,他的另一只眼中,迸發(fā)出燦爛星河,時光剎那凝駐!

    天空中翻飛的磚瓦與斷木;地面被颶風卷得傾側的大樹;白鹿昂首轉身剎那;莫日根射向空中離弦的一箭,甚至就連金翅大鵬鳥拍打翅膀纖毫畢現(xiàn)的瞬間。

    無數(shù)利刃定格,繼而齊齊轉頭,朝李景瓏飛射而去!

    眼看李景瓏身形被定,萬千利刃頃刻間就要扎向他的身體,再下一刻,橫里飛來一道鎖鏈,猛地卷住李景瓏腰身將他拖離利刃覆蓋范圍。李景瓏只覺眼前一花,整個人朝后疾飛,暴雨般的手里劍傾盆狂涌而下,平地爆出飛灰,轟然淹沒了祭壇下方圓數(shù)丈區(qū)域。

    “走!”莫日根高喊道。

    莫日根連珠數(shù)箭射向天際,金翅大鵬鳥拉起高度飛開,颶風停得一停,驅魔師沖了過來,搶走李景瓏,眾人閃身沖出了戰(zhàn)團。

    袁昆一個趔趄,不住喘息,眼中淌下黑血,青雄鐵青著臉落地,憤怒無比,一巴掌將“鴻俊”扇到一旁。

    “帶下去關押�!鼻嘈鄢谅暤�,“旱魃呢!將旱魃叫來!”

    第216章

    奠定因果

    鴻俊與鬼王、玉藻云藏身一處傾塌墻后,朝外望去,

    鴻俊手中持千機鏈,

    見袁昆背對眾人,走下祭壇。

    “他們發(fā)現(xiàn)了沒有?”鴻俊朝玉藻云問。

    玉藻云十分疑惑,緩緩搖頭,

    答道:“看似沒有,

    你動手時太混亂了�!�

    鴻俊再望向驅魔師們撤離的方向,

    猶豫片刻,

    玉藻云說:“追他們?”

    鴻俊腦海中全是李景瓏拼死一擊的場面,這家伙在想什么?居然有這么不鎮(zhèn)定的時候?

    鴻俊回頭檢查鬼王,

    說:“鬼王的傷勢要緊,

    先走!”

    玉藻云便幻化為人,

    與鴻俊一人一邊,攙扶著鬼王,

    倉促離開。

    洛陽驅魔司。

    “你瘋了嗎?!”莫日根憤怒道。

    李景瓏臉上、身上全是血,

    疲憊地坐在驅魔司前坍倒的臺階上,不住喘息,

    眼中帶著疑惑與閃爍。

    裘永思道:“救不了人,

    別把自己性命搭進去,長史,

    你得反省�!�

    “我知道了�!崩罹碍囬]著雙眼道。

    “按狐王的計劃罷�!卑⑻┱f,“這時候,急也沒有用�!�

    李景瓏靠在柱前,抬手按壓著自己的眉心,

    緩緩道:“郭子儀將軍正在往洛陽的路上,我就怕靠一封信勸不住,最好也是在這之前解決掉他們�!�

    陸許手臂帶傷,乃是與袁昆交手時,短暫地被手里劍所割破的皮外傷。此刻莫日根正在為他包扎。

    “不是只說是試探么?”陸許道,“怎么變成真動手了?”

    “問他啊。”莫日根無奈道。

    李景瓏說:“記得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咱們的么?”

    眾人原本隱藏得十分妥當,根據(jù)玉藻云的情報,他們避開了飛鳥的監(jiān)視,并悄無聲息地來到延慶殿周遭,而青雄顯然也不知道他們來了,正在審訊鴻俊。但就在李景瓏動手前的剎那,袁昆仍然通過法力看見了他們的偷襲,來到祭壇前,指出李景瓏的藏身之處。

    “他看見了�!崩罹碍嚸碱^深鎖,沉聲道,“袁昆始終在盯著咱們�!�

    地脈法陣前,原先的法寶存放之處空空如也,青雄看著眼前這一幕,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雙眼。

    “哪里出了變數(shù)?”青雄顫聲道。

    “這不可能�!痹ト赴粗~頭,一手拄著木杖,喘息道,“今天李景瓏必死!他是怎么逃掉的?”

