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遲疑地小聲說:“你跟我來到孤兒院,一眼就看出問題來了,對嗎?”
“……”沈歡言也忽然啞然,迅速看了一眼前排駕駛座的司機。
金嫻身在山中,不識廬山真面目。
但沈歡言只是個沒有任何社會經(jīng)驗的大小姐,第一次來到這里,立刻本能覺察出了不對勁。
那別人呢?
號稱對金嫻關(guān)懷得無微不至的戚夢年,每年都向孤兒院捐款,聯(lián)系更加密切,更懂得世情,也更有手段他就真的一點都沒有發(fā)現(xiàn)嗎?怎么從來沒有說過呢?
熟悉的人悄然現(xiàn)出另一副面孔,比未知的危險更加恐怖。沈歡言甚至有些想拽著金嫻從車上跳下去逃跑。
但是車緩緩?fù)O聛砹恕?br />
山腰之上,密林之間,紅墻金頂?shù)膲凵戮驮谘矍啊?br />
一路上吵著要吃素齋的沈歡言陷入低落。
壽生寺是半封閉的,不算景區(qū),只對少數(shù)虔誠信眾開放,重在清修參悟,進出都需要嚴(yán)格的登記。
但大雄寶殿頂梁紅柱上都寫著戚母的名字,戚夢年的車可以暢通無阻。
后廚煮了飯,稻香濃郁,沈歡言沒有一點胃口,但肚子咕嚕一聲,很不爭氣。
“……沒吃早飯。”她沒精打采道。
“這就去吃飯�!苯饗箵u了搖她的手,“這點小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素什錦,香菇燜筍,白菜豆腐。”
寺院不許浪費糧食,說起來兩個人三道菜,其實是巴掌大的小碟,兩個人盛了飯相對坐這,不一會就光盤。
“阿彌陀佛�!币粋年輕僧人從包廂外走過來,在門外對她們合十。
正準(zhǔn)備擦嘴的沈歡言警惕起來。
“小僧玄毋,戚師兄之前發(fā)了消息,教我來接待兩位施主�!�
“嘖,盯得真緊。”沈歡言嘆氣。
玄毋微微一笑,看向沈歡言:“今早小僧去后山打了泉水,有上好的明前龍井和前些日子存的槐花,沈施主愿意來喝兩杯嗎?”
“……”
完全被戚夢年監(jiān)視住了。
行吧,反正她的車被戚夢年的人送回家了,也沒辦法帶著金嫻立刻逃跑。
金嫻還恍恍惚惚的,她索性同意了,帶著金嫻一起去茶室。
金嫻坐在茶桌前面,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到茶水燙著舌頭了,才回過神來。
沈歡言趕緊給她倒涼水:“品品就行了!怎么一口悶!”
“……”金嫻?fàn)C得兩眼冒淚花,緩過來,四處看了看。
“看什么呢?”沈歡言道,“茶藝表演結(jié)束了,和尚走了別說這和尚長得還挺帥,桃花眼,春風(fēng)化雨,風(fēng)度翩翩……”
“噓!”金嫻趕緊捂她的嘴,“別亂說,他們都神出鬼沒的,等會被聽見了�!�
沈歡言閉上嘴,喝茶。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有個七八歲的小沙彌跑進來,送來一碟槐花糕和一碟杏脯。
他眼睛圓溜溜的,盯著金嫻目不轉(zhuǎn)睛,又臉紅又笑,憋都憋不住。上完了茶點還不走,又看了好幾眼,才失落地離開。
沈歡言噗嗤一聲被笑了,一邊喝茶,一邊小聲唱起來:“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啊,遇見了千萬要躲開……”
金嫻:“……別欺負(fù)小孩�!�
她看向窗外。
窗外的大榕樹枝繁葉茂,樹影婆娑,鳥叫清脆悅耳,一只松鼠揚著大尾巴從樹上往下爬,一眨眼就跳得沒影了。
金嫻長長吸了一口氣,肩膀垮下來。可能山里的寺廟就是有種神奇的力量,能讓人的心變得安靜,不管剛才有多么不安,現(xiàn)在都化成了兩個字:算了。
反正已經(jīng)被觀察了那么多年了,也不急在這一兩天。
不過,這次來壽生寺,金嫻原本是為了給戚夢年買不,請佛珠的,可是剛才胡思亂想的那些事又讓她沒有動力,開始左右為難。
已經(jīng)到了這里,請一個就完了,免得白跑一趟,她出一趟門真的很累。
但是又很不想給他東西,心里有事存著,她不甘心,別別扭扭的。
她在椅子上癱成一灘,托著臉開始拖延,沈歡言幸災(zāi)樂禍,壓根不催她,拍了一大堆照片,又跟她八卦之前去參加聯(lián)姻對象的家宴的事。
“麻煩啊。你說我好心好意,送了那姓陳的一塊表,結(jié)果他弟說我送重復(fù)了,跟姓陳的每天戴的那塊是一個款,陰陽我不用心……我是不用心啊,我用錢了,還要我怎么樣!早知道花五毛錢買張賀卡,給他畫個生日蛋糕,這絕對用心,純純的用心�!�
到兩點多的時候,戚夢年來電話了。
他態(tài)度很溫和:“阿嫻,在做什么?累不累?”
