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墨熄劍眉怒豎,將他拽回來,厲聲道:“誰讓你出去的?躺下�!�
顧茫睡眼朦朧地,藍(lán)眼睛仿佛飄著霧氣的湖面:“我能不能不洗澡��?”
“不能�!�
“求你了,羲和不可以。”
“主人。”
“不行�!�
“公主�!�
“你在故意惹我生氣嗎?”
顧茫撇了撇嘴,委屈地:“好師弟……”
“……”墨熄磨著后槽牙,“顧茫你給我清醒點!”
顧茫眉毛都要皺成團(tuán)了,慢慢地縮起來:“真不想洗……我渾身都沒力氣……要不你幫我洗吧?”
墨熄原本還是嚴(yán)師般的厲色,猝不及防被他回了這么一嘴,頓時有些語塞,神情也頗有些尷尬。
這樣一來,訓(xùn)斥人的威嚴(yán)霎時便減弱了三分。
“……你想都別想�!�
顧茫嘆了口氣,往床上一栽,四仰八叉地倒在了被褥里,看樣子就打算這樣安寢了。墨熄左右拿他沒轍,只得自己去梳洗的地方將澡洗了,又換了身干凈的衣服。
他原以為顧茫是為了不洗澡所以故意耍賴�?傻人貋淼臅r候,卻見到顧茫整個人縮在床褥深處,捂著胃皺著眉頭,低聲地哼唧著,柔軟的黑發(fā)垂落在蒼白的臉頰邊。
這時候再裝已經(jīng)完全沒必要了,墨熄怔了一下,意識到他是真的不舒服。于是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走到顧茫床前,低頭問他:“怎么了?還難受?”
顧茫纖長的睫毛顫動,微微掀開一道縫來,透藍(lán)的眼睛帶著些水汽,有氣無力地瞥了墨熄一眼,嘟噥道:“嗯。吃多了……太撐,胃疼。”
“…………”墨熄沉默半晌,吐出一個字來,“該�!�
但還是在顧茫身邊坐下了,沉著臉對顧茫招了招手:“滾過來�!�
顧茫猶豫一下,心道這人平日里就惹不起,現(xiàn)在自己氣虛體弱就更加惹不起了,好漢不吃眼前虧,讓滾那就滾吧。于是在床上打了兩個滾,滾到墨熄手邊,嘆了口氣:“還要接著滾嗎?”
墨熄道:“躺著別動。”
顧茫就躺平如咸魚。
但他這時候衣衫已經(jīng)很凌亂了,襟口大敞著,露出下面大片緊實的、帶著舊疤的皮膚。墨熄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暗,他抬手先將顧茫的衣領(lǐng)重新攏好,然后才把手貼在顧茫的胃部,慢慢地揉起來。
顧茫嘴唇吧唧了兩下:“公主,你這是在懲罰我吃多了嗎?”
墨熄沒好氣道:“你說呢?”
這也真不怪顧茫小人之心,主要墨熄這人性子太擰巴,之前來來回回為難過顧茫太多次,所以顧茫覺得他這微有些用力的揉按也是懲罰方式的一種,只是這種方式并不太難過,雖然被揉的時候感覺怪怪的,不過胃部的不適居然也在這一下一下的按揉中變得和緩。
顧茫躺在床上,漸漸的目光就有些朦朧。最后終于頭一歪,臉靠著墨熄的手臂,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夜,他又做夢了,那些失去的記憶又在他銹蝕的腦海中散發(fā)出朦朧光亮。
他夢到了低矮的帳篷,帳篷外呼嘯的風(fēng),鼻腔里是梨花白的氣息,還有墨熄身上那種蜜一般的味道。
是弱冠之夜。
之前他只夢到墨熄吻了他,然后記憶就中斷了,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顧茫都在迷惑于接下去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他們兩人當(dāng)時的狀態(tài)都讓他覺得燥熱不安。而此時此刻,或許是因為酒力的催熏,再加上墨熄此刻正在他床邊幫他按揉著抽痛的胃,那一下一下有力的節(jié)奏似乎與記憶里的另一種律動就此重合。
就像云開霧散,他忽然就想起來了。
就是在這天晚上,他揣了一本舊書攤淘來的春圖,滿腹壞水地打算給墨師弟一份成人之禮,卻沒想到引火燒身,最后被墨熄拽著倒在了行軍榻上……
并不結(jié)實的木板在他們身下發(fā)出吱呀的異響,他被墨熄整個籠在壓在困在身下,鼻腔里充斥的都是對方的氣息,他無路可去。
他不記得墨熄那時候?qū)λf了些什么,只知道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墨熄的手已經(jīng)在解他的腰封——那雙手是緊張的,猶如一個男孩在拆他渴望了許久的賀禮。
而顧茫自己,當(dāng)時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他甚至覺得自己比墨熄更緊張,因為一直以來,他在墨熄面前都是游刃有余的,是一個包容者與守護(hù)者,他是墨熄的“哥哥”。
