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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還用岳辰晴說?慕容憐已飛身掠去,試圖用鎖劍乾坤囊重新將它收入,可因?yàn)樵莱角缱詈笠痪渲湓E的失誤,紅芍已沖破了禁錮,此時(shí)威力與怨氣都鋒銳難當(dāng),竟猛地爆出一陣凌冽劍氣,將慕容憐重?fù)粲诘兀笙蚶钋鍦\飛去。

    慕容憐破口大罵道:“岳辰晴!你就是個(gè)廢物!!”

    岳辰晴委屈道:“我不是早就說了我是廢物我不會嗎?!是你逼我做的��!”

    “你最后一句到底出了什么錯(cuò)!?!”慕容憐鼻子都快氣歪了。

    “沒有錯(cuò)�。 痹莱角绲�,“神兵如逆旅,何不歸紅塵。我怎么可能記錯(cuò)!一定是、一定是還有我不了解的地方!要不就是血陣從一開始就畫錯(cuò)了,我……”

    再說什么也沒用了,李清淺手中握住了那柄流光瀲滟的紅芍劍,劍靈和劍身已然歸于一處!

    但見得一道強(qiáng)光暴起,墨熄厲喝道:“吞天結(jié)界!”

    一束金色流光從他掌心中騰出,驀地化作一條吞天巨鯨,呼嘯著將亂石全部卷開,把自己這邊的所有人統(tǒng)統(tǒng)籠罩在巨鯨的金色光輝之下。

    而巨鯨隔開的結(jié)界外面,得到了解封之劍的他渾身都爆濺著驚人的邪力,他浮在空中,周圍繞著碧色的邪魔劍氣,砰砰砸落在吞天結(jié)界上,迸濺出驚人的靈流。

    李清淺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手臂上的傷疤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他拂下衣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幾乎有些猙獰的笑意。

    半晌,回過臉來,一雙眼睛微微瞇起,睨看著下面的岳辰晴。

    “岳小公子學(xué)藝不精。”他的臉色仍然十分難看,方才瀕臨魂散的痛并不能那么輕易就消減。但舒不舒服是一回事,他的力量卻已然暴增。

    “多謝你的無心相助了�!�

    慕容憐眼看事情越鬧越大,又與自己的落梅息息相關(guān),不由氣急敗壞,他轉(zhuǎn)頭對墨熄道:“你倒是打啊,這么一個(gè)劍靈你斗不過嗎?”

    墨熄怒道:“我打他,你來開防護(hù)結(jié)界?”

    “我——”慕容憐一噎,隨即又道,“你不是還有率然嗎?讓率然化蛇去拿下他!”

    “率然在守顧茫!”

    慕容憐仿佛抓住了天大的把柄,陣前不忘內(nèi)亂:“好啊,你果然……”

    墨熄幾乎是震怒地打斷:“他再暴走你去攔?”

    “你——!”

    “慕容大哥,沒用的�!边@個(gè)時(shí)候,岳辰晴說話了,他小臉蒼白,解釋道,“這種品級的劍體和劍靈歸一之后,百招之內(nèi)都是無敵,只有煉器宗師才能降得住他�!�

    他幾乎快哭出來:“……是我闖禍了……”

    李清淺經(jīng)此險(xiǎn)境后,也沒打算和他們再繼續(xù)糾纏。他似乎認(rèn)定了自己此刻必須要盡快擺脫他們,去完成自己想要做的那件事情。于是一抬手,落下一道威力驚人的劍靈結(jié)界,將墨熄一行人與自己阻開,而后攜著紅芍劍就欲往洞外飛去。

    慕容憐道:“快追!”

    岳辰晴哭喪道:“追也沒有用啊,我剛剛說啦,他是現(xiàn)在幾乎可以算是無敵,只有最了不起的煉器師才能……”

    才能怎樣還沒說完。

    忽有一道耀目白光襲向李清淺的后背!竟是竹武士騰空而起,視李清淺的結(jié)界為無物,一個(gè)空翻落在李清淺面前,刷地長刀出鞘,橫在李清淺面前!

    這下吃驚的可不止李清淺,就連岳辰晴也呆住了。

    方才他剛剛說過的,劍靈合體后百招都無敵,唯一能破這種無敵狀態(tài)的,只可能是實(shí)力與他父親相匹敵的煉器宗師。

    誰是煉器宗師?

    竹武士?

    這也太可笑了吧!

