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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吳菲還在哭,余祎猛然呼出一口氣。

    吳適受了一道刀傷,有輕微腦震蕩,身上幾處破皮淤青,需要住院幾天,其他并沒有大礙,他的麻醉藥還沒有過去,吳菲和丈夫只能坐在床邊等待。

    酒店工作人員已經(jīng)離去,吳菲和丈夫又不懂英文,余祎只能代勞,幫忙辦理手續(xù)和詢問那幾個鬧事流氓的情況,回來后余祎說:“估計很難抓回那幾個人,聽說他們是慣犯,經(jīng)常鬧事�!�

    吳菲嘆氣:“吳適沒事就好。”

    余祎看向床頭,吳適面色蒼白,雙眼緊闔,沒事就好,她撇過頭,不再看他,沒多久陳之毅也已趕到,吳菲突然如釋重負,找到救星一般拉住陳之毅的手,跟他說吳適的情況和逃跑的那幾個慣犯。

    陳之毅邊聽邊看向余祎,輕聲安慰吳菲:“我?guī)湍愀綔贤ㄒ幌隆!?br />
    吳菲千恩萬謝,不禁流淚,低聲罵吳適不讓人省心,沒多久吳適終于醒來,睜開眼有些迷茫,過了一會兒就開始害怕的哭,連吳菲說話也不理,只有陳之毅開口他才會把視線轉(zhuǎn)過來,顫聲道:“陳警官……”

    他是嚇壞了,又痛又害怕,不知為何他特別喜歡陳之毅,一只手上還打著點滴,另一只手就想去拉他。

    陳之毅讓他拉住自己的手,朝他笑了笑,吳菲擦干眼淚,想去買點晚飯回來,問余祎:“小余,你今天幫了我大忙,要不也在這里吃一點?我馬上去買飯�!�

    余祎直接道:“好�!�

    吳菲和丈夫一起出了病房,余祎讓保鏢守在門外,轉(zhuǎn)頭問陳之毅:“李星傳也來了?”

    她開門見山,陳之毅笑了笑,只當沒有聽見,他小聲跟吳適講話,不知在說什么,吳適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小聲回答,余祎沉著臉站在一旁,對陳之毅的行為百思不得其解,吳適躺在床上動來動去,不適應(yīng)那只打著點滴的手,掰著透明的點滴管扯了又扯,余祎眉頭一蹙,上前一步奪過點滴管,調(diào)了調(diào)點滴的速度,陳之毅笑看她一眼,又朝吳適瞥去。

    余祎正在看著點滴落下,突然聽見吳適說:“妹妹……”

    這聲妹妹,出自吳適的嘴里,余祎想起那天在賭場,吳適的聲音這般響亮,他也在叫妹妹,可是那個妹妹不是她,而今吳適又在叫妹妹,余祎低頭看去,正見吳適看著她,小聲叫了一句:“妹妹�!�

    他叫了兩遍妹妹,在叫誰?余祎有些懵,不知做何反應(yīng),一旁的陳之毅低聲道:“我怎么會去打擾吳家人的生活,我從來都舍不得讓你傷心,吳適似懂非懂,他知道的不多。你陪他說說話?”

    吳菲已經(jīng)送飯回來,因吳適需要留院數(shù)天,陳之毅對吳菲說:“我今天有時間,先陪他一晚,你和你先生先回酒店休息,明天再來換我�!�

    吳菲雖然覺得不好意思,可這些日子他們已經(jīng)與陳之毅很熟,想了想,她便道了一聲謝,和丈夫先返回酒店。

    余祎坐在床邊,低聲和吳適說話,吳適第一次對她和顏悅色,沒有不耐沒有發(fā)脾氣,他的五官很像樂平安,假如他能夠減肥,一定會很英俊,余祎眼眶微紅。

    陳之毅走出病房,將房門輕輕關(guān)上,見到保鏢正坐在靠墻的椅子上,他朝他點了點頭,不一會兒陳之毅買了一杯咖啡回來,遞給對方道:“喝一點提提神�!�

    保鏢道謝接過。

    天色漸暗,烏云似乎在慢慢聚攏,柬埔寨已經(jīng)晴了兩天,今天似乎又要下雨。

    泉叔在酒店里突然接到阿贊打來的電話,聽完他騰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什么,先生失蹤了?”

    阿贊道:“消息先別說出去,魏總說過要提防陳小姐,余小姐呢?”

    泉叔道:“余小姐的朋友受傷住院了,我馬上打電話找她!”

