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良久，有一滴淚順著女孩的臉頰滑落，滴到了地上。
壓抑的抽泣聲讓吳瀟慌亂起來，他看不得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想了很久以後，還是站起來湊到了霍蘭身邊，小聲的問道：“……你怎麼了？”
霍蘭被嚇了一跳，一抬起頭見是他，頓時哭得更厲害：“怎麼是你！？你還嫌害得我不夠嗎？我煩死你了！你馬上走！”
吳瀟無措，他知道女孩討厭自己，但是被這個人親口說出來，還是覺得難受。
“……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別哭了……”
“道歉有什麼用……”霍蘭無神的看著地面，心里都是絕望，“你知道別人都怎麼說我嗎？……說我不正經(jīng)，跟好幾個男孩瞎搞，說我倒貼衛(wèi)訶還勾搭你，我沒有朋友了，老師也不喜歡我了，家里人都罵我，都是因為你！”
霍蘭擦了把眼淚，站起來，猛的扇了吳瀟一巴掌：“你為什麼要纏著我？我就是喜歡衛(wèi)訶而已，他不理我也沒事，你干嘛一定要攪和我們的事？我恨死你了！我家里給我轉(zhuǎn)學了！我再也看不到衛(wèi)訶了！……你混蛋！”
吳瀟被這一巴掌扇的蒙了，他對女孩有愧，也不跟女孩子計較，但是他介意後面的那句話：“你要轉(zhuǎn)學？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你，我爸讓我去上女校，你害死我了！”
“……我……我只是喜歡你……”吳瀟茫然，半大的小夥子到現(xiàn)在也搞不清，他只是喜歡她而已，為什麼會越追越遠。
霍蘭聽了這句表白愣住，隨即譏諷的笑了笑，沒有一點被異性表白的羞澀，“誰要你的喜歡？誰稀罕你喜歡？你就是個垃圾小混混而已，上學還要走後門，誰會喜歡你？能不能別自作多情？”
吳瀟永遠都記得，自己第一次喜歡的女孩子，長得跟母親有二分相似的女孩子，在狠狠的甩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的走了。他這場青澀的愛情還沒有開始就狼狽的收了場，連愛情的萬分之一甜也沒有嘗到。
第二天，霍蘭就離開了學校。
第67章
吳瀟很少有會傷心的時候，他信奉誰讓我不高興，我就揍死他這樣的信條，普通人一般都不敢招惹他。但是這次，他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愛情給予人的酸澀。
他是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但是滿腔的戀慕卻被對方嫌棄的摔到地上，用腳踩碎。
第一次懂得羞恥，第一次覺得無所事事混日子的自己沒有一點值得別人高看的地方，第一次覺得不想要再讓人冷眼相待。
他不是沒用的廢物，也會想要別人的贊揚，也會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渴望她愛慕的眼神。
可是霍蘭離開時嫌惡與厭煩的目光，讓吳瀟真正的從心底感到難過起來，甚至在她離開學校時，也沒能看到她最後一眼。似乎從那個中午女孩離開小花園的時候，就帶著他的初戀離開了他的整個世界。
吳瀟沒有多余的心力再去四處惹事，也沒了興致跟著校外的小弟們?nèi)ゴ虼蜃狼蛳�，他只是躺在宿舍的床上煩躁的翻來覆去，一遍遍不�；貞浿翘旎籼m離開時說的話。
【誰要你的喜歡？誰稀罕你喜歡？你就是個垃圾小混混而已，上學還要走後門，誰會喜歡你？能不能別自作多情？】垃圾，小混混。