    就在腦中亂做一團(tuán)時(shí),忽聽得身后傳來嗡嗡劍鳴聲,岳辰晴回頭,見到一個(gè)白衣飄飛的男人自山洞口御風(fēng)而來——

    那男人一身白袍質(zhì)地輕盈,衣袖間鑲著的銀邊隱約閃著華澤,沖天玉冠束著長發(fā),冠釵綴著的雪綃絲帶,正與袍袖一起隨風(fēng)飄擺著。

    他廣袖飛帶,仙氣驚人,原本是個(gè)姿容極其清秀的男人,只是眉目間難掩威嚴(yán),眸中甚至還隱約可見一種麻木不仁的冷淡。這使得他的素雅絕非是溫柔的素雅,而是一種砭骨的寒意與漠然。

    白衣仙君馭駛著佩劍落到地面,面無表情地抬起那張秀麗的臉來。

    但見一雙劍眉凌厲,鳳目威儀,他雋冷地掃過眼前戰(zhàn)況,目光落在狼狽不堪的岳辰晴身上,冷哼了一聲。繼而袍袖輕揮,拂塵臂挽。

    ——是重華“貪嗔癡”里的“癡”。

    竹武士的主人,慕容楚衣!

    第36章

    四舅

    不分善惡,

    不辯是非,是謂“癡”也。再者說,

    這個(gè)人還是出了名的“煉器之癡”,聽聞他眼里沒有任何親人朋友,

    終年沉寂于煉器之道,為了鍛造不世神兵,

    他什么都敢嘗試,

    也什么都愿付出。

    他給人的感覺實(shí)在是太不食人間煙火了,無論是性格,

    長相,還是衣帛飄飛的裝束,都透著一股再鮮明不過的疏離感。整個(gè)重華帝都,幾乎沒有一個(gè)人愿意與他多說話,

    當(dāng)然他也不想和別人廢話。唯一鍥而不舍黏著他的,

    也只有——

    “四舅�。 �

    岳辰晴驚喜交加,

    忙向他跑去,

    想要抱住他。

    “癡仙”慕容楚衣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了向他沖過來的小外甥。臂彎中挽著的拂塵抽出,只一掃,

    罡風(fēng)四起,李清淺周圍刮起一圈白色的風(fēng)煙,

    輕易便將他困于其中。

    “四舅四舅!你終于來了!原來你在帝都!太好了!太好了!”

    墨熄和慕容憐覺得岳辰晴真可憐,

    他向撒歡的小狗崽一樣朝慕容楚衣表達(dá)著自己的激動喜悅與依賴。可慕容楚衣就跟什么也聽不見,

    什么也瞧不見一樣,

    把目光轉(zhuǎn)向劍靈。

    那雙琉璃色的眼眸淡淡掃了李清淺一遍,說道:

    “是把好劍�!�

    合著在他眼里根本沒有李清淺這個(gè)人,只有紅芍這柄劍。

    “可惜了�!�

    拂塵一揮,方才岳辰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畫出的血咒居然就這樣憑空浮現(xiàn)在了李清淺腳下。

    慕容楚衣字句清晰,淡漠念道:“君血入鼎爐,君骸鑄劍身。匣中三尺水,曾為夢里人。君魂葬寒鐵,我欲為冥燈……”

    岳辰晴早就習(xí)慣了四舅對他的愛理不理,這時(shí)候又湊過去說:“我剛剛就是這么念的,沒有用——”

    慕容楚衣眼睫毛都沒動一下,往下念:“魔刃如逆旅,何不歸紅塵。”

    “!”岳辰晴一驚,“不是神兵嗎?”

    可李清蘇已經(jīng)露出痛苦難當(dāng)?shù)纳袂�,懷中的紅芍劍更是黑氣四溢,幾許凝頓后,劍身驟然裂散!碎作萬點(diǎn)殘片!

    岳辰晴每句要念三十遍的毀劍咒訣,慕容楚衣居然只需一遍……

    岳辰晴這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啊……是了……這柄……這柄是燎國的武器,不是神武,而是魔武……所以,所以最后一句才應(yīng)該……”

    慕容楚衣淺褐眼珠微微下睨,看著李清蘇的劍靈殘軀,過了一會兒,忽然劍眉低蹙。

    好奇怪。

    武器損毀之后,劍靈應(yīng)當(dāng)立刻散去才是,可是李清蘇的劍靈卻并沒有散,只是由實(shí)體變作了虛幻,而后……未及想完,忽地一團(tuán)黑氣忽地沖天而起,猝不及防地掠開眾人,穿洞而出!

    岳辰晴驚道:“四舅!他逃了!”

    “我不瞎,看到了�!�

    “追啊!”

    慕容楚衣瞥了一眼那團(tuán)跑沒影了的黑氣,說:“追不上�!�

    岳辰晴為他四舅的簡單粗暴耿直誠實(shí)而震驚。

    慕容楚衣則抬手施咒,讓紅芍劍殘存的劍柄浮起來,然后雙指捻起,垂眸細(xì)看。

    岳辰晴叨叨:“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還有一點(diǎn)劍柄能剩下?不應(yīng)該完全消失的嗎?那個(gè)劍靈為什么沒有立刻散盡?”