“……”金嫻無語。
這讓人怎么回答?從聊天、吃槐花糕、喝茶老老實實一樣一樣說給他?金嫻向來煩他問得多,今天又發(fā)現(xiàn)了他可能有點大問題,更不高興,用沉默回應(yīng)他。
“阿嫻……”他聲音更緩和,像是自己猜出了什么,想要忍住,仍有淡淡的笑意克制不了,泄露出來。
他知道,金嫻今天為他做了很多。
她不信佛,又不是愛到處跑著玩的人,坐三個多小時的車跑到壽生寺去,不是為了他,還能是為了什么?前幾天佛珠散了,她要做什么,猜都不用猜。
早上司機告訴他目的地是哪里之后,戚夢年心情一直相當(dāng)不錯,把今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來見他的分公司主管嚇得都不會說話了。
他需要盡快把工作處理完,今晚去找她。
“我去接你,好不好?”來回奔波那么久,費心又費力,她太辛苦了,他不能就等在這里空口白牙地等著,就說個謝謝而已。
太沒有良心,也太沒有誠意。
“戚夢年。”她終于叫他的名字。
“嗯?”他嘴角勾起來。
金嫻的聲音從聽筒里傳過來,電話手表的音質(zhì)讓她的聲音變得有些遙遠(yuǎn)冷淡。
她說:“我發(fā)現(xiàn),你有個瞞了我好久的秘密�!�
第0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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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6
36夜驚(這是昨天的1800珠珠加更,斯密貓賽今天重新寫了才發(fā),剩下的慢慢來)
金嫻一直不太擅長跟人爭辯,為保全自身,她遇事總習(xí)慣用沉默回避。
不過戚夢年不一樣。他在人生中總處于進攻方的位置,擅長話術(shù),心黑也成了習(xí)慣,拿出對外人的一點點手段,輕描淡寫、語氣平靜,幾句話就叫她自亂陣腳,認(rèn)輸求饒。
這么多年下來,近墨者黑,金嫻暗暗抗議多了,也悄無聲息地開竅了,在任何人都沒意識到之前,已經(jīng)學(xué)會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有因有果,他的報應(yīng)終于到了。
為了避免戚夢年避重就輕、狡辯逃脫,她說完自己的話,就掛了他的電話。
佛珠的事情還沒辦,不想再折騰一次,金嫻拒絕返程回家,而很奇怪的是,戚夢年也沒來接她。大概是因為心虛不敢見她。
晚上,金嫻和沈歡言一起在壽生寺住下了。玄毋和尚知道金嫻跟戚夢年的關(guān)系,讓金嫻自己住戚夢年專屬的那間房舍,又給沈歡言在旁邊收拾了一間。
等他一走,沈歡言頓時又活了過來,興奮抓住金嫻把她拐進自己的房間:“快,我們一起睡啊,寶貝er”
“……噗�!�
什么奇怪的“er”音,她學(xué)油膩男的氣泡音太好笑了。
金嫻很配合地被抓走了。
兩個女孩子但凡住在一起,就不可能早于凌晨兩點睡覺,一開始還傻樂,后來說多久就開始吐露心聲。沈歡言重復(fù)了足有五次:“我才是他們的獨生女兒,為什么我爸總是想象等我結(jié)了婚,要幫未來的‘女婿’做這做那……”
金嫻迷迷糊糊睡過去一次,被沈歡言拍腿:“醒醒,哎,寶貝er,再聊聊啊……”
“……”恨不能用火柴棍支起眼皮。
沈歡言說著說著終于沒聲音了,呼吸聲平穩(wěn)起來。
金嫻等了一會,閉上眼。
“姓陳的……”身邊睡去的沈歡言忽然嘀咕了一句聯(lián)姻對象,金嫻還沒反應(yīng)過來,胸口被一記重錘。
金嫻險些吐血,整個人清醒了,還沒反應(yīng)過來,沈歡言又是一腳。她匆匆閃開,差點滾下床。
無可奈何,她在黑暗中起床,站在床邊研究了一下沈歡言,決定趕緊跑。
再跟沈歡言睡下去……小命不保。
她躡手躡腳地從房間中間穿過去,打開門鎖出去。
