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系統(tǒng)在此時道：[沈輕揚現(xiàn)在傷的很重，基本喪失了行動力。]
鑒于沈輕揚是一只有案底的污染物，下場極大可能是處死，避免對人類社會造成更大的危害。
“我以為，”陸言沉默了片刻，“陸城會一個人逃走�！�
他不像是這么好心的人。
[陸城的天賦是預知和催眠。預知這個天賦，在一定程度上，能讓他無意識地去選擇一些趨利避害的做法。]
陸言手里的弓已經(jīng)拉滿，箭在弦上。
他沒有思考太久。
下一秒，長箭飛馳而出，響起凌冽的破空之聲，箭矢在虛空中劃出一道虛影。
這枚銀色的箭正中先知的咽喉，箭鏃穿透了他的氣管，黑色的血液汩汩地流出，像是一口泉眼。
劇痛讓先知的腳下一個踉蹌。
他發(fā)出了拉風箱似的喘氣聲，卻不敢停下腳步。
在逃亡的路上，先知甚至都沒空回頭看一眼射箭的人是誰。
城主這個半路抓來的二五仔，見勢不對，自己跑路了。
先知在逃出青龍水庫不久，就被其他天啟者追上，受了不輕的傷，現(xiàn)在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次行動，和他預知到的結(jié)果完全不同。
陸言機械系地重復著射箭的動作，一箭、兩箭……利箭像是子彈一樣，貫穿了陸城的四肢。
紅色的血花在半空中炸開，在四周落下一片血霧。
視線里，陸城已經(jīng)逃竄到護城河邊。
這個距離，已經(jīng)超過了陸言的最遠射程。
但他依然射出了一箭，這一箭，瞄準的是先知的后腦。
水面暈開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陸言微微喘息著收起了弓，他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系統(tǒng)：[你心軟了，因為小土章魚救過你？我不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你變了，我很惆悵。]
陸言回答：“等了十幾年，也不差這么一會�！�
系統(tǒng)想了想，道：[不管你選擇哪一方，我永遠追隨在你身邊。]
第87章
、087
87七流
冷兵器的好處之一，?大概就是不用擔心槍聲驚擾了了別人。
黎明將至。
陸言把弓用報紙裹了起來，抱著走，免得嚇到路邊的行人。
路邊的早餐攤已經(jīng)支了起來。有騎著自行車往地鐵站趕的高中生，?靠在馬路牙子邊上等著包子蒸熟。
胖乎乎的老板揭開蒸籠，?熱騰騰的水汽帶著點面皮的甜香。
陸言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飯的胃口了，?他有點想買個包子，摸了摸，?發(fā)現(xiàn)兜里沒錢。
大概是他渴望的眼神過于明顯，?高中生走了過來，?遞給他半籠湯包：“賣包子的老板送你的。”
陸言抬頭，?賣包子的大叔揮了揮手：“小伙子。人生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堅強點！”
陸言問系統(tǒng)：“我看上去很像是個要飯的嗎？”
系統(tǒng)：[你不如照照鏡子？]
陸言找不到鏡子，所以他看向了櫥窗上的玻璃。
短短幾個小時內(nèi)，陸言在水里游過，地上跑過，?還在樹林里趴過。
如今一看，確實很狼狽，?讓他很想就近找個賓館洗澡。就是條件不允許。
盡管如此，?陸言還是接受了老板的好意。
