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以為自己能睡著,結(jié)果過了五更天,她還睜著眼盯著頭頂?shù)募啂�,她就知道自己是睡不著了�?br />
次日玉金和銀珠過來伺候她起身,進屋就見柳如眉已經(jīng)換好衣裳,長發(fā)用發(fā)簪干脆利落挽起,手里捧著一杯茶,靜靜坐在高腳茶幾邊出身。
玉金和銀珠推門見人坐在外室,著實被嚇了一跳,不是因為她早起,而是因為柳如眉眼下的夸張的烏青。
“小姐您昨夜做惡夢了?”玉金放下銅盆快步走到柳如眉面前,蹲下身查看她布滿紅血絲的雙眸,心頭一緊。
小姐已經(jīng)許久沒出現(xiàn)睡得不安穩(wěn)的情況,昨兒也沒什么事,怎的忽然……
“您是不放心大小姐和夫人么?奴婢今日送衣裳去浴房,和門房打聽過,大小姐和夫人回來后早早歇下,并無異常,今日正月初一,待會大小姐定來找您一起去拜年,您別擔(dān)心�!�
銀珠過來跟玉金一齊查看柳如眉的臉色,都被她青黑的黑眼圈嚇得不輕。就小姐的狀態(tài)看來,多半是大半夜都沒睡,這可是怎么說的。
柳如眉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確實是做了惡夢,更可怕的是,那是真實的。
顧覃淵就是投射到她現(xiàn)實中的惡夢,仿佛要糾纏她一生,不死不休。
“之前給您看病的那個大夫醫(yī)術(shù)還過得去,開的藥方子也有效用,奴婢先去把他給您請來把脈,再開藥方,就讓銀珠伺候您洗漱�!�
今日正月初一,是討彩頭的好日子,新年頭一日就請大夫不大吉利,可柳如眉這樣,不請大夫不行,玉金拿上傘,急匆匆冒著雪去請大夫。
藥堂那邊也有些意外一大早的就有人來請大夫,好在柳如眉只是沒睡好,并無別的不適,大夫開了幾副安神湯的藥方子就領(lǐng)了診金離開。
“沒有讓人看見吧?”玉金送走大夫回來,柳如眉就拉著她問。
玉金點點頭讓她安心:“小姐放心,奴婢小心著呢,沒讓人瞧見,夫人他們這會都在準(zhǔn)備到各家走動,小姐您要向夫人老爺拜年,可得快著些,等回來再睡會�!�
柳如眉精神懨懨的,還是乖乖到梳妝臺前坐好,囑咐玉金幫她仔細(xì)敷粉上妝遮住眼下烏青。這是個細(xì)致活,還未倒騰完,柳如月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殺過來。
“我的好妹妹,素日里你收拾是最快的,怎的今日大半晌不見人,怎么了這是?”
話音未落,一道松花色的身影就從屋外閃進來,看見坐在梳妝臺前面容白皙的女子愣了愣,懸著的心落下,‘噗嗤’笑了:“難得難得,妹妹也打扮起來了�!�
柳如眉長得好,就算不怎么打扮,那張臉也是很夠看的。
在年節(jié)前,柳夫人就給兩姐妹裁制了新衣裳,年節(jié)時兩人衣裳款式都是一樣的,姐妹二人感情好,從小到大皆是如此,不曾芥蒂彼此穿一樣的。
因為是國喪期間,衣裳不宜大紅大綠,淺淡的松花色,不會太惹眼也不至于太寡淡。
柳如眉扶了扶鬢邊的玉釵,靦腆地垂眸一笑:“姐姐莫打趣我�!�
“好好好,可準(zhǔn)備好了?大哥哥先去花廳給母親他們請安拜年,我們也快些。”
柳如眉看了眼鏡中的女子,面頰白皙,雙頰透著紅暈,全然看不出一點憔悴,這才松了口氣,笑著點頭,柳如月拿過妝臺上的荷包系在她腰上,牽著她往外走。
柳如月就不是規(guī)矩養(yǎng)在深閨里的女子,習(xí)得一身武藝,走起路來飛快,柳如眉須得小跑才能跟上。
“對了,和你說一件怪事,除夕夜宴不是太后娘娘有意為陛下選妃?他大概誰都看不上,給所有人都賞了一支玉簪,宴席散后我們就回府了,倒沒什么事。”
柳如月想到柳如眉可能會在意這件事,不等她開口就主動提起。
昨夜顧覃淵深夜到她閨房的記憶涌現(xiàn),柳如眉步子幾不可察地頓了頓,臉色白了幾分,所以他昨夜來看她,興許,是一時興起么?
