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72章

    沈震澤心領(lǐng)神會,御風(fēng)遠(yuǎn)游,去讓城中心腹去購買符箓,然后重返宅邸。

    此次登門,是與老真人桓云有要事相商。

    水霄國西邊鄰國境內(nèi),一處人煙罕至的深山當(dāng)中,出現(xiàn)了一處山水秘境,是山野樵夫偶然遇見,只是發(fā)現(xiàn)了洞府入口,但是不敢獨(dú)自探幽,出山之后便當(dāng)做一場奇遇,與同鄉(xiāng)大肆宣揚(yáng),然后被一位過路的山澤野修聽聞,去往當(dāng)?shù)毓俑�,仔�?xì)翻閱了當(dāng)?shù)乜h志和堪輿圖,自己去了一趟深山洞府,無法打破仙家禁制,然后聯(lián)手了兩位修士,不曾想那位陰陽家修士連夜破開禁制后,觸發(fā)了洞府機(jī)關(guān),死了兩個,只活下一人。

    此事便流傳開來。

    桓云聽過了沈震澤的講述后,笑道:“能夠被一位四境陰陽家修士極快破開的山水禁制,說明這座洞府品相不會高了,怎的,你這位金丹地仙,要與那些個山澤野修爭搶這點(diǎn)機(jī)緣?”

    沈震澤搖頭道:“我只是打算讓云上城幾位年輕子弟去歷練一番,然后派遣一位龍門境供奉暗中護(hù)送,只要沒有生死危險,都不會現(xiàn)身。”

    桓云微笑道:“若是萬一機(jī)緣不小,云上城搶也不搶?”

    沈震澤還是搖頭,“我們云上城是吃過大苦頭的,桓真人就不要挖苦我了�!�

    遠(yuǎn)親不如近鄰。

    山上山下都是。

    只不過山上惡鄰也不少,比如同在水霄國的云上城和彩雀府,就是如此,自從上代城主、府主交惡一戰(zhàn)之后,兩家雖然不至于成為死敵,但雙方修士已經(jīng)老死不相往來,再無半點(diǎn)情分可言。

    原本世交數(shù)百年的兩個盟友門派,當(dāng)年也是因?yàn)橐粓鲆馔鈾C(jī)緣,關(guān)系破碎。老城主起先是為自家晚輩護(hù)道,弟子負(fù)責(zé)尋寶,但是那處無據(jù)可查的破碎洞天秘境,竟然藏有一部直指金丹的道書,沈震澤的父親,與彩雀府上代府主,都沒能忍住自認(rèn)為唾手可得的寶物,大打出手,不曾想最后被一位隱匿極好的野修,趁著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刻,一舉重創(chuàng)了兩位金丹,得了道書,揚(yáng)長而去。

    云上城和彩雀府兩位金丹地仙,因福得禍,傷及大道根本,都未能躋身元嬰境便先后抱憾離世,從此兩家便相互怨懟,再沒辦法成就一雙神仙道侶。而且最有意思的事情,在于兩位金丹直到臨終前,對于那位始終查不出根腳的野修,反而并無太多仇恨,將那本價值連城的道書,都視為此人該得的道緣。

    在那之前,兩家其實(shí)算是山上少見的姻親關(guān)系。

    為此幾代水霄國皇帝沒少憂愁,多次想要牽線搭橋,幫著兩大仙家重修舊好,只是云上城與彩雀府都沒領(lǐng)情。

    桓云笑道:“你是想要我?guī)椭辗饕欢�,以防萬一?怎么,有你的嫡傳弟子出城歷練?”

    沈震澤點(diǎn)頭道:“而且不止一人,兩位都處于破境瓶頸,必須要走這一趟�!�

    桓云說道:“剛好在此關(guān)頭,封塵洞府重新現(xiàn)世,約莫就是你兩位弟子的機(jī)緣了,是不能錯過。你作為傳道人,與弟子牽扯太多,距離近了,反而不美。”

    沈震澤嘆了口氣。

    修道路上,可不止有飽覽風(fēng)光的好事,哪怕是夢寐以求的破境機(jī)緣,也會暗藏殺機(jī),令人防不勝防,而且有著許多前輩高人拿命換來的經(jīng)驗(yàn)和規(guī)矩。

    桓云說道:“行吧,我就當(dāng)一回久違的護(hù)道人�!�

    沈震澤起身行禮。

    桓云沒有避讓。

    稚童桓箸乖巧懂事,已經(jīng)趕緊跑開。

    哪怕只是一段修行路上的護(hù)道人,亦是護(hù)道人。

    沈震澤用心良苦,為兩位嫡傳弟子向一位護(hù)道人,行此大禮,理所當(dāng)然,天經(jīng)地義。

    沈震澤一位心腹修士趕來庭院,從袖中取出那些砍價一顆雪花錢都不成的符箓,說道:“城主,那人非要留下最后一張雷符,死活不賣�!�

    沈震澤轉(zhuǎn)頭望向桓云,猜測這里邊是不是有不為人知的講究,桓云笑道:“那個小修士,是個怪脾氣的,留下一張符箓不賣,應(yīng)該沒有太多門道�!�

    沈震澤取出其中一張劍氣過橋符,雙指輕搓,確實(shí)不俗,不過貴是真貴,最后收起全部符箓在袖中,點(diǎn)頭笑道:“剛好可以拿來給弟子,云上城還能留下兩張�!�

    桓云笑道:“我隨口勸一句啊,可能毫無意義,不過其余符箓,云上城最好都省著點(diǎn)用,別胡亂揮霍了。至于云上城出錢再多買一批符箓,就算了,不然越買越吃虧�!�

    沈震澤也懶得計較深意。

    今日登門拜訪桓真人,已經(jīng)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

    桓云笑問道:“我是循著芙蕖國那處祭劍的動靜而來,有沒有什么小道消息?”