    泉叔立刻把電話掛斷,正要翻出余祎的手機號碼,客房門鈴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

    ☆、第74章

    門緩緩打開,露出一道窈窕身影。

    陳雅恩立在門外,說道:“泉叔,我有點事想找你商量�!�

    大雨終于落地,提醒人們這個雨季還沒有結(jié)束,房檐窗戶和凹凸不平的道路遭受著雨水的沖擊,這個夜晚一點都不平靜。

    醫(yī)院病房中,暖色的燈光將房間照亮,與窗外被大雨沖刷的世界完全不同,這里安逸又溫暖。

    余祎倒了一杯熱水,晾溫后又試了試溫度,這才把水杯遞給吳適,吳適看她一眼,慢吞吞的接過,喝了一口小聲道:“謝謝�!�

    余祎笑道:“不用謝�!�

    吳適并非什么都不懂,只要對方好好與他說話,說得慢一點,他還是能夠理解,他不過就是有一點社交障礙,智力有一點落后,脾氣并不是很好,但他能夠正常說話,有自己的喜好,比如他以前不喜歡余祎,現(xiàn)在他喜歡陳之毅。

    余祎輕聲細語:“你受了傷,肚子餓也不能吃飯,要是餓了,我給你去弄點粥來,你要吃清淡的東西,不能大魚大肉�!�

    吳適點點頭,余祎想了想,又說:“你傷口痛不痛?今天你為什么一個人跑出酒店?”

    吳適又開始不理她,低著頭咬住杯沿,明明已經(jīng)是這么大的一個人,舉止行為卻像一個小孩,余祎鼻頭酸澀,忍不住去握他的手,吳適似乎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抗拒,松開水杯,讓她握住了一只。

    他的手很大,與身高匹配,手上全是肉,沒有任何繭子,余祎曾經(jīng)注意過吳菲的手,她沒有這樣好命,還未到三十歲,雙手又黑又粗糙,與吳適的完全不同。

    吳適是在全家人的疼愛憐惜中長大的,他也許對外人冷淡,愛理不理,但他對自己的家人,卻用自己獨有的方式去疼愛,比如他會偷偷藏起棋牌室的鑰匙,就為了不讓老板娘辛苦工作,比如他把雞腿掉在桌子上,謊稱嫌臟硬要塞給吳菲,就為了讓吳菲嘗嘗好吃的雞腿。

    余祎握住他的大手,疲憊和酸澀一掃而空,她還是有親人的,多希望今夜能夠再長一點。

    病房始終靜悄悄,誰也沒有進來打擾,余祎同吳適說了許久的話,眼看大雨一直不停,她始終掛念魏宗韜,忍不住又打通了泉叔的電話。

    不過才七點多,泉叔也許在吃飯,電話響了許久他才接起,余祎迫不及待問:“泉叔,有阿宗的消息了嗎?”

    泉叔回答:“先生現(xiàn)在很好,余小姐不用擔心,這個時間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達古城�!�

    余祎舒了口氣,又問:“他們有沒有帶什么防雨的設(shè)備,有帶帳篷嗎,晚上住哪里?”

    泉叔一一回答,刻板有禮,余祎終于放下心來,踟躕道:“我今天晚上想在醫(yī)院里陪朋友�!鳖D了頓,她捂住手機小聲道,“陳之毅也在,李星傳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到了。阿贊不用再呆在金邊,如果可以,讓他也過來吧�!�

    泉叔靜默片刻,才道:“好的�!�

    雨夜叢林,處處都有無法預知的危險。

    夜間無法趕路,沒有月亮作為向?qū)В谶@片叢林山脈中極易迷失方向,魏宗韜不能貿(mào)然行進。

    山坳的空間狹小,堪堪能夠容進三個人,雨水不住飄進來,又濕又悶熱。莊友柏從包中取出簡易帳篷,簡單用樹枝將帳篷掛起來,勉強遮在山坳口,擋住部分雨水。他們不能點火,也不能打手電,已防引起不速之客的注意。

    村民已經(jīng)暈厥,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假如他得不到及時救治,腿也許會就此殘廢,莊友柏道:“魏總,接下去該怎么辦?”

    魏宗韜呼吸沉穩(wěn),一直都在閉目養(yǎng)神,今天他們走了太多路,體力已經(jīng)耗盡,為了以防萬一,食物補給也不能太充足,萬一被困太多天,接下去就將面臨斷水斷食。

    “郭廣輝……”魏宗韜似乎在自言自語,并沒有回答莊友柏的問題,只道,“雇傭兵不可能只有兩個人,其他地方一定還有埋伏,我與郭廣輝曾有過數(shù)次接觸,他雖然性格古怪,但沒有道理對我動殺機�!�

    莊友柏遲疑道:“難道這也是考驗之一?考驗我們是否能活著找到他?”

    魏宗韜嗤笑,瞥一眼躺在一側(cè)的村民,幽黑中視物不清,也不知村民現(xiàn)在還有沒有呼吸�!叭绻孀鲞@種考驗——”魏宗韜陰測測道,“那到時,我會數(shù)倍奉還給他!”