太后想要他快些和宮妃開枝散葉,想來私下沒少念叨,他覺得煩悶,賭氣看不上那些官家小姐,夜半睡不著,就跑到她這里來?如果只是一時興起,倒是好事。
“妹妹?在想什么?”柳如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柳如眉回過神:“沒什么�!�
姐妹二人到花廳,柳尚書幾人正等著她們過來拜年。
兩人恭恭敬敬地見禮,說幾句吉祥話,就得了紅封。紅封也就是長輩給晚輩的壓歲錢,有的用紅紙包著,有的用紅色的香袋,什么花樣都有。
因為還要去族親家里拜年,柳尚書和柳夫人沒帶著孩子們?nèi)ィ屗麄冎还艹鲩T去玩,臨出門前柳夫人只不放心海姨娘,拉著她的手一再叮囑。
第84章
出門游玩
“今兒正月初一,你戴上帷帽,出門走走透透氣,別一年到頭憋在府里,�。俊�
柳夫人和海姨娘同宗,原先海姨娘也是恣意快活的千金小姐,自打家里獲罪之后,她整個人就變得自卑小心起來,總把什么庶出不庶出,身份不身份的掛在嘴邊。
柳夫人平時常勸她,她臉皮薄,那就喬裝一番從后角門出門也好,沒人會說什么,她就是不愿,今日初一,大家都出去熱鬧,柳夫人不想她自己悶在府里。
她握著海姨娘的手看了她一會,人不說話,她立即做出嚴(yán)肅的神情來:“哪有大過年悶在家里的?就算是國喪期間,也可出去走走,你再這樣我要生氣的�!�
“妾身待會就出府隨處逛逛,時候不早,姐姐快些和老爺去各府拜年吧。”
海姨娘朝府門口的馬車看了一眼,有些著急地催她走,不想她耽誤了時辰。
柳夫人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走時一步三回頭,就是不放心她,最后不忘和春月說:“出府時去賬房支銀子,務(wù)必帶她出去隨處逛逛,隨便買什么都行。”
“是�!贝涸虑飞硪欢Y,目送柳夫人他們的馬車走遠(yuǎn),便扶著海姨娘往回走。
主仆回到住處,就看見院子里站著一人,柳如眉坐在屋檐下,揣著個暖手爐在等人。
看見海姨娘回來,柳如眉笑著迎上去:“姨娘上一年就沒出門,今日就出去逛逛吧,我陪著您去,只是去布莊買一塊帕子,買些繡線都好呢�!�
女兒的笑容在眼前放大,海姨娘一怔,嗔道:“怎不和阿姊阿兄他們?nèi)ネ�?�?br />
今年柳尚書和柳夫人去拜年沒帶上三個孩子,就是想讓他們高高興興過個年節(jié),去到親戚家里也是站規(guī)矩,坐不是站不是的,不如讓他們?nèi)ネ妗?br />
國喪之后,不止柳如眉要和安隨風(fēng)完婚,柳如月的婚事也得提上日程,屆時兄妹三人要再有無憂無慮一起過年節(jié)的時候可沒有了。
“我想著姨娘又打算躲懶,所以就過來堵人了,先和姨娘去逛半日無妨,晌午過后再和阿兄他們出門不遲的�!绷缑监莱鲆豢诎讱猓南胝吕锾旄淞�。
國喪三年期間,不能放鞭炮,不能有管弦等靡靡之音,偌大的京城,長街上只有商販的吆喝聲,比之往年,多少有些冷清。
柳如眉往院墻外看了一眼,盡管如此,她還是想把年節(jié)過好,不想悶悶的。
海姨娘朱唇輕啟,話到嘴邊先笑了起來:“有春月陪著姨娘就好,你呀,快些和阿兄他們出門逛去,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游湖,讓阿兄他們和你一起,姨娘也放心�!�
正月的時候,湖面的冰化了,因為恰逢年節(jié),這個時候湖上會有大大小小的畫舫,租用的價格不一,有貴的也有實惠的。
所以到了這日,只要不是十分貧苦,百姓或是富庶人家都會去租一艘畫舫游湖。
一聽坐畫舫游湖,柳如眉眼前一亮,目光落在海姨娘身上,還是有些猶豫:“可是姨娘……”
“姨娘收拾收拾就和春月出府,不騙你,你這個年紀(jì)正是愛玩的時候,跟著姨娘作什么?快些去吧,你阿兄他們?nèi)舫鲩T,你后悔就遲了�!�
海姨娘邊說邊把柳如眉往外推,一句話的功夫,柳如眉就被推到月洞門外。
“姨娘。”柳如眉猶豫地看著她,杵在門口不動。
“你�!焙R棠锉凰@副模樣逗笑,“別婆媽了,快去吧,乖�!�
在柳姨娘一再堅持下,柳如眉才去找柳如月他們。她過去的時候,柳如月和柳子真正打算出門,看打扮,像是要去騎馬。
兩人一看見柳如眉過來,在她開口說不打擾他們之前,柳子真搶先開口:“國喪期間不得玩樂,但只是靜靜游湖是使得的,我們這個時候去正好�!�
柳如眉鮮少出門,游湖的事掛在嘴邊說了很多次,之前因為柳子真不在京城,柳夫人不放心她們兩姐妹去。
京中貴女倒是有遞帖子邀請大家游湖,但那樣的場合柳如眉不喜,柳如月過年要陪著妹妹,所以帖子遞來都是直接拒絕。
柳如眉聞言一怔,涂著唇脂的雙唇動了動,柳如月就已經(jīng)挽住她的手。
“那快些,我和妹妹坐馬車,阿兄你騎馬跟在一旁吧。”
說著柳如月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吩咐管家套馬車,好在元日期間,馬車都早早為府里主子備著,沒費多少功夫幾人就出發(fā)去麓湖。
從尚書府出來走了一段路,馬車外的人聲就嘈雜起來:“沒想到長街上這般熱鬧�!�
柳如眉拉起車簾子一角,透過縫隙往外看,有些意外面人這樣多。
“因為過了三個月的喪期,恰逢新年,就算不能尋歡作樂,百姓也想把年節(jié)過好,圣上不會太苛責(zé)�!绷诱骝T著馬走過來慢悠悠回答。
提到顧覃淵,柳如眉立即沒了興致,放下簾子揣著暖手爐不說話。
柳如月把隨身攜帶的匕首綁在小腿上藏在靴子里,讓人輕易不能發(fā)現(xiàn)。她低著頭,就沒注意到柳如眉神色有些不對。
柳如眉腦海里閃過昨夜顧覃淵眼底搖曳的占有欲,手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但愿昨夜那人來找她是一時興起,她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說盡,只求顧覃淵能明白她的意思,不要再來找她才好。
兄妹三人租了一條小畫舫,在麓湖游了好幾圈,今日天飄著雪,畫舫在湖面上蕩啊蕩,湖邊樹枝上冒出新芽,和雪交相輝映,別有一番意趣。
幾人玩了個盡興才回府,柳如眉體力不如阿兄阿姐,加上昨夜沒睡好,回府后倒頭就睡,就連晚飯都沒吃。
柳尚書和柳夫人拜年回來,得知三個孩子去瘋玩了一天,柳如眉累的睡下,沒讓人叫醒她,幾人說說笑笑用過晚飯就回屋各自歇下。
柳如眉遇上顧覃淵之后,常覺得天意弄人,她怕什么就來什么。
除夕夜后,柳如眉無論醒著還是在夢里,都虔誠祈禱顧覃淵莫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老天爺似難得聽見她的心聲,接下來好一段時間顧覃淵都沒出現(xiàn)。
第85章
后宮不能一直空著
柳如眉有驚無險過完年節(jié),夜里時常驚醒,環(huán)視屋內(nèi)一圈,發(fā)現(xiàn)只是一場夢,便長長呼出一口氣,慶幸那個男人沒像鬼魅般杵在她床榻前。
正月初十這天,柳夫人和海姨娘去寺廟上香祈福,柳尚書和柳子真亦開始恢復(fù)每日上早朝和處理公事的日常。
柳如月聽說城西有一處集市,聽說西域進來的匕首短刀,巴巴就跑過去。大家都有事或有想做的事,唯獨柳如眉窩在家里,她性子靜,并不覺得無聊。
她心事重重,跟柳如月待的太近或太久,都有可能惹柳如月疑心,這樣她反而覺得更好。
屋檐下懸掛著晶瑩剔透的冰錐,陽光在冰錐上,散出的光有些晃眼。
柳如眉抬手擋住光,整個人懶懶地歪在窗邊,顧覃淵久久不來,不知是不是放棄了。
少女好看的眉頭皺在一起,好笑地?fù)u了搖頭,她做白日夢呢?除夕那日,顧覃淵對她百般為難,哪有半點要放棄的樣子?