可是當(dāng)他被這個青年沉重的身子密實地壓迫裹挾時,他忽然覺得這長久以來的地位顛倒了。他第一次注意到自己寵愛的、保護(hù)的、唯恐別人傷害的小公子其實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乖順又守禮。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肩背寬挺,力道驚人的男人,而他在此之前居然覺得這個男人需要且只需要他一個人的引導(dǎo)與保護(hù)。
他喉結(jié)攢動,舔了舔濕潤的嘴唇,眼睛左右不安地移動著,他想試圖找回自己熟悉的兄長感,可他找不回來。
映在他眸中的,是墨熄那時候情動的臉。
那張英俊的、年輕的、禁欲的臉龐上,有愛欲的霧靄籠罩著,以至于讓墨熄那雙平日里冷冽克制的黑眸顯得有些迷茫,猶如誤墜了欲望陷阱的雛獸。
雛意味著青澀、莽撞、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要破發(fā)。
獸意味著本性、野心、蓄著無邊無際的欲望要宣泄。
顧茫被那雙眼睛盯著,直兀兀地盯著,絲帛落了,像是貝殼被撬開,露出顫抖的鮮蚌與隱秘的深海的氣息。
柔軟的蚌肉被燙熱的指掌握住,那種感受讓他忍不住閉氣眼睛發(fā)出一聲低喘,他喉頭吞咽著,然后慢慢睜開濕潤的眸……他看到了墨熄此刻的樣子——那真是……那真是極刺激又極可怖的。
年輕男人的胸膛寬闊,腰身細(xì)瘦卻肌肉勻?qū)�,那時候的墨熄身上還沒有太多疤痕。尤其是心口。那時候的墨熄心口還是完好無損的,沒有顧茫后來親手捅下的那一道傷。
顧�?粗@具強(qiáng)悍的軀體,周圍的空氣都好像凝滯了,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的。
明明是他要保護(hù)的人,卻以占有者的姿態(tài)強(qiáng)硬而不容置否地索取了他。他當(dāng)時的酒喝多了,無法承接太多的細(xì)節(jié),但他能輕易拾回被師弟剖開時的那種滋味。
很痛。非常痛。
墨熄那時候太年輕了,也太莽撞,隱忍了那么長時間不去占有自己渴了許久的男人,當(dāng)他終于克制不住的時候,那種壓抑已久的對愛的欲望其實是近乎報復(fù)地在爆發(fā)。
顧茫記得自己當(dāng)時好像說了很多胡話,為了面子,為了第二天還能坦然相處,亦或者是為了別的一些什么,自己好像忍著痛忍著崩潰和痛楚,一直在說自己玩過無數(shù)的男男女女。墨熄本來就不擅長也不懂得該怎么行此之事,聽顧茫這樣說著,他就愈發(fā)有些焦躁不安,力道也愈發(fā)地失控。
他記得墨熄后來把他抱起來,讓他半靠在床頭。
燭光下,青年的眼眶是微紅的,那種紅是因為怒氣、不甘、愛欲、以及委屈……
青年捧著他的臉,親吻著他的臉頰,最后起來,自上而下俯視著他。那張清俊的、禁欲的臉龐因為偏執(zhí)和愛意幾乎有些令他覺得陌生。
他在完全侵占他之前,說了一句話:“師兄,你好好看著我,然后你再低頭看看你自己……我不管你之前上過多少人,我要你看清楚……”
那種即將被索取的懸而未決的刺激,伴隨著青年幽深的,傷心的、愛欲涌流的眼神。
“誰是你這里的……”墨熄按著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濕潤是如此清晰可感,沉啞的嗓音幾乎和愛欲一起猛地抵到顧�;觎`深處去,“第一個男人�!�
顧茫一聲悶哼,脖頸脆弱地仰起,他顫抖著,魂魄都像被撕碎了,雙目顫然大睜,他的眼淚流下來,那戰(zhàn)場上怎么也不會折的腰,一下子就軟了,眼前眩黑一片。
他意識不到什么,痛,熱、呼吸都能把人灼傷,心跳都如雷響。他覺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在顫栗,五內(nèi)血肉都在焚燒。
等他緩過神來的時候,他大睜著濕潤的雙眼,看著光影在帳篷的天頂流淌,仿佛天河在兩人交纏的魂靈上方穿行而過,一切都是混亂不堪的。
顧茫記得自己被墨熄把控于指掌之中,初時這個男人的情緒還很克制,但到后面,這個年輕人的欲就沖昏了頭,熱度像野火一樣燒上來,汗珠像是實化了的愛意將兩人緊密連接。他覺得自己像是對方手中的軟泥,四肢百骸都被烈酒泡酥,在灼燙的空氣化為汩汩炎流,隨著意識而去。
他的記憶有些碎亂,但他仍能回憶起墨熄當(dāng)時微微張著喘息的性感的嘴唇,能想起墨熄附在他耳邊低沉的聲嗓,還有在那昏暗的光線中悍然而完美的身體。
這是在做什么呢?