    青雄倏然轉身,凝視袁昆,又問:“法寶呢?”

    “我只能看見未來,看不見過去�!痹ゾ従彽溃斑@表象底下,一定有什么出了問題�!�

    “當初你是怎么告訴我的?”青雄一時不再鎮(zhèn)定,緊張起來。

    袁昆說:“鴻俊的存在就是一個陷阱,你告訴他審判將在三月初三也即是兩天以后,狐王會為他與李景瓏傳訊,李景瓏決定提前動手。趁著第二次,你提審鴻俊時,李景瓏將傾盡全力,前來救他……”

    “此時發(fā)動法陣,一舉除去李景瓏�!鼻嘈鄢谅暤溃澳憧匆娏耸裁�?”

    “我看見了他的死�!痹フf,“我看見李景瓏在祭壇前喪命,戰(zhàn)死尸鬼王與九尾狐王前來伺機偷走斬仙飛刀,被地脈法陣燒死�!�

    “但沒有!”青雄近乎暴躁地說道,“旱魃又去了何處?!”

    袁昆答道:“這確實是我所看見的未來,再一次被更改了。不可能!究竟是為什么?”

    青雄沉聲道:“我不管為什么更改!告訴我,接下來怎么辦?”

    袁昆自打在風雪圣山遭到李景瓏狙擊后,一身力量已極度虛弱,搖搖晃晃,幾乎站立不穩(wěn),他沉聲道:“發(fā)動法術,還需一段時候,后天執(zhí)刑前,我只能再窺一次天道,你想看什么?”

    青雄審視袁昆,此刻袁昆將問題扔回了給他,以袁昆此時的法力,還有最后一次機會,讓他來選擇所看見的。

    青雄沒有回答,轉過身,走出了地底法陣。

    洛陽,民宅大屋內(nèi)。

    “他們在驅魔司廢墟里�!庇裨逶频吐曊f,“過去?”

    昨夜鴻俊在驅魔司中,今日李景瓏卻帶著驅魔師們過去了,鴻俊攙扶著鬼王逃出洛陽宮,選擇了這間大宅暫時歇腳。

    鴻俊沉吟片刻,仍然決定,先不與李景瓏會面,畢竟眼下誰也不知道袁昆能否料到未來將發(fā)生的事,但至少通過這次李景瓏的試探,他明白了一件事——袁昆只能看見即將發(fā)生的“事實”,卻看不見隨時隨地每個人的行動。

    譬如說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驅魔師們的身上,便忽略了鴻俊與玉藻云、鬼王偷走斬仙飛刀的未來。目前的局勢對他們來說仍然是有利的,只要在審判以前不與李景瓏會合,袁昆就無法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鴻俊”乃是杜韓青所冒充。

    而一旦被李景瓏知道困在青雄手下的“鴻俊”是假的,也許他在未來的行動中就容易被看出端倪來。

    “所以,今天韓青要求面見青雄�!兵櫩〕裨逶茊枺叭蔷碍嚢才诺�?”

    玉藻云“嗯”了聲,答道:“昨夜我保留你脫身的事實,讓他替咱們想個辦法。”

    玉藻云在前一天夜里朝李景瓏詳述了經(jīng)過,只告訴他鴻俊被囚,且千機鏈無法破去,讓李景瓏幫忙計劃。于是李景瓏便為“鴻俊”設計了從青雄處套話的一連串心理活動,并打算趁機與裘永思等人冒險前去救出鴻俊。

    “也就是說,”鴻俊突然道,“如果沒有韓青,今天的情況就會變成……”

    想到此處,鴻俊不由得背脊發(fā)寒,如果沒有杜韓青冒充自己,他就不會出來與鬼王、玉藻云一起行動,兩名妖王會被燒死在地脈法陣中,而前來救他的李景瓏,也勢必將死在祭壇下自己的面前。

    “這難道就是青雄所說的,他們布下的陷阱?”鴻俊喃喃道,“可是為什么大伙兒都活下來了?”

