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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每一次呼吸都如痛入刀絞,墨熄忍著這劇痛,指甲深陷入掌中,低聲道:“那你,今后呢……”

    “今后?”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酒肉聲色,風(fēng)月美人唄。”顧茫道,“君上削了我的職,但好歹留了我的錢,我顧某人從此逍遙度日,這樣也挺好。”

    “再無他求?”

    “再無他求�!�

    墨熄微微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立刻說話。

    他很想不管不顧地告訴顧茫,你別再騙我了,八年后的一切我都已知曉。我知道若放你不管,你會走上怎樣一條不歸路,且永不回頭。

    但是他不能說。

    古書上早有記載,如若在時空鏡中透露出自己來自于將來,便會永困鏡中,再也不能脫身。

    但墨熄又是真的很想知道當(dāng)年的真相,知道顧茫是怎么想的,很想知道自己曾經(jīng)該怎么做,才能阻止顧茫踏入黑暗。

    當(dāng)時的顧茫心里,到底有多少個死結(jié)要解開呢?

    除了君上殘酷的言詞,顧茫本身的意冷。

    還有什么?

    還有沒有別的什么心結(jié),是他所不知道,或是遺漏的——

    墨熄在這溫黁昏暗的廂房里,站在八年前的顧茫身邊,猶如囚獸般困頓地想著。

    心結(jié)……還有什么他已知的心結(jié)……

    忽然,靈光閃破,墨熄心中陡地一冷!猛地記起了一件被自己淡忘的舊事。

    當(dāng)年他從北境回來,得知顧茫叛變,他不肯信,曾瘋了般拉著每一個知情的人詢問細(xì)節(jié)。

    而那時,旁人的描述是:“你走之后,君上曾召顧茫入過一次宮,他見顧茫意志消沉,終日碌碌,思及此人本也有可用之處,如此荒廢未免可惜,于是委派給了他一個任務(wù)。顧茫接過那個委任之后就離開了重華,卻再也沒有回來復(fù)命�!�

    自己百般追問,想知道君上委以顧茫的是什么任務(wù),但是那些人都說不太清楚。

    “聽說也就是一點(diǎn)小事,好像是讓他振作些什么的,但顧茫不愛聽,很快就出來了。甚至都沒在大殿逗留哪怕一炷香的辰光。”

    “應(yīng)該就是個很小的委派,真沒什么�!�

    這個細(xì)節(jié)當(dāng)時墨熄雖有留意,但無數(shù)次查問后,他都得到了“君上讓顧茫振作,但顧茫不聽”這樣的答復(fù),所以隨著時光的流逝,他也就慢慢淡去了這個細(xì)節(jié)。

    可是此刻,當(dāng)此事被重新回想起來,墨熄不由地掌心微微盜汗,雙手捏緊。

    君上的態(tài)度他方才是親眼見到的,君上有意試探顧茫忠心,又怎么在這時候?qū)︻櫭u寒問暖?

    那個委派絕非如此。

    墨熄看著燈影紅燭邊顧茫的臉——若是顧茫此刻尚未完全下定決心要叛國,那么陸展星的死亡與君上交給他的委任,很可能就是讓顧茫跳下復(fù)仇深淵的最后兩股推力。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他越與過去的這些人對話,越行深思,就越覺得處處都透著蹊蹺。

    ……當(dāng)年的事情絕不止這些,一定還發(fā)生了什么。

    他必須得知道君上給顧茫的最后一個委任是什么。

    唯一幸運(yùn)的是,時光鏡里時間的流速與真實(shí)世界完全不同,鏡子里的一天兩天,對于外面而言不過就是一時半刻而已。慕容楚衣與江夜雪并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擊敗山膏,將他們從鏡子里解救出來。

    他還有時間,可以在八年前的光陰里探知更多的細(xì)節(jié)。

    墨熄最終還是離開了杏花樓。

    盡管他是如此渴望與正正常常的顧茫相處一夕,但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fēng)。離開后,他去找了第三個相見的故人。