包子是雞汁豬肉餡兒的，用料很實在，?是帶著點脂肪的五花肉，?一口下去唇齒留香。
早上六點半，旁邊的小商鋪正在播放本地的早間新聞。
“昨天夜里22點，我市遭到強污染物襲擊……”
新聞里，主播有條不紊地講述了事件表面的經(jīng)過。譬如陵園活死人復活，?青龍水庫及地下第一研究所遭到襲擊。在經(jīng)過多方努力，污染病已經(jīng)得到控制。市民可以安全出行。
有路人心有余悸：“原來是污染物，昨天那地兒一直在抖，?我還以是地震了，嚇死人了�！�
陸言想起了03，于是問：“蠱師呢？”
[蠱師被城主救走了。陵園附近的高新網(wǎng)絡產(chǎn)業(yè)園，有城主喜歡的游戲公司。]
“那其他實驗體呢？”
[01和唐尋安打了一架，怎么說呢，打的很慘，獵犬有不死鳥，很難殺，所以勉強算是平手。第一科研所被打塌了。07帶走了兩個實驗艙，是04和09。]
[其余實驗體轉(zhuǎn)移到了防治中心總部。]
電視上，新聞已經(jīng)播放到尾聲：“這次行動中，先后有7名天啟者為此獻出寶貴的生命，讓我們記住他們的名字：顧崢、詹以寒、宗炎、葉良山……”
叛逃的實驗體，在向外界的敘述中，變成了犧牲的人。
這大概是一點微不足道的補償。
[還活著的研究員，現(xiàn)在都在總部關押，等待審訊。]
[事情結(jié)果可能不會那么快出來，但也不會就這么過去。]
畢竟這個代價真的很慘烈。
科研所設立的初衷并不是為了造神，是真的在為了人類的未來。可惜逐漸偏離了既定的方向。
這么多年不是沒有人懷疑，但地下的研究所與世隔絕，大部分人也無從得到消息。更何況每次實驗前還有登記在案的知情同意書。
[總部每隔一段時間會派人進行檢查和慰問，雖然狗的基因在01身上失效了，但在其他實驗體身上，或多或少有效。因此締造了表面的平和。更何況，研究所本身也有傷亡指標。特別不聽話的實驗體，已經(jīng)在改造實驗中死亡。]
陸言吃完了最后一個包子，道：“我喜歡人類�！�
[你說過。]
陸言想了想，回答：“和上次的喜歡不太一樣�！�
*
呂知靠在車邊抽煙，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可以在馬路上撿肉豬的時候。
她對身邊的光頭司機說：“男的就是靠不住，這和陸城說的不一樣。”
當初，為了騙她加盟，陸城吹的天花亂墜。幸好他沒錢，要不然呂知就上鉤了。
光頭司機也是一只污染物，在還是人類的時候，是一位小縣城里職業(yè)高中的語文教師，因為總能發(fā)現(xiàn)同學在下面開小差，所以被戲稱“千里眼”。
后來，這所學校遭到了污染物襲擊，光頭司機掩護學生撤離，自己卻不幸被感染。并且真的進化出了千里眼。
他的眼睛像是蝸牛一樣，有兩根細細的須線連著，并且能自由轉(zhuǎn)動，因為進化程度不高，看起來有些木訥：“龍和狗，在打架。”
“誰贏了？”呂知問。
“龍想咬死狗，但狗咬不死。狗也想咬死龍，但它咬不動�！�
呂知：“很正常，畢竟是龍骨。狗咬了也嫌咯牙�！�
“火鳥遇上了冰鴉，烏鴉翅膀受傷了�；瘌B帶著鐵箱子跑路了�！�
呂知思考片刻：“冰鴉我知道，是奧丁�；瘌B是誰？”
司機也沒辦法回答她，因為他也不認識。
“狗，也跑了。”
呂知只關心一個問題：“龍還活著嗎？”
“……”這個問題讓司機遲疑了許久，“看不出來，他流了好多血�！�
“也是，一萬二對上一萬六，不死就不錯了。”呂知緩緩，吐出了一個煙圈，“如果死了就好了。我的屠宰場，一直想開A市分廠。這些年一直都只能在海外擴張地盤，很愁人啊�！�
她最后看了眼熙熙攘攘的A市，眼神迷戀而貪婪：“我當初就是在這里上的大學，我很喜歡這里�；厝グ��！�
說完，順手往司機的嘴里塞了一根新鮮的肉條。
司機嚼吧嚼吧，呆呆地回答：“好�！�
*
早上六點半。
第三研究所內(nèi)。
為了防止污染物實驗體出逃，以及場地限制，各大研究所所在地一向與世隔絕，遠離人煙，像是第三研究所，就是在A市郊區(qū)的山谷里。
此時，研究所的監(jiān)護區(qū)亂成一團。
研究員甲跑步?jīng)_向了庫房：“鎮(zhèn)定劑——鎮(zhèn)定劑！”
研究員乙：“特效藥呢？！直接把PHR-A3型特效藥拿出來！別靠近他，拿麻.醉.槍！”
“不行！這藥副作用不確定！！還沒有批準對天啟者使用！！”研究員丙翻著唐尋安的病例，內(nèi)心焦灼萬分，“拿原來的不行嗎？！”
“要不要聯(lián)系十二研究所的人過來準備安樂死？！”
這句話一出，他被唐尋安的幾個隊友狠狠瞪了。
說話的人頓時縮住了脖子：“我……我……這是以防萬一！”
紀文額頭上冒出一行冷汗：“12研究所根本沒有能力讓這個水平的天啟者安樂死。先把唐尋安的病變度降下去。要不然第三研究所沒了是小，暴君成暴龍，A市說不定要完蛋�！�
唐尋安的身體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明顯的畸變特征，就像是他當年剛完成融合手術一樣。
能看出他已經(jīng)在努力控制自己，但畸變依然在不可逆轉(zhuǎn)的繼續(xù)。
他的龍翼張開，上面是一道道的血痕，甚至還有被骨刺扎出來的血洞。他的幾個隊員眼淚汪汪的，往不同方向拉著繩子，企圖讓他冷靜下來。
金色的血濺在了地上。
數(shù)據(jù)檢測儀的燈亮了起來。紀文掃了眼，已經(jīng)到了99.4。
與此同時，污染值檢測儀也跟著開始了波動。
一開始只是幾十幾十的漲，但很快變成了一秒幾百的跳動。
看的紀文簡直膽戰(zhàn)心驚。
盡管有其他人陪同，但研究員們依然不敢靠太近。主要是怕激發(fā)了唐尋安進食的欲望。
幾槍特效藥裝在麻.醉.槍里，射.了出去，只是收效甚微。
紀文咬牙道：“特效藥給我！我去灌。”
口服效果比射擊好。
小丙站了出來：“老師，我上學的時候績點最差，我去�！�
甲說：“我一天吃六碗飯，我來吧。”
乙說：“我手上課題最少，讓我去。”
唐尋安的隊員白澤拽著手上的鎖鏈，怒道：“你們快點行不行！”
轉(zhuǎn)頭，眼淚嘩啦啦流：“唐隊！你冷靜一下！我老婆懷孕6個月了，我還想當爸爸。”
鎖鏈并不是金屬，而是深海污染物的魚筋。如今魚筋已經(jīng)開始斷裂。
最終，研究員丙義無反顧地沖了進去。
他掰開了唐尋安明顯已經(jīng)不像人的嘴，特效藥就跟礦泉水似的灌了進去。
唐尋安從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低吼。震得靈力閾值不高的小丙七竅流血。
小丙哆哆嗦嗦的收回手，白色防護服下，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
下一秒。唐尋安把丙撲倒在地。他沒能收住力道，小丙的肩膀被抓出一個血洞。
小丙尖叫了一聲，求生的本能讓他想瘋狂撤退，但過去的研究證明，這種情況下掙扎地越厲害，死亡的概率就越高。于是他捂住了嘴，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并且放棄了抵抗。
唐尋安并沒有繼續(xù)進攻，只是勾起了爪子，扯下了小丙手腕上掛著的什么東西。
那是小丙的護身符。
黑龍松開了爪子。
小丙驚魂未定，連滾帶爬地離開了監(jiān)護區(qū)。
