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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像是受了傷�!�

    “受了傷?”茯苓奇道,

    “誰打傷了他,

    崔公子么?”

    半夏瞪她一眼:“姑娘問話,要你多嘴!”

    茯苓不樂意了:“我就問問……姑娘還沒說我呢�!�

    嘉語沒在意倆丫頭拌嘴,

    她記起下山時候看到他,

    雖然謙恭有禮,卻一直停在原處不肯動身,怕就是這個緣故。崔九郎可真是……謝云然和他,

    簡直明珠暗投,要有辦法攪了這樁親事就好了。

    又想,

    這個隨遇安,

    怕是被她連累了。

    “姑娘?”安順見嘉語遲遲不發(fā)話,又叫了一聲。

    “沒事了,

    你下去吧�!奔握Z道。

    安順行過禮要退下,又被嘉語叫�。骸懊鲀耗銕ФY物去探望隨郎君,如果傷得重,

    就給他送藥過去�!�

    安順應(yīng)聲退下。

    次日安順探過隨遇安,

    帶回來手信,

    滿紙致謝,

    并無其他。嘉語反倒慚愧起來。也許是她想差了。人家正人君子,幫崔九郎作假,是不得已,她卻老忍不住以小人之心度之——也許是她上輩子遇到的小人太多了。

    鄭忱沒有求見,也許是理由還沒有想好,他都沉得住氣,嘉語自然更加不急。姜娘那邊得來的消息,永寧寺請了不少高僧。又紛紛都傳,說永寧寺塔美輪美奐,還說塔上能看到神跡。

    有神跡什么稀奇,嘉言都知道,只要太后想看神跡,要什么沒有。每年底下獻上來林林總總的祥瑞,勻一點給永寧寺就足夠了。

    匆匆又過一日。到第三日下午,太陽就要下去了。

    忽寶光寺住持著人來請,說得了南邊的好茶,要請嘉語去品。嘉語琢磨著她又不懂茶,能品出個什么花樣來。多半是有人想要見她,住持抹不開情面,又舍不得拿自己的面子墊底,就隨便找了這么個古怪的借口,要推辭要答應(yīng),都由得她自己做主。

    嘉語猜,可能是鄭笑薇。

    鄭忱還坐得住,鄭笑薇就坐不住了。嘉語可不想見她——那多尷尬哪。

    于是命茯苓回話,先謝過住持盛情,然后推說忙,改日再來。

    茯苓很快就回來了,不是一個人。但是與她一同回來的,卻也不是鄭笑薇,而是一位李夫人。

    嘉語不記得見過這位夫人。大約從前也沒有見過:她從夕陽里走進來的時候,披一身霞光,嘉語竟然覺得自己心跳都慢了半拍——所以她完全沒有辦法責怪茯苓貿(mào)然帶陌生人來訪。

    ——捫心自問,她也無法拒絕這樣一個美人。

    傳說漢武帝也有位李夫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這樣的美貌,怎么她全無印象,嘉語有些詫異地想,前世今生,美人一個一個排過來,愣是想不起有個李夫人。

    “寡居之人,冒昧打擾�!崩罘蛉擞掳�。

    難怪一身白,是戴孝么,嘉語不敢受她大禮,忙雙手扶起:“夫人找我可有什么事?”

    “一直都有聽說,寶光寺里壁畫精美。有心賞玩,碰巧了聽說公主在此,所以冒昧求住持……想請公主同游。”李夫人說,不疾不徐,悅耳至極。

    嘉語愕然:她不是謝云然,精通各種典籍,雖然住在寺里,竟沒有仔細游看過。萬一這位李夫人央她解說,可如何是好——沒人愿意在美人面前丟臉。思來想去,只得推拒:“夫人厚愛,但是三娘才疏學淺,恐怕……”

    李夫人卻笑說:“我素日無事,倒是很喜歡看佛家故事,公主不嫌棄粗陋,我愿意給公主說說�!�

    這!嘉語越發(fā)疑惑。

    留了心打量——之前她背光走來,漫天紅霞如錦,而白衣勝雪,照得她頭昏眼花,哪里靜得下來細看。如今定神,才發(fā)覺她三十出頭,與姜娘一般年紀,眉目是如煙如柳的素淡,又金雕玉砌的精致,兼得少女天真與婦人嫵媚之美,實在是難得的尤物。她自稱李夫人……莫非是趙郡李氏?