覺得心里很堵，但是想想?yún)s也沒有說錯，他可不就是個小混混嗎？小混混理所當然都是垃圾了。
雖然這樣自暴自棄的想著，吳瀟卻依然覺得胸悶，不由自主的就把情敵拎了出來做著對比。
論長相，衛(wèi)訶是長得不錯，可是他也不差啊。
論身高，他跟衛(wèi)訶不分上下。
論運動，這個……他也只是比衛(wèi)訶差一點而已……
論學習，……這個略過。
論打架，……這個也略過……
對比了半天，吳瀟才發(fā)覺，原來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小，也難怪女生們都喜歡那小子了。這麼想著，從未出現(xiàn)過的，或者出現(xiàn)過卻被他含糊的漠視掉的挫敗感與自卑就涌了上來。
真他媽的……不甘心。
吳瀟的煩躁宿舍里的人都看在眼里，本身就夠帶煞了，再加上心情不好，誰也都不敢呆在宿舍里。他們寧愿在教室自習到該睡覺的時候，也不想平白做了炮灰給這霸王消氣用，於是靜謐的宿舍里手機的鈴聲便顯得格外刺耳。
“喂，你誰？”吳瀟懶懶的接起了電話。
“你老子！”那邊沒好氣的開口。
“��？爸！？”吳瀟一個激靈就坐起來，緊張的把手機貼緊耳邊，“你……打電話干嘛？”
“我讓你干的事都干了嗎？”
“……干了，跟那小子……不是，衛(wèi)訶道過謙了……”
“成，我跟你說的都記準沒？”
“記著呢，以後跟著他，他干什麼我跟著學，還有跟學校外邊的兄弟都斷了。”吳瀟皺皺眉，把吳建國的要求口述出來。
“記不住就再吃一頓棍子……我跟你說，我有你們班主任電話，隨時讓她監(jiān)督你，要是沒照著做就等著挨揍吧�！�
“知道了……”
吳瀟有些郁悶，他知道衛(wèi)訶是比他好多了，但是怎麼說也是他親生兒子，犯得著這麼待見別人家的兒子嗎？
吳建國是很忙的，因此有罵了兩句警告自己兒子不許再闖禍就掛了電話。而因為這個電話變得更郁悶的吳瀟披上衣服，打算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散散心，憋在宿舍里一天，感覺心里的郁氣都出不來，窩在心里不上不下，堵得人糟心。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最後一次見到霍蘭的地方，吳瀟氣自己沒有骨氣，被人家這麼不待見，還這麼上趕著的想念著她。心里賭氣，腳卻依然繞到了昨天少女坐的地方，然後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竟然被人先占領(lǐng)了。
而且還是衛(wèi)訶。
白天時無比冷漠的少年，此刻正拿著手機發(fā)著呆，臉上帶著一些失落。
吳瀟沒有看到過這人沒表情以外的表情，一時間以為自己花了眼，揉揉眼睛再看，才確信自己沒看錯。難道是霍蘭走了以後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對她有感覺？
猶豫一下，吳瀟還是走了過去，坐在他身邊。此刻，就算衛(wèi)訶真的也對霍蘭有意思也沒用了，人都走了，怎麼爭都白搭，更何況，這樣的衛(wèi)訶讓他隱隱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有人陪著自己難受，就沒有那麼難受了。
他坐下的時候，不出意料的衛(wèi)訶看都沒看他一眼，但是也沒有離開。
吳瀟沈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知道我做的不地道，但是就是受不了她喜歡別的人。”
衛(wèi)訶把手機收了起來，沒用說話。