隔著一面玻璃墻，墻里的怪物終于冷靜了下來。
黑龍趴在地上，把泛著血光的龍爪壓在了身下，蜷縮著不動了。
就像是惡龍守著寶藏。
隔離房里，傳來黑龍厚重的喘息聲。黑龍閉上了眼，檢測儀上，病變度雖然還沒有下降，但污染值的確在逐步減少。
其他人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研究員甲把雙氧水拍在了丙的肩膀上，痛的小丙不停哆嗦。
紀文問：“他從你那拿的是什么？”
小丙哭著說：“嗚嗚……之前，之前咱們研究所不是也接受了一個天啟者嗎。好像是遇到了真主，腦部受傷。
“他昏迷過程中發(fā)生過畸變，我給他換藥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手上鱗片掉了一塊，就、就……感覺金燦燦的，蠻好看。我拿去檢測后，發(fā)現(xiàn)沒有污染值殘留，只是特別硬，就穿了個孔，拿著當護身符了�！�
雖然規(guī)矩上沒說不可以，但這種行為總歸不太好。甚至有中飽私囊的嫌疑。
“我錯了，老師。不要開除我！”小丙抱住了紀文的褲腿，屁股后的兔子尾巴冒了出來，“我房貸還沒還完。”
他雖然是天啟者，但天賦排名格外靠后，沒什么戰(zhàn)斗力，靈力閾值也不高。
除了在科研所工作，其他地方都沒有這么高工資。
紀文揉了揉他的腦袋，憐愛道：“記得寫檢討，明天工作餐給你加個雞腿�！�
作者有話要說： 老公們，雖然晚了點。但是我覺得我雙更了！
別吵了，都給我！營養(yǎng)液！
————
補充一下——
為什么不找陸言。
因為，他們不知道這居然有用�。。。�
補充2：為什么陸言不來
答：他還不知道這回事��！給個時間吃包子好嗎��！下一章就來！！
第88章
、088
88七流
包子吃完了。
陸言認真思考了片刻，?到底要回青龍水庫，還是回家。
[回家睡覺吧。水庫不缺你這么一個人善后。]
陸言想了想，也是。他刷卡，?上了公交，?問：“唐尋安呢？”
系統(tǒng)慢吞吞道：[第三研究所。他打完架后，?因為病變度太高，已經(jīng)被緊急扭送研究所。]
“嚴重嗎？”
系統(tǒng)思考片刻，?給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說法：[死不了。]
陸言坐上公交，?想了想，?問：“我能作為家屬去探親嗎？”
[就算你現(xiàn)在到第三研究所，?大概率也是見不到人的。狗狗龍理智還處于恢復期，在科研員眼里，和他見面太危險了。]
于是，陸言只好回家睡覺。
電話里，?周啟明告訴他B2區(qū)域已經(jīng)清理完成，并且囑咐陸言好好休息。
總部已經(jīng)通過短信，?把陸言被01劫持的消息告訴了他的隊友。
陸言到家的時候，?嘯天一個箭步?jīng)_了過來：“陸醫(yī)生回來了��！”
作為唐尋安的家屬，它已經(jīng)從白澤等人發(fā)回來的消息里，?知道了唐尋安的去向。
嘯天叼來了拖鞋，?放在陸言面前，搖起尾巴，使勁嗅了嗅陸言，然后炸毛了：“你身上怎么還有另一條狗的味道，?是被哪只野狗蹭了�。俊�
幾百公里外，01抱著04的生命艙，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陸言把弓放在了墻上掛好，?問：“唐尋安，什么時候回來？”
嘯天的前爪左右不安地在地上踩了起來：“老唐啊，他要去開總結(jié)報告會呢。還有些事兒要處理來著……”
“哎喲，出任務把自己搞的臟兮兮的！心疼死人了�！惫饭烽_始用腦袋頂著陸言的腰，“我給你放了熱水，陸醫(yī)生，洗個澡睡覺吧。”