這些舉動給他們帶來了什么,意味著什么……如今的顧茫統(tǒng)統(tǒng)不清楚,他只在這場回憶的夢境里感到了同等的刺激。
但那刺激力又裹挾著如此沉重的不安,更令顧茫感到無所適從。
這樣的肢體交纏,親密無間——意味著什么?是某種締約,還是某種占有欲的宣誓?
墨熄說,你看清楚,誰才是你的第一個男人。
那種語氣,又偏執(zhí)又傷心,又溫情又狂炙……就那樣直白地煎熬著他的心。
這夢不記得持續(xù)了多久,到了最后一切都是模糊而粘稠的,光影混亂。而忽然某一刻,一種過于強(qiáng)烈的浪潮涌上來,顧茫忍不住發(fā)出和記憶里一樣的沙啞低吟:“……師、師弟……你……”
猶如一腳踩空,顧茫猛地睜開眼睛。
他劇烈喘息著,激烈的戰(zhàn)栗后便如潮汐降落,他渾身都汗?jié)窳�,濕潤的嘴唇微張著,整個人都在發(fā)抖,一雙藍(lán)眼睛朦朦朧朧地抬起——
他的眼神仍是迷茫的,無助的。
濡濕的。
他有些不辨今夕何夕,這是他在過去任何時候都沒有過的感受。從前夢就是夢,醒就是醒,他還從來沒有在驚醒之后還有這樣強(qiáng)烈的虛幻感。
他在原處緩了好一會兒,靜了好一會兒,喘了好一會兒,呼吸才逐漸地慢下來,藍(lán)眼睛里也逐漸地有了焦點。
他慢慢抬起頭。
還在核舟上,還在船艙里。帳篷和青年時的他們都不復(fù)存在了,他終于回到了現(xiàn)實中。顧茫喉頭咽了咽,像是剛從寒潭泅渡上岸的棄犬,緩然抬起濕潤的藍(lán)眼睛。
對上的是燈燭映照中,墨熄那張明顯有些僵硬的臉。
顧茫指尖仍發(fā)著抖,生澀而茫然地喃喃:“墨熄?”
“……”
他仍是不明所以地:“我……我這是怎么了……?”
他說著,低頭看自己的手,看自己被汗水浸透的衣衫,還有……
顧茫不用具體把自己的癥狀描述下去,墨熄的目光往他下面一掠,將褻褲上所有狼狽與濕潤盡收眼底,而后陷入了更詭異的沉默中。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讓角色們演電視劇》
墨熄:我選擇《哈利波特》,因為在那里唯一魂魄分裂的人只有伏地魔,那顧茫就不可能魂魄分裂了。
顧茫茫:我選擇《舌尖上的中國》。(采訪員菜包:???那里面的主角可是食物啊,你想穿成被煮了的肉嗎??)
姜拂黎:我選擇《財富人生》。
慕容憐:我選擇《金三角》,我可以趁機(jī)多抽點A+的大煙。
江夜雪:我選擇《四大神捕》,我可以照樣坐輪椅。
慕容楚衣:我選擇《哆啦A夢》。
岳辰晴:我選擇《紅樓夢》,我演賈寶玉,我舅演林黛玉。(菜包:你想法很危險。)
花破暗:我需要選嗎?我只活在傳說當(dāng)中,好吧,那我選《老師的誘惑》……沒這本��?好吧,那就《火影忍者》吧,畢竟又稱《殺師忍者》,符合我的人設(shè)。
沉棠:我隨便,只要別讓我演《孔子》,什么有教無類,都是騙人的。
第79章
知羞恥
顧茫在他面前低著頭,
臉上還有夢境殘存的潮紅,呼吸也仍有些急促。他茫然無措地看著自己的褲子:“這是怎么回事?”
顧茫藍(lán)眼睛睜著,
瞧上去特別像一只純潔無邪的小狼崽子,只是狼崽子說的這個話題也太尷尬了。墨熄這人臉皮薄,從前顧茫揣著本春宮圖興沖沖地來給他做“弱冠啟蒙”這種事情,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
“我……”顧茫為自己的這種身體反應(yīng)而感到不安,
“我覺得不太對勁……我是不是病了……”
墨熄神色微妙,
沉默良久,問:“你夢見了什么?”
“我……我又夢到你弱冠的那天晚上了。”
“……”
顧茫垂下濕潤的睫毛,
眉心皺成一團(tuán),他幾乎是困頓地:“夢到你和我在帳篷里,你壓著我,你讓我往下看,
然后跟我說,要我看清楚……”
他如今失了神識,寡有廉恥,
所以這些赤露的話語他都能鎮(zhèn)定自若地說出來……
他是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又不是天生就要被人占有的,他也根本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萬花叢中過不留一點紅。他連去青樓都不過是個幌子,每次只聽個小曲嘻嘻哈哈調(diào)笑兩句就溜走了,他還要去打雜洗碗,去賺那一點點可憐的貝幣,換些點心,換點什玩,好哄那小少爺別再為了家庭的陰云而難過。
他一直都在“哄”著墨熄。
甚至連這件事上,他也是矢口否認(rèn)了自己的大部分的痛苦,而笑著承認(rèn)了自己少部分的歡愉。
“只有……疼……嗎?”
