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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路九辰……”他好像在對別人吩咐著什么,突而抬眼看見我,立刻住了口。

    我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大殿里都擠滿了重臣和將軍,十三鐵衛(wèi)圍在卓玉身邊,人人都屏聲靜氣,人人都面色嚴肅,人人都詫異的看著我,好像我冒冒失失的打斷了什么重要的會議一樣。

    我踉踉蹌蹌的想逃走,突而卓玉說:“來人�!�

    “是�!�

    “扶公主上座�!�

    一個鐵衛(wèi)中級別很高的首領(lǐng)走來,畢恭畢敬的把我“扶”到了大殿最高的、只有王兄才能坐的位置上。我茫然的看著底下的大臣,他們也一樣茫然的看著我。卓玉勉強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輕輕的問:“國王和長公主遇刺了,你知道么?”

    這是我第一次這么近的看著他。

    我點點頭。

    “你愿意成為新王嗎?”

    我想說,我愿意,不管為你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但是我太激動了,也許姐姐說的對,我根本不應(yīng)該出生在這個王室里,也不應(yīng)該成為這個國家的公主。

    卓玉許久的看著我,大概過了一個世紀,他終于不耐煩等下去了。

    他轉(zhuǎn)過身,指指自己的鐵衛(wèi):“你們五個,伺候好她�!彼愿劳炅四俏鍌少女,又轉(zhuǎn)向其余八個年輕人:“你們負責保護她,一直到登基大典�!�

    我本來是要嫁到一個很遠的鄰國去給一個年過半百的國王當繼后的,但是有一天,突然我被推到了舞臺的正中,面對著同樣不知所措的觀眾,扮演一個國家的君主。

    多么滑稽的戲劇,所有的一切都是提線木偶,真正的觀眾只有坐在觀眾席最后一排的卓國師。只要有他看著,這一切我都甘之如飴。

    那一段時間是我一生中最紛亂的時光。大家都忙碌著,重臣不斷的進出,軍隊不斷的派遣,侍衛(wèi)如臨大敵。只有我一個人沒什么事做,只要按時出現(xiàn)在登基大典上戴上王冠就可以了。

    直到有一天,這井然有序的一切都被一個消息打破。

    他們告訴我,路九辰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卓玉正和我坐在御花園里討論登基大典的事。其實那不叫討論,只是他吩咐,我照著做而已。

    卓玉剎那間的表情,有點震驚的意味,但是很快又恢復(fù)了一點淡淡的平靜和微微的厭惡:“他回來干什么?”

    鐵衛(wèi)搖搖頭:“不知道,守城的人說,他只說:開門。”

    卓玉臉上的表情一點沒變。只要是面對路九辰或提起他的名字的時候,他臉上都是那個表情,淡淡的,有點厭惡,有點挪揄。

    在這之前他一直把路九辰關(guān)在西宛國深宮的一個秘密地方,關(guān)了多長時間沒人知道,據(jù)說從他舉兵叛亂攻入皇宮、操縱朝政的那一天開始起,他就一直軟禁了路九辰。路九辰對他來說就是個赤裸裸的威脅,那個名震天下的路總管是唯一一個讓卓國師忌憚的人,這一點整個王宮都知道。

    據(jù)說他帶著長公主、率領(lǐng)使團出使天朝的那一天,路九辰逃出去了,逃到哪里沒有人知道。其實那不叫逃,以路總管的武功來說,沒有什么監(jiān)牢是可以困住他的,他只是一直呆在那里不想走而已。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天他突然覺得自己應(yīng)該出去走走了,然后他就不見了。

    但是為什么他回來了?

    卓玉想了很久很久,之后他說:“……給他開門。”

    又一個鐵衛(wèi)飛奔而來,跪俯在地上:“大人,不用了……路總管已經(jīng)進來了。”

    卓玉剎那間的表情很奇怪:“……那派人跟著他,看他往哪里去�!�

    大概過了一盞茶工夫,先前領(lǐng)命而去的鐵衛(wèi)回來了,不知道為什么聲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大人……路總管他……他又回到了您關(guān)押他的沐帿殿,坐下就不動了……”

    我很久以后都能記起來卓玉當時的表情,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卓玉臉上出現(xiàn)過那樣的表情,就像是聽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一樣,好像路九辰不是個腦子正常的人。