    她話說得客氣,嘉語揣測她是有所求——求什么呢?她心里好奇,便不再推辭。

    這時候天色將晚,比丘尼都在禪堂誦經(jīng)。木魚聲聲,伴著呢喃的誦經(jīng)。霞光在暮色里。一層一層,鱗次櫛比,照在壁畫上。那顏色仍然是鮮艷的。嘉語命茯苓提了燈,遠遠跟著。

    壁畫中佛陀金色袈裟,右肩袒露,眉目祥和。雙手疊作蓮花印。腦后焰光灼灼。

    他說人間八種至苦。生,老,病,死,五陰盛,怨憎會,求不得,愛別離。塵世中掙扎,他不動聲色的靜默。信他的人每日誦念他的名字,希望能被引渡到極樂之土,那里只有歡喜,沒有痛苦。

    他們說他憐憫世人,他們說他的慈悲充盈天地,普照眾生,然而嘉語總疑心,那只是一種俯視。

    總歸是不能解脫的,如果還貪戀生之歡愉。

    如果連生之歡愉都不再貪戀,那何必有生?沒有生,何來有信?嘉語不信這個。

    往右行,七八步,年輕尊者含笑而立。

    李夫人在他面前停�。骸鞍㈦y尊者。文殊菩薩說他面如滿月,眼似凈蓮花�!边@般美貌,嘉語心里大不敬地想,何必成佛。

    “阿難是佛陀的堂弟�!崩罘蛉说穆曇艟驮诙�,不輕不重,不遠不近。嘉語已經(jīng)覺察出她的好處,不僅在容貌,還在舉止。也許不如蕭阮優(yōu)雅,卻總在最讓人最舒適的距離,遠一分則疏,再近一分如狎。嘉語簡直疑心她就是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賦》中走出來的東鄰之子。

    ——宋玉說,東家之子,增一分過長,減一分太短。著粉太白,施朱太赤。

    “……有次大法會之后,佛陀帶領(lǐng)弟子接受波斯匿王的供養(yǎng)。阿難去遲一步,沒有跟上,只能獨自在舍衛(wèi)城中乞食�!�

    隨著她的講解,往前一步,畫中是個異域城池,人們穿各色奇怪的衣服,熙熙攘攘,趕路,行商,耕織。太陽掛在天上,漸漸偏西,行人和屋舍漸漸稀少,阿難的缽還是空的。

    沒有人施舍。

    面前出現(xiàn)一口古井,井邊少女婀娜,正在打水。

    “這是摩登伽女�!崩罘蛉苏f。

    “很美貌啊�!奔握Z贊嘆。

    “阿難向她求一缽水�!鄙倥ь^,看見尊者的面容,她眉目里的神色,是歡喜,是羞澀,是愛慕,“她愛上他,一心想做他的妻子。”

    我聽過這個故事,嘉語惆悵地想。過去有很久的時光了。只是因為不信,所以不曾入心——那時候她心里怎么裝得下別人的故事呢。她就是摩登伽女啊,她遇見了阿難啊,她孜孜以求。

    佛陀說:“到你配得上他,我就應(yīng)允你們的婚事�!�

    “這就是求不得了。”嘉語說。

    李夫人微微一笑,腳步一轉(zhuǎn),是目連救母。李夫人說:“目連尊者在佛陀的弟子中,神通第一。”

    目連不及阿難美貌,是個方臉大耳的漢子。

    “目連尊者的母親青提夫人,家中豪富,卻吝嗇和貪婪,又喜殺生謗佛。她死后被打入餓鬼道,喉嚨細窄如針,皮與骨相連,便有目連尊者使神通送飯食到眼前,也入手即化為火炭,不得入口。目連尊者看到母親如此受苦,哀戚悲號連日,后來得佛陀指點,在每年的七月十五,做盂蘭盆法會,以百味珍饈,新鮮果品,盡世甘美,供奉十方大德僧眾,才得以拯救母親。”

    李夫人說到這里,忽道:“當今圣上仁孝,如果太后受苦,必然心中哀戚,或就如目連尊者�!�

    總算說到正題了。嘉語心里其實稍稍松了口氣。打啞謎和猜人心思,實在太費勁了。

    又想,從前世的結(jié)局來看,皇帝和太后的關(guān)系只會越來越僵,最終反目。太后被囚,雖然不像青提夫人這樣苦痛,日子也不好過。皇帝或許會心疼母親,但是這種心疼無法與權(quán)欲相提并論。

    口中只管應(yīng)道:“青提夫人殺生謗佛,罪孽深重,當今太后篤信佛法,自然不會有此報�!�

    李夫人轉(zhuǎn)眸看住她,卻笑:“這個話,公主自己信么?”

    茯苓跟在她們身后,有五六步的距離。燈光綽綽地照到面前,其實已經(jīng)不甚明亮。李夫人皎白的肌膚近在咫尺。她的眼睛略長,尖細收尾。圓的眼睛像貓,一細長就像狐貍,難以形容的媚。

    嘉語也聽過那些故事,說在荒郊野外,天色將晚,會有狐貍化作美貌女子,乘著風前來相會。到天明時候回首,只見墳塋。

    唔……重點是,為什么不是美貌少年?竟然會想到這么荒誕的傳說,嘉語嗤地笑一聲,在靜的經(jīng)堂里,有些突兀。

    李夫人也不生氣,只柔和地再問了一遍:“公主說的這個話,公主自己信么?”