“其實我也不是非想要跟她在一塊兒不可……她看不上我，有時候覺得就陪在她身邊就成，有時候又覺得不甘心，看著她跟你說話，就恨不得把她搶過來。”
“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是我逼她走的�？墒俏夷翘炜匆娔愀@麼晚還在一塊兒，是真的嫉妒你�！�
吳瀟抹了把臉，有點無力，“你不明白這是什麼感覺……喜歡一個人，太他媽憋屈了……”
“明白�！�
吳瀟愣了一下，然後不敢置信的轉(zhuǎn)頭看衛(wèi)訶，想不到這人居然真的跟他說話了。
“你……是不是也喜歡霍蘭？”
第68章
衛(wèi)訶以看白癡一樣的眼神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然後目光投向遠方，淡淡開口：“不想看他跟別人在一起，很想獨占，我明白�！�
“等……等會兒！你……你有喜歡的人？”
吳瀟是真的震驚了，他以為像衛(wèi)訶這麼油鹽不進的人，根本就不把別人放在眼里，更別說去喜歡一個人了。他好奇心大起，暫時忘記了自己的失戀，忘記跟眼前的少年時多不對頭，胳膊頂頂他，不停問道：“誒，誒，是咱班的嗎？哪個女生？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咱們班還有比霍蘭好看的小妞呢？”
衛(wèi)訶卻不回答他的問題，總是時不時的拿出手機看一眼，半天後才沒緣由的問道：“很想得到一個人的話，你會怎麼做？”
“得到？霍蘭嗎……？”吳瀟抓抓頭發(fā)，“我當然很想讓她跟我在一起，但是也不能強迫她吧�！m然我看著不像好人，但是還沒有沒品到那個地步……只能忍著唄。”
“忍？”衛(wèi)訶轉(zhuǎn)過頭，靜靜看著吳瀟，“忍不了呢？”
“忍不了就躲遠點，眼不見心不煩，不然我也不忍到前天才……”吳瀟撇撇嘴，嘆口氣，“可是我後悔了，要是知道鬧得那麼大……現(xiàn)在說什麼也都晚了……”
衛(wèi)訶聽完吳瀟的話，輕輕自語道：“躲遠點嗎……？”
吳瀟見他這樣，發(fā)現(xiàn)自己想問的沒有問出來，再次問道：“你還沒說你喜歡的是誰呢，靠，你早說你喜歡別人啊！我還用得著這麼眼紅嗎！？”
衛(wèi)訶不理他，好像覺得心情好一些了，站起身轉(zhuǎn)身就打算離開。吳瀟以為歉也道過了，霍蘭也走了，兩人還和平的說了這麼幾句話，應該算是握手言和了，結(jié)果這人還是這麼二五八萬的，說也不說一聲就走，什麼破性子！
霍蘭無聲無息的就轉(zhuǎn)了學，關(guān)於她的話題又持續(xù)了幾天就平息了，被討論的人都不在了，聊起來也沒有什麼意思。新話題就是關(guān)於班里的霸王吳瀟，與班長衛(wèi)訶之間的神秘新關(guān)系。
從跟衛(wèi)訶打過一架，鬧得滿城風雨後，這兩人非但沒有勢不兩立，反而化干戈為玉帛了。要說他們關(guān)系好也不對，衛(wèi)訶照樣不理吳瀟，吳瀟偶爾還是會對衛(wèi)訶不滿，但是卻形影不離。
就好像是吳瀟很不情愿的跟著衛(wèi)訶一樣。
班里的同學怎麼也搞不懂吳瀟為什麼不高興還要緊跟著衛(wèi)訶，不管衛(wèi)訶去哪里都形影不離，但是衛(wèi)訶本人卻清楚是因為什麼。
所以他在吳瀟跟了他三天後，甚至還想跟著他回宿舍後，毫不猶豫的表明了態(tài)度：“不管你爸怎麼跟你說的，別再跟著我�！�
“你以為我愿意跟著你呢？”吳瀟呸了一聲，“我不跟著你老班轉(zhuǎn)頭就跟我爸告狀了，你知道我爸打人多厲害不？”
“電話拿來。”衛(wèi)訶伸出手。
“干嘛？”吳瀟疑惑的把手機遞給他，問道。
衛(wèi)訶利索的從電話簿里翻出了標為熊爸的號碼，撥過去：“請問您是吳瀟的父親嗎？”