反倒是眼底點燃的占有欲,像恨不得把她燃燒殆盡,沒看出他有放棄的意思,對她愈演愈烈的占有欲柳如眉親眼所見,想起就覺得心驚。
轉(zhuǎn)眼先帝駕崩一年,因新帝后宮無人、膝下無子,新帝守喪一年,喪期就算作結(jié)束。
一年喪期一到,太后借著中秋的由頭,舉辦了一場宮宴。
在宮宴舉辦之前,太后主動去見忙得不可開交的顧覃淵。一年里,顧覃淵忙于國政是真,除去政務(wù)本身多如牛馬,顧覃淵自己也會‘沒事找事’。
他樂得忙起來,這樣一來,埋頭于國政,就可以借政務(wù)繁忙的由頭把某些人拒之門外。
他忙于朝政不止是借口,每當(dāng)有大臣想問他都忙什么,因為他實在忙得除了早朝其他時候完全不見人,大臣這么問也情有可原。
只要有人問,顧覃淵就會直接拿出自己那段時間的政績堵他們的嘴。
在顧覃淵勤耕不輟的勤政下,短短一年的時間,就把大慶的經(jīng)濟民生帶到一個新高度。
于是,那些總想著尋上顧覃淵讓他歇一歇的全都閉上嘴,只因顧覃淵說的不是虛話。
就連太后心急顧覃淵納妃的事,也找不到機會讓顧覃淵不要太操勞,先把國政放放。
君王一個念頭關(guān)系著千萬百姓的衣食,沒人敢高高在上地勸皇帝把民生放一放,但凡開了這個口,顧覃淵聽不進去不說,還會被降罪,就連太后都識趣地不觸霉頭。
喪期過了一年,性質(zhì)就變得不一樣,顧覃淵就算再忙,也得預(yù)備選秀的事。他一年來的勤政,將本有破竹之勢的大慶帶到更為繁榮的階段,整個大慶都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做到這個地步,歇一歇不過分。顧覃淵再推辭,就有些刻意。他身為皇帝沒有后妃子嗣,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時間長了會出問題。
太后見到顧覃淵時,他一本接著一本地批折子,期間只起身和太后請安,坐下之后再沒有抬起頭。太后呷了口茶,斜眼睨坐上的皇帝,暗暗嘆了口氣。
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對兒女之事不上心。
她今兒來就沒打算打啞迷,心思一轉(zhuǎn),放下手里的茶盞,不緊不慢道:“陛下,一年喪期已過,你勤政為民是好,可為社稷開枝散葉同等重要�!�
說話時她注意著低頭看奏折的顧覃淵,想看他有何神情變化,讓人失望的是什么都沒有。
太后暗暗嘆了口氣:“后位事關(guān)重大,你有自己的考量,哀家不逼你,等你有了合適的人選或是覺得到了合適的時候再立后都可以,但是……”
她特意加重但是二字的語調(diào),委婉道:“后宮不能一直空著,你可先挑一兩個可心的人兒封妃留在身邊伺候�!�
太后擔(dān)心顧覃淵又搬出之前的說辭,在他開口前搶先道:“不立后只封妃,不算大辦喜事,也不違了你想為先帝守孝三年的孝心。”
又是守孝,又是不立后的,什么話都讓太后說全了。顧覃淵就算想拒絕,也無從開口。
太后說到這個份上,已經(jīng)是她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讓步。后宮無論如何必須得有幾個人,皇帝也必須盡快有皇嗣,等不得。
封妃相當(dāng)于納妾,不用舉行婚儀,看上誰,下一封封妃詔書,直接把人抬進宮就是,皇帝沒有子嗣,在國喪期間納妾無傷大雅。
相反,皇帝堅持不納妃立后,才讓人覺得奇怪。
先封妃么?顧覃淵平靜無波如深淵般的瞳孔終于有了些許波瀾。