    天牢最深處的囚室里,燃著一盞昏幽的油燭,散發(fā)著藍(lán)瑩瑩的幽澤。

    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光源。

    陸展星翹著腿仰躺在冰冷的石床上,一邊哼著小調(diào),一邊拋著兩個不知哪兒搞來的骰子。

    他穿著一件松快干凈的囚服,雪白的袍襟襯著他小麥色的、硬朗的臉龐。大抵是因?yàn)樾行淘诩戳�,又或許他這人極擅與人打好關(guān)系,所以獄卒們都沒有為難他。

    監(jiān)牢內(nèi)有一張小桌子,桌上甚至還擺了一壺酒,看酒瓶子的制式,應(yīng)當(dāng)是重華統(tǒng)一派發(fā)給獄卒的百花釀。

    墨熄來時光鏡里,第一個該見的人,是君上。

    一個尚且稚嫩的君王。

    第二個想見的人,是顧茫。

    一個還未失魂的故友。

    第三個得見的人,是陸展星。

    ——一個記憶里的死人。

    墨熄在單間前停下腳步,對帶路的典獄長道:“你退下吧�!�

    “是�!�

    陸展星一時沒聽出墨熄的聲音,還以為又是天牢里那個看守閑著無聊,想要找他嘮嗑,于是吊兒郎當(dāng)?shù)貜拇采献饋恚皇中睋沃橆a,一手仍拋著兩枚骰子:“占星問卜、命運(yùn)前途、人之將死其言也靈,你陸哥我只靠倆骰子就能上窺天道。算一次命二十銀貝幣,問姻緣的翻倍。”

    墨熄進(jìn)了他的牢房內(nèi),摘下披著的斗篷黑帽。

    陸展星懶洋洋地一掀眼皮,在看到墨熄面目的瞬間驀地一怔,拋起來的骰子也沒接住,骨碌碌滾到床邊:“……羲和墨熄掃了一眼他的骰子和桌上的酒,頓了一下,說道:“坐牢坐成你這樣的,我還是頭一次見�!�

    陸展星歪躺在床上,咧了下嘴,他重新摸摸索索地把掉落的骰子攥回手里,笑道:“算命嗎?距離本店歇業(yè)還有最后三天,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墨熄在他對面坐下。

    “你怎么不給自己算算�!�

    “算過了啊�!标懻剐腔沃某裟_,“我陸神棍乃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不功成也能萬骨枯,牢里待了大半年,早給我自己算了百八十遍了。沒啥好再算的�!�

    墨熄抬手,在牢獄周遭降下隔音結(jié)界。

    陸展星道:“你這是做什么?”

    “我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陸展星依舊笑得沒個正形:“問姻緣嗎?”

    墨熄道:“問冤屈�!�

    陸展星來回把玩著手上的兩枚骰子,沒吭聲。

    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一聲:“你這么好心��?”

    “顧茫不希望你走。所以我來問你,陸展星,鳳鳴山一戰(zhàn),你是否有冤屈要訴�!�

    陸展星骨碌一下將骰子丟擲在石床上,擲出一個點(diǎn)數(shù),不滿意,又揉回手里重擲。來來去去好幾回,最終他丟出了雙六,他終于不再扔了。抬起頭來,朝墨熄齜牙咧嘴一笑:“有啊。君上拘押我是因?yàn)槲覕貧⒘藖硎�,老子我一人做事一人�?dāng),重華卻因我一人之失,重判顧茫及之軍隊殘部三萬,請問這是為了什么?”

    這世上能三言兩語就把墨熄惹得火起的人不多,陸展星定是其中之一。

    什么“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這個莽夫就知道圖個一時痛快,從來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權(quán)謀、有黨爭,隨自己高興憑一腔熱切就把顧茫推到了兩難的境地。

    墨熄咬牙道:“你當(dāng)時為什么就那么控制不住自己,那來使再是不端、再是可疑,又是你可以殺的嗎?!”

    第86章

    年前的籌謀

    陸展星笑了笑,

    說道:“我殺都?xì)⒘耍钟惺裁春谜f的。”

    “陸展星!”墨熄黑眉怒豎,

    厲聲道,“你知不知道外面現(xiàn)在是什么情形?”