    慕容楚衣端詳著殘劍,說道:“他執(zhí)念太深,已成劍魔。如若不解,便不會散。”

    岳辰晴叫起來:“糟了!四舅!他說他想出去殺人!那他豈不是不弄死他想殺的人,就永遠(yuǎn)不會消失?”

    墨熄也問:“可還有別的解法?”

    “有。”慕容楚衣把那一小塊紅芍殘片丟回自己的白絲緞乾坤囊里,然后答道,“設(shè)法讓他覺得這不再是自己的執(zhí)念。”

    他說完,轉(zhuǎn)身往洞府外走去,走了幾步,停下腳步道:“要阻止他的話,請諸位跟我先回岳府一敘�!�

    岳辰晴忙跟上:“四舅跟我就不用說請了吧,我跟四舅一起回家�!�

    慕容楚衣白袍飄飄,冠上帛帶拂動,端的是凌波之仙,羅襪生塵,可就是跟選擇性耳聾一樣,連瞥都不瞥岳辰晴一眼。

    “……”墨熄看著眼前的情形,心中嘆道世間情誼果然是最無道理的東西。

    江夜雪待岳辰晴這個(gè)同父異母的弟弟那么好,溫柔寬和,什么都替岳辰晴著想,替岳辰晴考量,可是岳辰晴從來就看不起他,更不喜歡他。

    而慕容楚衣呢,對岳辰晴的態(tài)度永遠(yuǎn)是那么差,他對別人或許只能稱之為“疏冷”,而對岳辰晴簡直可以算是“惡劣”,可岳辰晴就是崇拜他,愛圍著他打轉(zhuǎn),追著他說話。

    這么多年了,竟從來也沒變過。

    忍不住又想,自己對顧茫百般失望,已言放棄。可內(nèi)心深處究竟還有沒有藏著從前的那些感情,卻是他自己也說不清的。

    岳府是重華最神秘的府邸之一,而在如此神秘的岳府中,最神秘的幾個(gè)地方則全是慕容楚衣的地盤,若把這些地盤依照難進(jìn)的檔次劃分,約摸會是如下排行——

    慕容楚衣的院子。

    慕容楚衣的書房。

    慕容楚衣的寢臥。

    慕容楚衣的煉器室。

    最后一個(gè)簡直是固若金湯牢不可破,除了癡仙本人,誰都不曾踏進(jìn)去過一步。坊間還因此流傳過一種說法,大致意思是這樣的:重華國境內(nèi)有兩個(gè)地方,當(dāng)今君上也難以進(jìn)去,一個(gè)是姜藥師的丹房,還有一個(gè)就是慕容楚衣的器室。

    丹房有毒。

    而器室機(jī)關(guān)哪怕給君上幾百年也解不開。

    慕容楚衣在煉器方面造詣極高,甚至連岳鈞天本人都沒試出過他的真正實(shí)力。

    岳鈞天倒是想試呢,但慕容楚衣次次給他吃閉門羹,一來二去的,岳鈞天面上也就掛不住了,在外人面前說“楚衣畢竟還年輕,不敢和老一級的宗師切磋,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呵呵呵�!�

    慕容楚衣隨他說。

    反正他無所謂別人怎么看怎么想,他這個(gè)癡仙的名號又不是白叫的。慕容楚衣只愛他的兵甲圖譜,到了一種近乎瘋魔的地步。至于名聲,朋友,親戚,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去。

    他們到了府上,剛巧撞見岳辰晴的伯父要出門,他眼神有些不好使,遠(yuǎn)遠(yuǎn)地,第一眼只認(rèn)出了岳辰晴,不由拔高嗓門訓(xùn)斥道:“小兔崽子!太不像話!你跑哪兒去了?老子正打算去尋你呢!”

    岳辰晴忙道:“伯父,我是接了君上的委派……”

    “你個(gè)小破孩兒毛還沒長齊,接什么——”話未說完,瞧見慕容楚衣在霜月映照下行來,不由地瞪大眼睛,“你?”

    無怪乎他吃驚,慕容楚衣雖然住在岳府,可卻幾乎不和眾人照面,如果不是有事蓄意蹲他,恐怕三倆月都見不著他人影。而此刻他不但出現(xiàn)了,身后還跟著岳辰晴和其他好幾個(gè)人,這就更加匪夷所思。

    所以岳伯父舌頭大了半天,才愕然道:“你、你怎么到外面去了?”

    慕容楚衣倒是理他,不過也不是什么好話,只冷冷反問:“我難道被禁足了嗎?”

    “……”岳伯父是個(gè)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直腸子,登時(shí)臉有些拉了下來,“你怎么說話的?你一個(gè)外戚,給你三分顏色你還真開染坊了你?!”