一推門就是滿院子的香火氣,晚上刮風(fēng),從香爐那邊飄過來的。這味道算是熟悉,類似戚夢年身上的味道,但是可能不是一種,味道太重,嗆得她的嗅覺有些失靈。
門口已經(jīng)熄燈了,只有淡淡的月光,她反手帶上門,剛想走向隔壁,突然頓住。
不行。門只能從里面上鎖,沈歡言睡著了,金嫻出去以后沒人鎖門。大晚上的,雖說這是寺院是半封閉的,也沒來源不明的生人,但沈歡言一個女孩子,和尚們都是男性……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再回屋子,跟沈歡言再睡一塊試試。實在不行看,就只能睡沙發(fā)了。
溫?zé)岬闹亓扛袕纳砗蠛翢o預(yù)兆地壓上她的肩膀。
是一只手。
金嫻的瞳孔瞬間放大:什么人!
身份不明,沒有提前出聲提醒,身高超過她很多,從呼吸聲能判斷出是個身體強健的年輕男人,她打不過。
不能大叫。
沈歡言睡著了,被驚醒之后從床上爬起來會迷迷糊糊的,對上歹徒?jīng)]有任何優(yōu)勢,反而多送了一盤菜。千萬不能把沈歡言也卷進來。
她放在門上將要推開的手無聲無息放了下來,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只放在她肩上的手開始移動了。
以一種很親密熟稔的姿勢,從她的肩上向身前移動,指尖觸摸到潔白的睡衣領(lǐng)口,搭在她的鎖骨上。這個人的袖子很寬大,并不是正常的男裝,而是像僧袍之類的東西,袖子從她肩上簌簌滑動下來,布料落在她的胸口。
有冰涼的重量。
她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僵直著發(fā)抖,聞到了這人袖口發(fā)澀的皂角氣味。
是寺里的僧人嗎?花和尚?她盡量冷靜地想。
“……”身后的人離她近了一些,僧袍沙沙作響,他說,“睡不著嗎?”
這聲音!
一直屏息的金嫻猛地深吸一口氣,猛地回過身,狠狠推他一把:“戚夢年!”
“……”他站在原地腳步不動,被她推得有些無奈,“怎么了?”
如金嫻剛才判斷的,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穿了一件很松垮寬大的木蘭色長衫,從脖子根裹到小腿,旁人穿著像裹麻袋,但因為他肩寬背直,姿態(tài)挺拔,反而有種當(dāng)風(fēng)而立的雅致,像傳奇里的月下夜游的異僧一般雋秀懾人。
但這也影響不了他行為的惡劣性質(zhì)!
金嫻剛才被他嚇得渾身發(fā)毛,已經(jīng)在想怎么逃跑、又怎么跟歹徒魚死網(wǎng)破了�?吹绞瞧輭裟�,短暫的驚慌變成熊熊怒火,還不能吵醒沈歡言,不得不發(fā)出低低的怒音:“干什么!穿成這樣大晚上躲在別人房門口……”
戚夢年想抓她,被她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啪一聲。
他抬手示意她看隔壁拐角后面,那邊正是被金嫻空置的那個房間:“衣服都在別院里,這邊只剩幾件衫袍,洗了澡隨手拿一件而已。”
他將近兩小時以前就到了,金嫻跟沈歡言兩個人在屋里嘀嘀咕咕笑個不停,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可算叫沈歡言逮住機會了,居然抱著金嫻睡。他在門口站了好久,也忍耐了許久,才勉強忍住,沒把金嫻抓出來。
“混蛋!”金嫻不解氣,踹了他一腳。
長衫下擺被踹得晃動,戚夢年低頭看著她不太合腳的拖鞋,臉色也變得不好了:“大晚上不睡覺,鞋子都穿了兩只不一樣的……你們兩個倒是快活�!�
“什么叫快活!”她被這個詞刺到耳朵。
一口一個寶貝……這個詞他聽得清楚極了,又甜又膩,戚夢年甚至聽見沈歡言摸她的胸以后發(fā)出怪笑。
毫無分寸可言。
他克制住自己,單手拉住她往屋里拖,生硬道:“別鬧了,回去睡覺�!�
金嫻被他拽了幾步,又想起來之前的事了,逼問他:“你來跟我坦誠秘密了?”