    “什么情形?”

    “鳳鳴山一敗,你的七萬手足戰(zhàn)死,剩下三萬至今仍受監(jiān)押等候判決,

    死了的連塊墓碑都沒有,

    活著的不知今后何去何從!還有顧茫……所有的功勛都被抹去,再也得不到君上的重用,

    他在乎的東西差不多都?xì)У脧氐琢�,換來的卻是你一句‘殺都?xì)⒘恕俊?br />
    陸展星沉默地聽著,粗糲的手指一直在轉(zhuǎn)著手里的骰子,過了一會兒,

    他咧開他的嘴角,露出個戲謔的笑。

    “再也得不到君上的重用,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墨熄驀地一怔!

    陸展星這是……什么意思?

    他對顧茫的這個兄弟太缺乏了解了,

    大抵是因?yàn)殛懻剐菑男『皖櫭R黄痖L大,

    兩人親昵無間,墨熄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看到陸展星把顧茫按在懷里揉腦袋哈哈大笑,又看到過很多次顧茫幫陸展星裹傷涂藥。他心里堵。

    雖然得到過反復(fù)確認(rèn),知道陸展星喜歡女人喜歡得不得了,

    顧茫也對他毫無別的意思,

    但墨熄心里就是堵,就是看到陸展星就渾身上下不舒服。

    而相對的,

    陸展星對墨熄也沒什么好感。

    從陸展星的角度而言,自己的總角之交莫名其妙就多了個貴族少爺當(dāng)摯友,本來就有些被第三者插足的不爽感。更別提這個貴族少爺總愛獨(dú)占顧茫的閑暇,巡夜要顧茫陪著,修行要顧茫陪著,有時候自己受傷了,要顧茫多照顧,結(jié)果人家貴公子也立刻跟著破了皮流了血,害得顧茫兩頭跑。

    一次這樣是巧合,次次這樣,陸展星都懷疑這姓墨的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了。

    所以陸展星一開始對墨熄還客客氣氣的,后來就有些不愛搭理,兩人見了面總是互相當(dāng)沒看見,要么就是礙于顧茫在場,敷衍了事地點(diǎn)個頭算是打了招呼。

    這種關(guān)系直接導(dǎo)致了墨熄對陸展星的了解基本流于表面。墨熄原以為陸展星多少會對自己闖下的禍?zhǔn)滦拇婊诶�,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對方竟會是這種“我巴不得瞧見如此結(jié)局”的態(tài)度。

    陸展星見墨熄臉色青白,在床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著,又繼續(xù)拋起了他的雙骰,邊拋邊道:“反正我也是快死的人了,有的話我不妨和你直說�!�

    墨熄咬牙道:“你還有什么混賬遺言要吐�!�

    陸展星嘿嘿一笑:“混賬算不上,我覺得我自己機(jī)靈的很,就是多少付出了那么一點(diǎn)不該付出的犧牲。但該達(dá)到的目的,我差不多也都已經(jīng)達(dá)到了�!�

    “……什么意思。”

    陸展星猶如狼狗似的齜了齜牙,充滿挑釁地斜睨過眼,看著墨熄:“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斬殺那個使臣,是因?yàn)閼岩伤有呢蠝y,又被他的言語不恭所激怒,所以才一時沖動,將他于軍帳中斬首?”

    墨熄嘴唇微動,輕聲地:“難道不是?”