    岳辰晴忙道:“伯父,您別生氣啦,今天多虧四舅趕來及時(shí),不然那個(gè)采花賊恐怕都要把我殺了呢。”

    岳伯父這才牛鼻子喘氣似的哼了一聲,瞄瞄白袍若雪的慕容楚衣,叭嘰兩下嘴忍住了。

    又過一會兒,瞇起有些昏花的眼睛,努力去張望后面的幾個(gè)影子:“這幾位是……”

    慕容憐冷笑道:“岳老二,你那些小破機(jī)關(guān)少搗騰些吧,幾米外的人都看不清臉,你離瞎也不遠(yuǎn)啦�!�

    岳伯父聽著聲音,猛吃了一驚:“望舒慕容憐不懷好意地笑了兩聲:“嗯,還有羲和君呢�!�

    “�。 �

    岳伯父雖也是個(gè)品階極高的貴族,不過比起如日中天的羲和望舒,那還是差了一個(gè)檔次的,忙走下臺階來迎:“哎唷,真是不好意思,您二位看我這眼睛,確實(shí)是離瞎不遠(yuǎn)了,有失遠(yuǎn)迎�。 �

    挨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站在最后面的是一只高大的竹武士,上頭捆著昏睡的顧茫。

    國之重犯就以這樣古怪的一種姿勢出現(xiàn)在他面前,岳伯父不禁有些呆住了,張大嘴巴仰頭瞅著昏昏沉沉的神壇猛獸。

    慕容憐拿煙槍勾了一下他的脖子,弄醒了他,并沖他咧嘴道:“岳老二,記得去姜藥師那里看病,有病早治。”

    “是是是!回頭就請姜大夫給配個(gè)琉璃目鏡去!”

    慕容憐松了他,笑道:“這才乖嘛。對啦,我癮頭犯了,你能不能給我回府上跑一趟,拿一桿新的煙槍,再帶一些浮生若夢?”

    岳老二剛忙不迭地點(diǎn)了兩下頭,就聽得慕容楚衣淡淡道:“我的院里禁明火�!�

    慕容憐奇道:“為什么?”

    “會炸。”

    “……”

    慕容憐最終還是經(jīng)不住好奇,心道浮生若夢回去可以狠抽回來,這位“癡仙”的住處,可是連君上都無法輕易進(jìn)去的。于是壓著胸中煩熱,跟著慕容楚衣穿過長長的回廊,走到岳府西北角的最深處。

    他們在一個(gè)緊閉的圓月紫檀拱門前停下,慕容楚衣用拂塵在門上嵌著的七星北斗陣上以玉衡、天樞、搖光、天權(quán)這樣的順序依次點(diǎn)了四次,四顆靈石發(fā)出咔噠脆響,慢慢凹陷下去,緊接著在它們原來的位置上,浮出了四只巴掌大的小木人。

    它們張開小小的嘴巴,一齊問道:“何人來歸?”

    慕容楚衣簡單道:“是我。”

    四只小木人的手掌上各自出現(xiàn)了一把鏤花鑰匙,又問:“如何選擇?”

    慕容楚衣隨手拿了其中一把,小木人們隱去了。

    岳辰晴看得眼睛瞪大如銅鈴,嘴里叨叨咕咕地,似乎在硬記著什么,慕容憐心不在焉地轉(zhuǎn)著手中煙槍,在旁邊哼道:“你記也沒用,下一次未必就是這個(gè)步驟。癡仙,我說的對吧?”

    慕容楚衣不答,將鑰匙合入鎖孔,只聽得咯咯數(shù)聲悶響,紫檀厚木門轟隆打開——

    “進(jìn)吧�!彼�。

    第37章

    郎妾有情

    墨熄走進(jìn)去看清這個(gè)院子的第一眼,

    就明白為什么慕容楚衣說這里禁明火,

    不然會炸了。別看慕容楚衣這人衣冠楚楚的,

    院落真的是亂到令人發(fā)指,滿地的木屑?xì)埰?br />
    硫磺石炭,

    做到一半的大型兵甲丟得滿園都是,

    光是廊廡下,就橫七豎八砸著十余只“竹武士”。

    清雅出塵的癡仙對此毫不以為意,

    他領(lǐng)著眾人走到庭院深處的一個(gè)水潭前。那個(gè)水潭清可見底,里頭沉著諸如指環(huán)、白玉發(fā)扣零碎幾樣小物件。

    岳辰晴好奇道:“這是什么,功德池嗎?”

    慕容憐瞇起眼睛:“你四舅像是會做功德的人?”

    岳辰晴居然難得地和望舒君頂罪,

    叉著腰不服氣道:“我四舅怎么就不能做功德了?”

    “你也太可笑了,

    他是什么名聲你不知道?”

    岳辰晴怒沖沖地:“我四舅很厲害!”