    ……路總管的腦子,大概的確不大正常吧……

    誰都知道卓玉是打算把他關(guān)到老死的,一日簡單三餐,一方小小天地……任誰逃出去了,都不會想再回來吧……

    卓玉慢慢的垂下了眼睫,慢慢的飲盡了杯中的殘酒,突而起身大步離去了。

    他走得這樣急,連再見都沒有和我說一聲。

    關(guān)于路總管,其實我很小的時候,見過他一面。

    他是個“袖手刀”中人,父王曾經(jīng)語帶敬畏的說起他。路九辰這個男人,任是天塌下來都不會改變一下神色,真正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他很威嚴,總是沉默,不到真正應(yīng)該出手的時候,就像一把沒有鋒刃的刀。他樸素而平淡,即使是聲震寰宇,那也是一種慢慢的積累在人心里的威壓和影響。

    卓玉比他進宮晚。那一年卓玉領(lǐng)兵進宮、威脅王兄交出大印的時候,有的朝臣其實是向著王室這一邊的。他對于異己者從來都是先拉攏,實在不行了再除掉,但是對于當時最有勢力的路總管,他連拉攏的行為都沒有,直接一道強令逼迫他關(guān)在了深宮里。

    那其實是很奇怪的。不論是拉攏了路九辰還是殺掉路九辰,卓玉今天都不會這么如鯁在喉。但是卓玉既沒有把握和勇氣去拉攏他,也沒有那個決心去殺掉他。他把路九辰關(guān)著,好像在強迫自己漸漸的忘掉這個人的存在一樣。

    曾經(jīng)有人偷偷的語帶輕蔑的說:卓玉算什么天下第一高手?路九辰武功比他高多了。

    據(jù)說他們一共交手過三次。第一次卓玉微弱獲勝,第二次打平,第三次卓玉大敗。

    據(jù)說卓玉不敢再比下去了,直接一道關(guān)押令,冠冕堂皇,不動聲色。

    登基那天大宴,美酒和歌姬就像流水一般鋪滿了王宮的地面。卓玉喝醉了,他踉踉蹌蹌的站起身,說:“殿下,臣惶恐……臣先行告退了……”

    鐵衛(wèi)中一對少年男女立刻上前去扶住他。他們都是很英俊和很漂亮的人,就算不是頂尖高手的實力,放到人群中也是很扎眼的,就像能發(fā)光一樣。他們都對卓玉忠心耿耿,他們是卓玉心腹中的心腹,最珍貴最心愛的手下。

    也許是狂熱的氣氛或酒精給了我勇氣,我站起身,高傲的命令:“你們都退下吧,本宮親自送國師回去休息。”

    那一對少年男女看我一眼,并不言語。我惱火了,尖銳的問:“怎么,聽不見我這個新王說的話嗎?”

    他們頓了頓,欠了欠身,退下了。我過去想扶起卓玉,但是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接觸到一個男人,實在不知道怎么下手。我想了想,模仿著剛才那個紅衣少女的動作用力想扶起他,結(jié)果竟然一扶就扶起來了,幾乎沒什么過分的重量。

    卓玉低著頭,不堪酒力的樣子,只有我能看見他低著頭,純黑的頭發(fā)搭在眼前,眼睛明亮的看著我。

    “去寢宮�!�

    我突而意識到他并沒有醉,只是不想再喝了而已。

    剛才那兩個鐵衛(wèi)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退下的真正原因其實并不是因為我的命令,而是卓玉的……默許。

    他的默許,其實比我的命令要慣用的多吧。

    我笑了起來,酒意反而讓我的笑意更加明媚:“國師,你怕過什么人嗎?”

    我們走到遠離笙簫的官道上,卓玉哦了一聲,笑了笑:“公主怎么想起來這個問題?”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想起這個問題,我強撐著一個少女所有的不甘心:“我就是想知道!”

    卓玉看了看我,轉(zhuǎn)過頭。我們走了很長時間,就快要到達夜色中寂靜的宮殿的時候,他突而淡淡的道:“……有的。”

    “……順著這個方向往下走,你會看到終年靜寂的沐帿宮……沐帿宮里的那個男人,我曾經(jīng)很懼怕他……”

    那個時候我以為他回答我是因為我的堅持,后來才知道那其實是他喜歡看我沒有底氣、卻只能強撐著裝出一副很厲害的樣子。

    這個樣子,就像是這么多年以來的,他自己。

    我們走上宮殿的九重玉階,我忍不住問:“可是國師,你這么厲害,為什么不殺掉路……殺掉他?”