    陸展星晃著架著的二郎腿,冷笑兩聲:“羲和君,您這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茫兒啊。”他語調(diào)晃晃悠悠地,眉眼里頗有些不羈,“茫兒從小與我一道長大,若我真是那么愚鈍蠢笨,沖動行事之人,您覺得他會命我做他的副帥嗎?他是戰(zhàn)爭的妖孽,而非意氣用事的傻子。”

    天牢的幽燭無聲地淌著燭淚。

    陸展星言語里的意思簡直讓墨熄觳觫。

    “你是故意的……”

    “那么多年,我隨他南征北戰(zhàn),我?guī)讜r因?yàn)橐粫r情緒上頭,做過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标懻剐怯迫坏溃皩Π�。我是故意的�!�

    驀地風(fēng)起,陸展星猛地被墨熄提起來,狠抵到石墻上!牢獄中的燭火因?yàn)檫@勁風(fēng)而倏地滅去兩盞,屋內(nèi)更暗了,但墨熄的眼睛卻反顯得更亮,在昏黑的牢房中淬著火,濺著光,滿是憤怒與不可置信。

    他的指節(jié)咯咯作響,幾乎要把陸展星的喉骨就此掐斷。

    “陸展星!你他媽的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差不多毀了他一輩子�。 �

    陸展星一張臉在墨熄手掌之下漲得通紅,他憋著一口氣,眼珠下睨,都這樣了,居然還能擠出一副張揚(yáng)的嘲笑來。

    “我毀他一輩子,也好過看著他毀掉自己和更多人的性命�!�

    一字一字都從牙縫里擠出,陸展星眼中光芒閃動。

    “也好過……讓他懷著一腔注定不得善報的幻夢,帶著一群傻子……替你們……出生入死……”墨熄扼得太緊了,他額頭上的經(jīng)絡(luò)都爆了出來,卻還是嘲諷道,“癡傻……賣命!他的權(quán),君上削得好�。 �

    就像被一條瘋狗咬到,聽到他最后赤裸裸地喊出這句話,墨熄猛地將他松開,站在原地喘息著,氣得手都抖了,卻也驚得周身冰涼。

    八年前隱瞞在血腥與死亡中的,到底還有多少他未知的真相?!

    他一松手,陸展星就猛地彎下腰,弓著身子劇烈咳嗽著,大口大口地緩了好一會兒氣,這才偏著臉抬起眼來。

    墨熄的聲音簡直有些虛渺:“你是故意害他到這一步的?”

    “你錯了�!标懻剐翘蛄颂虼浇�,慢慢地站直身子,“我是在救他�!�

    墨熄像看著一個最荒謬的笑話看著他:“救他?”

    “是。”陸展星道,“你這種出身優(yōu)渥的貴公子又哪里會真的懂我們的處境?茫兒被先君破格啟用以來,打了大大小小無數(shù)的勝仗,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敗北。然而他走得越高,遭受到的莫名其妙的非議就越多,那些人的議論,羲和君可曾聽到過?”

    “……”

    那些流言蜚語不知從何傳出,似無數(shù)魑魅魍魎在夜幕里群魔亂舞,墨熄又怎會沒有聽到過。

    初時顧茫還只是個小將領(lǐng)時,那些碎語閑言也只是三兩句�?珊髞眍櫭T絹碓胶酚伦恐�,軍功震主,那些冰冷惡毒的話語也就像無數(shù)條滑蛇,不知順著誰的舌頭滑出來,最后都死死地纏繞在了顧茫身上。

    ——

    “培植勢力,只手遮天�!�

    “什么神壇猛獸,我看也沒什么本事,他那些兵法幻術(shù)甚至還有些歪魔邪道的意思,你們不覺得他生冷不忌,似乎對燎國黑魔訣也并不避諱嗎?”

    “他本來就是個奴隸,又不是什么名門正統(tǒng)出身的修士,心志不潔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君上要是再那么信任他,呵呵,說句大逆不道的——重華遲早會出事。”

    更有甚者,直接將顧茫與昔日的魔頭相比照。

    “他就是下一個花破暗!”

    “養(yǎng)虎為患!養(yǎng)虎為患!”