他想起柳如眉乖乖坐在他懷里的模樣,燭光在她身上度上一層淺金色的光暈,朦朧中她咬著薄唇,無意之中撩動他人心弦而不自知。
顧覃淵很清楚一年之期已到,他坐在龍椅上,還想再推封妃的事很難,太后這么說,他腦海中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柳如眉。
柳如眉,只有柳如眉才是他的心上人。
自受封太子開始,顧覃淵身邊不乏美人,不少官員乃至皇后,都動過往他身邊塞女人的心思,都被他打發(fā)了。
這些年不曾有人入過他的眼,就連顧覃淵自己都以為等他登基為帝后,多半是隨意選一個身份合適,性格沉穩(wěn)端莊的女子為后。
就在這個時候,柳如眉毫無征兆闖進他的視野,在他一片死寂的內(nèi)心蕩開層層漣漪,自此之后,顧覃淵對她的旖念一發(fā)不可收拾。
月上中天。
顧覃淵擱筆起身,從匣子里取出火折子令點了一盞油燈,小心地捧到桌案前。
一幅墨跡未干的話靜靜地平鋪在桌面上,多添的一盞油燈將畫上之人的面容照得明亮,畫上所畫的是一名女子,容貌明艷的女子。
她跪坐在席間,手里拿著一塊糕點,回過頭向前方看去,乍然看去時,畫外的人似乎能和畫中人對上視線。
顧覃淵望著畫上的人,眼神柔和地似融化的冰山泉水,細(xì)水流深。
除了桌面上那幅畫,書房墻壁上還掛著好幾幅仕女圖,所畫的女子,都是同一人。
第86章
朕愿意
大半年來,太后和二皇子都有人在暗中盯著他,盡管如此,顧覃淵悄悄出宮不成問題,但他冒不起這個險。無論是太后還是二皇子的人發(fā)覺柳如眉于他而言的重要性,都不妙。
他每隔一個月,就畫一幅柳如眉的畫像,實際上柳如眉的音容笑貌在他心里被描摹了千百遍。他不去見柳如眉,心里對她卻始終惦記著。
方才畫完最后一筆,顧覃淵忍不住想,柳如眉游一年沒見安隨風(fēng),兩人山長水遠(yuǎn),接觸的次數(shù)比他還少,或許柳如眉對安隨風(fēng)已經(jīng)沒什么感情。
他若鄭重和柳如眉再度表明自己的心意,她也許會愿意入宮。
顧覃淵思緒飄遠(yuǎn),時間回到五個時辰之前。
太后提議顧覃淵先封妃再立后,哪怕只選一兩個妃子,立后的事可等國喪完全結(jié)束再說。
顧覃淵不是看不出,太后大有只要他看上哪個女子,她都會同意封妃的意思。
想到偌大的后宮空無一人,如此下去不是長久之計,顧覃淵默了良久才開口:“還請母后給朕些時間,讓朕考慮合適的納妃人選。”
在長時間的沉默中,太后的心已經(jīng)提到嗓子眼,還以為不成,不料顧覃淵松口了。
大抵之前顧覃淵對這個話題十分抵觸,母子二人甚至為此起過齟齬,顧覃淵說罷,太后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懸著的心悄然放下,在無人知曉處暗暗松了口氣。
“陛下有心,哀家就不多操心了,這段時間陛下好好想想誰家女兒合適,下詔封妃就是�!碧鬀]有堅持推舉誰進宮,顧覃淵沒直接拒絕納妃,太后就要燒高香,哪有心思想那么多。
這時候提起母族的女兒來,觸了顧覃淵的逆鱗,惹他不快才是得不償失。
在皇帝乖乖納妃有自己的子嗣之前,太后暫時不會考慮別的。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畫像上,畫像上的女子的笑容在月光下栩栩如生。
顧覃淵思緒回籠,把油燈放在桌案一角,把墨跡干透的畫像收起來,收進錦匣中。
大半年不見,不知柳如眉想不想他。顧覃淵看了眼夜色,抬手打了個響指。
一道黑影悄然出現(xiàn),隔著屏風(fēng)對顧覃淵行禮:“陛下有何吩咐?”