    “因為你。”鬼王在旁淡淡道,“這一切不是已經(jīng)發(fā)生了么?”

    鴻俊搖頭,抬手,他朦朦朧朧,仿佛抓住了一個念頭,卻說不真切。

    “袁昆是否料到這一幕?”裘永思與李景瓏并肩坐在院內(nèi)。

    陸許說:“腦子不夠用的人成日聽你們說鯤神,簡直太累了,我不開會了。”

    禹州道:“我也聽不懂,太復雜了�!�

    莫日根便打發(fā)二人先走,余下李景瓏、阿泰、裘永思并莫日根四人,在驅魔司廢墟之中思考。就在這時候,一抹白色無聲無息地進了院內(nèi),卻是玉藻云來了,它蹲踞院中,靜靜地看著李景瓏。

    “狐王?”

    “狐王�!北娙顺裨逶拼蛄藗招呼。

    玉藻云道:“我來向各位轉告一句話�!�

    李景瓏揚眉,示意玉藻云有話就說,一時眾人目光集中在它身上。

    “袁昆看見了今天你們偷襲的一幕�!庇裨逶凭従彽�。

    “一定�!濒糜浪即鸬�,“否則不會有那座祭壇與時間突然停止的法陣,他與青雄等的就是這一刻�!�

    莫日根:“但他先前并未告知青雄,而是選擇在咱們動手前才出現(xiàn)示警�!�

    裘永思說:“因為他要防止一切變數(shù)產(chǎn)生的可能,知道未來的人越多就越容易……”

    李景瓏示意眾人安靜,聽玉藻云說。

    玉藻云點頭道:“我們猜測,他預見了今天鴻俊與青雄的對話,預見了你們的偷襲,但最后一刻,他所預見的,絕不是你們成功撤離�!�

    李景瓏道:“不錯!我們也正在討論此事!最后一刻,是有人……”

    “噓�!庇裨逶仆蝗徽f。

    眾人突然望向李景瓏,李景瓏微微揚眉,面部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裘永思突然問:“你們拿到飛刀了?”

    “拿到了�!庇裨逶破届o地說,“原本我與鬼王,我想,我們會死在地脈法陣里,這也是我們所想不通的�!�

    李景瓏突然不說話了,院內(nèi)產(chǎn)生了一段漫長的寂靜。

    最后玉藻云說:“我們想不通的,興許你能想通,走了。”

    說著,玉藻云轉身,離開了驅魔司廢墟。

    眾人面面相覷,莫日根問:“最后一刻怎么了?”

    就在袁昆施展那逆天法術的一刻,所有人都被時光強行禁錮了,莫日根盯著天頂,無法轉頭,陸許、裘永思等人則全神貫注,注意力都在祭壇中央的鴻俊身上,未曾有人看見颶風中所發(fā)生的事。

    “有人打破了因果�!崩罹碍囙溃熬攘嗽蹅兣c兩位妖王�!�

    “是誰?”莫日根皺眉道。

    李景瓏道:“是誰不重要,關鍵是……我想……我明白了!就像莊周夢蝶術……我回到過去,第一次改變了六器的因果,這是第二次……得將那個節(jié)點找出來!”

    “成功了么?”阿泰有點茫然地說,“反正咱們都活下來了�!�

    “不�!崩罹碍囌f,“咱們并沒有真正地活下來,現(xiàn)在咱們正置身于一個‘可能’里,須得將它徹底決定,才能成為必然!”

    裘永思道:“沒有徹底決定的話會如何?”