    陸展星看著墨熄的臉色,抿著弧度纖長的嘴唇,輕笑了兩聲:“看來羲和君也不是全然無耳聞啊�!�

    他走到小桌邊,在桌旁坐下來。將那兩枚骰子丟在桌上,然后給自己倒了小半盞酒,湊到唇邊慢慢地飲著。

    “這些話,茫兒他自己或多或少也都聽到過。我氣不過,他卻總是跟我說不必介懷,說只要我們做的足夠好,這些聲音遲早會慢慢地弱下去,越來越多的人會明白世上的奴隸不是只有花破暗,還有他顧茫,還有我陸展星�!�

    陸展星慘然一笑。

    “他就是這么天真一個人�;蛘哒f,也不是天真。是他總想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明明活在泥潭里,卻偏偏要去抬頭看著陽光萬丈�!�

    墨熄輕聲道:“是。他一直都是這樣�!�

    “你也應(yīng)該清楚他為什么是戰(zhàn)神�!标懻剐堑�,“他是不會氣餒的,再難打的仗,只要看到他,所有人就會覺得其實(shí)也沒什么。他好像有無窮無盡的熱血,足夠……”他頓了一下,嗤笑道,“足夠重華這只螞蟥在他身上吸到飽脹�!�

    “那是你覺得!”這句話刺耳至極,墨熄目光冰冷地盯著陸展星的臉,“所以他是戰(zhàn)神而你不是。他曾經(jīng)是自己愿意去拓土開疆的,他曾說想要替自己證明一些事情。”

    陸展星只是冷笑。

    “不是每個走向戰(zhàn)場的人都會覺得自己在被吸血�!蹦ǖ�,“顧茫他說過,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是心甘情愿選了這條路的�!�

    “哈哈……哈哈哈,心甘情愿……心甘情愿……”陸展星仰頭笑了起來,鎖鏈在他腿腳雙手間嘩啦晃動,“所以我說他傻啊!你看看他,那么多年功名顯赫,他證明了什么?那些對他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聲音停下來了嗎?他只不過讓老士族越來越惶恐,看到一張與花破暗越來越相似的臉——這么多年了,隨著他不斷地證明自己,我沒見到厭憎他的人對他轉(zhuǎn)投為好,只見到曾經(jīng)寬容他的人也開始對他疑心惴惴。羲和君,你告訴我,他證明了自己什么��?證明了自己有和花破暗一樣起兵的實(shí)力嗎?!”

    墨熄也驀地怒了:“那你要怎么樣?你是要為了不讓他再這么傻下去,干脆逼他到絕境,逼他真的走上花破暗那條路嗎?!!”

    陸展星拍案道:“我只希望他能消停��!”

    酒花在他猛擊桌案時灑出來,骰子也在斑駁破舊的小桌上骨碌滾動。

    “……我只希望他最后能消停。”陸展星重復(fù)著,這句話像是戳中了他自己那顆粗糙內(nèi)心的某處柔軟,他的目光逐漸有些恍惚,聲音漸漸地輕下來,喃喃地,“我太希望他能清醒過來……消停下來……不要再那么天真�!�

    陸展星閉了閉眼睛,情緒激動時臉上的紅還未消退,嗓音卻已有了些無力回天的沙�。骸斑@么多年了……他看似風(fēng)光無限,你看他消去了奴籍,看他威加海內(nèi)萬人稱頌,但是我看著他,我卻覺得他是站在一座即將消融的冰山上,周圍都是要等著他一朝落水將他嚙撕千塊的兇鯊。”

    “功高震主這四個字,莫說是他了,便就是你�!标懻剐翘ь^看著墨熄,“羲和君,你要的起這句評價嗎?”

    “……”

    “可偏偏他不以為意。”

    陸展星說著,又抬手,捻著一枚紅漆白底的骰子,在桌上慢慢轉(zhuǎn)著,“所以你看,他沒有敗過,他的軍隊也沒有敗過。沒有人能夠真正找到一個理由對他如何——可他不會一輩子不打敗仗的。而他失敗的結(jié)局,注定會比任何一個功高震主的將軍都來得更慘。”

    墨熄心頭一緊。

    陸展星毫不客氣道:“因?yàn)樗麖囊婚_始,就只是你們相中的一條狗而已�!�

    若是在進(jìn)入時光鏡之前,有人敢跟墨熄說這些話,他們得到的只會是墨熄的否認(rèn)。可是“顧茫不過就是一條狗”這個意思,他剛剛才從八年前的君上口中聽到,他竟一個字都無法辯駁。

