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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放松下來的柳如眉,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氣一般,她順著墻根滑落跌坐在地上,半晌才緩過神來。

    “真是冤家路窄,堂堂一國太子,半夜翻墻兄弟未過門妻子的閨房,只為了脅迫人做一只荷包,說出去他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

    柳如眉雖說性子膽怯,但是她總歸是對顧覃淵這樣的做法感到不恥,而且自己被對方調(diào)戲,心中難免也有怨氣。

    她扶著墻根站起身來,嘆息一口氣,走向桌前坐下,拿起繡了一半的荷包,回想起顧覃淵那威懾力十足的目光,手下一抖,指尖被戳破,冒出血珠。

    思及此處,柳如眉委屈涌上心頭,將手指放入嘴中吮吸,拿起荷包繼續(xù)繡了下去,她可不敢再同顧覃淵有半分瓜葛,只希望上蒼聽見了她的祈求,能夠讓對方遵守諾言,明晚拿了荷包,就再也不來找她!

    柳如眉抹了抹眼角的淚珠,又將燭火剪了剪,讓它燃得更加明亮些,繡得也快了起來,她可不想熬一宿。

    次日清晨,玉金輕柔的推門進入,發(fā)覺柳如眉竟然趴在桌前入睡,桌上擺著繡好的荷包,眼神流露出心疼。

    “二小姐,您醒醒,該起身洗漱了。”

    玉金心有不忍,本不愿叫醒柳如眉,但又怕柳夫人那邊沒有見到柳如眉早起去請安,擔(dān)憂她,只能繼續(xù)喚著。

    柳如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入眼就是玉金憂心忡忡的面龐。

    “二小姐,您就算是心悅安小將軍,想要為他繡荷包以示親近,也不能徹夜熬著,您自個兒身子骨嬌弱,做荷包是細(xì)致活,費眼睛,這要是讓主君夫人和姨娘知道,該有多心疼您�!�

    玉金扶著柳如眉坐到梳妝臺前,看著她暗沉的面容,語氣關(guān)切的嘮叨了兩句。

    柳如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不敢讓玉金知曉昨夜的事情,只能胡謅了兩句糊弄過去。

    “我自己有分寸,這些做完,后面就不再做�!�

    玉金拿起篦子為柳如眉梳頭發(fā),卻發(fā)現(xiàn)她鎖骨處有星星點點紅痕,疑惑詢問,“二小姐,您這里是怎么弄得,怎么紅腫一片,像是被什么東西咬了一般!”

    第11章

    你就這般怕我?避我如蛇蝎?

    柳如眉心下咯噔一跳,看向銅鏡中自己鎖骨處,瞬間羞紅了臉,腦子快速轉(zhuǎn)動,慌張開口。

    “是,許是昨兒夜里有蚊蟲飛了進來,我也未曾察覺,你今夜便焚些驅(qū)蚊蟲的香吧�!�

    玉金點點頭應(yīng)下,“這蚊蟲也太厲害了些,紅通通看著嚇人�!�

    都是未經(jīng)人事的女子,玉金對柳如眉說的話堅信不疑,幫她挑選了一件衣領(lǐng)較高的里衣,又在那處多擦了些脂粉,這才遮掩住。

    “二小姐,我們該去給夫人請安了�!�

    玉金漸柳如眉坐在梳妝臺前,遲遲不肯動身,輕聲提醒了一句。

    柳如眉眸色卻浮現(xiàn)出一層憂郁,手緊緊的握著絹帕,良久才開口,“玉金,你去回母親,就說我早起身子有些不爽利,今日就不便去給夫人請安,以免將病氣過給了夫人�!�

    玉金眸色里閃過一瞬詫異,但很快又想明白,自家小姐熬夜繡荷包,沒有休息好,去給夫人請安,難免夫人回多詢問幾句,又會惹得夫人心疼。

    “那我讓銀珠進來伺候二小姐您用早膳�!�

    玉金將梳妝臺上的胭脂水粉,釵環(huán)給收了起來,轉(zhuǎn)身離去。

    銀珠將早膳端進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柳如眉還在繡荷包,不禁出聲打趣,“二小姐對安小將軍還真是情深如許,這才定下親事,就繡了好幾個樣式的荷包,只怕是安小將軍帶不過來!”