    他活到如今,還沒有誰敢對他做出這種事,誰給他一刀,他必定還對方十刀,唯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余祎。

    魏宗韜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縱容一個女人,在儒安塘時任由她鬧騰,離開儒安塘后竟然還會把她帶上,他始終記得當年監(jiān)控之下的余祎,赤身裸|體美不勝收,以至于這段記憶保留數(shù)年,當他在郵輪上找出她時,他對她竟然還是如此仁慈,舍不得傷她分毫。

    雨太大,時不時就有雷鳴閃電,耳邊都是淅淅瀝瀝的雨水聲,魏宗韜幻想余祎此刻就在他的身邊,氣急敗壞的罵他不要命,為什么不帶她一道來,原來余祎如此在乎他,這個小女人終于學會了離不開他,他又怎能讓她擔心太久。

    他要盡快趕回去,抱抱她親親她,好好安撫她,還沒將她寵夠,他不能浪費太多時間。

    魏宗韜撩開帳篷往外望去,閃電霹靂而下,劈亮天空和叢林,他道:“現(xiàn)在就出發(fā),雇傭兵不見得會這么賣命�!彼制骋谎鄞迕瘢�,“給他留下水和食物�!�

    病房里沒有聲響,吳適睡不著,靠在床頭看向正趴在床頭柜上的余祎,忍不住挪了一下臀朝她靠近,心里有一些他也說不清的奇怪感覺,他慢慢伸出手,有些小心和緊張,手指差點就要碰到她的頭發(fā),突然就聽有人敲了兩下門,吳適立刻縮回手,心虛的望向門口,“陳……”

    “噓——”陳之毅制止吳適,輕輕的將病房門闔上,門外的保鏢垂著頭,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閉目休息,一旁的咖啡一動未動,卻已經(jīng)涼透了。

    陳之毅慢慢走到余祎身邊,把遮在她臉上的頭發(fā)小心翼翼的捋到了后頭,終于露出了她的整張臉。

    兩個月前她還很瘦,現(xiàn)在臉上似乎長了一些肉,兩頰紅潤,連睡著時嘴角都在上揚,呼吸淺淺的,安靜又乖巧。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見到她這副樣子,最近的一段印象,也是在她十七歲那年,她淋雨后發(fā)燒住院,躺在病床上安安靜靜極其乖巧,他能夠放縱自己,在夜色下偷偷把她摟進懷里,那時他其實已經(jīng)很知足,許多年后他也這樣認為,可人性總是貪婪。

    吳適用假聲說話:“陳警官,她睡著了�!�

    陳之毅淡笑:“嗯,我知道�!�

    “陳警官,她是我妹妹,我為什么不能告訴我妹妹?”

    吳適想知道為什么不能把余祎是他妹妹的事情告訴吳菲,他對陳之毅說的話半知半解,離開金邊前陳之毅曾經(jīng)悄悄跟他說過這件事情,剛才陳之毅又小聲讓他叫余祎一聲妹妹,吳適照做了,沒想到余祎會變得這么溫柔。

    陳之毅坐到床邊,看著余祎的睡顏,說道:“我不想惹她生氣,她不想讓別人知道�!�

    吳適突然變得聰明:“陳警官,你喜歡余祎?”

    陳之毅笑了笑:“嗯,很喜歡。”他已經(jīng)沒有喜怒哀樂,沒有喜好和知覺,他對余祎癡迷了這么多年,這些都已經(jīng)成為習慣,余祎離開海州,他也離開海州,五年的時間他仍舊沒能將習慣改變,當他在吳菲的賓館里再一次見到余祎,他仿佛突然從夢里驚醒,一切都變得鮮活起來,他的小女孩又回來了,她為了她的哥哥回來,他想讓她再為了她的哥哥留下。

    陳之毅對余祎百看不厭,他怕余祎會醒來,手指只輕輕擦在她的臉頰上,一點力都不敢用,他甚至有些激動,心跳不住加快,可是他的表情仍舊淡淡的。

    吳適對他的舉動有些莫名不喜,皺了皺眉,又小聲道:“你不要吵醒她!”

    陳之毅笑了笑:“嗯�!�

    他口頭答應(yīng),可是手還在碰余祎,吳適便道:“陳警官,我下次不聽你的了,你讓我今天去那里等你,可是我等了很久也沒有看到你來,我還被別人打了,還不能把這個事情告訴別人!”

    陳之毅手上一頓,回頭看他一眼,低聲道:“抱歉�!彼氖诌停留在半空中,剛剛說完,便覺手指一軟,他猛得回頭。

    余祎的臉頰擦過他的手指,她似乎有些厭惡,伸手抹了一下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冷聲道:“你故意把他騙出去,找人把他弄傷害他住院,究竟有什么目的?”

    “吵醒你了?”陳之毅并不回答。

    余祎沒有太多耐性:“我問吳適好幾遍,他什么都不肯說,只能聽你親口說,陳之毅,你到底……”她還沒有說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話語一頓,直視陳之毅,說道,“你不是想騙他出去,你只是想騙我離開酒店�!�

    可陳之毅沒有傷害她,余祎也相信陳之毅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她,更何況這里是醫(yī)院,病房外都是人,他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對她做什么,可他為什么要把她騙出來,讓她一直陪著吳適,消耗了好幾個小時。

    余祎心頭一凜,立刻朝病房門口沖去,剛走幾步腰上便是一緊,她用力掙扎:“你放開我,你是不是對泉叔做了什么,魏宗韜是不是出事了,陳之毅,你跟李星傳合謀!”

    陳之毅抱緊她,沉聲道:“我什么都沒有做,有人要害他們,我只是想保護你!”