    知道的真相越多,心就越痛,血就越冰。

    那心中的火,就好越似要漸漸將熄。

    陸展星嘆了口氣道:“新君剛剛繼位,茫兒觸怒到他的地方還不多。這時候因我之過敗了,不過是削權(quán)貶黜,還不至于要了他的命。而若是他繼續(xù)這樣不管不顧地走下去,等他走到權(quán)力的巔峰,那時候他要是敗了,他就只剩一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墨熄喉頭發(fā)苦:“所以,你就故意……”

    “是啊�!标懻剐堑χp手抱臂道,“我陸某人神算,窺見天道。對,是我故意要他敗的。是我故意要斷他前程。事實(shí)也證明我猜的不錯——你看看他,他果然什么也不剩了。”

    墨熄的指尖都在發(fā)顫了,他盯著陸展星的臉,直到今天他才多少有些懂了陸展星這個人。

    一個瘋子。

    孤注一擲的瘋子。

    字字句句從牙縫中擠出:“陸展星!你可知道……七萬熱血——因你而死?”

    陸展星道:“總好過今后死十七萬,七十萬�!�

    “你可知道,顧茫他一生所求……為你斷送?!”

    “總好過他日后被千刀萬剮五馬分尸。”

    憤怒的炎流驀地裹挾了墨熄,他心臟劇烈跳動,一把將陸展星拽起來,指尖顫抖著,抬手猛地扇在了對方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陸展星是怎么恨上熄妹的》

    陸展星:茫兒,我們?nèi)パ惨埂?br />
    顧茫:好啊好啊。

    墨熄:師兄,巡夜我沒經(jīng)驗(yàn)……

    顧茫:……��?那我還是帶你吧。

    陸展星:茫兒,我們?nèi)バ扌衺

    顧茫:好啊好啊~

    墨熄:師兄,我沒有研究過這個術(shù)法,師兄教我?

    顧茫:啊……這樣啊……那好,沒關(guān)系我教你。

    陸展星:茫兒�。。∥沂軅玻。�!過來給我涂藥!(心道:這回姓墨的不能搞我了吧�。。�

    墨熄:(冷笑,自己拿火球砸自己)我沒事,你去照顧陸師兄吧。(心機(jī)boy)

    顧茫茫:來我看看,你要不要緊?

    陸展星:告辭!

    第87章

    君折羽翼

    “啪”地一聲,

    十成十的力道,陸展星的臉頰一下子就腫了,

    唇角有血滲出來。

    墨熄狠盯著他,眼眶紅的厲害。

    聲音更是抖得不像話。

    “你憑什么替他做決定?你憑什么為他做選擇?你知不知道你死了,他的七萬同袍死無可安會把他逼到什么地步?你是想推他入深淵嗎陸展星?!”到了最后,眼中星火爆濺,

    幾乎是怒嗥著的,

    “你不想讓他死,可你又真的懂過他的心嗎?��!”

    陸展星的嗓音也拔高了,

    滲著血的唇齒一開一合著:“他的心太高了,遲早會把他的命吊死!你懂什么?!”

    像兩柄兵刃爭鳴交鋒,龍爭虎斗。

    “你生來就錦衣玉食,所謂的挫折也不過就是你家族內(nèi)部的一些個破事!你體會過別人一個不悅就能斷送你性命的那種無力感嗎?你知道顧茫從小到大過得有多不容易,

    才能活到今天嗎?”陸展星因憤怒,因絕望,幾乎有些哽咽了,

    “他就是一匹昏了頭的蠢驢,

    你們松去了他脖頸上的鎖奴環(huán),換了功名利祿來當(dāng)做垂在他眼前的蘿卜白菜,可事實(shí)改變了嗎?”

    “他還是在用他的血淚在替你們拉著磨,偏偏像個傻子似的高興得不得了……”陸展星說到這里,

    忍不住仰起頭,

    以臂遮眼,沙啞道,

    “但驢子還是驢子,哪天他懶了,他累了,他再也走不動了,他還是只能任人屠戮尸骨無存!”