“寧卿,把二皇子的人清理干凈,不用再留了�!鳖欛麥Y從衣椽上取下一件斗篷穿上,斗篷上用金線繡著寶劍與云紋的樣式,大慶境內(nèi)只有鑾儀衛(wèi)可以使用。
寧溫書明白顧覃淵的意思,應(yīng)了聲‘遵命’,就悄無聲息退下。
顧覃淵換上鑾儀衛(wèi)的衣著,走了承乾殿的暗道出宮,他入夜后不喜有人伺候,殿外有寧溫書和聶星文守著,沒人能進來。
顧覃淵出了皇宮,借著月色掩護遁入暗處,避開巡邏的巡城衛(wèi),躍上屋頂往尚書府方向掠去。
尚書府,柳如眉閨房內(nèi)。
眼下入夜后天氣涼爽,但秋天其實還沒完全到來,柳如眉仍蓋著薄被。
她入夏之后怕熱的很,在夜里只穿著一身單薄的里衣,內(nèi)里的肚兜在單薄的里衣下若隱若現(xiàn)。只有沐浴更衣后完全準(zhǔn)備歇下,柳如眉才會換上清涼的衣裳。
玉金和銀珠早早被她打發(fā)走,柳如眉貪涼,手執(zhí)蒲扇抱著竹夫人昏昏欲睡。
不多時睡意襲來,手里的蒲扇從手里滑落,柳如眉沒發(fā)覺蒲扇并未落地,一只寬大的手接住蒲扇,動作輕柔地在她身邊扇著。
柳如眉覺得涼快極了,哼哼兩聲抱著竹夫人翻了個身。
就在進入睡眠前那一秒,柳如眉遲鈍的反射弧終于意識到不對。
少女慌亂地翻身坐起,迅速縮到床榻一角,她撩起眼皮,就見顧覃淵就坐在床榻邊,手里拿著蒲扇幫她扇風(fēng)。
柳如眉幾乎是眼前一黑,強撐著才沒被嚇得暈厥過去。她對顧覃淵的恐懼是其次,任誰大半夜的快睡著的時候,床榻邊忽然無聲無息出現(xiàn)一個人,都會被嚇?biāo)馈?br />
他打扇子的動作沒有因為她劇烈的反應(yīng)停下,柳如眉咬了咬牙,爬過去把蒲扇奪過來,然后繼續(xù)縮回角落里:“陛下身份尊貴,臣女如何受的起陛下這般厚待!”
她態(tài)度冷硬,就是想讓顧覃淵明白,再怎么糾纏她都沒用!態(tài)度一旦軟了,這個男人倘若以為她是欲拒還迎,那還了得?
“朕愿意�!鳖欛麥Y沒有被她拒絕的舉動惹惱,眼底盈滿笑意。
柳如眉撇了撇嘴,皺起好看的眉頭,他今兒怎么好像不太正常?想到這柳如眉冷笑,顧覃淵在她面前什么時候正常過似的。
“臣女不愿意。”柳如眉整個人蜷縮起來,雙手擋在身前,儼然一幅防御的姿態(tài)。
顧覃淵有大半年不來,柳如眉天真地以為他轉(zhuǎn)了性,怎的現(xiàn)在又來,陰魂不散么!