    沈震澤搖頭道:“事出突然,轉(zhuǎn)瞬即逝,想必距離祭劍處更近的彩雀府,都只能確定其中一位是劉景龍,另外那位劍仙,沒有任何線索。芙蕖國也好,與芙蕖國接壤的南北兩國,加上咱們水霄國,都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不過這等大劍仙,我們云上城也高攀不起,不比那彩雀府,有位與劉景龍是舊識的漂亮仙子嘛�!�

    桓云打趣道:“這話說得酸了�!�

    沈震澤也坦誠,“那也是府主孫清的本事,還不許我云上城羨慕一二?”

    桓云不再調(diào)侃這位云上城城主。

    內(nèi)憂外患,在老朋友跟前有幾句牢騷話,人之常情。

    內(nèi)憂是云上城沈震澤,比不上那位修道資質(zhì)極好、又生得傾國傾城的孫清,而彩雀府生財有道,財路廣闊,真要狠狠心,靠著神仙錢就能堆出第二位金丹地仙,反觀云上城,青黃不接,沈震澤的嫡傳弟子當(dāng)中,如今連一位龍門境都沒有。至于外患,小也不小,大也不大,任何一座開門做生意的山頭,都會有。

    真人桓云此行,何嘗不是看穿了云上城的尷尬境地,才會在一甲子之后,故意趕來下榻落腳,為沈震澤“吆喝兩聲”?

    沈震澤自嘲道:“若是那位不知姓名的劍仙,也如桓真人這般與我云上城交好,我這個廢物金丹,便高枕無憂了�!�

    桓云搖頭道,“別氣餒,按照我們道門的說法,心扉家宅當(dāng)中,自己打死了自己,猶然不自知,大道也就真正斷絕了�!�

    沈震澤苦笑不已。

    道理也懂,可又如何。

    ————

    集市大街那邊。

    陳平安始終蹲著籠袖,抬頭看了眼天色,估算了一下時辰,若是那人還不來,最多小半個時辰,自己就得收攤了。

    渡船不等人。

    大塊青布之上,五十張符箓,只剩下最后一張孤零零的天部霆司符了。

    至于其余閑雜物件,也都賣了個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不過是七十多顆雪花錢。

    真正掙大錢的,還是靠那些符箓。

    山澤野修包袱齋,生意能夠做到這么紅紅火火的,實(shí)屬罕見。

    至于后來那位明擺著出自云上城的修士,比起最早的老先生,無論是眼光,還是做生意的手段,道行都遠(yuǎn)遠(yuǎn)不如。

    也就是陳平安買賣公道,不然隨便加價,從對方口袋里多掙個百余顆雪花錢,很輕松。

    買賣一事,賣家就喜歡對方不得不買,掩飾拙劣,偏偏又藏不住那份念頭。

    這就等于明擺著給賣家送錢了。

    陳平安曬著初冬的太陽,瞇著眼打著盹。

    大街之上有渡船乘客的同道中人,已經(jīng)開始收攤,大多生意一般,臉上沒什么喜氣。

    一炷香后,一個漢子假裝逛了幾座包袱齋,然后磨磨蹭蹭來到陳平安這邊,沒蹲下,笑道:“怎么,這些都賣不出去了?”

    陳平安抬起頭,沒好氣道:“干嘛,你在路上撿著錢了?打算都買走?連同這張雷符,都給你打個七折,如何?”

    漢子憋屈得厲害。

    陳平安也不再說話。

    漢子便蹲下身,對那些物件,翻翻撿撿,只是獨(dú)獨(dú)不去看那雷符。

    漢子偶爾問一些閑雜物件的價錢,那個攤主有問必答,不過言語不多,看樣子是應(yīng)該要卷鋪蓋收攤走人了。

    陳平安伸手出袖的時候,漢子一咬牙,問道:“這張雷符,反正你賣不出去,折價賣給我,如何?”

    陳平安瞥了眼漢子的靴子,縫制細(xì)密,不過磨損得很厲害,算不得多好的手藝,比不得店鋪所賣,唯有用心而已,便笑道:“堂堂修士,出門在外,穿這么破爛,不嫌寒磣?”

    漢子愣了一下,下意識縮了縮腳,然后惱羞成怒道:“你管得著老子穿什么靴子?!靴子能穿就成,還要咋的!”

    陳平安也怒道:“給老子放尊重一點(diǎn),你這小小四境修士,也敢對一位洞府境大修士這么講話?!”

    漢子有些犯愣,也有些心虛,瞥了眼對方身上那件黑色長袍,若真是山上譜牒仙師都未必人人穿得起的法袍,自己可惹不起,漢子便愈發(fā)無奈,打算就此作罷。

    不買便不買了,沒理由白白受人羞辱。

    不曾想那人突然說道:“我就要收攤了,今兒運(yùn)道不錯,有了個開門紅,就不留這張雷符了,求個善始善終,免得壞了下一次的財運(yùn)。這就叫有去有來,所以你先前買去的那物件,如果我記錯,是五顆雪花錢,你賣還給我,我就將這張價值連城、百年難遇的雷符五折賣你,如何?”

    漢子一番天人交戰(zhàn)。

    低頭瞥了眼腳上的那雙老舊靴子,不是真沒錢換一雙,市井坊間再名貴的靴子,能值幾兩銀子?