    柳如眉沒有理會銀珠的調(diào)笑,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想著將給顧覃淵的荷包做好,自己就能夠逃離他的魔爪。

    “二小姐,你這眼睛都熬腫了,還是先歇歇吧。”

    銀珠走上前,這才發(fā)現(xiàn)柳如眉一雙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她忙將對方手中的繡繃給拿了過來,語氣滿是疼惜。

    柳如眉自己眼睛酸痛,她自然是知曉,只是不全是因為繡荷包,但是她不敢說明,只默不作聲聽著銀珠絮絮叨叨。

    不多時銀珠拿著雞蛋走了進來,輕輕敲碎剝殼后,用絹帕包裹著,在柳如眉的眼窩處來回按揉。

    “二小姐,這樣您的眼睛可舒服了些?”

    銀珠一邊動作一邊與柳如眉閑話,柳如眉感覺到熱乎乎的雞蛋滾動,將眼睛泛酸痛的感覺都給帶走。

    “銀珠,還是你點子多,要是讓姨娘來屋內(nèi)看到我這般模樣,只怕是又少不了一頓念叨�!�

    柳如眉干脆閉上雙眼享受,銀珠關(guān)切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海姨娘對二小姐是愛之切才會如此,二小姐你不也是害怕海姨娘擔(dān)心,才想著閉門不見人嗎?”

    銀珠從小伺候柳如眉,對她的心思,自然能夠揣摩一二。

    柳如眉沒有說話,靠在軟塌上,只是閉目養(yǎng)神,不知過了多久,她發(fā)覺自己竟然是睡了過去。

    “銀珠,玉金?”

    柳如眉抬手捏了捏眉心,她看了看天色,還算不晚,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兩人就在外頭做活,聽見柳如眉起身的動靜,忙走進來伺候。

    “二小姐,您醒了,我去給您拿些果子點心吧,您這一覺可是睡得香甜,外頭的聲響可是一點沒有鬧著您�!�

    銀珠笑盈盈的對著柳如眉說笑,玉金則是給她倒了杯茶水,遞到她手邊。

    “是貪睡了些,都這個時辰�!�

    柳如眉這話是在回復(fù)銀珠,也是在與自己提醒,她得加快速度,將給顧覃淵的荷包繡制出來,不然今夜他前來,怕是又得磨人。

    玉金就靜靜的坐在柳如眉身邊,為她幫忙繞線,裁剪,來個人緊趕慢趕總算是在天黑之前,將荷包做好。

    “二小姐,您也累了一下午,歇歇吧,晚膳我讓小廚房給您做些補眼睛的菜肴,這一雙眼睛都熬紅了。”

    玉金關(guān)切的語氣里可是心疼壞了,她將桌上的東西給收拾了起來。

    柳如眉活動了下身體,坐太久,都有些腰酸背痛,躺在軟塌上歇息。

    用過晚膳后,柳如眉將屋內(nèi)的人都給屏退,自己就這樣跟熬鷹似的耗著,等著顧覃淵前來,即使困得已經(jīng)哈欠連連,也是不敢合眼。

    不知過了多久,柳如眉打著瞌睡,有些撐不下去,頭重重的磕碰在了桌上,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

    “撕——”

    柳如眉捂著額頭,疼得眼淚都擠了出來,黑漆漆的屋內(nèi),只有她一人,手里還緊緊的拽著荷包。

    “他怎么還沒來?”

    柳如眉不知道自己是期待對方來,還是不想他來,在這樣糾結(jié)的情緒下,她又被困意吞噬,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柳如眉看到臉色鐵青的顧覃淵,一步一步的向著自己走來,她害怕的往后退,可是身后是墻,她身子僵硬的抵在墻上,心跳加速。

    柳如眉猛地從床上坐起身,汗水將她的衣襟都給浸濕,她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這才緩過神來。

    顧覃淵對柳如眉來說,就是揮之不去的夢魘,她只要一日不能夠擺脫對方,就會一直被困擾。

    在這樣惴惴不安的情緒下,柳如眉半睡半醒,知道天空泛起魚肚白,她才有了困意睡過去。

    柳如眉沒有將荷包送出去,白日里都有些心不在焉,到了晚上更是提心吊膽,來回在房間內(nèi)踱步。

    “二小姐,東西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可以準(zhǔn)備沐浴。”

    玉金走進來對柳如眉說話,她眸色里閃過一絲擔(dān)憂,但又想著昨夜這人也沒有來,恐怕是有事情牽絆住,今夜想來也不會來吧?