“我就是，你是？”
“我是衛(wèi)訶，我原諒您兒子了，他可以不用跟著我了�！�
吳建國雖然感情上是個大老粗，但是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可以把廠子越開越大，本身也是個人精。讓吳瀟給衛(wèi)訶做小弟只是說說而已，其實主要的用意還是讓衛(wèi)訶多帶著吳瀟，讓他別去跟外面的狐朋狗友鬼混而已，他文化不高，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小衛(wèi)同學��！哈哈哈，那天你吳叔走了，沒來得及跟你說些子話，我那兔崽子太混蛋，你別生他的氣，想怎麼管就怎麼管，讓他給你當個跑腿兒的也行，就是替吳叔多督促督促。他媽死的早，我也忙，只能靠同學老師了，你多擔待些！”
“抱歉，但是我沒……”
“答應你吳叔吧！你看我跟你爸關(guān)系這麼好，我兒子跟他兒子也做兄弟多好，行了行了，就這麼定了，叔這忙，回頭聊�。 �
衛(wèi)訶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電話就在那邊掛斷了，他第一次有點無語起來。
吳瀟卻有點幸災樂禍：“我就說我爸決定的事沒人能改吧~”
衛(wèi)訶瞥他一眼：“去給我打飯�！�
“什麼？”吳瀟掏掏耳朵，“你讓誰去？”
衛(wèi)訶把手機扔給他，道：“別忘了你爸說的話�！�
吳瀟頓時垮下了肩。
校園里的獨行俠從此有了霸王跟班，這一怪異景象在引起一陣騷動後，時間一久就見怪不怪了。吳瀟是被初戀的姑娘嫌棄後，也不想再混日子玩，雖然表面依舊痞氣十足，但是卻也知道暗自努力。
他性格大大咧咧，雖然兩年多都看衛(wèi)訶不順眼，現(xiàn)在不順眼的理由沒有了，又經(jīng)常在一起，也搞清楚了這人不是裝X，而是真不喜歡跟人來往，自然而然的把衛(wèi)訶歸到了自己的兄弟之列。
而他從不跟校外流氓混在一起後，在班里也顯得沒有那麼可怕了。尤其在期末開運動會的時候，四百米接力賽的最後一棒發(fā)了燒沒來，他二話不說頂了上去，給班里拿了個冠軍回來，居然被同學圍在一起歡呼了很久，這種被人親近的感覺讓他又陌生，又覺得開心。
衛(wèi)訶卻沒有那麼高興。
因為開完運動會，就要放假了，他沒有理由再躲著男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回去後男人還會不會歡迎他，自從上次從家里出來，他沒有回過一次家，而韓予也只是偶爾發(fā)過幾條短信叮囑他注意身體，絲毫沒有提過讓他回家的事了。他不知道整個暑假都跟男人在一起，會不會一時失控，而再次做出什麼。只上次一次，就讓男人對他有了疏離，他現(xiàn)在還沒有資本，賭不起男人的底線在哪里。
更何況，再有一年就升高中了，學費要比初中更高，他不想讓男人負擔更多�；籼m姐姐的店因為發(fā)生了那件事沒有再繼續(xù)工作下去，還是趁著假期再找個工作的好。
衛(wèi)訶想去找工作的事被吳瀟知道了，他很詫異：“找工作，你才多大？”
“不想花家里的錢�！毙l(wèi)訶淡淡道。
“家里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嗎？”
“自己賺的，才是自己的錢�！�
吳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一向覺得他老子賺的錢就是他的，從沒想過什麼靠自己勞動才是自己所得這樣的事情。畢竟都是一家人，干什麼分的這麼清楚？
他不清楚衛(wèi)訶的家庭情況，但是既然衛(wèi)訶想工作，私下把衛(wèi)訶看做目標的他也不甘落後。