    卓玉搖搖頭:“殺不了的�!�

    “那你為什么不拉攏他?”

    “拉攏不了的……”

    卓玉的聲音聽起來有種很特別的意味。我把他放在榻上,黑衣從他的身體上覆蓋下去,月光下我們都仿佛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他好像完全不在乎我的存在,躺在榻上,非常疲憊的皺了皺眉,好像就要睡過去一般。

    我忍不住小聲的問:“……是不是你一直想拉攏他,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愿意?”

    卓玉翻了個身,笑了起來:“公主,你怎么對這些事這么感興趣?如果你想打聽我對于路九辰的態(tài)度,那么我告訴你,他是個英雄。如果你想以此推斷我對于保王黨的態(tài)度,那么我告訴你,路九辰是英雄并不代表保王黨里的所有人都是英雄。好了,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我的臉一定又紅了,但是這并不是因為害羞的原因。我只是想多呆一段時間而已,我不知道這時候走出去適合不適合,我只是想和這個男人交談。過于窘迫的情緒導(dǎo)致我口不擇言,一個瘋狂的念頭突而閃現(xiàn)了出來,我冒冒失失的問:“路九辰就這么重要?沒有他就無法完成你的大業(yè)嗎?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要拉攏他嗎?”

    卓玉不置可否:“差不多吧�!�

    “不管他要什么都可以,哪怕你自己的身體也可以?”

    卓玉愣了愣,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僅僅是這個?那當然可以了!”

    很久以來我從來都沒有看過卓玉碰過任何一個美麗的男女,他總是生活得很靜寂,沒有人靠近,也不會主動去靠近別人。他不愛財,不愛美色,沒有娛樂。如果不是他操縱了王權(quán),也許他會是個圣人也說不定。

    我被這一切的對比驚呆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沒有任何動作。卓玉抬起眼皮看了看我,問:“公主,你還要再呆下去嗎?”

    我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他盯著我,平淡的陳述:“——我以前已經(jīng)成過親了。”

    我慌慌張張的跳起來,跑出了大殿。我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往什么地方跑,只知道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鑼鼓喧囂的聲音從遠處遙遙的傳來,就像一個遙遠的夢境一般。所有人都沉浸在愉快之中,沒有人能看到我,他們的新王,躲在一個花叢的陰影里,睜大眼睛,眼眶干干的,連一點眼淚也沒有。

    半個月后,西宛國緊急調(diào)軍,集結(jié)三十萬,向天朝邊境沉沉壓去。

    隨著那個黎明的第一縷曙光,戰(zhàn)爭終于打響了第一聲號角。

    西宛國國師卓玉親自領(lǐng)兵掛帥,所到之處大軍揮斥,一夜之間,戰(zhàn)線吞進三百里,幾座城池相繼失陷,天朝邊境岌岌可危。

    傳承鳳印

    戰(zhàn)線在一夜之間全部集中,西宛國的精兵從最危險的山劍關(guān)里突破出來,仿佛一支尖銳的箭,插進了北疆的腹地。

    西宛國雖然地廣人稀,但是人民兇悍尚武,和已經(jīng)天下太平五谷豐登了幾十年的天朝相比,就像是一頭尚未蘇醒的獅子和一匹孤狠強悍的狼王。卓玉在沒有入宮之前也是戰(zhàn)場出身的人,據(jù)說手下從無敗績,并且每到一個地方就必定屠城,久而久之,天朝北疆孩童夜啼,只要父母嚇唬一句卓玉來了,那孩子一定恐懼阻塞不敢言語。

    這次他沒有屠城,而是每到一個地方必定傳播瘟疫。西宛國邪術(shù)繁雜陰險,卓玉本人又是個邪術(shù)高手,大軍每過一城,必定瘟疫橫行,很多城池都因此被損毀。沒過一段時間很多戍邊軍官在聽聞西宛國大軍即將來臨的時候都會棄城逃走,因此戰(zhàn)線推進很快,天朝的北疆腹地儼然已經(jīng)岌岌可危了。

    賈儒斟是先帝最尊敬的老人家之一。乾萬帝真正當上太子,其實多虧了這個老真人的一張嘴皮子。

    嘉真人會算,會觀星象,會演算八卦。先帝相信他可以預(yù)見未來,當李驥還是作為一個庶出皇子在戰(zhàn)場上廝殺打天下的時候,有一次返京,賈真人指著他,對先帝道:“此真龍也!”