    見柳如眉沒有動作,玉金又提醒了一次,她這才跟著離開。

    柳如眉沐浴更衣后,剛進屋內(nèi)坐下,就感覺到有一絲異樣,幾乎是她的直覺感應(yīng)。

    “給我準(zhǔn)備的荷包在哪兒?”

    顧覃淵如鬼魅般蠱惑的聲音響起,柳如眉蹭的一下就站起身,愣愣的看著面前人。

    他倒也不急,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等到柳如眉平復(fù)下來,走到一旁的梳妝臺,將荷包拿了出來,放在桌上。

    “太子殿下您要的東西我已經(jīng)做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您日后還是不要再深夜造訪柳府內(nèi)宅,于情于理都不合適�!�

    男人睨了眼桌上的荷包,沒有動作,柳如眉眉頭微蹙,不解他是何意。

    她猶疑地打眼瞧自己繡的荷包,繡工不敢說可比宮中繡娘,針腳還是過得去的。

    顧覃淵好整以暇看夠了她瑟瑟縮縮的樣子,手漫不經(jīng)心點了點桌面:“還要我去拿?”

    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平時衣食起居皆有人照料,自是事事都不用他動手的。

    原來不是別的原因,柳如眉松了口氣,拿起荷包要走上前給他。顧覃淵伸手來接,目光觸及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柳如眉想到什么,幾乎是把荷包扔在他手里就縮回手。

    柳如眉迅速往后退了兩步,她已是有了未婚夫婿的人,應(yīng)當(dāng)和太子保持分寸。

    “太子殿下,您要的荷包臣女連夜趕制出來,還望您得了您想要的,就此放過臣女,尚書府人多眼雜,臣女求您高抬貴手,往后切莫再來,您快些離開吧�!�

    她不想靠近太子,此人心思深沉,難以捉摸,柳如眉怕他怕的很。

    柳如眉說話時,強壓內(nèi)心惶恐,才不至于說話時舌頭打結(jié)。盡管如此,她的聲音還是顫地厲害。

    她驚惶的神情落在顧覃淵眼里,怎么都覺得刺眼的很。

    柳如眉為安隨風(fēng)縫制荷包時,不是一臉高興甘之如飴么?為何待他是另一個樣?

    顧覃淵沉下臉,扣住她的手把人拽到懷里:“你就這般怕我?避我如蛇蝎?”

    第12章

    你再哭,我便親你

    柳如眉被嚇得險些驚呼出聲,可想到自己喊叫會引來旁人,只好悻悻住聲。

    她低著頭,和鵪鶉一樣,話也不說,下意識想掙脫顧覃淵的束縛。

    她看起來真是害怕極了,可顧覃淵就是不喜歡她極害怕他的樣子。

    顧覃淵心里就似橫著根刺,怎么都不舒服。

    “看著我�!鳖欛麥Y垂眸睨著她,柳如眉害怕地肩頭直抖,就是不抬頭。

    “我讓你看著我!”顧覃淵捏著她的下顎,迫使她抬頭和自己對視。

    柳如眉已經(jīng)被嚇得面如土色,顧覃淵語氣略重,她噙著的淚就噗簌噗簌往下掉。

    顧覃淵眼底的戾氣在她落淚時淡了幾分,拇指留戀地柳如眉的下顎,不自覺想靠近她。

    快貼上她的唇時,柳如眉瑟瑟發(fā)抖別過頭,小聲說了句:“不要�!�

    少女一滴清淚滑落在他鼻尖,顧覃淵呼吸微滯,幾乎破碎的理智回籠。

    “我不明白,你怕我至此是為何,我難道長得面目可憎?”

    顧覃淵有些懷疑人生,他不是自戀之人,但知道自己大抵不丑。

    “太子殿下玉樹臨風(fēng),容貌勝過城北徐公,世間無人可比。”柳如眉噙著淚,抽抽嗒嗒奉承顧覃淵。

    她張口就來,奉承的話堪稱俗套,奉承都如此敷衍,把顧覃淵生生氣笑。

    “那你為何宮宴才結(jié)束,就巴巴的尋上隨風(fēng)?”那句為何不選我,顧覃淵沒問出口。

    他神情陰鷙,眼神陰沉地可怕,柳如眉自幼養(yǎng)在深宅,不曾見過性情這般變化無常之人,她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太子殿下怎這般難相與?