顧�?粗�,心里忽地模糊地生出了些不確定。盡管墨熄也沒有太明顯的表情,聲線也一直都壓得很正常,但顧茫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
他就像一株比墨熄早生了許多年的桂樹,一直在為墨熄遮風(fēng)擋雨。而墨熄是一棵柏,一棵松,一棵隨便什么天生了不起的樹種。
墨熄的落魄也好,無助也罷,都只因他還沒有徹底成長。顧茫就在此之前一直護(hù)著他,對那些企圖把這棵樹苗摧折的狂風(fēng)怒目而視,搖著滿枝芳華說,別欺負(fù)他了,有什么沖我來。
后來這棵松柏長大了,成了參天巨木,可年少時在他身邊陪伴他的那顆桂樹,因為天生就只是一棵桂而已,它還是那么小,并不能與他比肩。
這是命注定的東西,生來就寫好了結(jié)局。
桂木漸漸地開始仰望柏樹,開始活在柏樹的陰影里。再后來,爭也爭不過那些高大的樹木,得不到養(yǎng)料,也汲取不到陽光。
它再也開不出什么燦爛的花來了。
再后來,它爛了根,它枝葉蜷曲,它枯萎了。
沒誰會相信這樣一株佝僂羸弱的小樹,曾經(jīng)為它身邊那顆接天蔽日的參天巨柏遮過風(fēng)雨,擋過霜雪。
只有它自己那腐爛的木頭心臟里,還記得柏樹還是一棵樹苗的樣子,那么弱小,青稚。于是當(dāng)它某一日倒下來了,化為泥化為塵化為土,它還是選擇成為他腳下的春泥,它還是習(xí)慣性地、自不量力地想要照顧他。
顧茫照顧墨熄,便是這樣一種刻入骨髓的,根深蒂固的本能。
所以哪怕他失憶了,他還是能在這種時候,敏銳地發(fā)現(xiàn)墨熄的不對勁。
他最終還是在猶豫后,對墨熄說:“不,也不是只有疼�!�
顧茫頓了頓,又思忖道:“我覺得我是喜歡的。那感覺很好�!�
顧茫抬起臉,那張因為回憶旖旎而猶帶春色的臉龐望著他,顧茫說:“我好像是被你需要的。”
墨熄一下子頓住了。
“被你需要……很好。”顧茫輕聲說,“不是恨,不是發(fā)泄,你能從我這里得到快樂,我覺得……很好�!�
墨熄輕聲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
“嗯。”顧茫凝視著墨熄的眼睛,那神情竟和當(dāng)年的顧師兄有七分相像,“我在說我那時候的感受。就是你弱冠的那一夜,我都記起來了,一些感受我想不明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但另一些,我知道我很喜歡。”
心像是被重重擂了一下,自從顧茫叛變后,墨熄就一直在迷惑顧茫曾經(jīng)對待自己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他常常覺得顧茫從前是在敷衍自己,是在應(yīng)付自己,是隨意與自己玩樂,或者被纏得沒有辦法。
而當(dāng)這一聲“喜歡”跨過八年的歲月長堤落至他耳畔,他忽然不知當(dāng)如何適從。
“我一直住在你這里,沒有幫過什么忙,還總是惹你生氣。你為什么不跟我說,我還能這樣讓你喜歡呢?”
墨熄怔了一下,最后倏地起身,他喉結(jié)攢動,眼眶微紅地瞪著他:“誰、誰說我喜歡你了?”
顧茫道:“可我記得你在夢里,是高興的�!�
“……”
“盡管你好像很兇,好像很生氣。但我能感覺到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
“……”
顧茫道:“你喜歡和我做那件事,對不對?”
這是墨熄第一次在失憶后的顧茫面前如此的兵荒馬亂。他耳朵尖紅得像要滴血,卻還繃著自己的冷臉。
“那,那都是你胡亂做的夢,我看你是藥吃多了,夢和現(xiàn)實都分不清了,你……”
話驀地頓住。
因為顧茫顯然不認(rèn)為墨熄說的是真的,而他說又說不過墨熄,也不會想到其他任何的法子,所以他循著本能,忽然起身,一手扯過了墨熄的衣襟,將他拽下來,而后重重噙住了墨熄的嘴唇。
嗡地一聲。
渾身的血都在一瞬向大腦急速而去,墨熄霎時間眼前仿佛江海浪涌,一片空白。
……
顧茫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墨熄剛那一口也太狠了,像是慌不擇路的獸類,直接將他咬出血來。但顧�?偹愦_認(rèn)了一件事情——
“你在騙我�!�
墨熄:“……”
“那不是夢。是真的�!鳖櫭Mǖ南路綊吡艘谎邸�
“…………”
幾許之后,墨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兒,嘩地撩開簾帳渾身散發(fā)著煞氣地走了出去,顧茫跟在他后面想追,墨熄怒而回首,耳緣在淡淡月色下透著鮮明的紅,他黑眉怒豎,指著顧茫道:“你給我老實在這里待著!今晚之事誰也不準(zhǔn)說!不然我回頭就把你送回落梅別苑去!”