柳如眉不知他今夜又會對自己做什么,胸腔里心臟‘砰砰’跳的厲害。
這人,比聊齋話本里的精怪還要可怕百倍。
柳如眉尋思,自己屢屢不識趣,顧覃淵想來會動怒,覺得她不識好歹不再來找她。
柳如眉想錯了,大錯特錯。
顧覃淵像是壓根沒聽她說什么,挪了挪位置,坐的離她近些。
“父皇一年喪期已過,按大慶律法,朕沒有子嗣,可先納妃,母后問朕可有屬意的人選,朕想的全都是你,朕想要你進宮�!�
柳如眉嬌嗔的神情一變,臉‘唰’地白了下來,她最害怕的事,終究還是發(fā)生了。
先帝一年喪期才過,他就找上門要她進宮,這大半年不來,是因為在等么?柳如眉打了個冷顫,頓時覺得不熱了,她現(xiàn)在渾身都寒津津的。
她面色蒼白地想往后躲,后背靠在墻上,才發(fā)覺自己無處可躲。
她害怕地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道:“陛下自重,臣女已經(jīng)和安小將軍定過親,我們就差夫妻對拜就拜了堂,還請陛下放臣女一條生路。”
她不想進宮,更不想成為顧覃淵的妾室,一輩子被困宮闈。
不,也許情況遠(yuǎn)比她想的還要糟糕,進宮之后,她的一輩子又能有多長呢?
第87章
威脅,欺負(fù)
柳如眉和安隨風(fēng)差一點就拜堂完婚的事,屬于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顧覃淵原本溫和的神情沉了下來,眼底的溫度一寸寸冷下去。
柳如眉太了解這個人,他一露出這個表情準(zhǔn)沒好事。
她慌不擇路想從床尾跳下去,剛轉(zhuǎn)過身手腕就被抓住,被顧覃淵的力道一帶,她跌回床榻上,跪趴在顧覃淵面前。
柳如眉抬眼對上顧覃淵陰鷙的面容,倉惶地掙扎起來。
她忘了,自己衣衫輕薄,幾乎是虛掛在身上,她一掙扎,寬大的領(lǐng)口散開,上衫從她肩頭滑落,雪白的香肩暴露在顧覃淵眼皮底下,以及那件絲綢質(zhì)地的肚兜。
顧覃淵下身一緊,血液在這一瞬間沸騰起來。
男人眼底有火光升騰搖曳,柳如眉反應(yīng)過來慌忙拉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顧覃淵動作快她一步,手臂一用力就把人帶到懷里,禁錮住她的不盈一握的腰,扣住她的后頸低頭碾上她的唇。
今日他的動作霸道又粗魯,柳如眉被他弄疼了,一時之間生出逆反心理,豁出去般在他嘴角咬了一口。
她力道不輕,顧覃淵嘴唇被她咬破皮,顧覃淵皺了皺眉,非但沒松手,反而吻得更深,淡淡的血腥味在兩人唇舌間彌漫開來。
柳如眉‘嗚嗚’嗚咽著伸手推他,害怕地瞪著眼,覺得這個定是瘋了。
顧覃淵不知親了她多久,在柳如眉困惑自己是不是要成為第一個因被親吻喘不過氣窒息而死的人時,男人呼吸沉重地離開了她早已紅腫的唇。
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柳如眉眼淚溢出眼眶,興許是出于積壓多時的委屈,也許是因為今日他的舉動讓柳如眉覺得是刻意羞辱,她抬手甩了顧覃淵一巴掌。
這一巴掌在沉寂的夜色下格外清晰,‘啪’的一聲,柳如眉混沌的思緒徹底清醒。
顧覃淵沒想到她會動手,瞳孔略微瞪大,頭偏到一邊,他臉頰上的指印就這么落入柳如眉眼底。
柳如眉倒吸了一口寒氣,暗道自己完了,她動手打了一國之君,此乃大不敬之罪,要掉腦袋的。
她惶然地跪坐在顧覃淵面前,手緊握成拳放在胸口,碰到肚兜冰涼的觸感,柳如眉還不忘想拉上衣衫遮掩。
顧覃淵舔了舔嘴角,轉(zhuǎn)過頭來冷冷地看著她。
柳如眉被他的眼神定在原地,出于害怕,她想也不想就要跑。
顧覃淵摟住她的腰把人帶回面前,一垂眸,就瞥見她春光乍泄的身子。
他‘呵’地冷笑一聲,皮笑肉不笑地捏住柳如眉的腰,再次含住她的唇。
不過這回他親了一會就把人放開,盯著她時眼底透出的寒意讓人不寒而栗。
“朕要你進宮,你就必須進宮,你以為你有選擇的余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是進宮伴架?你以為自己能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