兩個小孩子每日的在外面逛著自己找著工作，總是會被以年齡太小這個理由而拒之門外，這件事被吳建國知道後，倒是開心得不行──他的兔崽子也只自己上進了。
兒子難得走回正途，衛(wèi)訶功不可沒，吳爸一高興，就已歷練的理由把兩個孩子安排到了自己工廠去體驗生活，干干零活，工資卻給的不低。因為廠子辦在市郊，為怕上班麻煩，干脆管吃管住。
就這樣，在韓予不知道的情況下，衛(wèi)訶把自己的假期安排的滿滿當當，只給男人打了電話稱跟同學去外地的老家玩，暑假一開始就搬到了工廠，開始了工作，連家也沒有回一趟。
第69章
韓予在掛了衛(wèi)訶的電話後，不禁嘆了口氣。
怎麼就會變成這樣呢？
從那天過後，衛(wèi)訶就沒有回過家，一開始的確有種僥幸的感覺，不用在關(guān)系緊張的時候見面，彼此都有一個可以冷靜的時間，來思考矛盾激化的原因。
韓予在夜深的時候曾經(jīng)想過很久，搞不懂為什麼衛(wèi)訶那時會那麼生氣，明明早戀就是不對的，為什麼做錯事的人還一副憤怒的樣子問他為什麼不相信他。
當時的確是很生氣，他明明已經(jīng)說過不允許早戀，衛(wèi)訶居然還背著他跟那個女孩來往，甚至爭風吃醋到打架，只要一想到那天看到少年少女相擁的畫面，他就壓抑不住心里的失望，一點都不想聽衛(wèi)訶的狡辯。
其實現(xiàn)在想想，他那天的做法很欠考慮，小孩剛剛打過架，正是火氣沖的時候，還被老師教訓了很久，那時他就不該再去刺激他。衛(wèi)訶正在青春期，難免會性子沖動一些，心里肯定也不是真的像對他動手，自己的孩子養(yǎng)了那麼多年，還不明白他的性格嗎？
可笑他居然這麼大歲數(shù)，快要三十的人居然跟個十幾歲的孩子打冷戰(zhàn)，小孩不肯回家，他也憋著氣不肯叫他回來了，弄到現(xiàn)在衛(wèi)訶寧愿暑假跟同學去外地，也不愿回家的地步。
韓予不知道衛(wèi)訶什麼時候有了關(guān)系好到一起去對方老家玩的朋友，事實上現(xiàn)在的他對小孩的生活幾乎一無所知，就連小孩偷偷在外面打工還是因為早戀的事件爆出來的�？粗帐幨幍姆块g，安靜的只能聽到鍾表滴滴答答走動的聲音，韓予被濃濃的孤獨感包圍。
怒氣過了，也從害怕被打的情緒中走了出來，只剩下了對很久不見的孩子強烈的想念，他甚至後悔沒在剛剛小孩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開口讓他回來。
但是韓予就算心里再懊惱，也沒有勇氣撥回去，只能盼著什麼時候衛(wèi)訶不再鬧別扭了，再靜下心來，好好跟他談談。
這次絕對不再意氣用事了。
小學的暑假來的比初中更早，放假後老師就不用總呆在學校里了，基本上韓予每天都宅在家里，操著老本行寫寫文補貼點家用，然後改改試卷，其余的時間猶豫著要不要叫衛(wèi)訶回家。
閑散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到了暑假中旬的時候，韓予卻突然收到了學校的電話，通知他下學期上任四年一班的班主任，因為原班主任太年輕，不耐心做帶孩子的工作，辭職不干了。
韓予一下子覺得肩上的擔子重起來，雖然怕做不好推辭了一下，但是最終還是敲定由他來帶四年一班。
班主任做的事情，要比一個語文老師多很多，也雜，原本清閑的假期變得忙碌起來，要寫學生的評價手冊，要核對各科都期末成績，為了怕開學後接不上手，甚至打電話給顧瑜，請教了許多班主任該做的工作。
對於學生的成績，除了語文這一科，別的科目都不了解，只韓予好打給身為班長的靳奕辰了解一下，誰知小鬼接到電話，直接說要過來幫忙，要到地址就自己坐車過來了。