    這句話是先帝下決心不立東陽王晉源而立李驥的真正原因。因為這句話,李驥在即位后的十幾年里一直待賈真人為帝師,尊于內(nèi)宮觀星殿,居一品大員�?梢哉f,整個朝廷上最受重用的是丁家夏家那些人,但是最受信任的,卻是那個十幾年不問世事的賈真人。

    眼下,賈儒斟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明黃帛卷,上邊幾個大字墨跡未干,在夜色下的觀星殿里散發(fā)著清淡的墨香。

    ——邪龍出世,當以真龍對之。

    這是乾萬帝暗中交代下來的。其實乾萬帝未必真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尤其是戰(zhàn)場搏殺,真刀真槍的對決,關(guān)鬼神什么事呢?前朝因為迷信算卦而滅國的事還算少嗎?

    但是有些時候,這些鬼神可以當作一些事的借口,讓人就算不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那個送來這卷明黃帛絹的正印大太監(jiān)張公公低垂著眉眼,滿臉堆笑的道:“皇上的意思很明顯了,太子如此懦弱下去,不是一件好事……雖說立了清河公主肚子里的皇孫,但是萬一太子監(jiān)國呢,萬一皇孫若是也不爭氣呢……如此看來,還是把太子送上戰(zhàn)場去歷練幾年方好……不是皇上不顧忌父子之情啊,皇上也是打天下出身的,眼下把太子送到戰(zhàn)場上去,不是害他,其實是愛他啊……”

    ——如果太子回來,那當然是個經(jīng)過歷練的合格太子,那即位也就即位吧。

    如果太子不幸殉國了,那幾個庶出的皇子們,值得好好培養(yǎng)的也多著去了……

    賈儒斟知道自己這個卦,其實是一種工具。但是誰不是工具呢?他還有別的選擇嗎?一個深居深宮十幾年的老人,他能有別的選擇嗎?

    邪龍出世,當以真龍對之……明日上朝奉上帛絹,這便就是夜觀星象得出來的結(jié)果了……皇上是不可能御駕親征的,那還有誰可以稱得上是真龍呢?除了東宮太子之外,還會有誰被推到前臺去呢?

    賈儒斟長長了松了口氣,慢慢的放下了筆,把明黃帛絹用火漆包好放在暗格里。就在這個時候外邊傳來一個輕輕的聲音:“真人,上茶嗎?”

    賈真人每晚都要飲茶后熏香調(diào)琴方可入睡,他沒有過多的在意,點點頭道:“上吧�!�

    那個小太監(jiān)低著頭走過來奉上一杯老君眉。賈儒斟看他樣子頗為眼生,便順口問:“你是新入宮里來的?”

    那孩子十幾歲大小,生得眉目精致,很有些艷麗的意味,只是臉色惶恐:“奴才剛剛?cè)雽m,總管公公說伶俐,方才來伺候真人……”

    賈真人點點頭:“沒什么,你不用害怕,只是我看你眼生,才問一句罷了。你下去吧。”

    那小太監(jiān)答了聲是,卻并不走,只站在原地,抬眼來看著他。賈真人覺得有點奇怪,他剛想開口問怎么了,卻突而感到一陣困意涌上。

    那困意來得太兇猛了,他的眼前迅速恍惚起來,朦朧間那個小太監(jiān)對他笑了一下,那個笑容,說不出的詭麗和明艷。

    接著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賈儒斟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早朝時分,他是被張闊和一幫小太監(jiān)們驚醒的:“真人!快醒醒!皇上在早朝上等著了!”

    賈真人已經(jīng)年老了,一急之下哪還想的起來別的異常,趕緊從暗格里把奏章拿出來就被人夾著上了車。那個奏章不知道為什么火漆封住的地方有點不對,但是他沒有在意,畢竟是個老人了,剛剛起來,人還不舒服得很。

    乾萬帝今天早上特地命太子一并上朝,文武百官分立兩邊,夏徵和丁恍分別作為輔政大臣站在首位,整整一個大殿的人鴉雀無聲,眼睜睜的看著須發(fā)花白的賈真人上了殿,雙手高舉明黃帛絹,深深的跪在地上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乾萬帝一個眼色,張闊一個箭步?jīng)_上去,親手扶起賈真人:“真人快快請起!”