    她癟著嘴,委屈地快哭出來,可顧覃淵似乎不喜歡她哭,柳如眉硬生生憋著眼淚,覺得太子臉色看起來可怕極了,像是要吃人。

    貌比城北徐公是真,面目陰沉可怖也是真,柳如眉咽了口唾沫,哪敢說實話。

    “我問你,為何不答?”顧覃淵對柳如眉的態(tài)度,已是少有的有耐心。

    他行事雷厲風(fēng)行,話不喜歡說兩遍,在手下做事的人都知道他的秉性。

    可是在柳如眉面前,他總?cè)滩蛔∠雽λ托男��?上Я缑疾惶�,總能輕易惹怒他。

    “我,我與安將軍一見鐘情,兩情相悅,何為巴巴尋上?”柳如眉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太子殿下說得像她多么不堪似的。

    顧覃淵本就因兩人突然定下婚事耿耿于懷,柳如眉一番話無疑觸了他的逆鱗。

    “好一個兩情相悅!”顧覃淵眼底閃過一抹暗色,“你倒是慣會撒謊,你喜歡他什么?怎么就一見鐘情!”

    他臉色陰沉沉的,眼眸看不見底,無端讓人害怕。

    “安將軍是我未婚夫婿,我喜歡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我不喜歡他,難道喜歡……”

    難道喜歡你么!

    但最后一句柳如眉不敢說,她不明白太子為何忽然糾纏上她。

    兩人初次見面是在宮宴,無非匆匆一瞥,她出身又低,太子殿下為何纏著她不放?

    盡管她不開這個口,顧覃淵也能想到她沒說出口的話是什么,冷笑道:“說,怎么不說話了?”

    柳如眉分明是宮宴上和他遙遙一見,擔(dān)心被他看上,所以急著找夫家。

    她倒聰明,知道太子位高權(quán)重,若打定主意要一個人,保不準(zhǔn)要強取豪奪。

    既如此,那就尋一個他不能強取豪奪的人,那個人,就是安隨風(fēng)。

    兩人距離幾乎極近,近地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如此親昵的距離,柳如眉不覺得有半點迤邐曖昧,倒被他咄咄逼人的態(tài)度嚇得不輕。

    顧覃淵手臂環(huán)住她盈盈一握的腰,柳如眉身子一僵,惶恐地看著他。

    柳如眉腿軟地幾乎站不住,顧覃淵攬著她的腰,幾乎是她全部支撐。

    顧覃淵不解,她何以被嚇成這樣?且是對著他越看越怕。

    從小到大,不曾有人說過他貌丑,他知道背地里還有人給了取了玉面修羅的稱號,足以說明他模樣算得上俊俏。

    偏偏柳如眉怕他至極,多看他一眼,就更怕他一分,奇也怪哉。

    他長得難道沒有隨風(fēng)好?不可能,顧覃淵否了腦海中的想法,開始暗戳戳在腦海里把自己和安隨風(fēng)做比較。

    安隨風(fēng)樣貌可配瀟灑英俊四字,加上是年少將軍,臉上帶笑時英姿勃發(fā),讓人移不開眼。但他難道遜色了?

    柳如眉見他只是盯著自己看,久久不言語,心里有些打鼓。

    太子殿下眼睛沉沉地盯著她看,不會是想著摘不摘她的腦袋吧?

    她害怕地想著。

    柳如眉被他看得汗毛直豎,倏的,顧覃淵捏著她下巴的手一緊:“我問你,我與隨風(fēng),誰好看?”

    他問得倒直接,沒有一絲拐彎抹角,問得柳如眉心驚肉跳。

    “太子殿下!自是太子殿下好看!”柳如眉答得毫不猶豫且篤定,可謂求生欲滿滿。

    若她沒有別過眼不去看顧覃淵,顧覃淵還真就信了她的話。

    在柳如眉心里,他還真比不上安隨風(fēng)?顧覃淵不敢相信,自己比安隨風(fēng)差在哪?