系統(tǒng)嗤笑道：[你看看，狗都比唐尋安會說話。]
大多數(shù)時候，陸言說話的語氣都很平，和尸體的心電圖一樣，沒有任何起伏。
但在系統(tǒng)說完的下一秒，陸言低聲訓斥道：“閉嘴�！�
系統(tǒng)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陸言洗完了澡，找了半天沒找到睡衣，翻出了一套居家服，開始睡覺。
快睡著的時候，他的腦海里突然傳來了低低的啜泣聲。
系統(tǒng)：[嗚嗚……你兇，你兇我……你別忘了，是誰跟你一起打下的江山。]
[如今我年紀大了，就嫌我老了，丑了。沒尾巴也沒賽博牛子了！你說，我比唐尋安差在哪了，你說啊！]
陸言：“……”
他恨不得給自己腦袋開個瓢，把系統(tǒng)從里面挖出來。
陸言一覺睡到了下午。醒來的時候天還很亮，手機里沒什么新消息，只有總部發(fā)來了一張問卷，希望他能認真填寫在第一研究所內(nèi)執(zhí)行清理任務的經(jīng)過。
除了他，當時進入過第一研究所的員工，全都收到了這樣的問卷。
因為陸言情況特殊，還加了幾個單獨的問題。譬如是怎么遇到01的；他和07、沈輕揚是否認識；以及他認為07、沈輕揚為什么會出手救他。
陸言躺在床上，抱著手機慢吞吞地寫著報告表。
[最近A市不是很太平，你睡覺的時候，有高層在臥室里吞槍自殺了。]
[經(jīng)過分別審訊，大多研究員承認了自己的違規(guī)實驗，但是有部分研究員依然堅定認為自己是遭受了迫害。]
[以后除了天啟者，科研員也會定期檢查精神狀態(tài)。]
陸言問：“那些實驗體呢？”
[還沒有結(jié)論。實驗體的靈力閾值基本都是靠藥物和污染源堆砌出來的，本身狀態(tài)不是特別穩(wěn)定……更何況在遭受了這種對待以后。不過，肯定不會繼續(xù)實驗了。]
[造神計劃本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我承認，恐懼是驅(qū)使人類在前進和被動前進的最大推力。從火種計劃到造神計劃，只不過是人類換了一個態(tài)度去解決問題……污染、畸變、進化、天啟，人類把自己放在了本位，去對未知做出定義。但至始至終，人類都在恐懼。]
[精神越孱弱的人，越容易被恐懼摧毀�，F(xiàn)有的文明結(jié)構(gòu)也不例外。]
[如果找不到解決，或者說平衡的辦法，類似的事情還是會重演……不是說什么違規(guī)的實驗，而是為了解決污染不擇手段。只不過換上了更加悲壯、以及正義的形式罷了。]
[狗狗龍也會恐懼。只不過，他不是懼怕污染物，而是害怕那個會變成污染物，進而喪失理智的自己。]
靶場上還有唐尋安的幾顆子彈沒收走。王魚想偷偷吃掉，被陸言掐住了舌尖。
嘯天沒心情看美女主播，強顏歡笑陪在陸言身邊。整天沒事找事干。
好在它是一只狗，苦著一張臉，倒也沒人看得出來。
第二天下午，總部派來的調(diào)查員上門，說是唐尋安的隊友，代號白澤。
白澤的氣質(zhì)很像是什么儒雅隨和的青年教師，很容易就讓人放下戒備。
他的天賦是催眠和線索感知。是登記在案的B級天啟者。
作為輔助系天啟者，白澤擁有較高的靈力閾值，以及較低的病變數(shù)值。在總部，一向是內(nèi)部投票最受信賴的天啟者前三。
白澤道：“雖然是來回訪調(diào)查，不過我其實不是很想來。只不過又有這么一個程序，所以我還是來了。接下來我們的對話會被錄音……哎，我的聯(lián)絡員在耳麥里罵我，讓我不要這么實誠，免得引起你戒備。”