    賈真人呵呵的笑:“老臣不敢御前失了規(guī)矩,只要有一口氣在,這個頭就是一定要磕的……皇上圣明,老臣昨晚夜觀星象,得曉天喻,可克西宛國不義之軍,于是特地前來稟報皇上……”

    乾萬帝于是恰如其分的顯出了愉悅的表情:“真人的話,朕從來都是相信的。”

    老人都是這樣,稍微一夸就滿意無比。賈真人捋著胡須,心滿意足的打開明黃帛絹,朗聲念道:“稟皇上,老臣見兇星冒犯紫薇,有戰(zhàn)亂殺孽,攪得天下不得安寧。那西宛國的卓國師殺孽太重,血腥冒犯,雖然得以一時之鋒,但是終歸不會長久。現(xiàn)今邪龍入世,唯得真鳳,可以對之——”

    賈真人突而停下了,他突而感覺到,有什么地方不對。

    站在他身邊的張闊臉色也變了,剎那間一片蒼白,就好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一樣。

    不僅僅是張闊,連首座上的乾萬帝臉色都微微變了變。賈真人睜著昏花老眼,仔仔細細的順著那張明黃帛絹上的字念了一遍,語調(diào)里滿是疑惑:“邪龍出世,當以真……真鳳對之……”

    明明是昨晚親手寫下的真龍二字,什么時候變成真鳳了?

    鳳凰,鳳凰是指皇后啊,難道要皇后御駕親征嗎?

    簡直荒唐!

    乾萬帝臉色鐵青,只是強忍著不發(fā)作而已,語調(diào)里已經(jīng)帶上了苛責的意味:“真人這個卦算的,難道是指皇后嗎?不說本朝沒有后宮女子上前線的記錄,就是前朝,那也只有昏君才會帶著女人去御駕親征!”

    大臣們一看勢頭不好,立刻呼啦啦跪下了一片:“皇上切莫拿昏君自比啊!”“皇上英明仁德,如何能與前朝亡國之君相提并論!……”

    張闊比較機靈,見狀立刻重重一跪,高聲道:“皇上!奴才斗膽說一句,賈真人這個卦或許不清楚,便讓老人家今晚再觀一次罷!”

    大臣中有反應(yīng)過來的,立刻跟風紛紛上奏:“皇上息怒,卦言不清,可再算一次!”

    “真人年事已高,當慎重從事,尤其是算卦之術(shù),更要小心多次方可匯報天聽!”

    賈儒斟有點不知所措的站在一邊,看著眾人仿佛浪潮一樣的紛紛磕頭。他想說什么,但是這么多在官場中打滾多年的人精們那容得下他說話,一個個的都搶先把話說完了,說的漂漂亮亮無可挑剔,連乾萬帝的臉色都緩和了下來。

    “如此,賈真人就再算一次罷。說起來卦言有誤也是前朝有過的事,國家大事馬虎不得,賈真人就再勞苦一番罷——”

    一言未盡,突而臣工隊列中傳來一個略微有點嘶啞的婉轉(zhuǎn)的少年聲音。

    “皇上,”上官明德一步步走出來,站在正泰殿的正中,平靜的仰頭和龍椅上的乾萬帝對視著:“——臣覺得,賈真人的卦言無誤啊。”

    賈儒斟一回頭,突而像是被雷打了一樣,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少年的臉他還認識,昨天晚上那個給他獻茶的小太監(jiān)!就是他!

    明德完全沒有去注意賈真人大驚失色的眼神。因為現(xiàn)在乾萬帝的臉色很難看,難看得好像恨不能沖下來狠狠打他一耳光,卻又不得不強忍住這種欲望一樣。

    明德輕輕的笑了。這個笑容是很謙卑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偏偏帶出了一點血色來,好像有點腥氣,有點戾氣,但是更多的是秾艷。

    乾萬帝張了張口想說什么,誰料丁恍這時沉不住氣,呵斥道:“上官大人胡說什么?照你所說卦言無誤,難道是讓皇后親自御駕親征嗎?”

    明德輕飄飄的道:“丁大人此言差矣,難道鳳凰所指,就一定是皇后嗎?”

    “上官大人實在是糊涂!除了當朝國母,誰還稱得上是真鳳降世!”

    “丁大人……”

    “上官明德!”乾萬帝猛地打翻了手邊的奏章,“滾回去!”

    他的意思是,滾回你的隊列里去。但是明德是不會聽的,他要是會聽李驥的話,他也就不是上官明德了。

    丁恍被乾萬帝顯而易見的怒氣震了一下,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一向文弱嬌貴的上官公子卻突而疾言厲色的頂回去了:“丁大人既然孤陋寡聞!就不要在朝堂之上賣弄學識!賈真人曾被先帝奉為國師,如何會在卦言上出錯!難道丁大人又在置疑先帝的諭旨了嗎!”