    顧覃淵冷嗤一聲,抬起柳如眉的下顎,冷冷地盯著她的眸子。

    “小騙子,還真是能說會道!”顧覃淵咬牙切齒,“你就是這么騙隨風(fēng)的?騙他說你對他有意?他就是個傻子才著你的道!”

    男人看起來像恨極了柳如眉,柳如眉掙扎著:“我沒有!我真心喜歡安小將軍!”

    起初雖是為了不被太子選中她才打安小將軍的主意,可小將軍為人謙和隨性,對她很溫和有耐心,日后她和小將軍定然能舉案齊眉。

    她不明白,她心儀自己的未婚夫婿,有何錯?

    柳如眉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多說一個字,顧覃淵的眼神就冷一分。

    他的眼神帶著穿透力,活像有兩把冰刃,讓人膽寒。柳如眉更不敢看他,可是顧覃淵掐著她的下巴,不讓她別過眼。

    無形的恐懼籠罩在柳如眉頭頂,她擔(dān)心行差踏錯連累尚書府,更怕被太子強取豪奪,不得已被困宮闈,還擔(dān)心太子喪心病狂,因此和安小將軍生了嫌隙。

    連日來的擔(dān)驚受怕下,柳如眉沒忍住大哭起來。她怕哭聲引來玉金她們,只眼淚掉的兇,斷了線的珍珠似的,眨眼眼淚積滿顧覃淵的掌心。

    眼淚溫?zé)�,落在掌心,卻像滾燙的鐵水,灼燒顧覃淵的心。

    顧覃淵捏著她下顎的手一顫,瞬間慌了神。

    男人皺起眉頭,手忙腳亂幫她拭淚,可越擦越多:“你哭什么?”

    顧覃淵不解,他并不知自己沉著臉的樣子多可怕,陰森森的,結(jié)合眾口鑠金的傳聞,使得他看起來活生生像索命閻羅。

    柳如眉被嚇破了膽,害怕地縮著腦袋不敢說話,眼淚掉的兇的很。

    顧覃淵沾滿她的眼淚,低嘆一聲,拿出帕子幫她拭淚,動作溫柔如斯。

    湊近柳如眉的臉,她那雙淚眼朦朧的剪水秋眸近在咫尺,讓人沉溺。

    顧覃淵給她擦淚的手頓了頓:“你再哭,我便親你�!�

    第13章

    雖然生氣,但是給他繡的荷包得拿走

    他說到做到,何況這人之前就親過自己,柳如眉瞪大眼,腹誹天底下怎有這么不講理的人?

    她一雙眼睜地大大的,有些呆滯地和顧覃淵對視。

    前面哭得太狠,她眼里都是淚,眼前朦朧一片,看不清顧覃淵的臉,尤其是那雙唬人的眸子,才沒那么害怕。

    柳如眉怕他真輕薄自己,強忍著淚,不讓眼淚珠子往下掉。少女因哭過,眼睛有些腫,眼尾一抹嫣紅更為她的姿色平添嫵媚。

    她這副樣子落在顧覃淵眼底,撩撥地他心底更滋生妄念。

    一雙水汪汪的眼,樣子實在可愛,像受了欺負(fù)的小白兔。顧覃淵眸光微暗,才壓下想欺負(fù)她的心思又蠢蠢欲動。

    難怪安隨風(fēng)來了一趟尚書府就要定下這門親事,他有什么好說安隨風(fēng)的?他不也是在宮宴上遠遠一瞥,就對此女上了心?

    顧覃淵冷靜下來,琢磨著柳如眉方才說的話,起了壞心思。

    “你急著避開我,是不想困于后宅爭斗,和別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

    他坐下來,拉著柳如眉坐在自己身側(cè)。柳如眉拘謹(jǐn)?shù)乜囍敝碜�,顧覃淵失笑,但沒說什么,怕又嚇哭她。

    天底下怎有如此愛哭的女子?說幾句話也哭,眼淚珠子掉起來讓人心疼,只她不心疼。

    柳如眉沉默半晌,小雞啄米地點點頭,算是承認(rèn)顧覃淵的說法。

    她在后宅之中不常出門,但聽說別府宅里內(nèi)斗何等厲害,丟掉性命、孩子小產(chǎn)等事極為尋常。柳如眉不想為一個男人和女子爭斗不休,不欲別人害她,也不想害人。