“因為一些說出去就很丟人的歷史，和污染物有聯(lián)系，會引起總部高度警覺�！卑诐傻溃拔揖蛠韱枂�，你和07，還有沈輕揚有什么關系，怎么認識的。至于其他，總部自己也在調(diào)查。”
沈輕揚在總部的代號終于不是什么“藍眼章魚”，而是變成了正式代號“黑蛸”。
最后收押進臨時監(jiān)獄的時候，工作人員拍過照。他還是人類的身份基本被調(diào)查了出來。
和陸言不能說很熟，但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關系。
陸言道：“你確實挺實誠�！�
他坦白了和沈輕揚的認識經(jīng)過，并且表示，自從對方逃離K市污染病防治中心后，就沒再見過。
至于07，他略去了自己找豬頭屠夫下單的經(jīng)歷，在交談過程中表示了對他們遭遇的同情。
白澤一五一十地做好了記錄，并且沒能抵住誘惑，留下來在唐尋安家里吃飯。
飯是陸言做的。松鼠鱖魚和爛肉茄子，都很下飯。
因為調(diào)查已經(jīng)結(jié)束，吃飯的時候，白澤關掉了錄音筆，還掐斷了和外界的通訊。
他的頭發(fā)稍微有些長，撩起來的時候，還能看見耳側(cè)長出的白色鳥羽。
陸言沒忍住，問：“唐尋安呢？”
白澤的筷子一頓，回答：“去國外出任務了，沒那么快……”
“他剛出過任務，面對的是已經(jīng)病變的實驗體01�，F(xiàn)在直接略過恢復期，又去出任務�！标懷跃従徳儐枺翱偛空娴挠邪阉斎丝磫�？”
白澤感覺他話里有話，因此，雖然陸言做的飯很好吃，他卻有點吃不下飯了。
他想了想，回答：“我入職三十二年，自認為得到的比失去的多，但有時候也想過放棄這份工作。很多天啟者在得到力量后，都因為逐漸轉(zhuǎn)變的心態(tài)、漫長的壽命、唾手可得的財富，而突然失去人生的方向�？偛恳恢倍荚谂ψ屘靻⒄咧匦氯谌肴祟惿鐣！�
“我爸還活著的時候，是東洲省首富�！卑诐芍噶酥缸约海拔页蔀樘靻⒄叩臅r候，是污染病擴散初期，七十年前。我父親本來只是一個小富商，因為我的存在，簽了很多優(yōu)惠的商業(yè)合同、政府合同。后來一躍成為全國最大的房地產(chǎn)商�！薄拔以谕饷娉錾砣胨�，換取我的家人榮華富貴。但我覺得一切很值得。直到有天我回家，發(fā)現(xiàn)我有了一個弟弟，我還是爸爸媽媽的孩子，但又不是。我在家里地位很高，但我沒有家人�！�
“我有一段時間很鉆牛角尖。我覺得他們就是在利用我，他們根本不愛我�！�
說著，白澤自嘲地笑了一下：“我退出了特別行動部，很久都沒有回家看一眼。我媽媽得了老年癡呆，每天都守在門口等我回家。我爸遺囑第一順位繼承人是我的名字，我弟弟病死之前，說他很驕傲有我這么一個哥哥�！�
“他們使用我，和他們愛我并不沖突�？偛亢吞靻⒄咧g的關系，用親人形容，可能不太貼切，但大體也是這樣。”
“總部從未放棄唐尋安，也從未把他當做怪物�？偛坑泻芏嗳耍y免有時候心不是很齊。會讓你看見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在總部工作的大多數(shù)普通人，包括特別行動部、研究所、污染病防治中心。我向你保證，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敬這些救火的人�！�
“我天賦是催眠和線索感知，對其他人態(tài)度格外敏銳。如果總部整體的態(tài)度都是利用天啟者，我早就跑路了，而且還會勸唐隊一起跑。人類吃棗藥丸�！�
“更何況，從小就作為人類長大的我自己，怎么可能完全不管人類呢。”