    當然不信,她怎么會信這個。篤信神佛的太后最后怎么個下場,她又不是不知道。

    但是這個神秘的李夫人,為什么找她說這些,不會她也……死過一次吧。這個念頭讓嘉語一瞬間寒毛直豎。

    卻聽李夫人幽幽地問:“公主聽說過周皇后嗎?”

    ------------

    119.舍不舍得

    是周皇后的人?嘉語大為意外。

    “我想,

    當今圣上應(yīng)該也是聽說過的。”李夫人素手撫過壁畫,熊熊烈火,“權(quán)力這種東西,在父親死亡之前,不會交到兒子手里;母子之間,

    想必也沒有什么不同�!庇只仡^看嘉語。

    嘉語如今能確定,

    李夫人是想和她說說皇帝和太后之間的那點破事了——為什么和她說,

    又誰叫她來?

    這樣美的一個人……何必卷入這等腌臜之事。

    “但是當今圣上,就快要成年了啊�!币宦晣@息,

    銳利如圖窮匕首,

    嘉語陡然一驚。皇帝成年,意味著權(quán)力交接,如果皇帝要,

    如果太后不放手,太后必然不肯放手——能夠看到這一點的人,

    實在不少。

    只是……那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知道她死過一回的只有賀蘭袖,

    在其他人眼里,在李夫人這些其他人眼里,

    這些東西,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崩罘蛉讼袷悄軌蚵牭剿男穆暎袷青哉Z,

    目光卻炯炯地看住她,

    “我聽說了公主的遭遇。公主在平城長大,

    怎么一到洛陽,

    一進宮,事情就一件一件都找上門來——公主不覺得奇怪嗎?”

    我當然不奇怪,嘉語心想,不就是我的好表姐做的事嘛。她是來挑撥我與太后么,那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卻應(yīng)和道:“是很奇怪啊�!�

    李夫人微微一笑,說的卻是:“公主疑心我挑撥離間?”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崩罘蛉隧饴詳浚吐暤�,“這世上,除了太后,最熟悉宮里的人,就只剩下她了。”

    “誰?”嘉語心里跳出賀蘭袖的名字,到底死死按住了。

    李夫人笑而不語,又往前走,衣袂拂過壁畫,飄飄若仙。

    嘉語愣了愣,意識到李夫人說的“她”,該是周皇后。

    皇帝成年,定然會反抗太后;如果皇帝反抗太后,而朝臣、宗室都在姚太后這邊——那簡直是不必假設(shè),姚太后執(zhí)政八年,受她恩惠者不少,如果皇帝爭取不到這些人,那么站在皇帝的角度,誰能壓制他的母親?

    只有周皇后了。

    但是一旦將周皇后放出來,姚太后母子之間,便再無情分可講。所以即便皇帝要打這個主意,也要到被太后逼到那一步。如今還遠沒有到這一步。那么李夫人到底為什么提她?就因為她是姚太后之外,最熟悉宮里的人?

    不不不,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宮里上下早被洗過幾輪,她手里的人,能幸存至今的,還能有幾個。

    嘉語心里一團亂麻,她知道李夫人定然有所指,急切間卻理不出線頭。

    “姑娘!”茯苓在背后叫道。

    嘉語抬頭時,李夫人的背影幾乎就要消失在壁畫盡頭。忙提了裙子追上去。

    也許光線太暗,李夫人像是成了一個影子,或者一縷輕煙,飄忽不定。嘉語覺得自己會永遠都追不上、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她又仿佛就在眼前,觸手可及。到她追過去,她分明卻不在那里。

    嘉語有些恍惚,深一腳淺一腳,不知道繞過多少畫壁。猛然間抬頭,看見不甚明亮的粉壁上,畫了一只奇怪的鳥。背后是連綿不斷的雪山,它棲息在雪山之下,只有一個身子,卻有兩個頭。

    “……雙頭鳥,”李夫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身后,聲音一如之前,不遠不近,不輕不重,“生活在十分險惡的環(huán)境當中,所以它的兩個頭,必須有一個休息,一個清醒,清醒的那個充當守衛(wèi)�!�

    壁畫之中,一個頭睜著眼睛,一個頭低垂著。

    “這兩個頭,一個很貪睡,一個很警覺。經(jīng)常是警覺的頭保持清醒,放哨。貪睡的頭鎮(zhèn)日沉睡。有一天起了風,樹上的香果被吹落,剛好就滾落在雙頭鳥身邊。警覺的頭看得出,這個果子很香,很熟,想必也會很甜�!�

    那是只朱紅色的果子,飽滿,潤澤。雙頭鳥一個頭睜大了眼睛,一個還低垂著。

    李夫人說:“……在平常,警覺的頭是會叫醒貪睡的頭一起進食,可是這一日,警覺的頭見它實在睡得很香,竟不忍心叫醒。心里想,反正我吃了,它也會受用。便把香果給吃掉了�!�

    “那聽起來像是個借口�!奔握Z笑道。

    “貪睡的頭也這么覺得,”李夫人也微微一笑,“它想,這么好吃的香果,你卻獨吞了,不與我一同享用,我一定要報復(fù)�!�

    一直低垂的頭昂了起來,目光炯炯,四下張望,而警覺的頭,漸漸垂了下去。

    又一枚果子吹落,滾到了雙頭鳥的身邊,那是一枚黑色的果子,嘉語雖然聞不到氣味也猜得出必然不會香甜可口。

    “那是一枚毒果!”李夫人說。壁畫上,貪睡的鳥頭毫不猶豫,一口就啄了下去,“警覺的頭趁著我沉睡,獨吞了香果,我要報復(fù)它,它想,雖然吃了這顆果子我也會死,但是它也會死啊,這就足夠了!”

    她這是暗示什么,雙頭鳥的兩個頭,是皇帝與太后,還是姚太后與周皇后?

    光影流動起來,悉悉索索,在李夫人的衣上。嘉語猛地轉(zhuǎn)身,抓住她的衣袖:“不許走!”

    不管你是人是鬼,是妖是狐,都不許再走!

    李夫人凝眸看住她,淡金色的燈影又在她的眸子里流動起來。嘉語深吸了一口氣:“你是誰?”

    李夫人靜默,木魚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聲一聲更迭,清脆綿長。

    “如果你不告訴我你是誰,我不會再跟著你走�!�

    李夫人再看了她一會兒,終于嘆了口氣,低聲說:“我姓鄭�!�

    原來是李鄭氏。

    嘉語猛地想起來:鄭笑薇有個姑姑,少女時候極具美名,引來李家與盧家為求娶大打出手……莫非就是她?之前只當她姓李,一徑地往李姓美人里想,所以才不得其解。原來最終是歸了李家,又守了寡。

    鄭家果然是美人輩出,鄭笑薇艷壓群芳,鄭忱又美得雌雄莫辯,但是到見了這位李夫人,才知道人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也許只有蕭阮的生母王夫人,才可堪比擬罷。

    “我……和公主一樣,也行三�!崩罘蛉寺曇糨p怯,像是有一點猶豫,或者羞澀,再低嘆了一聲,“并非有意相瞞,實在是,怕公主不屑……與我同游�!�

    陳年舊事,嘉語知道得其實不多。她從前在洛陽,也沒有能入這些高門的眼,后來世道動亂,就更無從聽說。所以她并不知道李夫人何出此言,只在聽到她說行三的時候,心里動了一下,想道:桃花林里,鄭笑薇說的“三姑”,莫非就是她?

    想到鄭笑薇嬌嗔的那句“……你就哄我罷,難不成你和三姑就當真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沒有?”不由面上一熱,鄭家可真亂……一直都這么亂么?李夫人之前不肯自報家門,怕的就是這個?

    其實她能有多不屑啊,從前嘉言不也落在了元祎修手里嗎。

    還有明月。

    朱門繡戶之中,多少鬼魅叢生,無非一床錦被都蓋了。

    她大致猜到李夫人的來意,卻還問:“夫人所為何來?”

    李夫人低頭看她的手,嘉語松手,李夫人前行數(shù)步,壁畫上光影慘淡:那是一片荒野,落葉紛紛,想是秋天,一抹新月半殘,照見地上的旅人風塵仆仆。

    “這是譬喻經(jīng)里的故事。”說破身份之后,李夫人聲音里多了幾分凄楚。

    但也許是錯覺。

    月光照下來,慘白,是零落的人骨。旅人疑惑地四顧帳外,咆哮的聲音由遠而近,一只斑斕猛虎,在暮色里露出雛形;他跑了起來,他拼命地往前跑,一直跑到懸崖邊上。

    走投無路。

    忽瞧見懸崖邊上有棵老松樹,枝干上垂下長長的藤蔓。旅人抓住藤蔓縱身就跳了下去。謝天謝地老虎不會爬樹,他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低頭卻看見腳下波濤洶涌,毒龍在波濤間,張開血盆大口。

    旅人不覺戰(zhàn)栗,抱緊了藤蔓,忽然又聽到吱吱連聲,卻是兩只老鼠,正交互啃著藤蔓,旅人吼叫著,拼命搖動藤蔓,想要趕走老鼠,可是老鼠毫不畏懼。就在這時候,有東西從頭上掉下來。

    原來是松樹上有個蜂巢,當旅人搖動藤蔓,就有蜂蜜從蜂巢里滲出。他不由仰頭,張嘴,伸出舌頭,等著最后一滴蜜。

    這時候他全然忘了懸崖上的虎吼,波濤里的怒龍,以及藤蔓根處不�?惺傻氖�,他只覺得,蜂蜜落在舌尖的那個瞬間,再甜蜜沒有了。

    “人生在世,上有猛虎,下有蛟龍,中有鼠輩噬咬,只有一點甜,換做公主,是舍得,還是舍不得?”李夫人問。

    嘉語竟也認真想了片刻,方才應(yīng)道:“舍不得�!薄绻岬�,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何必死而復(fù)生。

    “所以……公主該是懂了�!�

    “夫人何以教我?”