    丁恍簡直被轟得愣住了。上官明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向皇上,伸手從上而下的,把自己的朝服一脫。

    那是一件天青色的袍子,對開襟的,其實帶子輕輕一解,很容易就整件委頓在了腳下,就像凋零的枝葉一樣。

    上官明德站的位置很靠前,當那件朝服輕輕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在他身后的所有大臣臉色都變了。

    ——整整一個巨大的鳳凰印。

    一個完整的、清晰的、展翅騰飛的金紅鳳凰印。

    賈真人幾乎要昏厥,他的牙關(guān)顫抖著,幾乎語不成句:“……天人遺族……鳳凰印……真的是鳳凰印……”

    傳說中天人遺族的鳳凰分支,早就已經(jīng)滅絕的血脈,竟然還在偷偷的傳承著。

    很多人曾經(jīng)聽說過,更多的人則聽都沒有聽過。那些傳說中的神奇已經(jīng)隨著千百年來血脈的稀釋而漸漸消失了,但是傳說還在,鳳凰印還在,那本身就是一個圖騰。

    一個精神上的圖騰。

    他正對著乾萬帝,所以乾萬帝看不到明德身后從肩胛到后腰的巨大的印記,他只能看見那個原本應(yīng)該只蜷在自己懷里的、只歸自己所有的少年,□著上半身,挺拔的站在朝堂正中,身后是無數(shù)詫異、震驚的目光。

    如果有人能看見乾萬帝的臉色,那無疑是非�?膳碌�。

    張闊倒是看見了。作為一個站在權(quán)力頂峰的正印大太監(jiān),他知道什么時候躲閃自己的目光,什么時候要緊緊的觀察皇帝的臉色。他看著乾萬帝,突然有一個奇妙的錯覺:他覺得如果賈真人要求皇后親自御駕親征,乾萬帝的臉色都會比此時此刻要好看一點。

    他看向上官明德的眼神,就想要活活把他生吞活吃了一樣。

    陰森得瘆人。

    當朝大亂,賈真人昏厥,一眾將領(lǐng)都如同得了大赦,險些鬧出事來。最終乾萬帝一錘定音,今日先行退朝,明日再議。

    明德跪在人群中聽著那個男人冰冷強壓著怒意的聲音,唇角慢慢的挑起了一點笑紋。

    不怕,他能躲得了今日,躲不了這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群臣從正泰殿大門魚貫而下,九重玉階上春風微暖�?赡苓呹P(guān)的風還是冷的,就像烈酒刀割一樣。但是那也是一種醇烈,痛楚中帶著自由。

    明德走下玉階,突而身邊伸過來一只手,張闊深深的俯下身,擋在了身前。

    “明德公子,皇上他……在御書房里等您……”

    黃昏永夜

    明德走進御書房的時候,乾萬帝正仰頭看著內(nèi)壁間掛著的屏風。

    那是一扇巨大的、連綿三丈遠的雪綢屏風,先帝曾經(jīng)親自醉酒潑墨,趁興勾勒出了天朝千萬里錦繡江山。從中原盆地到南疆密土,從東北雪山到西地邊疆,一副長卷淋漓盡致,后世的帝王抬眼就可以盡入簾中。

    明德反手關(guān)上門,靜靜的走到身后去一起看。乾萬帝偏頭看看他,抬手在屏風的右上角指了指,說:“看,這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明德低下頭:“臣惶恐。”

    “這是山劍關(guān),自古險道一線天,西宛國的軍隊不惜耗費大量人馬從這里突破,直接插進了北疆的腹地……他們所到之處,戰(zhàn)火連天三萬里,瘟疫橫行、寸草不生�!�

    “明德,”乾萬帝淡淡的問,“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嗎?”

    明德俯下身:“臣謝陛下關(guān)心�!�

    “你可能會被卓玉手下的暗殺高手刺殺,可能會被傳染瘟疫,可能會因為尸注嚴重而死,可能單純因為車馬勞頓不堪忍受而弱癥病逝……”

    “皇宮里有什么不好?你以為你出去了,就擺脫我了?從此你就自由了是不是?”

    乾萬帝抓著明德的肩膀,他比明德要高,但是他沒有彎下腰。明德聽見自己肩膀骨頭里傳來的咯吱咯吱的聲音,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就要被整個人提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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