顧茫道:“你去哪里?”
“用不著你管!”
“但你不跟我一起睡了嗎?”
墨熄幾乎是惱羞成怒地:“你給我聽著姓顧的,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今天這么失禮放肆的舉動我不跟你計較是我看在你腦子不清楚,但我教過你之后,你若還敢——”
一時語噎,這位“君子”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顧茫方才的那種流氓舉動,只得惡狠狠道:“你若還敢再做同樣的事情,勾引于我,我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語氣兇惡,但配上那雙一開一合,被親的色澤曖昧的嘴唇,那氣勢不免就弱了幾分,非但沒有震懾到顧茫,反而讓顧茫腦海里靈光一動,和過去被自己撩到惱羞成怒的墨師弟相重合。
盡管當(dāng)時的那么多具體細(xì)節(jié)都已經(jīng)無從修補(bǔ)了,但是那種心情卻猶如揭開了封泥的窖藏,泛出濃郁的酒香。
顧茫低下頭,忽然忍不住和從前一樣噗嗤笑了。
他不笑倒還好,一笑,墨熄的臉色頓時又黑了三個度,手指咔噠咔噠捏得直響。不過好在顧茫雖然有些記憶,但還不至于真的和當(dāng)年一樣好惹事。他這低頭一笑,純粹只是本能反應(yīng),見墨熄不高興了,又立刻斂了笑痕,乖乖地在床上跪好。
誠懇道:“對不起。你要不喜歡,那我就不做了。請你不要送我回落梅別苑�!�
墨熄這才怒容未消地出去了。
一走到船艙外,墨熄正好和江夜雪撞上,江夜雪坐著木輪椅,仰頭看著墨熄,愕然道:“羲和君,誰惹到你了?你怎么這么生氣?”
墨熄清俊的臉龐仍有些薄紅,他抿了抿唇,不去看江夜雪的臉,只道:“沒誰惹我。你來做什么?”
江夜雪笑道:“我來送被子。需要嗎?”
“不需要�!�
“那顧茫呢?”
“他熱得很,不如讓他睡涼席�!�
“……”江夜雪嘆了口氣道,“你又和他吵架了?”
墨熄怒而拂袖:“那還不是他自找的!”
“你和他也真是�!苯寡┪⑿ζ饋�,“從前顧茫頑劣的時候,就愛惹你生氣�,F(xiàn)在都成這樣了,怎么還是能把你惹成這樣�!贿^再怎么不高興,還是給他添一條被子吧,他身子不比從前了,畏冷,若是著了風(fēng)寒,帶在身邊反而會有諸多不便。你也就不要和他計較了�!�
“……”墨熄沒吭聲,過了一會兒,終于還是伸手將江夜雪抱來的被子拿了,生硬道,“多謝�!�
“跟我還客氣什么�!苯寡┱f罷,忽然注意到墨熄臉上的某處異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羲和君……你嘴唇怎么了?”
墨熄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唇瓣,還沾著血:“……沒事。門上撞的�!�
江夜雪:“……”
好不容易把江夜雪哄走了,墨熄抱著被子回到船艙里。
艙內(nèi)無人,顧茫已經(jīng)去洗澡了,也是,顧茫方才做了那樣的夢,連褻褲都……
墨熄甩了甩頭,試圖把這個情形甩掉,可仍是不可自制地想起顧茫方才眼眸濕潤,眉眼含情的模樣。
他的心跳罪無可赦地激烈起來,墨熄暗罵一聲,將被子丟在了顧茫的床上,自己頭也不回地出了艙去,而后在甲板上吹了一整夜的風(fēng)。
第二天,天大亮的時候,顧茫和江夜雪前后從各自的船艙里出來。
江夜雪見墨熄坐在船舷邊,于是一邊扎著墨黑的長發(fā),一邊笑道:“羲和君起得好早�!�
顧茫卻道:“……你是不是一夜沒睡?”
江夜雪愣了一下,看了看顧茫,又看了看墨熄,正想問什么,就聽得墨熄惡狠狠地對顧茫道——
“你閉嘴�!�
“……”
“昨天的夢你一個字都不許——”
“我一個字都不會提的。”墨熄話未說完,顧茫就自己接茬道,“我只是忘了記憶,并不是忘了感覺�!�
他頓了頓,說道:“我能感覺得出那是一個秘密。我不會說的�!�
江夜雪在旁邊,雖不知他們具體在說什么,但既然兩人這般對話,想來也不是什么該過問的事情,他也識趣地就不吭聲了。
又過了約摸小半個時辰,他們終于來到了夢蝶群島上空,江夜雪拿出指針羅盤,默念咒訣,羅盤發(fā)出熠熠輝光,指向東南方向的一座小島。自云間向下俯瞰,只見整座島嶼草木繁茂陰氣森森,上空淡淡的黑紫色妖氣猶如熏煙,盤旋繚繞……
江夜雪道:“這下面就是蝙蝠島,我們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茫茫:公主是少女攻,不接受反駁。
墨熄:反駁。
顧茫茫:呸!你明明這么少女!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讓我攻?