    只是行走遠(yuǎn)方,總得有個念想。

    尤其是他這種山澤野修,境界低微,山水險惡,年復(fù)一年的生死不定,心里邊沒點(diǎn)與修行無關(guān)的念想,日子真是難熬。

    漢子擺擺手,起身道:“算了�!�

    陳平安重新雙手籠袖,下巴點(diǎn)了點(diǎn)那張雷符,“罷了,掙錢事小,財運(yùn)事大,五折賣你,八顆雪花錢。”

    漢子問道:“七顆如何?”

    陳平安干脆利落道:“滾�!�

    漢子趕緊蹲下身,抓起那張依稀察覺到靈氣流轉(zhuǎn)的雷符,掏錢的時候,突然動作停頓,問道:“該不會是掉包了,這會兒賣我一張假符吧?”

    陳平安臉色不變,加了一個字,“滾蛋。”

    漢子權(quán)衡一番,瞪大眼睛反復(fù)查看那張雷符,這才丟下八顆雪花錢,起身就走,走了十?dāng)?shù)步后,撒腿狂奔。

    應(yīng)該是擔(dān)心那個包袱齋反悔。

    輪到陳平安有些犯嘀咕,一顆顆撿起雪花錢,仔細(xì)掂量一番,都貨真價實(shí),不是假錢啊。

    收了攤子,包裹輕了許多。

    返回渡船。

    陳平安打算在一處繼續(xù)當(dāng)包袱齋,到了屋子里邊,片刻不停,埋頭畫符。

    修行一事。

    豈可懈��!

    不過連畫了十?dāng)?shù)張符箓之后,水府那邊就有了動靜。

    陳平安只得停筆。

    剛好渡船正式啟程,又有云上城一景不可錯過。

    只要有渡船�?吭坪�,云上城都會有此舉動,應(yīng)該可以與渡船這邊賺些零散神仙錢。

    陳平安走出屋子,有云上城修士乘坐三艘普通符舟,在這座特殊云海之上,拋灑大網(wǎng)捕捉一種專門喜歡啄云的飛魚。

    而飛魚本身,當(dāng)然亦可賣錢。

    陳平安趴在欄桿上,欣賞著那幅畫卷。

    就像那漁翁船家的撒網(wǎng)捕魚,欸乃一聲山水綠,不過此處是那云海白。

    在那之后,離開了水霄國版圖上空,來到臨水狹長的北亭國地界,期間又途徑一座香火裊裊卻無一座道觀佛寺的還愿山。

    世間的善男信女,有祈愿,便有還愿。

    許多原先燒香的地方,可能離鄉(xiāng)千里,許多虔誠老人,實(shí)在是年老體衰,或是有病在身,無法遠(yuǎn)游,就會托付家族年輕子弟,走一趟不算太過遙遠(yuǎn)的還愿山,燒香禮敬神佛。

    北俱蘆洲的還愿山,不獨(dú)有一座。

    反觀寶瓶洲和桐葉洲,就無此例。

    陳平安沒豬油蒙心,在這兒當(dāng)包袱齋,下船去燒香,只是既無許愿,也無還愿,就只是燒香禮敬山頭而已。

    還愿山的后山,有一條倒流瀑。

    陳平安在那邊觀看許久,也沒能琢磨出個道理來。

    深潭那邊,還有一座出鞘泉。

    每逢劍修刀客在水畔拔刀劍出鞘,便有一口泉水仿佛應(yīng)聲,激射升空。

    當(dāng)然中氣十足的,扯開嗓子高聲大喊,也會有泉水飛升。

    不過就沒了那份意境,而且泉水散亂,不如刀劍出鞘那種仿佛憑空出現(xiàn)“一線天”的奇妙風(fēng)景。

    陳平安在觀看倒流瀑的時候,也沒少打量那些被人硬生生吼出來的一道道泉水。

    背后那把劍仙,鞘內(nèi)劍氣微微漣漪。

    陳平安以心聲說道:“咱哥倆能不能別這么幼稚?你好歹拿出一點(diǎn)仙兵該有的風(fēng)度,對不對?”

    那把劍仙這才安靜下去。

    大概是半仙兵被說成仙兵的緣故?

    陳平安有些憂愁,落魄山的風(fēng)水,難不成真是被自己帶壞的?

    道理講不通啊。

    自己能跟裴錢、朱斂相提并論?近一點(diǎn),鬼斧宮杜俞才算精于此道吧?

    陳平安燒過香,見過了倒流瀑和出鞘泉,便返回渡船。

    還在猶豫一件事情。

    要不要中途下船,人生第一次去主動尋寶。

    先前在渡船之上,有修士竊竊私語,說起了北亭國新發(fā)現(xiàn)一座仙家洞府之事,不過那撥修士都覺得不用去了,光是水霄國的云上城、彩雀府,還有北亭國數(shù)國在內(nèi)的許多強(qiáng)人,以及那些消息靈通的山澤野修,一定早就動身,幾位修士的言語之中,讓他們這些譜牒仙師最忌諱的,就是那幫野狗刨食的山澤散修,一個個求財不惜命,真要有了沖突,往往非死即傷,不值當(dāng)。

    再者這類近乎公開的仙家機(jī)緣,還算什么機(jī)緣?

