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付庭彥的聲音飄過來,日光鋪在屏風(fēng)上,他挺拔筆直的身影拓在上面,修長的手指在腰間微動,正在脫衣服。
我盯著那剪影嘆了口氣,咬著牙繞道屏風(fēng)后,衣架上掛著套煙藍色的衣袍,我走上前取下,幫他換上。
付庭彥比我高,我抬頭撫平對方的衣領(lǐng),離得太近,對方的氣息又太過強烈,咫尺的呼吸,指尖下的溫度,被這樣的距離無限放大,付庭彥任何細(xì)微的動作都會觸動我的神經(jīng)。
我下意識屏住呼吸,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衣物,只希望對方行行好,讓我趕緊穿完趕緊溜。
「你慌什么?」
說著付庭彥抬手握住了我的手掌,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捏驚得哆嗦了一下,對方歪頭看了我一眼,「別衣服沒穿完,人先憋死了�!�
「我沒……」我試圖想說些什么。
「腰帶拿過來�!�
我如蒙大赦,借拿腰帶的機會,離他遠(yuǎn)了些。付庭彥干凈利落地將腰帶系好,拎著我從屏風(fēng)后面出來。簡單洗漱了一下,付庭彥已然絲毫不見徹夜勞務(wù)的疲憊萎靡,整個人精神得仿佛無堅不摧,
「一會兒你吃完飯在這里睡一會兒,醒了再回去。」
他說完,就走出了門,迎面遇見來傳膳的陳內(nèi)侍,陳內(nèi)侍見狀也很困惑,
「陛下不用膳?」
「來不及了�!垢锻┱f完,回身瞧了我一眼,又對陳內(nèi)侍說,「讓她吃完。」
陳內(nèi)侍了然,等送走付庭彥,才帶著人進來,望著我「咦」了一聲。
「貴妃的臉色怎這么差?」?
4.
其實,付庭彥那狗屁文書,做與不做,倒霉的都是我。
付庭彥要真心寵我,盛寵之下必遭大難,少有特例。
若他不喜歡我,那就必有所圖。
可他圖什么呢?
我實在是沒想通,最后連早膳都沒吃幾口,就拎著燈晃回了宮。
一進門,便瞧見阿嫣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院中,埋頭在幾個花盆前摘草,見我回來,兩眼放綠光,噌地一下站起來迎我。
「怎么樣?唉……我就說你拿我那盞多好,非弄個這么小的……」阿嫣絮叨著接過我手上燈,不經(jīng)意地一抬眼,忽然將手伸向我的臉。
「小姐你臉色不好啊�!�
我連忙握住她的手腕,拿遠(yuǎn)一些,「你這爪子剛摸完土,別往我臉上摸�!�
阿嫣想了一會兒,忽然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小姐你這也不行啊,你這身子板得補補,要是天天去皇上那里,還不得被他折騰死?」
阿嫣烏油油的眼睛瞇起來,表情里帶著點兒壞,我端詳了她一會兒,恍然大悟。
我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彎下腰,脫下一只鞋,攥在手里。
阿嫣見狀,掉頭就跑,被我追上打了兩下,就連連求饒。我們鬧得上氣不接下氣,等到阿嫣氣兒喘勻了,才想起來問我。
「小姐啊,你問皇上了沒?」
「問什么?」
「就是一個待定是什么意思?」
我一怔,這才想起來,當(dāng)時與付庭彥在一起,氣氛太過緊張,倒是將這事兒給忘了。
結(jié)果阿嫣耳提面命,說等有機會,一定要問個清楚。
從奉霖宮回來之后,緊繃的神經(jīng)一松弛,困意如同潮水般將我吞沒,我只來得及換了身衣物,便鉆進了被窩睡了過去。
自那日起,我便開啟了一種極為艱辛的生活,晨間更衣就要比付庭彥早,夜間提燈還要睡得跟付庭彥一樣晚。
遭人恨的是,付庭彥這貨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所以我就要比雞和狗還要勤奮。
幾天還好,可這已經(jīng)翻來覆去快一個月了,我覺得自己的臉都凹下去了。
我快要死了。
霞云璀璨,天高遼闊,這依舊是一個與雞狗比勤奮的傍晚,我提著燈在床邊穿鞋,阿嫣幫我整理好鬢邊的碎發(fā),神色認(rèn)真又正經(jīng)。
我看著她的眼睛,探詢著問,「怎么樣?精神嗎?」
阿嫣壯士斷腕般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口,訣別般揮手,「我去了!」
阿嫣扶門遠(yuǎn)眺,等我走了很遠(yuǎn)都沒回去,活像等著丈夫回家的媳婦。
陪皇帝于我而言,的確是個很糟糕的經(jīng)歷,但憑心而論,本朝像付庭彥這種努力干活的皇帝,真心不多。
一切還是拜前皇帝所賜,他留給了付庭彥一堆爛攤子。
也是從那天開始,我再也沒有來遲過,陳內(nèi)侍自我來過幾次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我時機趕得正好,走進奉霖宮時,天色剛剛擦黑,我走到桌前,將燈放到了他的案幾上。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