墨熄:你以為你的臉皮很厚嗎?你都是裝的。
顧茫茫:至少有一條我不是裝的。
墨熄:什么?
顧茫茫:我確認(rèn)我活兒比你好,雖然缺乏臨床經(jīng)驗,但是我理論經(jīng)驗一定比你豐富!換我攻你,我一定不會讓你痛的!
墨熄:……滾。
第80章
叨小豬妖
兩艘舟楫破云而出,
一齊下降,隨著黑云散開,
陸地越來越近,他們看清楚了蝙蝠島的細(xì)貌——島嶼不大,建物隱匿于林木之中,中心矗立著一座妖塔,
檐角崢嶸,
金頂耀目。
要知道塔這種東西,在修真大陸一般是修來用以鎮(zhèn)壓妖魔的,
瓦檐邊上往往會綴有鎮(zhèn)魂銅鈴,磚面上繪有符箓法印。不過蝙蝠島中心的這座塔卻并非如此。
它一共七層,每層該掛銅鈴的位置都懸掛著一顆骷髏人頭,那些人頭已經(jīng)完全朽爛,
隨著島上的腥風(fēng),正在幽幽地擺晃著……
江夜雪與慕容楚衣各自催動靈流,畫舫與核舟落了地,
徑直便著落在了蝙蝠島中心的這座塔前。
四人下船之后,
舟楫便化為尺寸大小,被收入乾坤囊中。抬頭望去,見這座寶塔周圍空寂昏幽,再仔細(xì)一看,
發(fā)現(xiàn)瓦檐之下蜷倒著密密麻麻上千只蝙蝠。由于此時正是白日,
這些蝙蝠都在昏昏熟睡。
江夜雪喃喃道:“人祭塔……”
顧茫問道:“什么叫做人祭塔?我只聽說過鎮(zhèn)妖塔。”
江夜雪道:“道理差不多,人修塔是為了鎮(zhèn)妖,
妖修塔則是為了困人。這座道是蝙蝠妖島,島主自然不會是修士,而是蝙蝠精怪,修此塔是為了將活人困囿其中,以備不時之用�!�
“什么不時之需?”
江夜雪面色不太好,輕聲道:“說不準(zhǔn),有的妖物吃人,儲著便是當(dāng)做糧食。有的妖物喝血,那就……”
他話未說完,慕容楚衣已徑自上前,二話不說,一道符紙擊在祭人塔的正大門上,只聽得一聲悶響,古塔結(jié)著咒痕的門被砰地震開。
慕容楚衣一揮臂間拂塵,將塔內(nèi)涌出的瘴氣拂開,側(cè)過臉,黑褐色眼珠冷冷轉(zhuǎn)過來:“江夜雪,你是來救人的,還是來說書的?”
說罷頭也不回進(jìn)入塔中,那一襲潔白身影,頃刻便黑暗吞沒了。
江夜雪他們也很快跟了進(jìn)去,人祭塔的一層大廳內(nèi)空幽昏黑,八根粗壯石柱兇危奇詭,聳入塔頂。那些石柱上雕刻著繁復(fù)花紋,然而仔細(xì)一看,就會發(fā)現(xiàn)它們?nèi)际怯梢桓陌坠嵌言谝黄饓境傻模谀前烁线倒懸著數(shù)以萬計的蝙蝠。
這些蝙蝠和外面看到的那種不一樣,它們每只都有成人高,蝠膜卻不是黑灰色的,而呈現(xiàn)出一種半透明的白。透過這層蜷縮著的白膜,可以看到它們之中的很多身軀已成人形,只不過有的變得多,有的變得少。
變得多的那種,除了兩只蝙蝠翅膀外幾乎已與常人無異。而變得少的那一種,則只是演化出了人的雙足,其余位置卻仍是毛乎乎的蝙蝠模樣。
舉目望去,這些猶如蠶蛹蛻變似的蝙蝠精密密麻麻懸遍了整座塔,沒有上萬也有數(shù)千。
顧茫擔(dān)心會吵醒它們,聲音很輕地問道:“他們是在睡覺嗎?”
墨熄搖頭道:“是在閉關(guān)修煉。古書上記載過這類精魅,是火蝙蝠�!�
顧茫關(guān)心的東西一貫很現(xiàn)實,他掃了一遍像醬鴨似的掛滿了七層塔的那些火蝙蝠們,問了墨熄的第二個問題:“它們好對付么?”