    陳平安算了一下,去往龍宮洞天的渡船,路線固定,大概是一月一次,都會經(jīng)過彩雀府桃花渡和云上城,以及北亭國的河伯渡,所以如果下船,差不多會耽擱一月光陰。

    最終在河伯渡,陳平安還是下了船。

    這趟游歷,就當(dāng)是學(xué)那化名魯敦的鹿韭郡讀書人,尋仙探幽一回。

    簡簡單單一次沒有半點(diǎn)勝負(fù)心的訪山,陳平安竟是破天荒有些緊張,因?yàn)榱?xí)慣了莫向外求。

    至于那座無名之山的確切路線,不難知曉。

    自有修士帶路。

    往身上貼了一張鬼斧宮秘傳馱碑符,加上如今傷勢差不多痊愈,雖然暫時還不算恢復(fù)巔峰,但是再吃顧老前輩三拳,還是可以不死。

    陳平安隱匿身形,跋山涉水悄無聲息,若是朱斂裴錢瞧見了,肯定要發(fā)自肺腑地稱贊一聲神出鬼沒了。

    這天夜幕中,陳平安坐在高枝上休憩。

    突然睜眼,收到了來自劉景龍的飛劍傳訊。

    信上內(nèi)容,依舊字?jǐn)?shù)不多。

    就兩句話。

    顧祐嵇岳皆死。

    顧祐于心口處畫出一道遠(yuǎn)古鎖劍符,封禁嵇岳本命飛劍片刻,以命換命。

    陳平安為劍匣喂養(yǎng)一顆神仙錢后,傳訊飛劍瞬間離去。

    陳平安抱著后腦勺,抬頭遠(yuǎn)望飛劍離去之路。

    等到齊景龍北歸更多,路途一遠(yuǎn),傳訊飛劍就會很容易一去不復(fù)還了。

    所以這就是齊景龍閉關(guān)破境之前的最后一次飛劍。

    陳平安坐在樹枝上,有些事情其實(shí)早有預(yù)料,所以談不上太傷感,可又有些失落,便只好怔怔無言,也不飲酒。

    (本章完)

    txthtml

    第五百四十章

    別有洞天

    (,大家可以瞅瞅去。fenghuo1985。)

    一行三人趕夜路,山澗流水潺潺,空靈悅耳。

    一位高瘦老道人,目露精光,穿著一身寬大道袍,絲絹質(zhì)地,道袍形制較老,相對繁瑣,依舊留有暗擺十二幅,應(yīng)一年十二月,各有精繡圖案。

    背負(fù)桃木劍,腰系一串銅制鈴鐺。

    走在月sè中,老道人一身的仙風(fēng)道骨。

    一位竹杖芒鞋的俊俏公子哥,身穿白衣,懸佩一把金鞘短刀。

    一位邋里邋遢的漢子,背著行囊,好似年輕人的隨從。

    三人突然停步,遠(yuǎn)處溪水畔,依稀可見有人背對他們,正坐在石崖上,好像借著月sè翻看什么。

    漢子瞥了眼老道人腰間的鈴鐺,并無動靜。

    三人便略微松了口氣。

    此鈴是一件頗有根腳的珍稀靈器,屬于寶塔鈴,本是懸掛大源王朝一座古老寺廟的檐下法器。后來大源皇帝為了增加崇玄署宮觀的規(guī)模,拆毀了古寺數(shù)座大殿,在此期間,這件寶塔鈴流落民間,幾經(jīng)轉(zhuǎn)手,最后銷聲匿跡,無意之間,才被現(xiàn)任主人在深山洞窟的一具白骨身上,偶然尋見,一起得手的,還有一條大蟒真身尸骸,賺了足足兩百顆雪花錢,寶塔鈴則留在了身邊。

    不是愁賣不出高價,而是舍不得,真正的好東西,從來有價無市。

    此鈴被收藏鈴鐺無數(shù)的心聲齋主人余遠(yuǎn),親筆記錄在那本《無聲集》上,只不過在圖錄冊子上,這件寶塔鈴名次較為靠后。

    可只要是被這本冊子記錄的鈴鐺,從來不愁沒有買家。

    有了此鈴,修士跋山涉水,便無需諸多必備符箓,例如破障符,觀煞符,凈心符等,一兩次入山下水還明顯,可積少成多,這些符箓就會是很大一筆開銷。再者,鈴鐺在手,什么時候都能賣,任何一座渡口仙家鋪?zhàn)佣荚敢庖粩S千金,最好當(dāng)然是直接找到心聲齋,當(dāng)面賣給最識貨的元嬰修士余遠(yuǎn)。

    佛家之鈴,有驚覺、歡喜、說法三義。這當(dāng)然是懸乎的說法,對于修士而言,寶塔鈴最重要的功效,還是與“驚覺”二字勉強(qiáng)沾邊的一個用處,那就是每當(dāng)有妖物鬼祟靠近,鈴鐺便會自行響起,污穢煞氣越重,妖鬼修為越高,鈴聲越急促震天,龍門境之下的精怪鬼魅,都無法阻擋這串鈴鐺的示警。除此之外,還有破障之用,許多類似讓人鬼打墻的山水迷障,有鈴護(hù)身,修士可以明目靜心,不受蒙蔽。

    年輕公子哥以心聲與兩位朋友交流:“咱們?nèi)私陨瞄L近身廝殺,還缺一個擁有攻伐術(shù)、寶的人,不如碰碰運(yùn)氣?”