有了靳奕辰的幫忙，事情就方便多了，他做了四年的班長，除了原來的那個班主任，最了解班里情況的就是他了，雖然韓予怕靳奕辰路上出什麼事，不讓他來回跑，卻被他以住的很近，以前也經(jīng)常去老師家?guī)兔@樣的理由拒絕了。
靳奕辰倒是沒有撒謊，他家的確離著這里很近，因為上小學，一般學生都住的家近，方便家長接送。之所以大夏天的這樣來回的跑，美其名曰是來幫韓予，其實只是不想呆在家里而已，更何況專車接送，根本不怕出什麼危險。
他家房子很大，傭人很多，但是父母卻常年不在家，大大的房子在他看來只是顯得更冷清而已，小孩子天性害怕孤獨，哪怕是精明入靳奕辰，也希望有人陪在身邊。這個想法卻與韓予不謀而合，兩個人都怕寂寞，都希望能有個人陪著自己，倒是養(yǎng)成了習慣，每天早上靳奕辰來到韓予家，等到晚上的時候再回去，讓因為衛(wèi)訶不肯回家而有些失落的韓予開心了些。
這天靳奕辰依然來了韓予家，門鈴卻響了，他自動自發(fā)跑去開門，發(fā)現(xiàn)門口站的人拿了一個大箱子，聲稱是送貨上門服務。
靳奕辰很警覺，沒有讓開門，轉(zhuǎn)頭叫韓予：“韓老師，你買什麼東西了嗎？有人送貨來了�！�
韓予走出來，看著門口的大箱子，很奇怪：“我沒買過東西啊。”
“不對啊，上面寫的地址就是這里�。 遍T口的送貨員擦把汗，看看手上的地址說道。
韓予搖搖頭，“我的確沒買東西，你大概是送錯了�！�
靳奕辰?jīng)]多說什麼，直接就想把門關(guān)上，送貨員急忙擋住門，把手里的紙條遞過去：“沒錯啊，3號樓201，衛(wèi)訶先生訂購的！”
衛(wèi)訶？
韓予打開門，結(jié)果紙條，看著上面的確簽著衛(wèi)訶的名字，頓時有些發(fā)懵。
“這里面是什麼？”
“電腦，免費送貨，免費安裝，現(xiàn)在安嗎？”
韓予還是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點了頭，讓送貨員搬著電腦進了房間，腦袋里一團亂。衛(wèi)訶為什麼要買電腦？他哪里來的錢？怎麼他一點都不知道？
他知道衛(wèi)訶在學�；ㄥX很省，但是再省也省不出電腦錢啊，莫非……
韓予一下子想到前段時間小孩跟同學在外面打工的事，想到那叫霍蘭的女孩解釋他們只是一起打工而已，想到衛(wèi)訶憤怒的讓他相信他……
原來就是為了這個。
韓予拿出手機查看日期，果然今天是他的生日，一下子鼻子有些發(fā)酸。
他真是世界上最不合格的爸了，自己的孩子都不相信，還說出再也不管他那種話，甚至還懷疑小孩想打他，難怪衛(wèi)訶到現(xiàn)在都不原諒他。
他只顧著感動，卻忘記了去想如果不是想打他，那衛(wèi)訶為什麼要把他壓倒在沙發(fā)上這件事，等送貨員把電腦裝好，就忍不住出門去買菜。今天一定要把小孩叫回家，做很多他愛吃的菜，最後再跟他道歉。
第70章
韓予在廚房做菜，靳奕辰探出個頭，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他，問道：“韓哥，我能玩電腦嗎？”
韓予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可以�！毕肓艘幌掠旨恿艘痪洌澳銜脝�？別弄壞了……”
靳奕辰撅撅嘴抱怨道：“老師，太小氣了吧，我自己也有電腦的……”
韓予尷尬笑笑，帶著他進了臥室。舊電腦已經(jīng)被拆了下來，放到一邊，新電腦占了這個位置。比起舊機子來，新機的確看起來簡潔大方，屏幕也夠?qū)掗�，按鍵用著尤其舒服。