    余祎不肯聽,拼命往門口掙扎,陳之毅捂住她的嘴,“我只要你在這里呆一晚,只要一晚!”

    有人要害他們,陳之毅說的是“他們”,而不是“魏宗韜”,余祎在意識消失之前,腦中只閃過這個念頭。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大家對于吳適是哥哥還是弟弟混亂了,哎呀是我昨天沒仔細,一直都覺得吳適是小弟感覺,寫著寫著總寫成弟弟這樣了,其實他是哥哥,吳菲是妹妹,吳菲丈夫是妹夫,咳咳咳咳我前一章錯誤的bug修改好了,嗯請叫我馬虎丙,謝謝~

    ☆、第75章

    余祎在短暫的暈眩過后,意識猛然沖回腦中,她四肢發(fā)麻,無力動彈,只知道自己被陳之毅抱到了另一張病床上。

    她聽到吳適緊張的說:“陳警官,你要干什么!”

    陳之毅道:“安靜�!�

    他捋了一下余祎的頭發(fā),抬起她的脖子調(diào)整位置,讓她躺得更舒服一些,見她的眼皮微微掀起,知道她還有意識,低聲道:“我只用了一點點藥,你不會有事,乖乖睡一覺。”

    他將大半的藥水都涂在了咖啡的紙杯上,藥水從皮膚滲入體內(nèi),保鏢拿著咖啡杯,毫無察覺,此刻他正在睡夢中。

    剩下的一點藥水,陳之毅用了一些在余祎的身上,只有一點點,他不敢多用。

    余祎想要努力的抬一下胳膊,可是她將全身力氣都聚集到了胳膊上,仍舊一動都無法動,她講不出話,無法做任何表達,實在太難受,她只能翕張著嘴,像是在水中呼吸艱難一般。

    陳之毅俯□,一邊撫著她的臉,一邊安撫:“閉上眼睡一覺,醒來一切就都好了。”

    余祎眼角淌下淚來,她恨自己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了,陳之毅不讓她離開,外面必定是有事發(fā)生,這些一定跟李星傳逃不了干系,而陳之毅就是幫兇。

    她問吳適為何會獨自離開酒店,而吳適一句話都不說,她千不該萬不該,在已經(jīng)產(chǎn)生懷疑之后還留在醫(yī)院,妄圖弄清陳之毅的目的,她竟然在這種時候會擔心吳適,而不是已經(jīng)離開一天的魏宗韜。

    余祎恨極了自己自作聰明,眼淚止也止不住,不好的預感一點一點侵蝕著她的心,外面狂風暴雨,雷鳴電閃,叢林里會發(fā)生什么事情,魏宗韜到底在哪里!

    另一張病床上的吳適有點害怕,小聲叫了好幾遍“陳警官”,陳之毅終于回應(yīng):“余祎累了,她在這里睡一會兒,你先睡,睡醒了我給你買粥。”

    日光燈關(guān)了兩盞,只剩下衛(wèi)生間門口的燈還亮著,吳適的視線一會兒晃到陳之毅身上,一會兒又晃到旁邊的病床上,陳之毅把他的床板放下來,扶著他慢慢躺下,又給他蓋上被子,吳適最后又看了一眼余祎,這才閉上眼開始睡覺。

    病房外不知有沒有人,余祎闔著眼,用指甲掐手指,起先一點力氣都使不出,好半天指甲才碰到皮膚,手指很麻,沒有痛感,她等待知覺恢復。

    室內(nèi)光線變暗,陳之毅又重新回到余祎身邊,他知道余祎還清醒,并沒有睡著,立在床頭等了一會兒,他才坐上床,靠在床頭,將余祎小心翼翼的摟進了懷里,說道:“我曾經(jīng)這樣抱過你�!�

    他曾經(jīng)這樣抱過她,兩人最親近的時光也不過如此,多少次他想吻她,總怕她事后再也不理他,陳之毅面對余祎時膽子會變得很小,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謹慎,太在意,所以他怕失去,其實他從未得到過她,又哪里會有失去?

    陳之毅想到那天他離開郵輪,左右兩邊都是郵輪員工,一路監(jiān)視他下船,余祎在那人身邊,而他被那人趕走,再也沒能看余祎一眼。

    越南對他來說很陌生,他受著從未受過的屈辱,踏在沒有余祎的土地上。其實那三個月,他去過的每一個國家,對他來說都很陌生,只是因為余祎在,因為余祎喜歡,他一邊跟在她身后,一邊想象她離開的那五年,是否也是這樣走走停停,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失去了那五年的時間,想了很久,他才想起原因,他曾經(jīng)那樣對待她,求而不得,竟讓他在那種時候生生在余祎的心頭剮了一刀,他怎么能做這種事,可是現(xiàn)在,他又在做什么?