    李夫人伸手,長袖稍稍褪去,手心里一枚銅匙,看得出有些年頭了,光華黯淡:“這把鑰匙,能打開周皇后的房門�!�

    嘉語:……

    ------------

    120.百鳥朝鳳

    從見面至于今,

    這位李夫人,步步為營。最初阿難與摩登伽女,是暗示她的來意;之后目連救母,指向太后與皇帝關(guān)系;再引出雙頭鳥的恩怨,是告知如何獲取周皇后的信任,

    得到她手里的勢力——一年前周家的最后一擊功敗垂成,

    到如今已經(jīng)別無選擇,

    就算明知她是鴆酒,也不得不飲。

    這是何等心機!

    李夫人不是她,

    不是賀蘭,

    不像她們死過一次,知道前因后果。她最多是能從鄭笑薇口中旁敲側(cè)擊,得知她在宮里的際遇,

    繼而推測出她想要什么!

    嘉語并不伸手取鑰匙,只帶了幾分試探問:“可是我并不知道,

    周皇后人在哪里�!�

    “公主沒有去過百鳥園么?”李夫人略略驚奇,

    “百鳥園中有孔雀,黃鸝,

    鸚鵡,八哥,還有麻雀兒,

    喜鵲兒,

    山雀兒,

    斑鳩,

    鷓鴣,燕子,鴿子,留鳥,烏鴉,白鷺,仙鶴……只沒有鳳凰。”

    所以囚了一只鳳凰?嘉語心有戚戚地想,那可真是絕妙的諷刺。

    不過她說對了,嘉語還真沒有去過百鳥園,嫌鬧。外面有多鬧,屋里就該有多靜,能聽到生命的聲音,而觸不到點滴陽光,周皇后這日子……嘉語微嘆了口氣。也不去問李夫人從哪里得來的鑰匙。

    只問:“夫人如何尋到這里?”

    總不會是鄭笑薇告訴她的吧,難道說,鄭忱這個混蛋,在被她囚禁期間,竟然還能往外遞消息?那就太可怕了。

    李夫人笑著搖頭:“公主多心了�!�

    卻不肯說消息來源。嘉語一想也對,有心人想要推測,并不是多困難。便熄了心思,問最后一個問題:“那么如今,夫人是來帶他回去的嗎?”

    也是個不錯的結(jié)束方式,嘉語想,她能弄到周皇后手里的勢力,雖然還是不及賀蘭袖,也沒白忙活。讓李夫人領(lǐng)了人走,算得上體面收場,皆大歡喜。

    李夫人仍是搖頭:“他如今,是回不得鄭家了。”

    “什么!”

    李夫人退了半步,對嘉語深深鞠了一躬:“他也不會再想回鄭家……就都拜托公主了。”

    嘉語:……

    這時候夜色已經(jīng)有些深,比丘尼做完功課,各自都回房去了。殿堂里一絲兒聲音都沒有,就只有腳步,踏著自己的影子,燈影晃晃的,各色傳說中的人物,在壁畫里,各自猙獰。

    各自掙扎。

    其實是一場交易,從本質(zhì)上說,嘉語握著銅匙想。銅匙微溫……李夫人的溫度。李夫人是個狠角色,不過,那和她沒有關(guān)系。她施恩于鄭忱——雖然起源于一場烏龍——然后收了報酬,銀貨兩訖。

    蟲娘聒噪許久,忽然就停了。

    ...............

    屋外傳來叩門聲:“姑娘,人帶來了。”

    是茯苓。她提著燈跟了嘉語和李夫人一路,因為有嘉語吩咐,一直都隔著五六步的距離,話聽了個囫圇,不甚真切。到姑娘回屋之后要見鄭忱,方才醒悟過來,那位李夫人,許是與鄭公子有關(guān)。

    嘉語說:“讓他進來,你在門外守著�!�

    茯苓猶豫地看了鄭忱一眼,鄭忱抬起雙手,晃了晃手腕上的枷鎖,一笑,像是在說,怎么,還不放心?