    “我不知道�!崩罹碍嚁偸�,說,“也許咱們?nèi)匀粫馈!?br />
    “等等……”就連莫日根腦子也開始不夠用了,說,“你們在說什么?”

    阿泰說:“我從玉藻云出現(xiàn)開始,就聽不懂他們的話了�!�

    最初的四名驅魔師心計都是一等一的,但到得這時候,李景瓏與裘永思的智慧終于產(chǎn)生更高一籌的區(qū)別。但這一次李景瓏沒有故作神秘,畢竟事關重大。他取過一根樹枝,在泥土上畫了個圈,寫下“六器”。

    “袁昆曾經(jīng)在咱們身上改變過一次宿命�!崩罹碍嚱忉尩溃八高^鴻俊帶來心燈并授予我,令不動明王無法再將六器集中到我一人身上……”

    莫日根在旁坐下,說:“這你說過。袁昆先是更動了命運,最后再用莊周夢蝶術,將你送回過去。”

    裘永思沉吟道:“這個過程,咱們曾經(jīng)也討論過,只更動‘過程’是不行的,還需在改變了一連串的宿命后,再回到最開始,奠定這一路線�!�

    “因果因果。”李景瓏道,“除了因,還有果�!彼⑻┙忉專骸澳憧梢詫⑺胂鬄椋總人的宿命都是一本已寫好的書,要更動,便須選擇其中的一段,予以改寫,寫完以后,還得翻到最前面去,蓋下一個印章。袁昆授予我心燈的過程,就是改寫的本身,而以莊周夢蝶令我回到過去,奠定這一宿命的開啟,便是這個……”說著,他做了個“蓋戳”的手勢:“就是蓋印的動作�!�

    阿泰大致聽懂了,說:“可這與現(xiàn)在,又有什么關系?”

    “第一次對宿命的更動已完成�!崩罹碍囌f,“袁昆通過第一次更動,分散了六器,這也就導致了鴻俊依舊活著,同時削弱了驅魔司的力量�,F(xiàn)在,他要趁機全滅咱們,而有人在這過程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發(fā)起了第二次的更動。目的是讓咱們活下來,戰(zhàn)勝袁昆與青雄。而現(xiàn)在,咱們就在這第二次的更動里�!�

    “所以,現(xiàn)在得找到那個‘印章’�!濒糜浪颊f,“也即我們說的‘節(jié)點’才能將已更動的因果徹底奠定下來。就像鴻俊活下來,與魔種分離的節(jié)點乃是景瓏當初在不動明王跟前請求六器的分離,現(xiàn)在咱們?nèi)矶耍瑯佑幸粋事件的節(jié)點。”

    莫日根與阿泰大致聽懂了,莫日根說:“我覺得,得問那個更動的人。究竟是誰?”

    李景瓏搖頭道:“若能告訴咱們,玉藻云勢必就說了。不說,一定有它的理由�!�

    裘永思道:“我倒是覺得,從它的眼神里推測,興許它也未曾想明白。”

    李景瓏喃喃道:“那不打緊,昨夜我們已經(jīng)與玉藻云解釋過了,它必須有所隱瞞,才能騙過洞察未來的袁昆�!�

    阿泰道:“但哪怕你找到了過去的節(jié)點,又要怎么回到那個時間點去蓋戳呢?”

    “嗯……”李景瓏喃喃道,“是啊……只有袁昆能讓我們從夢中回到過去,這取決于他�!�

    裘永思突然說:“景瓏,還記得么?你回到的過去,并非真正的過去�!�

    “那只是一個夢�!崩罹碍囌J真道,“這個夢影響不了別人�!�

    這個問題驅魔師們也不止一次討論過,袁昆的莊周夢蝶術,并非真正地改動了整個世界的時間線,而只是讓李景瓏回到了許多年前的自己身上。夢醒時,鴻俊的父母仍然死了,從某個意義上來說,他并沒有改變已發(fā)生的過去。