“……”
戚夢年單手抱住她的腰,把她抗在肩上,帶回屋里。
第0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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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7
37保護
燈光驟亮,金嫻晃了一下眼睛,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頭發(fā)是濕的,發(fā)梢滴著水,洇在頸后,脊背上的衣物有一小片顏色暗得明顯,像被打濕的古畫。
被放到床邊后,她坐穩(wěn)抬起頭,終于看清了他的表情。
戚夢年神色自若,半點也沒有被逼問的心虛。
他站在床邊低頭俯視她,一手按著她的肩,一手捧她側(cè)臉,毫不閃躲地與她對視。
寬大的袍袖搭在她肩上,順著肩背覆蓋下去,像給她加了一件披肩,他掌心溫?zé)幔N在她臉側(cè)摩挲,指尖伸進她鬢邊碎發(fā)里,輕而曖昧地摩挲。
“阿嫻。”他疏淡地笑笑,“又從哪里聽了什么話?你知道,我不會害你,沒有道理被你猜忌�!�
“……”她頓了一下,心道又來了,以攻為守,他竟然先說她“猜忌”。
平素被人說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男人,卻對著她露出失落憂郁的表情,仿佛被她懷疑讓他滿心惆悵,難以忍受。
太假了。
金嫻任由他“傷心”,并沒有慌忙自辯,因為她根本沒做過傷害他的事。
重點只有一個,他越是拐彎抹角,她越是不開心。金嫻把他貼在她臉側(cè)的手抓下來,按著他的手腕,往外一推:“說�!�
他的手懸在半空,不能落下,也不甘收回去,便挑了一縷她的發(fā)絲,纏在指尖抓緊。
戚夢年輕輕扯動那一縷頭發(fā),彎腰靠近她,道:“我不知道你要問的問題。千頭萬緒,那么多瑣碎雜事,你總要給我提醒�!�
他又重復(fù)了一次:“我不會害你。”
“……”金嫻的目光下意識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
明明他已經(jīng)放開了和她身體接觸的手,但那縷纏繞的發(fā)絲,像將他們兩個人的神魂連接起來的媒介,每一次細(xì)微的牽動,他都靠得更近,曖昧在燈光里流淌著,讓她有點喘不過氣。
她強撐著沒移開目光,道:“關(guān)于孤兒院……你有話對我說嗎?”
他早在下午聽到司機帶她們?nèi)チ斯聝涸壕陀蓄A(yù)料,此時隱匿了眼中一瞬間的鋒利,平靜道:“說來話長,這件事……的確有復(fù)雜的內(nèi)情�!�
對金嫻來說,僅憑她自己很難徹查知情。但對戚夢年來說查起來很輕易,這是他七年前就知道的事。雖然對那些復(fù)雜的糾葛和情感變化沒興趣,但
洛家人,他當(dāng)然知道。
他松開手,任由那縷涼滑的發(fā)絲從他指尖滑落,直起身,嘴角的笑容消失。
她心里莫名忐忑了一下,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拽緊:“你告訴我,今晚我不睡了�!�
袖子太大了,金嫻摸不到他的手在哪,像用麻袋捕風(fēng),有種很荒謬的恐慌感。她能感覺得出來,戚夢年對她的提問非常反感,他好像準(zhǔn)備抽身離去。
他漫不經(jīng)心道:“說說,猜到什么了?”
“……”她說,“我是不是本來可以被收養(yǎng),可以擁有一個家庭?”
說著,她猶豫了一下,聲音忽然放低了:“沈歡言說……我是健康的,我有價值。”
他唇角一抿。
本來準(zhǔn)備晾著她敷衍,含糊不明地透露部分“實情”,但被她這么一說,他心里頓時酸疼起來。
他壓著聲音哄她:“什么價值,別胡思亂想。乖,你只是個小孩,這不是你的問題。”
金嫻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他的變化他很吃裝可憐這一套?