    茯苓便不再多話,關(guān)了門,關(guān)了耳朵,只管守在外頭。

    鄭忱進門就覺得氣氛不對。到底哪里不對,卻說不上來。照常點的琉璃美人燈,照常蹲著金狻猊吞云吐霧。那熏香味道極是淺淡,就像是天然的花兒草兒,微澀,淺淡得就仿佛在山林里,月色朦朧。

    華陽公主正襟危坐……是了,沒有設(shè)屏風。也不奇怪,能和他討價還價要好處的黃毛丫頭,鄭忱才不信她是個循規(guī)蹈矩的大家閨秀呢。就更不說她那些私奔、挾持之類亂七八糟的傳聞了。

    “公主找我?”鄭忱問。

    “第三天了,”嘉語說,“鄭公子想到說服我的理由了么?”

    鄭忱笑了:“我原以為公主會直接讓安侍衛(wèi)把我丟出去,不想還有見面的機會�!痹掃@樣說,神色里并沒有半分擔憂,嘉語也不知道,他是習慣了如此,還是天生樂觀不知愁為何物。

    也許是一直有好運呢,美人總有奇遇,嘉語幾乎是羨慕地想。

    “那鄭公子的意思……是沒有了?”嘉語問。

    鄭忱攤手:“我倒是很想找到,奈何空口無憑,光我舌燦蓮花,也說服不了公主。”

    嘉語沉吟片刻,卻問:“當真……一個理由也找不到?”

    “公主是盼著我找到嗎?”這句話,就近乎調(diào)笑了。

    還真是……輕佻風流啊。嘉語攥了一口老血,沒噴出來,只伸手,在他眼前一晃,“你認得這個嗎?”

    鄭忱漫不經(jīng)心瞟了一眼:“公主的東西,我怎么會認得�!�

    看來消息還真不是他遞出去的,嘉語這才放了心,說道:“這不是我的東西,是李夫人贈與我的。”

    聽到“李夫人”三個字,鄭忱眉目一動。嘉語自見到他開始,就知道此人絕色,初見裝腔作勢,再見貪生怕死,到這時候,方才隱隱透出半分凝重,那就仿佛是啞光的瓷器,上了一層釉彩。

    “那我可以走了?”鄭忱忽然問。

    咦,這會兒,反倒不打永寧寺塔的主意了。嘉語心里詫異,卻道:“李夫人說,鄭家,你回不去了�!�

    “知道了�!编嵆缿�(yīng)道。舉起手,鎖鏈嘩啦啦一陣響,“公主能幫我去掉嗎?”

    嘉語猶豫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該把荒野旅人與最后一滴蜜的故事轉(zhuǎn)述給他聽——她看得出他斗志全失。

    “宜陽王叔的人還在外頭�!奔握Z說。

    “不關(guān)公主的事,”鄭忱說,“公主放了我就好�!彼f話忽然簡潔了許多,之前的油嘴滑舌,像是一陣風,就全刮了個干干凈凈。

    嘉語搖頭道:“……我答應(yīng)過李夫人�!�

    鄭忱冷笑一聲:“她一個寡婦,還能管到我頭上來了。”

    “鄭公子!”嘉語微提高了聲音。

    外間傳來茯苓擔憂的聲音:“姑娘?”

    “沒事�!奔握Z應(yīng)道。

    屋里陷入到沉默中。人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嘉語想,這個人怎么看,節(jié)操對他都是個傳說,一會兒是宜陽王的妾室,一會兒是堂妹鄭笑薇,一會兒又是李夫人,這會兒倒又硬氣了——他硬氣什么!

    鄭忱微舒了口氣:“公主見諒,我……失態(tài)了�!�

    “無妨,”嘉語決定大度一把,看在俊男美女的份上,這么狗血的大戲,多少年都碰不上一回,“鄭公子明兒還去永寧寺么?”

    “去的�!编嵆勒f。

    “那好,一會兒我讓茯苓把安平的衣裳給你送過去,”嘉語猶豫了一會兒,“你也知道是太后面前,不要鬧出事來�!�

    “我有分寸�!彼ь^看了嘉語一眼,眸光隱約懇求的神氣,卻欲言又止。

    他真是生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嘉語心里想。

    “還有事?”

    鄭忱的睫毛又低下去,眸光閃爍:“我能不能……求公主一件事?”

    嘉語扶額:她就不該多嘴。

    “不會讓公主為難�!编嵆烙盅a充。

    “你說�!�

    “公主能不能答應(yīng)我,忘掉……她�!编嵆勒Z聲忽然就艱澀起來,“就當是沒有見過她。就當她沒有來過……她原本就不該來�!�

    “誰?”話出口,嘉語又反應(yīng)過來,“李夫人?”