    與其說是“更改”,更不如說是“奠定”,袁昆已經(jīng)將因果都改動完畢,等的就是李景瓏最后奠定事實的那一刻。他在不動明王神尊前許下的承諾,成為這一切開始的源頭,而這個行為,只有李景瓏自己能做到。

    “所以�!崩罹碍囙�,“這個節(jié)點,應當還是在我的身上才對�!�

    第217章

    暗中推手

    鴻俊為鬼王小心地擦洗身體,說:“你氣味不重�!�

    “我經(jīng)常洗澡�!惫硗跽f,

    “尸氣太重,

    容易熏到別人�!�

    鴻俊:“你是具挺愛干凈的尸鬼,不過戰(zhàn)死尸鬼們都聞不見氣味不是么?”

    鬼王躺在數(shù)張案幾拼起的矮榻上,緩緩道:“因為喜歡與人打交道,

    你爹當年還送過我一個藥包,

    用以掩蓋我的氣味�!�

    “是這個嗎?”鴻俊看了眼鬼王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囊。

    “嗯�!惫硗醮鸬�。

    鬼王的右臂與右肩都被燒得夠嗆,

    露出手骨與肋骨,

    還能看見里頭少許漆黑的內(nèi)臟,鴻俊撓了撓頭,

    他能為人看病,

    卻不知道尸族要怎么診治。

    “旱魃的內(nèi)丹管用嗎?”鴻俊問道。

    鬼王穿上衣服起身,

    右袖空空蕩蕩,骨爪試著舒張收攏,

    抓住劍柄。

    “不管用�!惫硗鹾唵未直┑財嘟^了鴻俊的念想。

    鴻�。骸啊�

    鬼王試著揮劍,

    右手那骨爪仍十分有力。

    鴻�。骸俺仆淌嘲蜕叩膬�(nèi)丹后……呃……我以為汲取同族的內(nèi)丹可以……”

    鬼王:“尸族與活著的妖怪不一樣�!�

    鴻俊:“那要……”

    鬼王:“無解�!�

    鬼王一句話堵死了鴻俊的念頭,治不好了,

    鴻俊也只得作罷。

    鬼王揮了幾下劍后,

    側頭看鴻俊,將旱魃內(nèi)丹再次遞給他,

    意思是送他了。鴻俊低頭端詳,鬼王又說:“尸族的內(nèi)丹能固魂,三魂七魄離竅后,可收在里頭�!�

    鴻俊約略明白了尸族始終存活的原理——按理說人死后,

    三魂七魄合該被吸入天地脈離世。尸族的內(nèi)丹恰恰好是存放魂魄之處,曾經(jīng)劉非之死,正是因為擊破了內(nèi)丹而魂魄逸散,他對著蒼白的日光端詳內(nèi)丹,鬼王又說:“旱魃是被地脈之火燒死的,最后一刻,我留下內(nèi)丹,將他的魂魄送歸天地了�!�

    鴻俊沉吟片刻,而后道:“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這是一個相當久遠的故事了�!惫硗醭谅暤�,走到大宅廊下,安靜地坐著,他說:“他是天地間第一具活尸,亦是尸族的始祖。久遠得足可追溯至蚩尤作五兵伐黃帝之時,那時你我尚未在人間……”

    鴻俊想起古書上記載了黃帝與蚩尤一戰(zhàn),其中便提到過旱魃,鬼王更說過他是個美男子,只不知這些年里,這名大妖怪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

    鴻俊正欲再問,突然間整個洛陽傳來陣陣震蕩,天地一片漆黑,飛鳥遮沒了日光,萬千妖獸卷向洛陽,襲向這座已成廢墟的千年古都。

    鴻俊快步出去,抬頭眺望天際,妖獸紛紛入城,散布在洛陽的大街小巷。

    緊接著,遠方明堂,鐘磬之聲“當”地一響,伴隨著鳥鳴。那是金翅大鵬鳥的長吟聲,渾厚而清越,充滿了威嚴。

    “金翅大鵬正在召集全族。”玉藻云匆匆入內(nèi),朝鬼王說道,“他們發(fā)現(xiàn)法器失竊了�!�

    鬼王抓起劍,左手持撥浪鼓,沉吟半晌,復又望向鴻俊。

    鴻俊按下那撥浪鼓,緩緩搖頭道:“沒到時候。”