大概是因為看到全新的電腦，靳奕辰有點好奇，拿著鼠標點點這里點點那里，對比著跟自己電腦的不同�？上н@款機子只是普通的大眾機，并沒有什麼高端的設(shè)備讓他好奇，甚至連自帶的游戲都格外無趣，他失去了好奇心，韓予又忙著做菜，只好自己點出掃雷玩。
韓予一手炒菜，一手緊握著手機，心里有點忐忑，不知道該怎麼把小孩叫回來。暑假過了一半了，就算是回老家現(xiàn)在也應該回來了，記得他的生日，記得給他買禮物，自己卻不現(xiàn)身，擺明是還在生氣。
把菜全部端到餐桌上，看著豐盛的一大桌，一個個都扣上盤子保溫，終於鼓足勇氣拿起電話。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如果衛(wèi)訶還不想回家，就直接打車去他同學家接他。
決心下的很堅定，可惜號碼一撥過去，只有服務臺小姐冷靜而甜美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以關(guān)機。
韓予皺皺眉，掛下在撥，還是關(guān)機。他有點沮喪的坐下，看來今天還是看不到小訶了。
吩咐了靳奕辰去洗手，韓予去廚房盛飯，這段時間靳奕辰經(jīng)常留在這里跟他一起吃飯，幾乎成了習慣。
門口又傳來了敲門聲，韓予手里端著兩碗飯走不開，只好叫靳奕辰去開門。
靳奕辰擦干手，乖乖的去開門，一開門就看到一個少年站在門口，而少年本來面無表情的臉，在看到他的時候猛的變得冰冷。
靳奕辰眨眨眼，確信少年針對於自己散發(fā)出的怒氣是真實存在的，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仍舊乖巧的問道：“哥哥，你找誰？”
衛(wèi)訶是今天專程請假一天回來給韓予過生日的，他上次離開家的時候太憤怒，以至於鑰匙沒帶都沒發(fā)現(xiàn)。敲門等著韓予給他開門，開門的卻是一個他從沒見過的男孩。
衛(wèi)訶冷眼打量著這個只到他胸口的男孩，不理會他的問題，冷冷開口：“你是誰？”
“我？”靳奕辰很可愛的用手指指自己，甜甜笑道：“我是靳奕辰，是韓老師的學生，哥哥找韓老師嗎？”
這個笑容是靳奕辰的必殺技，眼角輕輕一彎，嘴唇一抿，臉頰上就出現(xiàn)兩個可愛的酒窩，只要他對誰露出這樣的笑容，那個人都會答應他所有提出的要求。
如果說他小小年紀就自豪并且懂得利用自己的魅力，那這次的確是撞到了鐵板。因為這個笑容非但沒有融化衛(wèi)訶的冰冷，反而讓他更釋放出一些煞氣。
“出去。”衛(wèi)訶冷冷道。
“恩？”靳奕辰愣住，什麼出去？
“離開我家�！�
“……你家？哦，你是衛(wèi)訶哥哥吧？韓老師經(jīng)常提起你~奕辰早就想見你了~”
靳奕辰背後出了層冷汗，做出一副天真的姿態(tài)跟衛(wèi)訶套近乎，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衛(wèi)訶哥哥跟韓予口里說的乖巧的兒子一點都不一樣，只知道這個哥哥很明顯的反感他這個弟弟。
靳奕辰雖然人精，但是面對衛(wèi)訶的低氣壓，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墒恰屗鋈ィ堪萃�，他餓了這麼久，到吃飯的時候讓他走？不干！
衛(wèi)訶看靳奕辰裝傻，也不再跟他廢話，直接抓住他的胳膊就想把他拎出來。韓予和這個家都是他的，誰都不能介入進來。
手臂被大力抓住，身體整個被人扯出了門，靳奕辰從小到大沒有這麼被嫌棄過，心里也不禁火了。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學的課程里也有自保這一門，雖然力氣上敵不過衛(wèi)訶，卻一手撐住門框，一腳就踹向衛(wèi)訶的膝蓋，這點小計倆被衛(wèi)訶一眼看出，右腿往回一收，手用力一拽，就把靳奕辰拽了出來。