    鄭忱點頭。

    他不想提起她,嘉語想,也許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提起?一個人不愿意提起另外一個人,也許是厭惡,怕她的名字臟了他的嘴;也許是過于珍視,珍視到不愿意輕率訴諸于言語�;蛘呤遣辉敢膺B累她的名聲。

    “我會報答公主的,”鄭忱說,“請公主……務(wù)必答應(yīng)我�!�

    “我答應(yīng)你。”嘉語說。

    鄭忱抬頭看了她一會兒,大約是想知道這個承諾的分量。許久,忽然問道:“公主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嘉語搖頭說:“沒有�!蓖A送�,又道,“明兒鄭公子就可以離開了。我沒有見過鄭公子,鄭公子也沒有見過我。日后鄭公子要有為難之處,不妨去找我哥哥,我哥哥……也許會留在洛陽做羽林郎�!�

    從沒見過,是暗示鄭忱把桃林中的事一發(fā)都抹了去。

    同時也拒絕了他“日后報答”的許諾——她得了李夫人的鑰匙,已經(jīng)是兩清了。她是個公平的人。只是從鄭忱對李夫人的態(tài)度上,覺得這人尚有可取之處……雖然她還是搞不清楚鄭家一團糟的關(guān)系。

    始平王的世子,當然不會是一個普通的羽林郎,鄭忱想。

    他知道那意味著什么,機會這種東西,不是每天都有。有人窮其一生,連影子都碰不到。是,他是滎陽鄭家子,父兄皆出仕,聽起來簡直光鮮漂亮,如果不仔細想,他的父親與兄長離洛陽有多遠的話。

    滎陽鄭氏有九房,子弟無數(shù),他算什么,恩蔭也輪不到他。

    “我來洛陽,有五年了。”他輕輕地說。

    輕而易舉,戳穿了他自己的謊言。有些謊言不細想,連自己都能騙過。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這些,就如同他不清楚他哪里打動了這個斤斤計較的華陽公主,“如果是五年前,公主見到的,不會是這樣一個人�!�

    就好像,一年前,人們認識的元三娘,不會是如今的元三娘一樣,嘉語沉默地想。時間改變所有。

    “我沒有認真想過我要什么。”他就是個浪蕩兒,在繁華的京都,開了眼界。他想他會和大多數(shù)貴族子弟一樣,得到一個官職,然后等候被賞識,被提拔,被重用……總會有那么一天的,他樂觀地想。

    時至今日,他仍然懷念那個快活的浪蕩子,他并不知道明天會是什么樣子,會碰到什么樣的人,會有怎樣的際遇,會飛黃騰達,還是郁郁終身……也許都不要緊。總不會太差勁。直到他遇見了……那個他應(yīng)該叫三姑的女人。

    他后來聽一些來自異域的人說過,說這世上總會有那么一個人,她是神抽了你身上的肋骨制成,所以當她疼的時候,你也會覺得疼痛。他想帶她走,每天都想。但是那怎么可能呢。那是天地都不能容。

    如果能夠保護她也好……他想。

    他這樣想的時候有多天真。

    人總是慢慢,就不能再天真。那些蹉跎的志氣,那些自己了斷的驕傲,那些歡喜和飛揚,慢慢都沉重起來。沉重得,就好像整個世界,就是個無邊無際的大泥淖,扯著人,不斷地,不斷地往下墜落。

    鄭忱自嘲地笑了一笑:“……到我想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夠不到�!�

    他想要什么?嘉語迷惑地想,那些他沒有說出口的,像是都沉淀在他的眼睛里,她能夠感受到他的悲哀與痛苦,但是觸摸不到,他到底要什么。那定然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她想。

    “其實公主之前說得對,”鄭忱說,“以公主的身份,也許窮我一生,都不可能有機會報答�!�

    其實他之前,也沒真想過要報答。

    “但是如果有這個萬一,還請公主相信我�!编嵆勒f。

    嘉語又怔了一下,這時候她決然想不到,他會為這個承諾付出怎樣的代價。她只是點點頭,說:“好�!�

    鄭忱向她道過謝,要退出去,嘉語忽然叫住他,問:“鄭公子,你會……開鎖嗎?”

    ...............

    永寧寺塔落成,太后攜皇帝親臨,轟動了整個洛陽城。

    始平王護送王妃和嘉言、賀蘭袖直接去永寧寺——原沒賀蘭什么事兒,但是她如今已經(jīng)定了宋王妃的名分,少不得要提帶到臺面上來。昭熙則是起了大早,繞了大半個洛陽城,去寶光寺接嘉語。

    這時候天還沒有亮——一眾權(quán)貴親眷隨同觀禮,總不好讓皇帝和太后等,所以都須得早早去永寧寺候著。昭熙是自幼跟著父親奔走,眼力不比尋常,一近寶光寺就察覺到不對,只是沒有說破。

    寶光寺是皇家尼寺,這寺里修行、祈福、暫住的貴人也不止一個兩個,誰知道他們盯的是哪個。到進了疏影園,嘉語早梳洗好收拾完畢等他了——三娘就這點好,昭熙想,從來不叫人等。