墨熄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火蝙蝠是由九華山上,一種名為羽民的半妖半仙所繁育衍生出的物種�!�
“它們居然是仙?”顧茫打量著那些龍骨突起渾身蓄毛的怪物,先想道,那一定很難打!然后又想道,這些小老弟和自己想象中的仙相差得也太遠(yuǎn)了。
他一邊這樣犯著嘀咕,一邊瞄了站在前面的慕容楚衣一眼。
要他說,仙人好歹也該長得像慕容楚衣這樣,凌波出塵,容姿清雅,感覺沒風(fēng)他的衣帛發(fā)帶都在飄擺。
這些半老鼠半人的怎么也搭不上邊兒啊。
幸好墨熄接下去還有話未說全,及時挽回了顧茫對仙的印象,墨熄道:“火蝙蝠不算半仙。我方才說了,它是羽民的后嗣,羽民是半仙半妖,其中有一些妖性強(qiáng)烈的,它們荒淫墮落,與獸廝合,誕下了混合著獸血的怪物,便是這些火蝙蝠。”
顧茫掰著手指算得頗為認(rèn)真:“那就是……半仙,半妖,半獸?”
“仙的血繼承得微乎其微�!蹦ǖ�,“說是半獸半妖也不為過�!�
顧茫于是又把話題繞回最開始的那一個上面:“那他們好打嗎?”
“靈力高強(qiáng),但是頭腦愚鈍。所以不算太難。不過這里是火蝠妖的聚集地,能別動手最好還是別動手。別去叨擾它們�!�
說罷轉(zhuǎn)頭看向江夜雪:“清旭,你能探出這里是否有岳辰晴的蹤跡么?”
江夜雪道:“我試試。”
他說著,從乾坤囊里取出一張符紙,朝紙張輕吹一口氣,符紙便化作了一只靈雀翩然飛舞入空。
“去探一探辰晴的氣息�!�
靈雀領(lǐng)了命,柔柔蕩蕩往塔頂飛去,可是就在它飛到三層高的時候,它忽然發(fā)出尖叫,緊接著翼翅忽然被一捧無形的火焰燎著,頃刻便化歸一縷青煙!
半空中則浮起了八個猩紅大字:
“異族欲入,以血祭之�!�
江夜雪皺眉道:“看來要往塔上走,無論是我們,還是靈蝶靈獸,都必須先奉上鮮血�!彼f完之后,轉(zhuǎn)頭看向了妖塔中心的那一池血漿,陷入了沉思,“是要將鮮血滴入其中么?”
墨熄道:“試試看吧�!�
于是四人走到了血池旁邊,墨熄卸下腕袖束著的暗器匕首,往掌心一割,而后將匕首遞給了江夜雪。等每個人都滴了數(shù)滴鮮血入池,這滿池的血液便忽然翻沸涌動起來——
忽然,血水嘩地四濺,從里頭發(fā)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怒吼,緊接著冒出了一只通體散發(fā)著紅光的異獸!
顧茫驚道:“這是什么?!”
血霧飛濺中,但見那異獸雖然有著人的身軀,五官卻活似一頭豪豬,獠牙上翹,周身毛色赤紅若火,眼瞳顏色更是丹如旭陽。它擎著一柄開山斧,甩去血池里的血水,打了個劇烈的噴嚏,開口便罵:
“直娘的賊,這幾天是怎么回事?三番五次有人闖塔,難道都他奶奶的活的不耐煩了要來給蝠王殿下當(dāng)點心吃?”
江夜雪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山膏……”
此一獸是九州大陸眾所周知的怪獸,然而顧茫缺了記憶,根本不知道,他見其余三人都是一副了然的樣子,不禁有些急,但他又不太好意思問別人,便小聲問墨熄:“什么是山膏?”
墨熄答道:“是一種自古就有的惡獸,長得像豬,丹赤如火,平日里沒別的喜好,唯獨(dú)就愛罵人。”
顧茫心道,那這只豬的愛好倒是跟你挺像的,不知你倆在一起吵上一架,看誰又會贏。
山膏呼哧氣喘地用它那雙小豬眼在四人身上依次看過去,果然一開口便是大罵:“廢瘸子,死面癱,藍(lán)眼怪和小娘們兒,你們四個東西擅闖蝙蝠之塔,擾我清夢,當(dāng)真討厭至極!”
顧茫聽它這般稱呼他們,立刻對號入座,他默默掰著手指算道:廢瘸子是江夜雪,藍(lán)眼睛是我,公主和小龍女都挺面無表情的,不過公主長得挺拔高大,所以小娘們應(yīng)該是說比墨熄矮了半個頭的慕容楚衣,那墨熄就是死面癱啦。
“爾等來此地是為何事?!還不速速招來!”
對方畢竟是遠(yuǎn)古靈獸,江夜雪行了一禮,說道:“舍弟幾日前來夢蝶島,自此蹤跡杳無,唯一的訊息便與這座蝙蝠島有關(guān),所以我們才擅闖貴寶地。”
“你弟?”山膏瞇起眼睛,“哈哈,你是個大瘸子,你弟難道是個小瘸子嗎?”