白澤一口氣說了很多話，終于長舒了一口氣，拿起了筷子。
“我不知道你察覺到了什么，但唐尋安的確不是去執(zhí)行任務。他病變度太高，正在接受治療。暫時不能和你見面。等病情穩(wěn)定后，你如果想的話，會有人來接你。”
“對了，我早就關了耳麥和錄音筆，你不用擔心我們的對話流傳出去……事實上，諦聽先生，我知道你也沒有對我完全說實話�！�
“因為在我的視野里，你的頭頂問號一直是亮著的。線索感知嘛，就是這樣。但是沒關系，我相信被唐隊信任的你。”
他的這句話，倒是讓陸言有些意外：“謝謝�！�
白澤笑瞇瞇地回答：“不用謝，而且，唐隊沒騙我，你做飯的確好好吃�！�
*
執(zhí)行完任務的第四天�？偛客ㄟ^APP發(fā)了一個通告，是對第一科研所部分人員的處分決定，最高死刑。
遲來的正義不是正義，但總歸能慰藉亡魂。
第七天，陸言正在唐尋安家里打掃衛(wèi)生，第三研究所終于派人上門了。
一開始陸言要做家務，嘯天一聲犬吠，腰上拴著拖把就跑過來了，直呼使不得。
后來發(fā)現(xiàn)做家務居然是陸言釋放壓力的方式，遂作罷，繼續(xù)看美女主播。
在看見陸言手里的拖把時，工作人員也十分意外。
“陸先生，下午好。紀文教授讓我來通知您，唐隊的狀態(tài)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了……”工作人員拿出一大沓文件袋，“這是這段時間，唐隊的用藥記錄和手術記錄。這個光盤是監(jiān)控錄像，24小時的。我們的程序和手續(xù)都很正規(guī)。您放心，唐隊恢復的也很好�！�
這個穩(wěn)定，指的是從龍形變成了人形，并且精神狀態(tài)也恢復正常。
[最近還是肅查整頓時期，針對天啟者的系列手術，都重新制定了很多規(guī)矩。]
[因為你對話中的傾向，以及03交代的一些資料，總部認為你現(xiàn)在對研究所處于極度不信任的狀態(tài)。所以特地讓工作人員帶上了這些資料，因為唐尋安遺產(chǎn)繼承人填的你的名字。]
陸言接過密封的文件，說了聲：“謝謝。我想去第三研究所看看他�！�
工作人員回答：“可以的。我開了車�！�
第三研究所的位置在燕郊的玄武山，玄武山脈毗鄰漠北省，這是一片5A級旅游景區(qū)，也是自然生態(tài)保護區(qū)。
從A市開車到第三研究所，大概需要4個小時。
上次，陸言也來過這。
工作人員道：“陸先生，我沒有權限進去，就送您到門口了�！�
負責帶他去見唐尋安的，是研究員丙。
小丙的胳膊還在養(yǎng)傷，纏著厚厚的繃帶，用鋼板固定著。他領先陸言半個身位，一邊走，一邊介紹著第三研究所的工作。
陸言的視線落在了小丙的尾巴上。
白色的，圓圓的，一晃一晃。
小丙抱著文件袋，道：“陸先生，之前您來過我們科研所一次。那時候您處于昏迷中，是我負責給您換藥和基礎清理。您掉了很多魚鱗，這種一般都是要當廢物丟進垃圾桶的，但是我、我覺得您鱗片挺好看的，留了一片當護身符……對不起�，F(xiàn)在鱗片被暴君大人搶走了�！�
陸言對此倒不是特別介意，忍了半天，沒忍住，問：“我能摸摸你尾巴嗎？”
小丙的表情茫然：“啊？可以……吧？”
陸言揪住那個短短的白色圓球，輕輕往后一捋，毛茸茸的尾巴被拉出十幾厘米長。
他松手的時候，兔子尾巴像是啪啪圈一樣卷了回去，在小丙的屁股上彈了一下。
陸言內(nèi)心感到極大的滿足。
系統(tǒng)：[……媽的，有變態(tài)啊。]
唐尋安所在的病房，需要開好幾道門禁。
好在雖然是全封閉式的，但能看見外面的景色，正對著就是一汪清澈的湖水。