    穿的緗綺裙,配垂珠琉璃耳墜,白玉釧子。烏鴉鴉的鬢發(fā)上,壓一支珊瑚簪,通體潤潔如玉,也沒有半分紋飾,只一味的紅,紅得轟轟烈烈,像滴血,也像相思豆。衣裳佩飾的簡素,越發(fā)襯出這一枝獨秀,像是連眼睛都被點亮了。

    昭熙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想,三娘長大了。

    換從前……其實他也記不起從前三娘是什么樣子了,人的記憶,總是舊的被新的覆蓋,你以為一直是這樣,但是不知不覺,已經(jīng)天翻地覆,所有人都不一樣了,三娘不一樣了,阿袖也不一樣了。

    兄妹寒暄過,昭熙方才漫不經(jīng)心提起:“這寶光寺外頭,像是多了不少人。”他原是怕他妹子不留意,攪了別人的事兒,給她提個醒,誰嘉語應(yīng)聲就道:“我知道�!�

    昭熙:……

    好吧,自信都重逢之后,昭熙對這個不按理出牌的妹子心理底線是越來越低了:“不會是……盯你的吧?”

    “可不是�!奔握Z光棍得很,一口就認了,“宜陽王叔的人……也盯了三五日了。四門都有�!�

    昭熙這一口老血:“好端端的,宜陽王叔盯你做什么,你欠他銀子?”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昭熙悻悻地想,她如今封了公主,有食邑,有胭脂錢,可比他這個當哥哥的有錢多了。

    “差不多吧,”嘉語沒有半分羞愧的意思,“說來話長——哥哥咱們先上車,別讓父親久等�!�

    昭熙瞧她這一臉“反正就這樣了你看著辦”的表情,也是無可奈何,叫了小廝過來,低聲吩咐幾句,這才和嘉語一道出門。他一路揣著心事,就沒留意跟上來的兩個丫頭,有一個身量特別高。

    ——他原也沒特別留意過妹妹的侍婢,何況天色這么暗。

    嘉語登車,昭熙也跟上來,急吼吼問:“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信他妹子能欠到宜陽王頭上去,她來洛陽才幾天哪,又足不出戶,恐怕宜陽王府的門往哪邊開都沒摸清楚。更何況宜陽王的那些產(chǎn)業(yè),哪里是小娘子好近身的。

    嘉語掀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這時候離天亮還早,但是寶光寺里比丘尼已經(jīng)起身做早課,門口的燈也撤了,影影綽綽看不清楚有沒有人,不過……嘉語問:“那些人……哥哥都打發(fā)掉了?”

    “不然怎樣!”昭熙沒好氣地回答她,“先綁上幾個小時,你先說什么事,我再說與父親定奪!”

    嘉語原也沒想能瞞過昭熙——昭熙又不是瞎子,這大門口的人,他要不先打發(fā)掉,她車子一出來,那些人可不就跟上了。只笑道:“哪里就到驚動父親的地步了�!�

    昭熙:……

    這是要他幫忙打馬虎眼的意思?要不要說得這么體貼啊!

    話說開了,嘉語也不繞彎子:“就前幾日,謝姐姐來看我,我請謝姐姐喝茶呢,就聽到外頭動靜,支了半夏去看,結(jié)果半夏帶了個小娘子回來,說是欠了宜陽王叔的債,被逼得走投無路。我是不想管,可是人都到眼前了,總不好見死不救�!�

    看一眼昭熙的臉色,又補充道:“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今兒大伙兒眼巴巴去看的永寧寺浮屠,也不過九層,就連太后、陛下都驚動了,我的功德,可不比永寧寺塔來得小�!�

    雖然明知道這丫頭是在東拉西扯,推卸責任,昭熙還是給氣笑了:“那小娘子如今人在哪里?”

    嘉語可不敢往身邊那個巨高的侍婢身上瞟,只道:“留在寺里,我和她說了,我身邊不缺婢女,也不敢收留她,叫她自個兒找機會走,別給我惹麻煩�!�

    昭熙:“……你的七級浮屠呢?”

    嘉語臉皮甚厚:“之前不是得了嗎,就算是佛祖,也不能這樣霸道,規(guī)定救了個人,就得管他一輩子吧�!苯又鴥墒忠粩偅惓U\摯地看著兄長,“哥哥你瞧,就這么點子事兒,怎么好驚動父親?”

    要不是他親生的妹子,昭熙牙根癢癢,他早把她揍成豬頭了。

    暗影里個子高得出奇的婢女樂得一歪嘴,半夏的目光刷地看過來。她不清楚她們姑娘帶著小子去永寧寺做什么,不過,要瞞著世子的事兒,多半都好不到哪里去,半夏憂心忡忡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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