    高瘦老道人覺得可行。

    身上那件做做樣子的道袍也好,身后背負(fù)桃木劍也罷,都是障眼法。

    他其實(shí)是一位在地方小道觀待過十多年的山澤野修,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不是沒能在那座破爛道觀學(xué)到什么道門術(shù)法,而是沒能通過道觀與朝廷買到一份道士譜牒。本來按資排輩,怎么都該輪到他花錢買譜牒身份了,不曾想師父臨了竟然將名額偷偷賣給了一位權(quán)貴人家的紈绔子弟,說讓他再等個三年,到最后就是三年復(fù)三年,觀主師父失約一次后,說下次一定輪到他,不曾想死了,還將觀主位置傳給了一位家境殷實(shí)的師弟,他憤然離開道觀后,便走上了散修之路,偷偷拿走了道觀的鎮(zhèn)山之寶,一本歷代觀主小心珍藏卻誰都悟不出半點(diǎn)長生之法的秘笈。

    那漢子卻覺得不妥,天曉得那個家伙是什么來路,臨時拼湊搭伙,隊(duì)伍中多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家伙,很容易是個禍害。

    年輕人笑道:“走一步看一步,成了是最好,不成也無損失。再說了,事后分賬,我們?nèi)龑σ�,說不定還可以額外多出一筆錢財,對也不對?”

    高瘦老道人撫須而笑。

    漢子這才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年輕公子哥笑道:“容我試探一二,孫道長和黃大哥先留步�!�

    年輕人獨(dú)自前行,走出數(shù)步后,石崖那邊背對三人的黑袍人,依舊沒有動靜。

    當(dāng)年輕人稍稍加重腳步幾分,又走出十?dāng)?shù)步,那黑袍人才猛然轉(zhuǎn)頭,站起身,死死盯住這位仿佛豪閥公孫的年輕人。

    年輕人停下腳步,微笑道:“在下秦巨源,嘉佑國人氏。我身后這兩位結(jié)伴好友,其中孫道長的修行之地,是那東海嬰兒山的雷神宅,傳道之人是那雷神宅仙師之一,老神仙靖明真人!可惜孫道長如今還是記名弟子,未曾入得祖師堂譜牒。孫道長慕遠(yuǎn)游,一路東行,斬妖除魔,積攢了數(shù)樁大功德。一次共同殺妖之后,與我們成了投緣好友,相視莫逆,此次聽聞北亭國山中有上古洞府現(xiàn)世,便想要一起來看看有無應(yīng)得機(jī)緣�!�

    溪畔石崖那邊,是一位黑袍老者,雙手藏袖中,絲絲縷縷的漣漪,流溢出袖。

    顯然對三位山中偶遇的不速之客,充滿了戒備之心。

    黑袍老者瞇眼問道:“嬰兒山雷神宅?巧了,我剛好聽說過,傳聞嬰兒山的獨(dú)門雷符,策役雷電,呼風(fēng)喚雨,威力巨大。不但如此,我手邊就有一張雷神宅秘法符箓。”

    老者從袖中捻出一張雷電交織的雷符,高高舉起,冷笑道:“不知這位孫道長,可認(rèn)得嬰兒山,到底是日煞鎮(zhèn)鬼符,還是驅(qū)瘟伐廟符?”

    年輕公子哥負(fù)手而立,一手?jǐn)傉�,一手握拳�?br />
    示意身后兩人見機(jī)行事。

    等到他按住刀柄,那就意味著可以提前黑吃黑了。

    不過這是最壞的結(jié)果。

    若是對方那張符箓品秩太好,讓人忌憚,暫時應(yīng)該就是擦肩而過的光景,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

    但其實(shí)雙方已經(jīng)結(jié)下了梁子。

    一有好的機(jī)會,就會斬草除根。

    山上的譜牒仙師,自然無需如此。

    這位年輕刀客,是家道中落的豪閥子弟,卻不是什么嘉佑國,秦巨源也是化名,真正的秦巨源,是嘉佑國一個讓他吃足苦頭的同齡人。

    他的真名叫狄元封,刀法是一位出身邊關(guān)將種的家族供奉傾心傳授,佩刀更是一把祖?zhèn)鞯南杉抑仄鳎凶邲]幾年,如今還算不得真正的野修,但是山下野修的城府心機(jī),他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兩次。一次認(rèn)識了那位模樣粗鄙的“黃大哥”,一次化敵為友,與“孫道長”結(jié)盟。

    高瘦老道人向前幾步,隨便一瞥那黑袍修士手中符箓,微笑道:“道友無需如此試探,手中所持符箓,雖是雷符無疑,卻絕對不是我們雷神宅秘傳日煞、伐廟兩符,我嬰兒山的雷符,妙在一口古井,天地感應(yīng),孕育出雷池電漿,以此淬煉出來的神霄筆,符光精粹,并且會略帶一絲赤紅之sè,是別處任何符箓山頭都不可能有的。何況雷神宅五大祖師堂符箓,還有一個不傳之秘,道友顯然過山而未能登山,實(shí)為遺憾,以后若是有機(jī)會,可以與貧道一起返回嬰兒山,到時候便知其中玄機(jī)�!�

    黑袍老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收起了那張雷符入袖,向那位嬰兒山雷神宅的譜牒仙師,打了個稽首,“見過孫道長�!�

    年輕公子哥松了口氣。

    他娘的這些個山澤野修,一個比一個油滑精明。

    真是難伺候。

    高瘦老道人當(dāng)然不是什么雷神宅道士,那可是有兩位元嬰老祖坐鎮(zhèn)的大山頭,是大瀆入海處地帶,名列前茅的道門。姓孫的,哪有這種好命,成為那嬰兒山五大真人之一的高徒。靖明真人雖是雷神宅座椅最后的一位金丹地仙,比不得其余四位雷法通天,但對于山下而言,依舊是高不可攀的道門老神仙了。

    所幸姓孫的既然敢打著幌子行走山下,對于雷神宅符箓還是有所了解。

    但如果對方真拿出了一張雷神宅祖師堂秘傳符箓,估計姓孫的就要干瞪眼,因?yàn)楹笳咧皇堑缆犕菊f,雷神宅五大符箓,有大講究,可到底是什么,孫道人根本沒資格知道,好在對方哪怕刨根問底,孫道人都無需回答半句,畢竟如果真的身為譜牒仙師,“自家祖師堂”的內(nèi)幕,豈可隨便泄露天機(jī)。

    所以說孫道人的這番應(yīng)對言語,合情合理,設(shè)身處地,年輕公子哥自己都要消去大半疑慮。

    就在此時,那黑袍老人突然又沒頭沒腦說了一句話,“神將鐵索鎮(zhèn)山鳴�!�

    高瘦道人哈哈笑道:“五雷法令出絳宮!”