在最后一道門前，小丙很是識趣，刷完卡就走了。
唐尋安的病房居然和幾十年前的病房沒什么區(qū)別，都是他臥室的樣子。
大概唯一有些不一樣的是，現(xiàn)在他的桌子上沒有再放一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擬》，而是換成了一些工作檔案。
和以前一樣的是，唐尋安還是喜歡躲在衣柜里。
因為服用了大量鎮(zhèn)定劑，唐尋安現(xiàn)在睡的很熟。他的一只手上還拷著監(jiān)控數(shù)據(jù)的金屬環(huán)，另一只手上掛著條手鏈，穿了片金色的魚鱗。這魚鱗長的很眼熟，以至于陸言都不用對比。
陸言站在柜子門口看了看，感覺唐尋安底下墊著的衣服也很眼熟。
[是的，不用懷疑。就是你消失不見的睡衣。]
陸言在他面前蹲下，看著唐尋安的臉。
這張臉深深埋進衣服堆里，臉側(cè)依然長著沒辦法退下去的鱗片，不過大體恢復了正常。
唐尋安的呼吸很慢，陸言估算了一下，一分鐘大概只有三次。
很多時候，陸言能明白要怎么表達情緒，卻不是很明白，為什么其他人要用這樣的方式去表達。
他的大多行為，都是在短暫思考后，結(jié)合參照物，做出的選擇。
陸言指向了自己的心臟，問系統(tǒng)：“這是什么情緒？”
太陌生了，讓他喘不過氣來，想找個宣泄口一股腦地倒出去。
系統(tǒng)想了想，回答：[是憐愛。]
“憐愛是愛嗎？”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也許是心疼的愛吧，就像是看見自己養(yǎng)的狗狗受傷了一樣。]
陸言覺得還是不太一樣的。
因為人大概是不會在自己養(yǎng)的狗狗受傷的時候，想要親親狗狗的。
他湊近了一點，把這個蜻蜓點水的吻，落在了唐尋安的耳垂。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更字數(shù)蠻多的誒！明天再更。
第89章
、089
89七流
系統(tǒng)：[宿主，?我跟你說。根據(jù)調(diào)查，有的狗主人不僅會在狗狗受傷的時候親親狗狗，哪怕狗狗沒有受傷，?也會親親狗狗。全世界還有百分之九的變態(tài)會愛上自己的寵物！]
[所以，?想親狗狗不能代表什么！]
“是嗎？”
陸言陷入了思考。
陸言結(jié)束了這個淺嘗即止的吻，?結(jié)果下一秒，他整個人都被撲倒在地上。
地面很硬，?撞的他后背有些痛。
唐尋安把頭湊近了陸言的脖子，?使勁嗅了嗅，?從喉嚨里發(fā)出了小聲的呼嚕嚕的聲音。還不停用腦袋蹭來蹭去。
如果只是這樣，?倒也不是不能忍。但是下一秒，唐尋安就張開了口。
人工智能AI發(fā)出了尖銳的報警聲，守在監(jiān)控室附近的工作人員頓時一陣手忙腳亂。
研究員甲十分崩潰：“不是說已經(jīng)安全了嗎？！怎么回事！兄弟們，抄上麻.醉.槍！”
唐尋安張嘴的時候，?陸言還以為自己會被咬。
結(jié)果對方只是用舌頭開始舔舔。
唐尋安舌頭上的倒刺刮著他的耳朵，疼倒不至于，?就是癢。
他親了親唐尋安耳垂，?對方開始舔他耳朵。沒事，這很公平。
系統(tǒng)在陸言腦海里咆哮：[這他媽到底哪里公平了？！]
[狗狗龍！我叫他狗狗龍！��！重點是在后面的龍！不是前面的兩個狗字！]
陸言揪住他脖子后面的鱗片，?像是拎小貓一樣往后拽。
要是真比力氣，?就目前為止，10個陸言都不夠唐尋安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