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7】：乖乖你記得去聽聽我的

    14:20。

    【7】：乖乖今天晚上零點我能給你打視頻嗎？

    【7】：我想跟你一起

    15:48。

    【7】：你在忙嗎？

    裴黎癱進(jìn)沙發(fā)里，側(cè)躺著打字。

    【:p】：幫奶奶打下手

    【:p】：剛剛忙完

    消息發(fā)出去，過了幾分鐘才回。

    【7】：年夜飯？

    【:p】：嗯

    【7】：一大桌人嗎？忙活一下午

    【:p】：不是，我跟我奶奶

    【:p】：但是本來還有另外兩個

    【:p】：來不了了

    裴黎不是很想聊這個，扯開話題。

    【:p】：語音祝福什么時候發(fā)？

    【:p】：你上面說的

    【7】：不知道具體時間

    【7】：要是你想聽

    【7】：我現(xiàn)在也能發(fā)給你

    【:p】：那你何必讓我專門去蹲平臺發(fā)的

    【7】：主要是想讓你和其他主播對比

    【7】：突出一下我的聲音還行

    裴黎給他發(fā)。

    【:p】：看看頭發(fā)

    【7】：就非得往我肺管子上戳？

    和祁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好一會兒，羅玉英在廚房里喊：“來端菜！”

    裴黎忙放下手機(jī)，“來了�！�

    魚已經(jīng)煮好盛進(jìn)大盤子里了。

    裴黎兩手端著走出去，放下魚，門口響起開門的聲音。

    門鎖不大好擰，裴閔知轉(zhuǎn)了好幾下才打開，他拎著水果，開門進(jìn)來，“我回來。媽，裴黎。”

    羅玉英在圍腰上擦手走出出發(fā)，先是看一眼裴黎，然后才看向裴閔知，見他杵在門口換鞋，身后沒跟著人。

    “你老婆呢？沒一起回來？”

    裴閔知穿好拖鞋進(jìn)來，把水果放在桌上，說：“她不來，岳...她爸讓她回去。我就一個人回來了�！�

    說完，他視線轉(zhuǎn)向裴黎，想問點什么、說點什么，但對上裴黎平淡的目光，一時間竟真找不到該和裴黎聊的話題。

    他和沈韻一樣，很久沒和裴黎待在一起過了，很多話慢慢都說不出口，就算有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血緣關(guān)系，最后也到這樣陌生的地步。

    羅玉英沒再說什么，“菜都弄好了，來端�！�

    客廳里的電視機(jī)開著，還沒到晚上八點，現(xiàn)在播的是電影頻道。

    飯桌上三個人坐著，裴黎和羅玉英坐在一邊，裴閔知努力維持著桌上的氛圍，說自己工作上的事情、生活上的事，羅玉英和裴黎都會回他，至少這一頓飯，話沒怎么斷過。

    裴黎現(xiàn)在差不多能控制自己這讀心術(shù)了，不會動不動就聽到別人心里在想什么。他壓著耳邊的聲音，做出高興迎合的模樣，讓這頓年夜飯繼續(xù)下去。

    他也不知道具體該和父母維持怎樣的關(guān)系，在找不到答案之前，只能勉強(qiáng)維持著表面的和諧。

    用過飯，裴閔知主動幫羅玉英洗碗。

    裴黎沒什么事干，坐在沙發(fā)上看了會兒電視，覺得無聊，摸出手機(jī)，點進(jìn)祁隱直播的平臺看。

    一進(jìn)去，主頁推送就是各個主播們的新年祝福合集。

    裴黎回房間戴好耳機(jī)，然后點開。

    總共是十分鐘的視頻，有的主播畫面是露了臉的，有的主播畫面是自己家里的寵物或者擺件。

    他一點點拖進(jìn)度條，在后半部分聽到祁隱的聲音。

    畫面是三只貓。

    裴黎一眼就認(rèn)出來，這是前幾天他給祁隱發(fā)的視頻。

    三只貓被養(yǎng)了一段時間以后不再是最開始那樣瘦瘦小小、臟兮兮的了，洗干凈以后毛茸茸的，像三只小毛線球，腦袋擠在一個碗里吃飯。

    原本的視頻里有不少雜音，經(jīng)過處理，現(xiàn)在就只有加進(jìn)去的、祁隱的聲音。

    “祝大家新年快樂。未來一年順順利利，好運不斷�！�

    祁隱的聲音不算特別低沉，咬字也不是非常清晰，只不過聲線好聽，格外咬人耳朵。

    就短短兩句話，炸出好多彈幕，裴黎掃過去。

    【你怎么這么短？？？】

    【還是這個死樣子，就這點，打發(fā)乞丐呢？】

    【7什么時候養(yǎng)貓了？】

    【沒了？這才幾秒？我貓都沒看夠呢】

    【拖進(jìn)度條看貓】

    【+1】

    【+2】

    【主播聲音好好聽哦！感覺是個高冷帥哥！】

    【自信點，把感覺去掉】

    【再來兩句，爺還沒聽夠！】

    甚至祁隱的這段過完了還有彈幕在刷。

    【你嗎，老子聽得耳朵都麻了（我男生）】

    【感覺是能用聲音蠱人的】

    【？你們是不是有什么誤解】

    ......