    那老者明顯松了口氣,再次打了個稽首,“是我失禮了,在此與孫道長賠罪。”

    黑袍老者顯然對年輕人和邋遢漢子,都不太上心。

    狄元封滿是腹誹,果然一位雷神宅譜牒仙師的金字招牌,走到哪里都好使,游歷途中,幾次在那地方藩屬小國和三流山頭,狄元封兩人都跟著沾光,被奉為座上賓。

    那位老人似乎是想要走下石崖,以禮相待三人,他走到一半,突然又問道:“孫道長為何下山歷練,都不穿雷神宅的制式道袍?”

    狄元封火冒三丈。

    有完沒完?!

    差點(diǎn)就要忍不住伸手按住刀柄。

    這么個處處小心謹(jǐn)慎的老東西,說不得結(jié)盟一事還真有不少變數(shù),最少也不至于讓他們?nèi)溯p輕松松打殺了。

    高瘦道人撫須而笑,搖頭說道:“穿了山上道袍,招搖過市,只會讓貧道疲于應(yīng)酬,難不成歷練是在杯觥交錯的筵席上?”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終于舍得走下石崖,感慨道:“孫道長不愧是嬰兒山得道高人,這份遠(yuǎn)離人間富貴的清涼心,確實(shí)令人佩服。想必此次返回雷神宅祖山,定然可以更進(jìn)一步,成為靖明真人與祖師堂嫡傳。”

    然后這頭三人眼中的老狐貍野修,已經(jīng)多出了幾分恭敬神sè,依舊是眼中只有那位孫道長,笑道:“我姓陳,來自道法貧瘠的五陵國,道行微末,師門更是不值一提,心酸事罷了。偶然學(xué)得一手畫符之法,雕蟲小技,貽笑大方,絕不敢在孫道長這種符箓仙師眼前顯擺,先前持符試探,現(xiàn)在想來,實(shí)在是汗顏至極,孫道長真人有海量,莫要與我一般見識。”

    孫道長笑道:“出門在外,小心無錯。陳老哥無需愧疚。”

    孫道長率先走向那位黑袍老者,狄元封與漢子自然而然尾隨其后。

    事實(shí)上,三人當(dāng)中,原本一直以狄元封為尊,故而所有錢財分贓,他可以占四成,其余兩人分別三成。

    那黑袍老者讓出石崖小路,等到孫道長“登山”,他便橫插一腳,跟在孫道長身后,半點(diǎn)不給狄元封和邋遢漢子面子。

    狄元封與背負(fù)行囊的漢子迅速相視一笑。

    這就作風(fēng)很山澤野修了。

    謹(jǐn)小慎微之后,又熟稔見風(fēng)使舵。

    應(yīng)該是位同道中人。

    好事。

    四人一起坐在石崖上。

    孫道長笑問道:“道友也是為山中洞府而來?”

    這位斜挎青布包裹的黑袍老者,大概是認(rèn)定了孫道長的嬰兒山譜牒仙師身份,又有先后三次試探,再無疑心,這會兒露出些許無奈神sè,開誠布公道:“當(dāng)然。只是不曾拿到當(dāng)?shù)毓俑目拜泩D,進(jìn)山之后,在此徘徊已久。不然我此刻應(yīng)身在百余里之外的深山,運(yùn)氣再好一些,都可以尋見那座府門禁制已被破開的洞府秘境了�!�

    孫道長望向竹杖芒鞋的貴公子狄元封,后者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份折疊整齊的郡縣形勢圖,是一份摹本。

    各地堪輿圖,一直是各國朝廷官府的禁忌之物,絕對不可泄露外傳,狄元封三人能夠順利描摹,當(dāng)然還是孫道長的身份使然,不過那位郡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讓孫道長顯露了一手仙家術(shù)法,外加十幾張可以張貼衙署的道家符箓。

    高瘦道人其實(shí)畫符拙劣,不過是看過幾眼嬰兒山幾道入門符箓,畫得有七八分形似而已,他從道觀偷來的那部秘笈,書上可無半點(diǎn)符箓記載,不過老道人所畫符箓的符膽,確有一絲靈氣,用來抵御市井坊間并不濃郁的yīn煞之氣,還是可以的。