    他抱緊余祎,低聲道:“睡一覺起來,我?guī)慊貒阋呀?jīng)離開太久了。”他撫著她的臉,察覺到她在抗拒,可是她沒有多少力氣,陳之毅笑笑,“不要再去想其他人,他不適合你,你只是一個普通人,以前你媽媽說過,要你在三十歲之前結(jié)婚,生兒育女,家人生病也不用上醫(yī)院,因為你是一個醫(yī)生,你應(yīng)該過那種日子,而不是和那樣一個人在一起,過提心吊膽的日子�!�

    他沒想要余祎做出回應(yīng),自顧自說:“你一氣之下離開五年,從來都沒有回過家,每年我都會去給叔叔阿姨掃墓,可沒有一次遇見過你,你爺爺說你特意躲著他們,不知道你會躲多久,大家都在等你回來,我想你遲早有一天會回來,一個人回來。”

    余祎的手指越來越痛,她的視力和聽覺也愈發(fā)清晰,兀自掙扎好半天,她終于開口:“你瘋了……”

    陳之毅一滯,沒想到她這么快就能說話,他笑了笑,抬起她的臉端詳她,問道,“不困?”

    余祎的聲音很輕,力氣只恢復了一點點:“你真的瘋了……”

    陳之毅搖頭:“沒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執(zhí)念而已,習慣而已,不舍而已,他很多年前就規(guī)劃過自己的將來,不能再做警察,因為他要好好愛護家庭,所以不能讓余祎提心吊膽,他希望余祎能生一個小孩,像她或者像他,寒暑假把孩子扔回北方,他能帶著余祎過二人世界。

    “這個念頭我想了太久,夢里總當真,我們可以一直相伴到老,白發(fā)蒼蒼,變成老爺爺老太太,過年給晚輩發(fā)紅包,我想我總能等到那一天,你是女孩,心腸硬不了,外表裝得再兇悍,可你心腸照舊軟。我沒有瘋,我知道自己這個月來在做什么,我沒有辦法看著你和別人在一起,我真的做不到。”

    陳之毅望向余祎的眼,“你就當我自私,當我狠心,我不能把你留在新加坡,留在其他男人身邊,這次魏宗韜不會再回來,你將來會恨我,我也料到,可我不這樣做,我能怎么做?我寧可你恨我,我也不愿意見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余祎眼神微閃,顫聲道:“不愿意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她哂笑,“你和李星傳是朋友嗎?你要害魏宗韜,卻和李星傳做朋友?你知不知道他怎么對我?”

    陳之毅眉頭一蹙,余祎吸了一口氣,又悄悄活動了一下手,“我剛在娛樂城工作的時候,差點被一個外國客人迷|奸,李星傳裝好人救了我,可是……”她憋出一點眼淚,憤恨道,“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嗎?”

    陳之毅眸色頓沉,“他說過,他救了你!”

    他果真知道這件事,余祎咬住牙,又說:“我的左胸口有一顆黑痣,他很喜歡……陳之毅,現(xiàn)在你知道他對我做過什么了嗎?”

    陳之毅猛地坐直,掐住余祎的肩膀,聲音打顫:“你說什么?”

    “那天我被迷暈,在他的房間里呆了一個小時,你以為會發(fā)生什么事情?”余祎淚流滿面,“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你卻在幫他,陳之毅,我恨不得殺了他,而你卻幫他!”

    陳之毅愣在那里,余祎再接再厲,努力抬起已經(jīng)恢復知覺的胳膊,將裙子肩帶用力往下一拉,露出了淡色的文胸,指著一處位置,說道:“這顆痣這么淡,我從來都沒有發(fā)現(xiàn)過,陳之毅,你真的要幫他?”

    那里是最隱秘的地方,從來都被衣服包裹,陳之毅今天第一次見到,傻傻愣在那里,所有反應(yīng)都已忘記。

    余祎慢慢拉住他的衣服,朝他一點點靠近,任由肩帶滑下,露出更多皮膚,她仰頭看向陳之毅,流淚道:“誰都可以這樣對我,只有你不可以,我信你勝過任何人,你不能這樣對我……”

    余祎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就被陳之毅一把抱進懷里,力道大的仿佛要將她掐碎,勒得她背上一陣陣疼。

    陳之毅道:“我沒有幫李星傳,他同樣會死,我說過,有人要害他們,包括李星傳,我不想你出事,所以我才把你騙來這里,一一……”他扣住余祎的脖子,抱得越來越緊,“這次他們誰也逃不了,我明天就帶你回國!”

    余祎邊哭邊將手伸向他的口袋,脖頸上的熱氣一點點貼近,陳之毅已經(jīng)吻住她,她努力控制住推開他的沖動,慢慢摸到了一個小瓶形狀的東西,耳邊一聲聲呢語,陳之毅已要吻上她的唇,余祎脊背一僵,立刻掏進的他的口袋,迅速打開瓶口,屏住呼吸將瓶子蓋到了他的鼻前,死死摁住他的臉。

    陳之毅一愣,立刻要去拽她的胳膊,卻在這時腦后突然一記重力,“砰”一聲,他痛得倒了下來,余祎捂在他臉上的手也收了回來,愣愣的看向舉著半截點滴瓶的吳適。

    吳適被自己嚇呆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妹妹……快走……”

    余祎突然落下一滴淚,動作卻已先于思考,雙腳迅速著地,可是實在沒有力氣,踉蹌了一下又要倒下來,吳適趕緊扶住她,陳之毅的后腦勺漸漸滲出血來,他吸入了藥水,四肢漸漸無力,強撐意識大聲道:“別走,一一,別走!”