    鬼王與玉藻云低頭,望向鴻俊腳踝上的千機鏈,鴻俊道:“你們?nèi)チT,我會想辦法的�!�

    玉藻云說:“時機未至,金翅大鵬不敢與你我翻臉。”

    “且去會一會他罷。”鬼王沉聲道,“陛下,照顧好你自己。”

    說畢,玉藻云轉身,與鬼王一同離開舊宅。夕陽西下,鴻俊立于門前,身形拖著長長的黑影,投在廢棄的廳堂地上。遠方明堂金翅大鵬鳥鳴叫響過三聲,便即止息,洪流般的妖獸經(jīng)過大門外,紛紛涌向明堂。

    鴻俊回到房中,拈起飛刀,失去法力后,飛刀已不再閃爍出光澤,五色神光亦如同尋常璞玉。

    鴻俊以飛刀撬動千機鏈,法寶鏈條紋絲不動。這一刻,他知道青雄所言并無欺瞞。他眉頭深鎖,陷入了焦慮之中,四把飛刀逐一試過,千機鏈毫發(fā)無損。外頭雜亂聲響漸停,腳步聲傳來,鴻俊猛一抬頭,發(fā)現(xiàn)卻是朝云。

    “驅魔師們回去了。”朝云道,“狐王讓我往這兒來,聽您吩咐。”

    鴻俊示意不礙事,繼續(xù)研究這法寶鏈條,朝云上前道:“我試試?”

    鴻俊道:“我相信一定有辦法,只是還沒找到�!�

    斬仙飛刀只認孔宣一脈,莫說朝云是妖,哪怕仙神亦無法操控。朝云試得滿頭大汗,最后只得放棄,問:“這法寶世間還有誰能用?若有人能用,咱們就去找找�!�

    “斬仙飛刀傳自牧野之戰(zhàn)時的陸壓道君�!兵櫩≌f,“后來交給了我爹,陸壓已成圣脫出三界六道……要說能用的,就只有我爹了�!�

    鴻俊疲憊不堪,眼看再過一晝夜,就要與青雄交戰(zhàn),卻毫無頭緒。

    入夜,李景瓏坐在房中案后,房內(nèi)乃是不久前朝云生過的火盆,眾驅魔師暫且在這唯一完好的房內(nèi)將就棲身,裘永思正躬身為大伙兒鋪床。

    “這房里有人住過�!崩罹碍囃蝗徽f。

    “嗯�!蹦崭溃坝猩鸬暮圹E,而且就在咱們來到的前一天里�!�

    李景瓏沉默片刻,陸許翻看房內(nèi)擺設,說:“這人還在房里放過血�!�

    他聞了聞一個角落里廢棄的銅盆,盆上沾著斑駁的血跡。

    “也許是妖怪?”莫日根說。

    “睡罷�!庇碇莸溃拔铱炖览�。”

    眾人鋪好床,紛紛就地躺下,莫日根重新升起火,房中暖和了不少,驅散了三月洛陽的倒春寒。

    李景瓏就像雕塑一般,膝上橫著智慧劍,一動不懂,猶如入定。

    “睡罷�!濒糜浪嫉�,“明天還有一天�!�

    “智慧劍仍然找不到主人�!崩罹碍囌f。

    從渝州出發(fā)后的這些天里,眾人的話題無非只有兩個,一:袁昆與宿命;二:智慧劍。

    李景瓏抬起智慧劍,仰頭審視上面的花紋,自言自語道:“這不合理……”

    莫日根一個翻身坐起,說:“弟兄們,我心里也不踏實。”

    除禹州打著輕微的鼾之外,余人亦都未曾入睡。

    “后天就要與他們決戰(zhàn)了。”莫日根道,“鴻俊尚未救出來,捆妖繩無人能用。這也就算了,智慧劍的主人,究竟是誰?”