    那些符箓當(dāng)然不會真的貼在官府的公家大門上,而是被那位郡守老爺拿去賣給那些惜命怕死不缺錢的地方豪紳。

    黑袍老者道了一聲謝,伸手接過那份堪輿圖,仔細(xì)瀏覽一番,“不愧是孫道長,能夠臨摹此物�!�

    高瘦道人撫須而笑,并未言語。

    邋遢漢子自稱姓黃名師,便繼續(xù)沉默。

    黑袍老者欲言又止。

    狄元封曉得此人總算是咬餌上鉤了。

    可惜他也好,孫道人也罷,皆不主動開口半個字。

    對方得拿出點(diǎn)誠意和本錢才行。

    這位“天人交戰(zhàn)”的黑袍老者,當(dāng)然便是覆了一張面皮的陳平安。

    面容蒼老,背負(fù)長劍,斜挎包裹,神sè萎靡,眼神渾濁。

    什么嬰兒山雷神宅靖明真人的記名弟子,陳平安從一開始就不相信。

    不然就不會用那點(diǎn)粗淺手段試探對方真假了。

    因?yàn)閶雰荷绞谴鬄^西邊入海口的一座重要山門,來北俱蘆洲之前就有所了解,后來又與齊景龍?jiān)敿?xì)詢問過雷神宅的符箓宗旨。

    齊景龍雖是太徽劍宗出身,可一洲皆知這位陸地蛟龍的符箓境界,很高。

    陳平安甚至知道雷神宅的祖師堂雷法五符,真正的關(guān)鍵,是需要分別鈐印“玉府大都督”“五方巡察使”“直殿大提點(diǎn)”在內(nèi)的五枚祖?zhèn)鞣ㄓ�。不但如此,齊景龍還親手畫符,為陳平安展示過五道雷法,威力自然不如雷神宅地仙真人的手筆,畢竟缺了至關(guān)重要的五枚雷部法印,但是陳平安相信五位掌印真人之外,嬰兒山?jīng)]有任何一位祖師堂嫡傳,能夠與齊景龍這位外人媲美自家符箓的真意。

    人比人氣死人。

    何況氣也沒用。

    之所以故意相信了對方身份,還是陳平安更希望借助三人,讓自己多出一層隱藏身份,而不是單槍匹馬去尋訪洞府。

    至于如何跟山澤野修打交道,陳平安畢竟是與劉老成、劉志茂有過勾心斗角,還算有些經(jīng)驗(yàn)。

    雖說一洲有一洲的風(fēng)土人情,可山澤野修到底就是山澤野修。

    白酒紅人面,黃金黑人心。

    奔波萬里為求財,利字當(dāng)頭。

    看似仔仔細(xì)細(xì)一番權(quán)衡利弊之后,陳平安便小心翼翼問道:“不知孫道長這邊,是否還需要一位幫手?”

    孫道長思量過后,便假裝想要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因?yàn)橹雷杂腥恕扒鼐拊础睍䲠r阻。

    果不其然,根本不用雙方心聲交流,狄元封便問道:“陳老哥,咱們初次相逢,換成是你,會隨便多出一位不知姓名的同伴嗎?”

    陳平安一咬牙,磨磨蹭蹭從袖中捻出一疊黃紙符箓,在自己身邊分門別類,依次排開,除了那張?zhí)觳况痉�,還有大江橫流符與撮壤符各兩張,以及數(shù)張山水破障符。皆是以金粉銀粉畫就,與云上城當(dāng)包袱齋販賣的五十張符箓,除了材質(zhì)都是最尋常的黃紙,其余無論是筆法,品相,還是威力,都是天壤之別,價格更是沒辦法比。

    畫符一道,規(guī)矩極多。

    只說筆鋒“蘸墨”,便分尋常朱砂,金粉銀粉,以及仙家丹砂,而仙家丹砂,又是懸殊的無底洞。

    所以說修行符箓一道的練氣士,畫符就是燒錢。師門符箓越是正宗,越是消耗神仙錢。所幸只要符箓修士登堂入室,就可以立即掙錢,反哺山頭。不過符箓派修士,太過考驗(yàn)資質(zhì),行或不行,年幼時前幾次的提筆輕重,便知前程好壞。當(dāng)然事無絕對,也有大器晚成突然開竅的,不過往往都是被譜牒仙家早早拋棄的野路子修士了。

    陳平安拿出來的這些符箓,就都是以官家金錠研磨而出的黃紙金線符,比起世俗朱砂、銀粉符箓,品秩價值自然還是要好上一些。

    孫道人掃了一眼符箓,再看了眼那黑袍老者,這位雷神宅高人仙師,只是微笑不語。

    陳平安這才笑容尷尬,從袖中摸出最先那張以春露圃山上丹砂畫成的天部霆司符,輕輕放在地上。

    狄元封笑問道:“陳老哥這些珍藏符箓,是從哪兒買來的,瞧著相當(dāng)不俗,我也想買些傍身�!�

    只見那位黑袍老者頗為自得道:“我雖非譜牒仙師,也無符箓師傳,唯獨(dú)在符箓一道,還算有些資質(zhì)……”

    說到這里,老人立即收斂了得意神sè,悻悻然道:“當(dāng)然在孫道長這邊,無異于鄉(xiāng)野稚童的嬉鬧把戲了�!�

    孫道人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神sè淡然道:“陳兄弟莫要小瞧了自己,實(shí)不相瞞,貧道雖然在嬰兒山修行多年,但是陳兄弟應(yīng)當(dāng)知曉我們雷神宅道人,五位真人的嫡傳弟子之外,大致可分兩種,要么專心修行五雷正法,要么精研符箓,希冀著能夠從祖師堂那邊賜下一道嫡傳符箓的秘密傳法。貧道便是前者。所以陳兄弟若真是精通符箓的高人,我們其實(shí)愿意邀請你一起訪山。”

    自稱黃師的邋遢漢子開口道:“不知陳老哥精心所畫符箓,威力到底如何?”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捻起一張大江橫流符,一手掐訣,看似念念有詞,片刻之后,丟入溪水當(dāng)中,輕喝一聲,雙手飛快掐訣,眼花繚亂。