    余祎看他一眼,在吳適的攙扶下努力朝門口走去,陳之毅還在那里說:“別回去……阿……”他只說了最后一個“阿”字,便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寺院青苔扔了一個地雷,又破費啦,(╯3╰)MUA~

    ☆、第76章

    走廊上并沒有人,保鏢正睡在座椅上,余祎急急忙忙去搖他,可是搖不醒,她又拉著吳適去找來醫(yī)生,只說病房里有人受傷,等醫(yī)生和護士都跑了過去,她才拿起手機撥打泉叔的號碼。

    手一直在顫抖,泉叔的手機竟然已經(jīng)關(guān)機,余祎慌了神,又馬上翻出阿贊的手機號,撥打過去竟然也是關(guān)機。

    她的心跌到谷底,雙腿再也無力支撐,踉蹌了一下就要摔下來,吳適一把扶住她,緊張道:“你怎么了!”

    余祎看了看他的手,手背上有血,他剛才竟然用點滴瓶砸破了陳之毅的頭,也不知針管是什么時候被拔了出去,吳適居然也沒有喊痛。

    余祎拉住他,仿佛尋找到了一分依靠。她從墻角探出,看向前方走廊,已經(jīng)快九點,醫(yī)院里的人也不多。

    陳之毅已經(jīng)昏迷,他最后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別回去……阿……”

    “別回去”三個字后面有停頓,第四個字并非語氣助詞,他是想要提醒她什么?

    余祎做了做深呼吸,鎮(zhèn)定道:“吳適,我現(xiàn)在帶你去找醫(yī)生,讓醫(yī)生看看你的手,等下我把吳菲叫來陪你,現(xiàn)在你聽我說,要照我的話去做。”

    吳適很不安,額角不停滴汗,他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么,所以此刻才會感到害怕,余祎用力握住他的手,抬頭看著他,嘗試著張了張嘴,好半天她才開口:“照我說的做,哥哥……”

    吳菲和丈夫趕來的時候,余祎已經(jīng)離開醫(yī)院。

    她一直躲在醫(yī)院大樓的墻根處,等見到吳菲他們出現(xiàn),她才松了口氣,探出半截身子,朝吳菲那頭抬了抬胳膊,吳菲余光瞥見,跟丈夫打了一個招呼,便立刻朝余祎跑來,一近前就急忙道:“小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祎拉著她躲進陰影處,壓低聲音道:“今年春節(jié)的時候來儒安塘的魏先生你應(yīng)該還記得,他是我的男朋友,這次來柬埔寨談生意,可能已經(jīng)出事�!�

    余祎長話短說,解釋了這樣一句,立刻問:“我讓你去那幾間客房看看,那里怎么樣了?”

    吳菲來不及吃驚,忙回話:“那三間客房,一個小時前就退房了!”

    “一個小時?”余祎蹙起眉頭,照這樣看,她和泉叔最后一次通話時,泉叔還在客房里,余祎想了想,叮囑吳菲,“吳適打傷了陳之毅,陳之毅應(yīng)該不會告他,我不能等警察來,我現(xiàn)在沒有時間,所以在警察面前你們不要提到我,吳適也不會提到我,等陳之毅醒了,你幫我問他一個問題,然后打我電話!”

    余祎向吳菲借了一些錢,仍舊在醫(yī)院大樓徘徊,等了片刻,手機終于響起,電話來自天地娛樂城,魏宗韜的秘書說:“余小姐,阿公前兩天去坐了郵輪,預計明天能夠回來,我現(xiàn)在聯(lián)絡(luò)不上他。”

    余祎沒有阿公的聯(lián)絡(luò)方式,剛才她將電話打去了天地娛樂城,誰知道阿公這會兒竟然跑去郵輪玩,余祎捏緊手機,來來回回不停踱步,突然腳步一頓,撂下電話,她立刻撥通了阿成的手機號。

    魏宗韜身邊的人要么叫阿莊,要么叫阿贊,統(tǒng)統(tǒng)都叫“阿”,余祎不確定陳之毅想要說誰,她唯一能確定的,便是阿成的為人,誰都可以提防,只有阿成不用提防。

    阿成那頭不知道在做什么,過了許久他才接起電話,余祎直接道:“魏宗韜出事了!”

    阿成驚訝的叫了一聲,似乎比誰都著急,余祎讓他安靜,自顧自把話說完,最后問道:“你們在柬埔寨有沒有手下?現(xiàn)在只有我一個人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

    阿成又急又悔,他在魏宗韜身邊只需負責日常生活和賭博,這種事情向來由莊友柏和阿贊負責,他從不插手,也一點都不懂,到了關(guān)鍵時刻,他竟然一點作用都發(fā)揮不出。

    余祎不想聽他“廢話”,想了想,打斷他問:“林特助還在新加坡嗎?”