    裘永思道:“現(xiàn)在才問這個問題,你不覺得晚了么?”

    李景瓏沉默不語,阿泰道:“長史,這回當真是不成功便成仁了,有什么話,你就說罷。”

    驅魔師們都看著李景瓏,裘永思說:“我始終覺得,這把劍真正的主人,應當是長史才對,不可能再有別人了�!�

    “否則你們想,”裘永思道,“長史與不動明王交談時,狄仁杰手中只有智慧劍,這是他召集咱們的信物,也是六器中的第一件,怎么可能不認他為主?興許只是時候未到,或是有什么條件,咱們還未完成罷了�!�

    驅魔師們都不說話,一時目光都停留在智慧劍上。

    若僅僅是條件的問題,興許還有點希望,最怕就是智慧劍之主另有其人,而他們千辛萬苦,集齊了所有法器,最終竟是缺了那至關重要的一個人。這才是最危險的。

    “這把劍是在鄱陽湖水道內(nèi)找到的,袁昆說,當時鎮(zhèn)著的妖是他。”李景瓏道。

    “智慧劍的主人總不會就是袁昆罷?”陸許道。

    莫日根說:“不可能,就像蝕月弓的主人不會是夢貘一樣,這件法器不會認鎮(zhèn)壓的妖怪為主�!�

    阿泰摘下金輪,在案幾上旋了個圈,金光嗡嗡地射出來,余下數(shù)器皆有感應。

    “智慧劍在我面前,是展現(xiàn)出過力量的。”李景瓏喃喃道,“只是時間非常奇特�!�

    裘永思道:“我仍然堅持,你就是它的主人,否則智慧劍不會時靈時不靈�!�

    莫日根道:“長史,你從頭好好想想,再回憶清楚智慧劍每次發(fā)力的一刻,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信息?”

    李景瓏眉頭深鎖,無奈道:“當真就只有這些了�!�

    智慧劍第一次發(fā)出光芒,是在他與鴻俊經(jīng)年后再見面的時刻,那一次智慧劍破去了五色神光。接下來,大部分時候李景瓏都是以心燈在御使它,與其說不動明王在顯靈,不如說哪怕?lián)Q作凡兵,注入心燈力量后也同樣有著驅魔收妖的效果。

    智慧劍某一次非常明顯地提示了李景瓏,是在驪山,它發(fā)出光芒,指引著李景瓏到得華清宮殿內(nèi),覲見了不動明王,并賦予他搜集其余法器的使命。

    李景瓏持劍,注入法力,智慧劍亮起白光,卻并非它的原本力量,乃是心燈使然。

    “還有一個問題,我始終想不明白�!卑⑻┱f,“究竟是誰朝咱們送出了前來驅魔司報到的信?”

    裘永思突然道:“這會不會就是因果輪回里的那個節(jié)點?”

    李景瓏望向裘永思。

    “我們做個大膽的假設�!濒糜浪汲娙苏f,“如果送出信的人,就是長史自己呢?”

    眾驅魔師剎那傻眼,喃喃道:“不會罷?”