    看完，裴黎退出視頻，去微信給祁隱發(fā)消息。

    【:p】：看到你的新年祝福視頻了

    【:p】：賞.jpg

    他留在房間里玩了十來分鐘手機(jī)，祁隱還沒回，應(yīng)該是在和家人吃年夜飯。

    外面，羅玉英和裴閔知已經(jīng)洗完碗了。

    裴黎也打算出去，手機(jī)嗡得震動一下，打開看，錢澈發(fā)來消息。

    【幣子】：吃完飯沒？

    【幣子】：我來找你玩

    他邊往外走，邊回消息。

    【:p】：吃完了

    【:p】：玩什么？你不陪家里人吃飯？

    【幣子】：我早吃完了

    【幣子】：現(xiàn)在我爸和我爺爺在喝酒聊天

    【幣子】：沒一個小時完事不了

    【幣子】：我媽和我奶奶都下桌了

    【:p】：那你下來吧

    走到客廳，裴閔知正摟著羅玉英的肩膀說話，羅玉英的臉色如常，看不出什么。

    一看裴黎出來，裴閔知松開手，從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兜里掏出一個紅包，“來裴黎，新年爸爸也給你封一個紅包�！�

    “我...”裴黎下意識想拒絕。

    但羅玉英忽然插話進(jìn)來，“收著吧�！�

    裴黎只能伸手接過紅包，“謝謝爸。”

    “說什么謝�！迸衢h知拍了拍裴黎的肩膀，觀察羅玉英的神色，“那我就走了。媽？裴黎？”

    羅玉英冷漠地偏過頭，“走你的�！�

    裴閔知收回手，“我走了啊裴黎，你好好陪奶奶�！�

    他說完就拿著外套走了。

    門被輕輕關(guān)上。

    羅玉英坐下，嘆了口氣：“留不住。”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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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澈下來找裴黎，羅玉英讓他倆留家里，自己去茶館看看有沒有牌局，但八點不到就回來，和裴黎一起準(zhǔn)備看春晚了。

    到家的時候，只有裴黎一個人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吃瓜子，玩手機(jī)。

    “錢澈回去了？”羅玉英換好拖鞋。

    裴黎“嗯”一聲，“下來半個小時，阿姨就喊他回去了。”

    羅玉英在裴黎旁邊坐下，開口輕聲問：“你爸走了你不高興？”

    “沒有啊�！迸崂璺裾J(rèn)道。

    他臉色的表情和平常沒什么差別，語氣也一樣。

    羅玉英沉默了幾分鐘，“別想了，他走就走吧。明天上午我們?nèi)ツ阈∫碳野菽��！?br />
    “好。”

    雖然裴閔知和沈韻離婚了，但是羅玉英和裴黎還跟沈韻的家人保持著不錯的關(guān)系。一是兩家人都住得近；二是裴閔知和沈韻原本是青梅竹馬，兩家人很早一起就處得很好了。

    他們算是和平離婚，不是因為原則問題離婚，所以雖然兩家的關(guān)系多少有影響，但勉強(qiáng)過得去。

    八點整，春晚準(zhǔn)時開始。

    不好看，但不影響年年守著看。

    放在大腿上的手機(jī)屏幕亮了。

    裴黎嘴里嚼著軟糖，拿起來看。

    【7】：我才忙完

    【:p】：洗碗？

    【7】：還要幫忙帶小孩

    【7】：一大家人

    【7】：累——

    裴黎正在想怎么回，新消息緊接著就彈出來。

    【7】：今天能跟你打視頻過零點嗎乖乖

    他悄悄看了一眼正在嗑瓜子的羅玉英，低頭打字。

    【:p】：你頭發(fā)能看了？

    【7】：我戴帽子

    【:p】：看情況

    【7】：不行嗎？

    裴黎想了一下，咽下糖，繼續(xù)發(fā)。

    【:p】：說不準(zhǔn)

    【7】：《過年不被允許和男友打視頻的可憐男子》

    【:p】：少來

    【:p】：我奶奶還在我旁邊呢

    【:p】：我總不可能當(dāng)著她的面跟你打視頻吧

    【7】：哭.jpg

    裴黎沒理，關(guān)掉手機(jī)看電視。

    這春晚看得人發(fā)困，羅玉英覺得無聊，都打哈欠了。

    “奶奶你困了就去睡吧�！迸崂枵f。

    已經(jīng)十點過了。

    羅玉英掀開腿上搭的毛毯，“那我去洗臉?biāo)⒀�，你還要看？”