    慕容憐就喜歡踩人尾巴,岳辰晴不反抗倒還好,他一反抗,慕容憐更來勁了,簡直連煙癮都淡去幾分,逗他:“厲害和名聲是兩回事�!彼f著,指了指竹武士上捆著的顧茫,“這個(gè)人不厲害嗎?不一樣臭到家�!�

    “你——你——!”岳辰晴氣的腮幫子都鼓起了,他確實(shí)是重華最好脾氣的公子哥沒錯(cuò),可他有個(gè)絕不能觸碰的點(diǎn),

    那就是他的這位四舅。

    岳辰晴從小就近乎無腦地崇拜自己最年輕的這位小舅舅,

    因此他憋了半天,

    竟沖著慕容憐喊了一句:“你還好意思說別人臭呢!慕容大哥你自己就很臭!”

    慕容憐:“……………………”

    真是奇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岳小公子會罵人了,而且罵的竟然還是他???

    大概是吃驚壓過了別的,慕容憐半天都沒回過神來說些什么。

    而這時(shí),慕容楚衣側(cè)過臉來,說:“這是化夢池。把一些有靈氣的物件丟進(jìn)去,池水就會變成金色�!�

    墨熄問:“然后?”

    “然后拿池邊的玉杯,一人飲一杯,飲完之后就會睡過去,夢到與這個(gè)物件相關(guān)的一些往事�!�

    慕容楚衣說完,細(xì)長白皙的兩指執(zhí)了紅芍劍的劍柄。

    他大概也是嫌望舒君和岳辰晴太吵了,連問都不問他們,只看向墨熄:“我扔了�!�

    癡仙本想著墨熄這人最不愛啰嗦,說一下也只是一個(gè)禮貌的象征,還沒等墨熄點(diǎn)頭就想把劍柄丟進(jìn)去。

    卻不料墨熄止住了他。

    墨熄往顧茫那邊點(diǎn)了點(diǎn)下巴:“我們睡了,他怎么辦?”

    “好說�!蹦饺莩乱环饕滦�,淡淡道了一句,“玄武陣,起。”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院中草木忽然瑟瑟作響,一只只竹武士從竹林花草間爬起來,還有那些那些倒在地上的,也咯吱咯吱地活動著關(guān)節(jié),一個(gè)接一個(gè)地一躍而出,團(tuán)團(tuán)圍在顧茫身邊,足有五十余只,并且數(shù)量還在不斷增多。

    慕容楚衣道:“哪怕是神仙,一炷香的功夫,也絕帶不走他。”

    慕容楚衣和墨熄都喜歡用“絕對”“必然”“一定”與人言語,他既說了絕帶不走,那就必然有十成十的把握。

    墨熄看了那些竹武士一眼,轉(zhuǎn)頭望向化夢池,說道:“開始吧。”

    紅芍入池,池水瞬作金光。

    慕容楚衣取了三只蓮花瓣葉狀的玉杯,分別給了自己、慕容憐,以及墨熄。

    岳辰晴在旁邊一呆:“……我的呢?我沒有嗎?”

    慕容憐不懷好意地笑道:“嘿嘿,你四舅看你不起,不帶你玩�!�

    岳辰晴呆狗一樣地轉(zhuǎn)頭,眨眨眼睛,瞧著他小舅。

    他小舅并不理他,已經(jīng)管自己把杯中之物一飲而盡,化夢池水的效力極強(qiáng),他幾乎是剛剛咽下最后一口,就垂眸枕臂伏在池邊睡著了。

    “四舅??”

    墨熄看他不甘心的樣子,便把慕容楚衣留下的那只玉杯又舀滿,遞到岳辰晴手里,岳辰晴總算被帶著玩了,忙不迭地接過,說了聲謝謝羲和君,咕嘟咕嘟仰頭把這盞金色的水都喝了下去,而后他也四仰八叉地倒下呼呼入眠。

    墨熄和慕容憐也沒有再等,化夢水入喉,眼前便是驟地一沉——

    一開始,一切都是黑的,仿佛陷在一片濃重的暗夜中。忽然某一瞬,耳邊隱隱傳來劍嘯清吟之聲,那劍鳴有風(fēng)雷之威,慟天徹地,改天地顏色。

    這種劍鋒鳴嘯,哪怕不用眼睛看墨熄都辨得出來。這正是當(dāng)年在千頭魔狼群里,李清淺與自己并肩而戰(zhàn)時(shí)出劍的聲音。

    那時(shí)候的斷水劍還不如后來完全,但一招一式,盡是浩蕩清正,靈氣沛然。

    隨著斷水劍鳴聲,眼前逐漸開始有了光,四周景致也慢慢地變得通透明亮。

    原是一方村舍小居,暮春時(shí)節(jié),杏花飄了滿園。

    約摸只有二十歲出頭的李清淺正在院中舞劍,青色的、打著補(bǔ)丁的衣衫隨著他的動作而飄飛擺動。

    但他并不是一個(gè)人,有個(gè)身著粗布緋衣的嬌小姑娘正在和他拆招。她的動作曼妙而輕快,旋轉(zhuǎn)避閃間教人看不清相貌。直到被李清淺點(diǎn)了一劍制住,她才笑著停下來,嬌嗔道:“大哥,今日我能多拆你十二招啦。你還不夸夸我?”