    林特助被羅賓先生特派到新加坡,專門負責與魏宗韜的合作事宜,職稱雖只是“助理”,但他是羅賓先生的心腹,手中權(quán)力不小。

    余祎找不到阿公,阿成又完全不懂,她根本等不及天亮,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這個曾配合魏宗韜演戲數(shù)次的林特助,林特助聽完她的電話,沉著道:“好,我知道了。”

    他思忖片刻,才說:“不要回酒店,也不用去金邊,你先找個地方落腳,我馬上訂機票�!�

    “從新加坡飛柬埔寨,最早的班機在明早,路上起碼兩個小時。”余祎的聲音很冷靜,不見半分無措,“現(xiàn)在這里還在下雨,我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不上魏宗韜,他們只有兩個人,我不知道他們還能夠撐多久,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有所行動,林特助,你明天來這里要做什么,我現(xiàn)在就可以替你完成!”

    林特助有些驚訝,過了半晌,才說:“好�!�

    魏宗韜此行低調(diào),入?yún)擦忠膊⒉粠Ф嘤嗟氖窒拢蛴卸?br />
    第一是因為郭廣輝失蹤的消息不能聲張,否則必定會人心大亂,他在柬埔寨過于出名,金輝娛樂城的地位也與眾不同。

    第二則因為這片叢林,早幾年政府軍駐扎在此,近幾年軍隊雖然已經(jīng)撤離,但叢林仍舊不對民眾開放,因此魏宗韜只能精簡人手,偷偷摸摸進入。

    余祎奇怪不開放叢林的原因,直到現(xiàn)在她才知道實情——那里有一大片地雷區(qū)!

    她倚在墻壁上,撐著膝蓋平復了一會兒情緒,慢慢挺直脊背。

    醫(yī)院附近有網(wǎng)吧,網(wǎng)吧很小,顧客都是柬埔寨當?shù)厝�,余祎找到一臺機子坐下,努力回想之前阿贊跟她說過的信息,打開哪個網(wǎng)頁,進入哪個程序,輸入哪段密碼,阿贊與她信息共享,他能看到的,余祎基本也能看到,此刻那張被她盯了一下午的地圖上已經(jīng)遍尋不到小圓點,余祎讓自己盡量冷靜,敲擊文字向魏宗韜的通訊設(shè)備發(fā)出一段訊息,只要他能接受到信號,就能馬上知道外面發(fā)生的事情。

    做完這些,她又立刻找到一名柬埔寨當?shù)氐膵D女,向她買到一套深棕色的褲裝,換上衣服,余祎把自己的頭發(fā)綁了起來,不一會兒又接到林特助的電話,林特助道:“我已經(jīng)找到人,對方叫杰克,曾經(jīng)在美國當兵,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役,就住在那附近,你先在去找他�!�

    幾小時內(nèi),泉叔、阿贊和陳雅恩統(tǒng)統(tǒng)失蹤,魏宗韜也聯(lián)絡(luò)不上,誰也不知道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他們此行并沒有大張旗鼓,知情人也不過就只有那些,柬埔寨的政局并沒有表面太平,林特助不清楚這當中是否有其他的利益沖突,因此他不打算讓余祎求助政府,他還需要時間去查清楚來龍去脈,而魏宗韜幾人,就像余祎所說,時間緊迫,不能再等,他只能讓余祎冒險一試,派人進入?yún)擦帧?br />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余祎要親自進入。

    此刻雨勢已經(jīng)變小,叢林里伸手不見五指,之前還有閃電可以勉強照明,現(xiàn)在再也沒有任何自然界的力量來補充光源。

    魏宗韜在原地觀察片刻,確定周圍暫時沒有危險,這才掏出手電筒,遮住一半的光線照了照路。

    野外行走的大部分工具都在中槍的村民身上,他們連指南針也沒有,起先魏宗韜并沒有跑偏,可是道路越來越崎嶇,到后來他也不確定起來,每跑一段他就拿出通訊工具看一眼,仍舊沒有信號,周圍也沒有斷樹,無法根據(jù)年輪來確認方向,他們似乎已經(jīng)無路可走。

    魏宗韜蹙了蹙眉,就在這時,又有一道閃電劈過,將天空瞬間照亮,大雨頃刻如注而下,再一次猛烈的擊打在叢林之上,一旁的莊友柏驚訝一叫,魏宗韜抬了抬手讓他噤聲,慢慢走向前方。

    那里是一處斷崖之下,有一個人躺在那里,已經(jīng)沒有呼吸。

    另一頭,余祎已經(jīng)見到了杰克,杰克身高一米九,肌肉結(jié)實,已經(jīng)穿上了迷彩服,身上槍械也已經(jīng)備齊,另有同伴五人,塊頭與他差不多,幾人見到余祎時很驚訝。

    余祎正在同吳菲通話,知道陳之毅還沒有醒,她交代吳菲幾句,把林特助的聯(lián)絡(luò)方式報給了她,掛斷電話后她突然奪過桌上的最后的一把槍,說道:“怎么用?”

    雨夜中,兩輛吉普車超速行駛在柬埔寨的道路上,余祎坐在副駕駛,低頭敲打著腿上的筆記本電腦,眨眼車子就已停下,前方是一座村落。

    她要見魏宗韜,馬上就要見他!