    符箓?cè)胨聪冢欠戩`光四散開來,溪水當(dāng)中,瑩瑩生輝,如一絲絲魚線交錯開來。

    三人只見那黑袍老者輕喝一聲,不再掐訣,雙指并攏,輕喝一聲“起”字,然后輕輕一抹,便有一條溪水蛟龍沖出溪澗,環(huán)繞石崖一周之后,隨著老者雙指所指位置,歸入溪澗,老者顯然是想要多抖摟幾分符箓高人的風(fēng)范,也確實(shí)猶有余力,符箓品秩頗高,此舉之后,還有下文,因?yàn)橄獫井?dāng)中,瑩瑩絲線猶有大半。

    黑袍老者抬起雙袖,一條條水柱拔地而起,圍繞著石崖四人迅猛飛旋,一時間水霧彌漫,涼意沁骨。

    狄元封以心聲詢問那位黃師,后者則以聚音成線的武夫本事,回答道:“有些道行,但是殺力薄弱,這些把戲瞧著厲害,其實(shí)幾拳就碎。不過如果此人能夠駕馭所有符箓,算是不小的助力,畢竟我們?nèi)币粋可以遠(yuǎn)攻的修士。再者一位符箓修士,負(fù)責(zé)破障開路,最為合適�!�

    黑袍老者收起了符箓神通,溪水恢復(fù)平靜,水中再無符膽靈氣凝聚而出的

    陳平安環(huán)顧四周,也有些唏噓。

    如果換成自己一個人在那洞室,興許多琢磨一些時分,也能發(fā)現(xiàn)端倪,只是狄元封手掌所放之地,位于那道八卦陣的死門,興許就會讓自己心里邊打鼓了。但是這位孫道人卻能夠依靠羅盤,推算出那處確實(shí)是生死轉(zhuǎn)換的大吉之地。這才讓那位秦公子出拳毫不猶豫。

    至于需要水符一事,陳平安沒有刻意掩飾,無需狄元封提醒,就已經(jīng)捻符出袖。

    對方一定已經(jīng)看在眼中,哪怕當(dāng)時沒有在意,這會兒也開始咀嚼出回味來。

    陳平安無非是提醒這位嘉佑國秦公子,我修為不濟(jì),可腦子還是靈光的,所以想要進(jìn)了仙家洞府,即便黑吃黑,好歹晚一些再出手。

    洞室那邊,兩位年輕男女,與兩位老人并肩站在神像之下,其中一位老者微笑著收起一張憑空出現(xiàn)的符箓,輕輕一震,化作灰燼。

    先前四人成功破陣的畫面與言語,都已盡收眼底與耳中。

    陳平安如果在場,就可以一口氣認(rèn)出三人。

    云上城與自己購買符箓的老先生,以及那對巡視集市大街的年輕男女。

    正是老真人桓陽,與云上城城主沈震澤的兩位嫡傳弟子。

    那女子驚喜又震驚,好奇詢問道:“桓真人先前要我們先退出洞室,卻留下這張符箓,是算準(zhǔn)了這撥野修可以為我們帶路?”

    桓云啞然失笑,沒有故作高人,搖頭道:“他們臨近洞府大門之前,沿途幾張符箓就有了動靜,老夫只是不愿與他們起了沖突,狹路相逢,退無可退,難道就要打打殺殺?何況北亭國小侯爺那撥人,雖說至今還未動身離開那座行亭,不過看架勢,顯然已經(jīng)將此地視為囊中之物,我們這邊動靜稍大,那邊就會趕來,到時候三方亂戰(zhàn),死人更多。你們城主師父讓你們兩個下山歷練,又不是要你們送死。”

    桓云走到恢復(fù)如舊的地面龍爪處,感嘆道:“所以說大道之上,偶爾退讓一步,也就是登山數(shù)步了。”

    桓云突然笑道:“呦,不愧是兩位七境武夫隨行,一人一拳,就打爛了老夫那兩張老值錢了的路邊符箓。隊(duì)伍當(dāng)中,肯定有位高人,尋常武夫是察覺不到那點(diǎn)漣漪流轉(zhuǎn)的,還是說那位小妮子,其實(shí)是位金丹地仙了?”

    那女子見老真人只是蹲在那邊,并無動靜,憂心忡忡道:“老真人為何不趕緊觸發(fā)機(jī)關(guān)?”

    那位云上城的龍門境老供奉,緩緩道:“若是先行一步的那撥野修,守株待兔,試想一下,若是你們兩個冒冒然跟上去,一拳便至,死還是不死?不死也傷,不還是死?”

    年輕男女相視一眼,都有些心悸后怕。

    這位老供奉猶豫了一下,問道:“桓真人,我能否打塌洞窟來路?”

    桓云微笑道:“若是不怕對方?jīng)]了來路,事后我們也無歸路,然后守著金山銀山等死,那么自然出手無妨�!�

    老供奉啞然。

    只得作罷。

    桓云眼角余光瞥見那雙男女,心中嘆息,雙方性情高下立判。

    女子焦躁,男子沉穩(wěn)。

    一直這么走下去,還能不能成為神仙道侶,可就難說了。

    txthtml

    第五百四十一章

    得寶

    四人停留片刻,等到手按刀柄的狄元封,與黃師相視一眼,這才一起向那座青山飛奔而去。

    先前他們落腳地帶,有一塊類似藻井圖案的大圓青石,本該位于道觀寺廟內(nèi)部上方,不曾想在這座仙家秘境,就給人踩在了腳下。

    這座藻井圓心處,是一朵蓮花,外圈是兩條銜尾蛟龍,再外邊是十六飛天,圈層極多,繁密精美。

    狄元封以竹杖敲擊多次,有金石聲,堅(jiān)不可摧。

    不過哪怕可以搬走,狄元封也不敢胡來,畢竟他們還要通過此地離開這座仙府遺址。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diǎn)贊目錄+ 標(biāo)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