    李清淺笑道:“紅芍自是十分了得的。”

    ——原來,紅芍是一位姑娘的名字。

    紅芍不依不饒:“這句上次就夸過啦,換一句?”

    李清淺無奈笑道:“那……你最是聰慧?”

    “上上次就是這句,你再想想!”

    說罷作天作地,賭氣般偏過臉來。

    墨熄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但見這位姑娘約摸十七八歲,膚若芙蕖,柳葉細(xì)眉,眼尾一點(diǎn)淚痣。墨熄對女性容貌一貫不太有辨識之力,只瞧著她很是眼熟,過了良久才意識到,這個(gè)姑娘長得和那些失蹤的女人總有幾分相似。

    或許應(yīng)該說,那些失蹤的女人都有點(diǎn)像她的碎片,有的是鼻子像,有的是嘴唇像,還有的是那顆眼尾的黑痣像。

    李清淺收起佩劍,抬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想不出,不想了�!闭f罷轉(zhuǎn)身回屋里去。

    “你你你!你就是不用心!!”紅芍追著他,又跳又嚷地,聒噪得厲害,大叫道,“�。�!李大哥朝三暮四!越來越不疼我啦�。 �

    驚得滿地蘆花雞跑,院中一只小黃狗跟著汪汪直吠,也不知道是在為她助威還是跟她爭嗓門。

    “……”

    墨熄一向不太受得了女人,夢澤那種沉和的還好,紅芍這樣的姑娘簡直能排進(jìn)他的人生十大噩夢中去。

    但瞧起來,李清淺卻覺得她很好,言語間并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意思。

    再往下看,墨熄大致清楚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原來,這個(gè)紅芍是李清淺游歷扶義時(shí)撿來的一個(gè)逃荒的小姑娘。認(rèn)識她的時(shí)候,他十八歲,她十五歲。一起走南闖北三年半,如今已是親昵不可分的一雙人。

    只是李清淺和紅芍都毫無談愛的經(jīng)歷,李清淺自是不用說了,紅芍看起來雖然吵嚷,其實(shí)也是個(gè)純的不得了的姑娘,告白藏在心底從不敢出口。所以雖然他們之間的感情,旁人都看得出來,但這倆人卻都傻傻地,一直不知道該怎么跟對方說破。

    最絕的是有一次紅芍喝多了點(diǎn)酒,趴在桌上抬起眼,呆愣愣地望著燭光下看書的李清淺,看著李清淺擱在書卷邊的手,忽然就忍不住,悄悄湊過去一點(diǎn),再湊過去一點(diǎn),忽地心血上涌,鼓足勇氣握住。

    李清淺吃了一驚,一時(shí)說不出話來,睜大眼睛看著她。但見紅芍面頰酡紅,嘿嘿傻笑著,望著他的眼睛里滿是星辰燦爛。

    “大哥……”

    照理說郎情妾意,好容易兩人中有一個(gè)鼓足勇氣捅破了窗戶紙,那應(yīng)當(dāng)就能互通心意了。

    可紅芍望著李清淺那張清俊儒雅的臉,忽然就怯了。

    她想,她真的配的上他嗎?

    早在三年前,當(dāng)他走到凍餓交迫的自己面前,向一個(gè)臟兮兮渾身還生著疥瘡的小女孩伸出手時(shí),他就成了她的哥哥她的天神她的情郎。

    在她眼里,李大哥什么都好,長得好,心腸好,法術(shù)好,聲音也好聽。

    除了沒錢,處處都是天下第一。

    再低頭看看自己,雖然相貌還算過得去,但到底是個(gè)大字不識的傻丫頭,又蠢又笨,吃得還多,一頓飯能吃她李大哥的兩倍,嗓門又大,像個(gè)鐺鐺亂敲的鑼鼓。

    這只小鑼鼓越想越悲涼,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居然就在這緊要關(guān)頭又癟了下去。

    勇氣沒了,手卻還牽著。

    那總該找個(gè)合適的借口吧?總不能說抱歉大哥,我以為你的手是茶杯,拿錯(cuò)了。

    于是紅芍真的編了個(gè)爛到家的借口,就連墨熄都無法騙過的借口——她笑吟吟地說:“你跟我玩比手勁嘛!”

    李清淺:“……”

    “玩嘛玩嘛!我們來比比誰的力氣大!”

    李清淺大概也覺得自己會錯(cuò)了意,耳根微微有些紅,他把手從她掌心中抽出來,垂下睫簾,隨即無奈道:“昨天不是才剛比過誰聰明?”