    “這就是要完成更改,最后缺的一環(huán),是不是?”裘永思說到此處,竟是十分緊張,“長史回到過去,發(fā)出信,召集我們,并為智慧劍解去某種封印……”

    “不對�!崩罹碍嚧驍嗔唆糜浪迹坝幸粋細節(jié)足夠反駁你。你們都看過信,我也看過,信上不是我的字。”

    他們不止一次研究過那信,信上所用字體與李景瓏手書有天壤之別。

    “更何況,”莫日根說,“能用就是能用,不能用就是不能用,智慧劍不會出現(xiàn)時靈時不靈的狀況�!�

    “會不會是狄仁杰?”阿泰說。

    “也不是狄仁杰的字�!崩罹碍嚀u頭道。

    裘永思的猜測被否決,眾人旋即又安靜了。

    李景瓏道:“不過永思你的推斷方向似乎對了,有一個人,正在暗中推動著這一切,從前咱們走一步算一步,想不通之處便未多想,只待更多的線索浮出水面。但現(xiàn)在我想……得將這人找出來,后天一戰(zhàn),方有勝算�!�

    “會是誰呢?”莫日根皺著眉,頗有點煩躁不安。

    這是李景瓏平生第一次,在考驗即將來到前有著強烈的不安感,他不再像往昔那樣成竹在胸,而是對未來充滿了迷茫。

    “我覺得這是件好事�!标懺S突然石破天驚地說道。

    眾人隨之精神一振。

    “怎么說?”李景瓏心中一動,問道。

    陸許道:“每次當你以為勝券在握時,都會很倒霉,總發(fā)生些想不到的狀況……”

    所有人:“……”

    陸許又續(xù)道:“……可當你覺得明天不知道該干嗎,硬著頭皮上,甚至總覺得必輸?shù)臅r候,反而就會贏了。”

    莫日根:“哎!你這是什么解釋?”

    陸許:“不對么?打玉門關、潼關、打洛陽,大家都以為算無遺策,最后還是狼狽得不行。只有在長安那場,都以為必輸,沒想到運氣這么好,居然贏了�!�

    李景瓏哭笑不得道:“如果可以選,我倒是想用這輩子的運氣,全換在后天。”

    “已經(jīng)是了�!标懺S說,“你倒霉了這么久,總得來一次翻盤罷�!�

    “別說了。”裘永思扶額道。

    李景瓏嘆了口氣,將智慧劍入鞘,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上哪兒?”莫日根拿起衣服就要跟。

    “出去走走。”李景瓏回頭答道,“讓我自己想想�!�

    “當心鳥兒�!濒糜浪继嵝训�。

    李景瓏“嗯”了聲,沒入夜色中。

    五更時,鴻俊醒了,身上腳鏈仍未除去。

    整個洛陽安靜得簡直非同尋常,監(jiān)視全城的鳥兒一夜盡數(shù)撤離,退往明堂。鴻俊推開門,站在院內(nèi),朝云聽見瑣碎的鐵鏈響動,便跟了出來。

    “陛下……”

    “噓�!兵櫩∈疽獠灰鄦�,他一手提著千機鏈,離開大宅,在巷內(nèi)慢慢地走著。朝云則警惕地望向天空,預防有鷹隼的雙眸盯著他們。

    “現(xiàn)在見李景瓏�!背凭o張地說。

    “還不能見他�!兵櫩≌f,“雖然我很想……很想,但為了大伙兒的性命,必須忍著。”

    朝云:“我不明白,為什么?”

    “因為一旦被袁昆知道,青雄所囚的人不是我時。”鴻俊喃喃道,“李景瓏救人就會有著細微的差別。袁昆心思慎密,在他所窺探的景象里,出現(xiàn)了這點差別,容易露出破綻。一旦被他發(fā)現(xiàn)這破綻,他的注意力就會轉到我身上,陡增變數(shù)。”

    朝云四處張望,警惕道:“一定會被他察覺么?”

    鴻俊擺擺手,說:“我不知道,小心為上,總是好的�!�

    第218章

    故地重聚

    朝云本以為鴻俊要去見李景瓏,然而他卻沿著枯水季的河道,

    在橋下緩慢行走。

    朝云滿腹狐疑,

    卻沒有問,直到一個黑暗洞口外,鴻俊躬身鉆了進去。

    “去探探路�!兵櫩〉吐曊f,

    “狐王說獬獄就藏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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