    裴黎說：“我再等會兒吧�！�

    “別熬太晚了。”

    囑咐完，羅玉英就去衛(wèi)生間洗漱。

    裴黎靠著沙發(fā)，人蜷在一起。屋子里開著暖氣并不冷，他縮了縮下巴，下半張臉埋進(jìn)衣領(lǐng)里，目光落在茶幾上放的一個紅包上。

    是裴閔知臨走前給的。

    裴黎收回視線，羅玉英問他是不是不高興，他其實是不高興的。

    這種具體的情緒，裴黎只能歸結(jié)為失望。明明已經(jīng)接受和父母疏遠(yuǎn)的事實，但是他內(nèi)心還是殘存著一絲絲期望的，誰不想過年的時候，一家人團(tuán)團(tuán)圓圓、熱熱鬧鬧吃個飯呢？

    沈韻不回來，裴閔知走了。

    這一點點期望就熄了。

    羅玉英很快洗漱完出來，進(jìn)房間之前往客廳看過去，裴黎就一個人孤零零坐在沙發(fā)里，心臟抽了一下。很多事情她確實沒辦法，就像裴閔知和沈韻對裴黎的態(tài)度。

    父愛、母愛不是她一個當(dāng)奶奶的補(bǔ)得回來的。

    無聲嘆了口氣后，羅玉英轉(zhuǎn)身進(jìn)房間。

    春晚正播到歌舞節(jié)目，音樂很大聲。

    裴黎把聲音調(diào)小些，手機(jī)嗡地震動兩下。

    【7】：乖乖乖乖

    【7】：我準(zhǔn)備好了

    【7】：我準(zhǔn)備好了

    【:p】：你準(zhǔn)備好什么了？

    【7】：能打視頻嗎？

    裴黎站起身，從茶幾上拿著耳機(jī)走到陽臺，戴好以后才給祁隱回消息。

    【:p】：打吧

    消息剛發(fā)出去，視頻通話的請求就彈出來了。

    裴黎接通。

    祁隱的臉離屏幕特別近，眼睛好亮，彎得像月亮。

    但是腦袋上頂著個帽子。

    “乖乖快看！”他挪開手機(jī)，將身后的畫面讓出來。

    從小小的屏幕里，裴黎看到距離祁隱很近的煙花，一簇簇從地面射上去，然后發(fā)出炸裂的聲響。

    祁隱那邊光線不好，雜音也多。

    裴黎下意識提高些音量，“你們那邊能放煙花？”

    “能啊，我們回老家了，這邊很空曠�！逼铍[小半邊臉出現(xiàn)在屏幕里，他看了看裴黎，“奶奶呢？”

    裴黎拉開陽臺上的躺椅坐進(jìn)去，“她去睡覺了�！�

    “現(xiàn)在就你一個人？”祁隱眉頭微微蹙起來，慢慢走到人少的一邊。

    裴黎說：“對啊。”

    祁隱抬起袖子擦擦鏡頭，把手機(jī)舉到面前，看著裴黎的臉，“乖乖你心情不好�！�

    “沒有啊�！迸崂柽�是這樣說。

    祁隱篤定，“有。怎么了？”

    裴黎心想，跟你說了也解決不了問題，隔得十萬八千里，光打視頻能說清楚什么。

    他搖頭，干巴巴地回答：“沒怎么，你的錯覺。我心情好�！�

    “你心情不好�！�

    “我心情好�！�

    “心情不好�！�

    “心情好�！�

    “不好�！�

    “我掛了？”

    “......”祁隱往旁邊看了幾秒，然后對裴黎說：“我來。”

    “什么？”裴黎問。

    但祁隱不給他解釋就掛斷視頻。

    裴黎滿頭問號，捧著手機(jī)等了有十來分鐘也沒有祁隱的消息。

    外面冷，刮風(fēng)。

    他干脆不等了，起身回去洗漱，沒太把祁隱的話放在心上。

    不到十二點，裴黎已經(jīng)關(guān)了電視躺在床上，準(zhǔn)備醞釀睡意。

    迷迷糊糊睡著以后，外面噼里啪啦炸出鞭炮響，遠(yuǎn)遠(yuǎn)近近，跟交響樂一樣。

    裴黎煩躁地嘆了口氣，扯起被子躲進(jìn)被窩里。

    屋外持續(xù)有鞭炮響，一段一段的。

    他睡得不踏實，每次有聲響就會驚醒。

    又過了好久，放在枕邊的手機(jī)忽然嗡嗡震動，不是發(fā)消息，而是有人打電話過來了。

    裴黎從被子里伸出手，拿上手機(jī)縮回去。

    手機(jī)屏幕的光線太亮了，十分刺眼。

    他單瞇著一只眼睛，沒看清來電人，手指胡亂撥兩下接通電話。

    “喂？”

    “乖乖，給我開一下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