    “對呀,所以今天比力氣大嘛�!�

    李清淺勉強(qiáng)笑了笑:“這又是你忽然想到的什么奇怪念頭?每天都比?那明天又想比什么?”

    “明天比比誰英�。 奔t芍說著,忽然跳起來搶過李清淺書邊擱著的筆,在自己唇上添了兩筆胡子,“大哥你看,就像這樣!”

    李清淺看著她明眸顧盼,裝模作樣捻著胡須的機(jī)靈樣子,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心溫。

    他也是歡喜她的,只是就像她嫌自己又蠢又笨吃得多,李清淺則嫌自己又悶又呆賺的少,所以他心里總覺得,像紅芍這般靈巧又好看的姑娘,是不該一直跟著自己吃苦的。

    其實(shí)當(dāng)初紅芍非得黏在他身后跟著他的時(shí)候,他就頗為無奈地跟她說過:“姑娘,我救你只是因?yàn)槲覄偳梢娭愕乖诼愤�,病得很重。并不是想要你�?bào)答什么……”

    紅芍嗓門大得像鑼鼓,個(gè)頭卻嬌小,李清淺一走快,她就得踩著小破鞋跌跌撞撞地追著跑,邊跑邊急著解釋:“大哥哥,大哥哥,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不要我報(bào)答,但是我自己想報(bào)答——”

    “你留在醫(yī)館里吧,我不是都跟大夫說過了嗎?她愿意收你當(dāng)個(gè)小徒,你要真想報(bào)答我,那就跟著她好好學(xué),以后也能治病救人,不是很好?”

    “才不好呢!”紅芍急的直跳腳,“我賣身葬父的!你葬了我義父,還救了我,你還給我看病,我、我不管!我就要跟著你我要跟著你跟著你跟著你啊啊�。�!”到最后簡直是跟個(gè)小瘋子似的在大喊大叫。

    李清淺看這小病貓養(yǎng)好了力氣,居然是如此難纏,不由有些頭疼,走得更快了。

    紅芍一看,急了,破草鞋拖拖踏踏,總絆著她,礙著她追人,于是她干脆脫下來,一手一個(gè)朝李清淺丟過去,光腳蹲在地上,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你,你別走嘛!那我不報(bào)答你了還不成嗎!”

    李清淺:“……”

    眼淚簌簌地從臟兮兮的小臉上往下滾落:“我不報(bào)答你啦!我蹭吃蹭喝,我賴著你行不行呀!大哥哥,你別留我一個(gè)人啦。”說著直抹淚珠,哽咽道,“你把我留在醫(yī)館,我粗手笨腳,什么都不會……過幾天,萬一大夫又把我賣了呢?我已經(jīng)被轉(zhuǎn)了三戶人家啦,當(dāng)人家的童養(yǎng)媳,小丫鬟,干女兒,我都不知我自己是什么東西了……”

    越哭越起勁,破鑼嗓子直嚎嚎,眼淚滾在泥土里,臟兮兮的腳丫在泥里蹭著。

    “你別丟下我,我不想再被轉(zhuǎn)第四家了,嗚嗚嗚嗚……”

    她這樣說,李清淺還能怎么辦?

    他出身在梨春國,是九州最羸弱的國度之一,他的國家夾在幾個(gè)蠻不講理的大國之間,常受戰(zhàn)火株連。而一旦出了妖邪魔孽,也沒有什么大修會來幫助他們鎮(zhèn)壓。李清淺是親眼看著他母親被奸殺,父親被刺死的。

    當(dāng)時(shí)破屋里只有年不及十歲的他,抱著剛剛斷奶的弟弟,瑟縮在碗櫥深處,淚水不住地往下流,卻緊緊捂住弟弟的嘴,不讓他哭出聲來。

    可是那些修士靈力強(qiáng)悍,屋中躲了兩個(gè)孩子,又怎會不知道?

    櫥門被猛地踹開,木屑飛濺間,他和弟弟被兩只粗壯的大手提溜出來。他死抱著弟弟不肯松手,遭來一頓獰笑的毒打和咒罵。

    “這倆小子能不能帶回去煉藥��?”

    “好像沒有遺傳到他們老娘的蝶骨美人席血脈,流的眼淚顏色不對……”

    “那直接殺了吧!斬草除根,不留禍患!”

    李清淺當(dāng)時(shí)根本都沒有聽懂他們在說什么,不明白蝶骨美人席是什么,只見著母親渾身赤露的尸身被幾個(gè)修士用緞子裹了,不知要帶到哪里去。他哭著喊著,想去追阿娘的尸骨,卻又放不下懷中的幼弟。

    滾燙的硝煙,腥臭的血水,修士們的獰笑,一切都在眼前亂舞。混亂中,忽聽得“砰”地一聲爆響。

    一道碧色劍光將幾個(gè)修士一擊斬殺,血濺數(shù)尺!