    ☆、第77章

    杰克準備的裝備尚算齊全,除去余祎,他們總共六人,每人都有一只包,包內(nèi)裝有野外生存的必需品,身上帶有對講機,不怕同伴走散,即使走散,他們也能獨立返回。

    他們并非雇傭兵,在美國退役之后,他們曾經(jīng)做過保鏢,也曾經(jīng)跟隨科考隊去探險,今晚這種情形他們并非第一次經(jīng)歷,但踏入埋有地雷的叢林,卻是他們的第一次。

    杰克蹙眉看向同伴從遠處跑來,同伴朝他搖搖頭,說道:“村民說只有兩人當初跟隨科考隊進入過叢林,我去找過,他們家人說,他們今天剛好進了叢林�!�

    也就是說,他們必須獨自進入這片陌生的叢林。

    大雨鋪天蓋地,連走路都困難,更不用說這里面可能會有各種無法預知的危險,余祎眼神微閃,闔上筆記本電腦說道:“羅賓先生為人慷慨仗義,叢林里走散的人是他的朋友,不管這次能不能成功把他帶出來,你們只要盡力而為,羅賓先生一定會重謝!”

    杰克心頭一動,與同伴對視一眼,狠了狠心,終于將吉普朝叢林深處駛?cè)�,余祎舒了一口氣,視線緊盯前方,不知前面等待著他們的,將是什么。

    雨水一刻不停的敲打在枝葉上,原本淅淅瀝瀝的雨聲變得更加嘈雜,滿地泥濘,踩一腳就會留下腳印,片刻腳印又被雨水沖刷干凈,誰也不知道前一刻這里是否有人經(jīng)過。

    雨中行走不便,余祎披了一件防水外套,頭上戴一頂寬邊帽,雨水卻還是從四面八方撲向她。杰克并不希望她一起進入,帶著一個女人始終是累贅,可是走了一段之后他就立刻改觀,余祎不聲不響,步伐堅毅,滿身雨水卻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落后,她會立刻跑上前,緊緊跟著他們,不需要他們有任何停留,杰克便不再管她,與同伴商量如何分頭找人。

    余祎道:“下午的時候,他們的前進方向是古城,我大約知道什么范圍內(nèi)會有信號,他們現(xiàn)在雖然失蹤,但通向古城的方向仍然是重要搜尋點,有很大的可能,他們只是失去了信號。”

    杰克點點頭,他們共有六人,原本這種情況下不應(yīng)該將人手分散,畢竟危險未知,假如是失蹤者在叢林中遭遇到了人為迫害,那對手一定不是普通人,他們需要同心協(xié)作。

    但這片叢林畢竟不是一般的地方,再加上還有狂風暴雨,危險系數(shù)加大,救援行動通常有黃金七十二小時之說,只不過這些都需要視情況而定,而此刻的情況并不樂觀。

    杰克想了想,決定安排兩人一組分頭行動,余祎跟著他們朝古城的方向走,路上三方必須時刻保持聯(lián)絡(luò),誰也不能走失。

    在叢林中尋人猶如大海撈針,余祎此刻什么都顧不上,也沒有任何時間去思考,她滿腦都是魏宗韜,當初也是在這樣一個雨夜,魏宗韜赤手空拳將三個混混打倒在地,余祎被他打橫抱起,從那天開始,命運終于改變,她就此和這樣一個冷峻強勢的男人綁在了一起,綁得這樣緊,她應(yīng)該再綁緊一點,緊到魏宗韜每走一步,都會帶著她一起走,不會讓她一覺醒來看不見他。

    余祎咬住牙,攥緊拳頭努力向前,她的動力是魏宗韜,也只有魏宗韜!

    越走越遠,越走越深,信號也越來越弱,這個夜晚似乎格外漫長,手電筒微弱的光照亮的前方,一望無際,根本就沒有終點。

    對講機里時不時的傳來說話聲,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蹤跡,而余祎這頭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狀況,就在他們越來越疲憊時,手電筒的光突然照到了一個鼓起的物體,出現(xiàn)在叢林的半道上,顯得格外詭異。

    余祎和杰克兩人對視了一眼,杰克掏出手槍,率先往前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等到距離拉近,視線逐漸清晰,他終于看清鼓起的物體是一個人。

    手槍對準他,杰克用腳面貼向他的身體,用力將他翻了一個身,他道:“是一個死人!”

    余祎一怔,立刻快步跑向前。

    死者原先貼面躺在地上,背部有血漬,土壤上還能照見未被雨水沖凈的血。

    杰克見到余祎跑近,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她蹲了下來用手觸摸尸體,驚訝道:“余小姐!”

    他沒想到余祎的膽子這樣大,見到尸體不但面不改色,竟然還有閑情逸致去碰他,他不禁重新打量起余祎,這個東方女人在他看來太過嬌小,弱不禁風,穿衣打扮也邋里邋遢,果然人不可貌相,她能與羅賓先生相熟,畢竟不簡單,正思考間,杰克突然聽到余祎開口:“他已經(jīng)出現(xiàn)尸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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