    顧覃淵看著她側(cè)臉認(rèn)真的神情,想起皇后叫他去說的事,有一瞬失神。

    不過確定柳如眉顧慮是什么,并非他真的不安隨風(fēng),他心情好了不少。

    他托腮大喇喇地盯著柳如眉看,笑道:“我為太子,日后后宮興許不會只有一人,可隨風(fēng)官職不低,位列三公,又是將軍,后嗣可多不可少,一位正妻,可應(yīng)付不過來。”

    顧覃淵說得不疾不徐,這樣男女之間的事,他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柳如眉臉羞紅地像熟透的柿子,紅彤彤的能滴出血來一般。

    “你為避開我嫁他,結(jié)果能好到哪里去?他的后院,不會只有你一人�!�

    顧覃淵沒錯過柳如眉臉上任何一個神情,云淡風(fēng)輕給自己的好兄弟上眼藥。

    哼,他就不信安隨風(fēng)能比他優(yōu)秀!

    與此同時,在府里練槍的安隨風(fēng)打了個噴嚏,納悶地看了眼天色,今兒個天也不涼啊。

    尚書府。

    柳如眉屋里一片沉寂,窗外偶爾傳來幾聲蟲鳴。

    柳如眉膽小怕事,可她不是傻子,顧覃淵說這番話意欲何為,她明白。她和安小將軍相識時日不多,但她看得出他是可靠人。

    退一萬步來說,是她為了避事而利用了安小將軍,她再軟弱,也不應(yīng)該容人這般說她未來的夫婿。

    本一直垂著腦袋的時柳如眉抬起眼淚,目光灼灼地看向太子。

    “殿下您誤會了,將軍終究和您不同�!绷缑季従徠鹕恚驗轭欛麥Y身量高,她站起來,對方坐著,她也就高了對方一個頭多一點。

    此話一出,顧覃淵的臉就沉了下來。

    柳如眉眼睫顫了顫,但還是鼓起勇氣把話說完。

    “臣女自知身份低微,不過三品尚書次女,還是庶出,身份不配為太子正妃,自然,臣女自己從未肖想不該想的,臣女嫁給小將軍,是以正妻之位娶臣女入府。”

    她把自己的見地說得不卑不亢,此為終生大事,她也不想太子誤會了去。

    “您說得也許沒錯,小將軍位列三公又是將軍,子嗣不可少,日后他不免有妾室,那臣女也是正妻,他待臣女好,不會做出寵妾滅妻之事,可嫁給殿下您,就只是妾室,就連側(cè)妃之位,臣女都不夠格�!�

    柳如眉不由輕嘆一聲,她素來有自知之明。

    以她的家世,去做太子的妾室,往后日子不會好過。

    女子婚嫁大事非同小可,柳如眉不愿往火坑里跳,就眼下而言,安小將軍確實是她的良緣。

    一番長篇大論的話,她說得頭頭是道,顧覃淵眸光暗沉如水,波瀾不驚,柳如眉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緒,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她緊張地握著手,有些擔(dān)心,這個男人一言不合又把她拉過去輕薄。

    所幸,這回沒有,顧覃淵等她說完,饒有興趣地勾了勾嘴角:“還有呢?”

    “求殿下放過臣女,臣女只想安然度過余生,和心愛之人相守百年,白頭偕老�!�

    顧覃淵在柳如眉眼里,就如洪水猛水,催她性命。

    她慶幸太子殿下還知隱藏自己的行蹤,不然被人知曉他們二人私相授受,她如何解釋?

    “放過?你說放過?”顧覃淵自嘲一笑,“你怎知你嫁給我就是妾?你就如此認(rèn)定我不會娶你為正妃?”

    他甚至想過自己當(dāng)太子時可以只有她一個側(cè)妃,等他登基,他成了皇帝,便可立自己喜歡的女人成為皇后。

    她就算一開始委屈一下只能當(dāng)側(cè)妃,最后也是他的妻。

    尋常女子聽見這話,只怕要飄飄然不知天地為何物,但柳如眉很清醒。

    她十幾年來謹(jǐn)小慎微,盡管主母和嫡姐對她百般疼愛,她也不敢僭越。

    別的事也許能哄住她,唯獨這些不會。門不當(dāng)戶不對就是沒可能,說破天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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