    然后,一個(gè)覆戴著黃金面罩的青衣男子出現(xiàn)在門前。逆著天光,他邁過那些暴斃劍下的尸首,走進(jìn)屋來。

    第38章

    奈何生變

    李清蘇只記得那男人有著一雙微微上挑的狹長杏眼,

    仿佛下了一江的煙雨朦朧。他目光在寒陋的屋內(nèi)掃了一圈,

    確定再無他人幸存后,

    落到了李清淺和他弟弟身上。

    李清淺仰頭呆呆看著這個(gè)青衣修士,而幼弟軟軟小小的,

    發(fā)著燒,趴在他里大聲哭泣著。稚子如此年幼,仿佛也知自己遭受了國破家亡的厄運(yùn),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了會給他做竹蜻蜓的阿爹,沒有了總愛捏他小鼻子的阿娘……

    青衣修士瞧了他們一會兒,

    走過來,

    目光在黃金面罩后頭睨落。他沉默片刻,從懷中拿出一只藥瓶和一些碎銀:“此藥可愈凡俗百病,留著給你弟弟用吧�!�

    然后再沒說什么,轉(zhuǎn)身離去。

    李清蘇在原處呆愣了很久,

    才猛地反應(yīng)過來,抓了藥瓶和銀子沖出去,

    看到村中已滿是那些黑衣修士的尸體,

    青衣男子似乎在挨戶查看有無漏網(wǎng)的余孽,

    李清蘇朝他跪下來,

    哭著道:“大哥哥!”

    青衣男人側(cè)過眼珠,自黃金覆面后面,看了他一眼。

    “大哥哥,

    求,

    求你帶我們走吧!”

    男人沒有說話。

    李清淺滿眼通紅,

    哽咽道:“我們一直在逃,一直在逃…可是阿娘和爹爹還是……還是……”泣至不成聲調(diào),“大哥哥,求求你……”

    可是最終那個(gè)青衣男人還是沒帶他們兄弟倆離去,只是給了他一本劍譜心法,說這劍法太弱了,對自己而言已沒有什么用途。不過如果李清淺好好參悟,或許能憑著這本劍譜悟出些屬于自己的劍道,自保足夠。

    而如今,李清淺看著紅芍跪在泥塵里哭著哀求自己不要離開的樣子,眸中竟有一瞬的恍惚,想起了自己當(dāng)年無助絕望的心境。

    他終是嘆了口氣,走回紅芍面前:“起來吧�!�

    “……!”紅芍見他去而復(fù)返,抽噎幾下,淚汪汪瞅著他。

    “不過說好,只是帶著你一起走,要是路過好地方,可以謀個(gè)好去處,我就不再留你了�!�

    紅芍哪里管,抹抹小臉上未干的淚珠,破涕而笑,滿口答應(yīng)——她是看慣了眼色的人,知道李清淺心腸好,這個(gè)時(shí)候都沒有丟下她,那以后定是更加丟不下的。于是用力點(diǎn)頭如啄米:“都聽大哥哥的!”

    她聽個(gè)鬼。

    她跟著他,第一天,還乖乖的,第三天,就開始跳鬧爬樹,滿地打滾。

    到了第三年,早已是無法無天,李清淺干什么她就要跟著干什么,而且和說好的不一樣,她胃口大得很,吃得一點(diǎn)都不少。

    李清淺每次看到缸里又沒米了,再轉(zhuǎn)頭看看院子里追著狗跑的紅芍,都會又好笑又好氣地嘆一聲,搖搖頭。

    幸好弟弟早年被一個(gè)心善老書生收作了弟子,不然要是再添一張吃飯的嘴,李清淺就真的該發(fā)愁了。

    紅芍之前問過他:“大哥哥,你那么厲害,誅了妖邪,為什么不多收一些別人錢兩?”

    李清淺說:“因?yàn)槟切┤怂麄円矝]錢啊……”

    “那你可以去替有錢人捉鬼嘛�!�

    李清淺自己的斷水劍那時(shí)候還未悟出,只會照著當(dāng)年那個(gè)青衣修士留下的無名劍譜自己照葫蘆畫瓢,于是他笑道:“一來本事不夠,二來,有那么多——”他比了個(gè)很夸張的手勢給小紅芍,“那么多的人急著給有錢人捉鬼。但卻沒幾個(gè)人愿意去梨春這樣的小國平難。”

    紅芍啃著饅頭點(diǎn)點(diǎn)頭:“也是!你是好人!”

    “當(dāng)初救我的也是個(gè)好人。”李清淺有些靦腆地笑道,“我不知道他是誰,不過我一直想成為他那樣的修士。不過……我肯定沒他厲害。而且估計(jì)……也會一直這樣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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