江夜雪當(dāng)真是好脾氣,喜怒不行于色,說道:“舍弟身體康健無虞�!�
“哦,那不瘸的小子嘛……我這幾日確實曾見過一個。是不是穿著白底金邊衣衫,講話嘰嘰喳喳,一看就長了個豬腦的廢物點心?”
慕容楚衣和江夜雪的神色都微微變了。山膏話雖說得難聽,但形容的確實像是岳辰晴沒錯。江夜雪立時又行一禮,說道:“請教先生,不知這位少年如今身在何處?”
這江夜雪也真是太厲害了,對著那么顆豬腦都能臉不紅心不跳地稱之為“先生”,可山膏卻并不買賬,它哼哼唧唧道:“死瘸子嘴甜也沒用,老夫方才問你的話,你還沒答呢。我且再問你一遍,你弟弟是不是一個嘰嘰喳喳,一看就長了個豬腦的廢物點心?”
“……”江夜雪不愿附和他罵自己的弟弟,正當(dāng)躊躇之際,忽聽得慕容楚衣在一旁冷冷道:“不錯。蠢笨啰嗦,白衣金邊。就是他了。你可知他的下落�!�
“嘿,你這孫子倒是承認(rèn)的爽快�!鄙礁嗟募t豆小眼轉(zhuǎn)向慕容楚衣,“只不過你一個大男人家,腰細(xì)臉俏像個仙子,陽剛不夠?qū)嵲谝彩浅舐镁o�!�
“我問你那個少年如今在哪里�!蹦饺莩履托暮懿�,已有不耐,字句鏗鏘地逼問道。
或許是因為慕容楚衣的目如焰電,氣勢著實太強(qiáng),山膏居然呆頭呆腦地一愣,然后才說:“若你問了我就答你,那我豈不是顏面全無?”
慕容楚衣微微瞇起眼睛:“你待如何�!�
“那自然是一切都要按我山膏大爺?shù)囊?guī)矩辦!”
慕容楚衣黑眉豎立:“什么規(guī)矩�!�
山膏哼唧兩聲道:“哼哼!此事說還有一番淵源!我且先問你們,你們知道這塔原先是做什么用的嗎?”
“人祭塔,便是關(guān)押活人之用。”江夜雪答道。
“死瘸子說的不錯,不過我夢蝶島靈氣豐沛,島上眾妖已逐漸修得辟谷之道。蝠王一心想要得道飛升,百年來極少行殺孽,更無需再掠人類為食。這塔嘛,也就慢慢荒廢下來,如今已成了蝙精們閉關(guān)修煉的地方�!�
江夜雪溫聲道:“既是如此,舍弟留于島上也并無什么用途,可否請你家殿下行個好,放舍弟與我等一同歸去?”
“嘿,你死瘸子想得也太美了。蝠王雖然不主動捉掠修士。但你那個豬腦弟弟自己撞上門來,還觸了王上的大忌,放了他?嘖嘖嘖,哪兒有這么容易�!�
江夜雪道:“他犯了什么大忌?”
山膏嘿嘿一笑:“還是那句話,你問,難道我就該答嗎?一切都要按你大爺我的規(guī)矩來�!�
慕容楚衣已經(jīng)被惹到了臨界,他驀地一揮拂塵,雖尚未有出手之意,但眸間已然是星火四濺,他眉宇低壓,怒道:“都問了你是什么規(guī)矩,何不快說?!”
山膏獠牙齜翹道:“小娘們兒長得細(xì)皮嫩肉的,脾氣卻糙過我這大老爺們,夠辣的。行啊,大爺我告訴你便是。”
他頓了頓:“大爺我替蝠王鎮(zhèn)守此塔,輕易也不傷人,若遇到你們這些修士造訪,有事相詢,我便可以大發(fā)慈悲地回答你們?nèi)齻問題。不過每得到一個問題的答案,爾等都要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所以你們可要想好了,問,只能問三件事。代價卻是下至一根汗毛,上至三魂七魄……怎么樣,你們真打算這么做嗎?”
慕容楚衣眼也不眨:“第一問,岳辰晴如今人在何處�!�
“喲,爽快,這就問啦�!鄙礁嗥敢凰�,說道,“你這第一個問題倒是不值價,大爺我也不誆人,這樣,來個交換,我便把他的下落告知于你�!�
“你想換什么�!�
山膏舔了舔肥厚油膩的嘴唇:“大爺我喜食人之痛苦。別人越痛苦的過去,我便咀嚼得越有滋味�!彼f罷,不懷好意地將四人來回掃了一遍,“你們幾個,若是愿意老老實實站著,讓我從你們腦子里攝出點痛苦的秘密來滋補(bǔ)一番,那我便回答你們第一個問題。”
因此事涉及其余三人,慕容楚衣并沒有立刻答應(yīng),而是轉(zhuǎn)頭看向了他們。
墨熄心道,既然山膏統(tǒng)共可以回答他們?nèi)齻問題,那么絕不應(yīng)該在第一個問題時就將山膏想要的所有東西都滿足。不然第二、第三個問題又當(dāng)以什么來換?不過尚未等他開口,就聽得身邊的顧茫忽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