好吧,那就可憐給他看。
“那……”她睫毛抖了一下,不看他了,垂下頭道,“……我……戚夢年……”
她吞吞吐吐地說著幾個零散的字,電話里云淡風(fēng)輕的質(zhì)問和剛才強撐的倔強都消失了,露出忐忑不安的瑟縮無助。
“……”他眉頭微皺,上前站在床邊,將她摟住,“怕什么?我在這里,不要急。”
“……你就不能講給我聽嗎?”她肩膀垮著,整個人沒骨頭似的,趴在他懷里,頭靠在他腰腹間悶悶道。
聲音很細(xì)弱。
戚夢年沉默。不能講,講的少了她追問,講得多了有漏洞。
他怕她離他而去。
他緩緩道:“你問,我可以回答你。”
“那……”她環(huán)抱住他的腿,扯著他的袍子晃了晃,“是我的親人……遺棄我的嗎?”
他摸她的頭頂,溫柔又冷酷地說:“很遺憾,是的�!�
金嫻埋在他身上,并沒有表情。這沒關(guān)系,全孤兒院都是被遺棄的,她不是例外很正常,她從小就有準(zhǔn)備。
但她的聲音更可憐了:“為什么沒有人收養(yǎng)我,有人在阻止嗎?阻止我被收養(yǎng)的人,是我的親人嗎?”
“是�!逼輭裟瓴灰撞煊X地笑了一下。
她沒有問這個“親人”和那個“親人”是不是一人……無所謂了,總之他們都有問題,至于那些令人作嘔的苦衷,他不在意。
她抱緊了他的大腿,抬起頭,下巴擱在他腰腹間,眼眶憋得泛紅:“我的親人……想要我怎么樣呢?”
“唉……”他的手掌輾轉(zhuǎn),從她的頭頂移到腦后,憐愛地?fù)崦氯�,流連在她的后頸,“我看不懂人心。只不過,沒必要在乎他們,阿嫻,我會永遠(yuǎn)保護你�!�
他不說假話,只是她問得不夠詳細(xì)。
洛家人現(xiàn)在后悔,說當(dāng)年有重重誤會難處,想從他手里把她搶回去這件事,他不會告訴她。
戚夢年很清楚,金嫻對他的感情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他的執(zhí)著,她只是本能地尋找“安全”。
在孤兒院生活那些年已經(jīng)徹底塑造了她的人格。在被沈歡言點破之前,金嫻從未覺得她自己和孤兒院的其他小孩有區(qū)別,同樣的,坐擁整個國家的皇帝和街頭露宿的乞丐,在她眼里也本質(zhì)相同,都是“人”而已。
當(dāng)年在酒會上,她見到他時,第一反應(yīng)不是渴慕他的權(quán)勢,而是腹誹他“裝”,世俗的標(biāo)準(zhǔn)和眼光在她那里沒有任何影響,她早已經(jīng)對那些徹底祛魅。
“躺平”吧,只要可以生活就好,卷起來也沒什么意義。
某種程度上講,她是出世的。戚夢年也知道,他在她那里根本沒有那些該有的吸引力,只是“湊活”而已。
但假如她可以不用湊活呢?
如果她發(fā)現(xiàn)還有個地方可以容留她,給她安全呢?那個地方的人跟她有血緣上的羈絆,比他更多一重保障,對她充滿虧欠,滿腹要還債的心思,且不需要建立任何性關(guān)系。
她一定會動心。
戚夢年百分之百確定。
他不可以冒險,就算心痛,他也不會讓她知道,還有這么一個選項存在。他只能暗示別處危險,只有他這里是絕對安全。
不要離開他。
他輕聲說:“就是這樣了,阿嫻,我會保護你,他們都不能傷害你……”
“……”
保護……
意味著她的親人的確曾經(jīng)出現(xiàn)嗎?
她目光迷茫地游移,忽然靈光一閃:這家人是姓洛嗎?洛歆的洛。
那天見到的洛歆浮現(xiàn)在她的回憶中,她毫無根據(jù)地大膽猜測著。不,可能也不是毫無根據(jù)?洛歆的聲音跟她的聲音相似。
但她看著戚夢年,下意識沒有說出聲,而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語言會帶來聯(lián)想,是最容易叫人誤會的東西。幾句問答,已經(jīng)讓誤解成型。
第0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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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8
38眠蝶
金嫻一直抱著他,雙臂環(huán)過他的大腿,臉頰貼在他的腰腹上。她的呼吸平穩(wěn)溫暖,隔著衣料暖暖地吹拂著他。
如果是平時在家里,戚夢年自然很樂意。但這是寺院。
他克制著輕聲道:“好了,該睡覺了,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