“你們……在干什麼？”
兩人同時回過頭，見韓予一手端了一碗飯，正站在餐桌旁，驚訝的看著他們。
靳奕辰看到韓予，再看看衛(wèi)訶抓著自己衣襟的手，眨巴眨巴眼睛，淚水就出來了。
“老師……他打我……”
韓予趕緊把碗放到桌子上，手在圍裙上蹭了兩把，走到門口想把兩個人拉進來。
“小訶，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提前跟爸爸說一聲？”很久沒有看到小孩，韓予心里有些緊張，有些高興：“快松手，這個是我的學生，這段時間來幫了我很多忙，不是陌生人�！�
衛(wèi)訶垂眸，松開手走進家門，看著滿桌子的飯菜，還有桌上的兩碗飯，握緊了拳。
韓予即使沒有他也可以過的很好這件事，他不想接受。
“回來的剛好，還沒開飯呢，剛剛給你打電話你也沒開機，以為你不會來了呢……”韓予局促的摸摸鼻子，說道：“還有電腦，花那麼多錢干嘛，你好不容易才賺……”
“讓他走。”衛(wèi)訶抬頭，打斷韓予的話。
“什麼？”韓予愣住。
“這個，”衛(wèi)訶一手指指靳奕辰，面無表情道：“馬上離開�！�
“小訶，”韓予有些為難，衛(wèi)訶難得回來一趟，他不想再讓他不高興……但是也不能無緣無故把自己的學生趕出家門吧？“別這樣，他吃完飯就回家了……”
冷冰冰的看著靳奕辰，男孩皮膚很白，眼睛很大，臉上還帶著委屈的淚水，一副害怕的樣子躲在男人身後，看著就嬌弱可憐，讓人忍不住就想疼，的確是男人喜歡的類型。
衛(wèi)訶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輕輕問道：“他經(jīng)常來？”
韓予猶豫了一下，回道：“……也沒有……就偶爾過來�！�
“咱們不是每天都見面嗎？老師？”靳奕辰咦了一聲，抬頭反對韓予的答案。
韓予真後悔今天沒有讓靳奕辰回家，雖然不知道衛(wèi)訶在計較什麼，但是應該跟靳奕辰有關(guān)。他抬頭不安的看了下衛(wèi)訶，伸手去拉他：“先吃飯吧，都餓了吧，今天做了好多你喜歡吃的菜呢……”
衛(wèi)訶揮開他的手，閉上眼深呼一口氣，轉(zhuǎn)身進了自己房間，拿了兩件自己的東西，就打算出門。
“等等！小訶！”韓予看小孩什麼都不說就打算離開，急忙抓住他的手，“你去哪？不是剛回來嗎？”
衛(wèi)訶冷冷甩開他的手，干脆道：“我只是順路回來拿東西而已�！�
“什麼順便？！這里是你的家！”
衛(wèi)訶回頭，看著靳奕辰，冷笑，“你確信，這還是“我”家？”
“小訶，”韓予有點頭疼的揉揉眉間，“別鬧別扭了，爸爸承認上次不相信你是我不對，但是今天是爸爸生日，留下來好嗎？”
停下穿鞋的動作，衛(wèi)訶抬起頭看著韓予，男人的目光透著懇求，似乎很害怕他的拒絕，一副可憐的樣子。但是在男人的身後，那孩子正笑瞇瞇的拉著他的手。
站起身毫不猶豫的離開，“已經(jīng)有人陪你過了。”
韓予眼睜睜看著衛(wèi)訶再次離開，回家一共也沒有待了十分鍾，疲憊的坐在沙發(fā)上，頭埋進了雙手中。
到底……他該怎麼做？
第71章
衛(wèi)訶不知道自己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強迫自己走出了家門，他害怕如果再不離開，會做出和上次一樣的事情。
他的家被別人占領(lǐng)，他的人被別人搶走，黑暗壓抑的情感彌漫在胸腔里，越來越濃厚，讓他忍不住握緊雙手抵在胸口，來緩解那種窒息的疼痛。
最害怕的事情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