    陸展星說到這里,深吸了口氣。

    “他看不清的,我就提前讓他看明白。”

    “他明白卻不愿意放手的,我就逼著他把十根手指都松開!”

    “他既覺得老君上對他有恩,那我便一直等著。我等到新君即位,我再行此一舉,免去他與老君上恩轉(zhuǎn)為仇。我還有什么沒替他思慮周全的?”

    “……陸展星……”墨熄喉中壓著的情緒似有熔巖翻沸,“你簡直是個瘋子……”

    “瘋了的不是我,是他�!标懻剐菍⑹执瓜聛�,他眼眶仍因情緒激動而微紅著,但眼神里的柔軟卻已盡數(shù)剝蛻,只剩下了狠絕,他盯著墨熄,“茫兒是該有多瘋,才能認(rèn)為以他一己之力,能改變整個重華乃至整個九州對奴隸的看法?他該是有多狂多瘋,才能覺得這一切都有希望!”

    墨熄沙啞道:“你寧愿他失去他人生中的火光,也要讓他如你所愿這樣活著?”

    “曳尾涂中又有什么不好嗎?人不過滄海一粟,他偏覺得自己是蜉蝣可以撼天。你看,如今他自己也應(yīng)該知道結(jié)局了——只要新君上下嘴皮子一碰,他的海市蜃樓都會毀滅崩塌——付出這七萬人的代價,從此顧茫也好,那些窮苦愚蠢的奴籍修士也好,都不必再為重華拋頭顱灑熱血!”

    陸展星說著,嘴角的笑容近乎扭曲。

    “誰的江山由誰自己鎮(zhèn)守。羲和君貴公子,求求你,求你別管了,讓這支可笑的軍隊就此分崩離析吧。我們也只是想好死不如賴活著�!�

    我們?我們?

    顧茫從學(xué)宮時代就一臉憧憬地說過,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改天換日,希望能改變這個世道哪怕一星半點(diǎn)。

    只要能燃出一縷光芒,他愿意焚盡自己的身體發(fā)膚,四肢百骸。

    陸展星卻說“我們”也只是想好死不如賴活著。憑什么?!

    墨熄似有一瞬極憤怒,但他今日與陸展星的沖突已尖銳到一時失控便會鮮血四濺的地步,他不想就此紊亂時光鏡里的事情,于是他用力闔了闔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那過于暴虐的怒焰才熄下去。墨熄緩然舒開雙眸,黑沉沉的眸子重新望向陸展星。

    正想好好說話,卻陸展星又補(bǔ)了一刀:“羲和君,你離他遠(yuǎn)些吧,從今往后我是不能再陪著他了,求求你老人家高抬貴手,別再給他那些會要了他命的希望�!�

    墨熄發(fā)覺自己不能再看著陸展星那張臉,看一眼剛壓下的火就能又竄上來。他將臉龐猛地轉(zhuǎn)開,盯著旁邊搖曳的燭火。

    陸展星道:“別再引他走這條路了�!�

    “……”指捏成拳,墨熄的目光從幽昏的燭火上流離而落,最后落到了陸展星之前一直在把玩的那兩枚骰子上。

    他并沒有太在意這兩枚骰子,他只是太痛苦也太憤怒了,視線想找個憑依,想棲落在某個地方。

    他盯著那兩枚白底紅漆的投骰半晌。

    可過了一會兒,忽地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發(fā)毛的感覺首先竄上來,繼而墨熄陡地意識到了問題!

    他的背脊驀地繃緊。

    這骰子……

    這骰子白底紅漆,花梨木斫刻而成,第六個點(diǎn)旁邊有一道非常不起眼的小蓮花紋飾。

    它是……

    顧茫的木骰?!

    是,顧茫以前在軍中喜玩葉子牌,也喜歡擲點(diǎn)子猜賭,他當(dāng)時羨慕墨家岳家慕容家擁有屬于自己的圖騰,于是別出心裁地也給自己偷想了一個。

    他給自己所設(shè)的圖騰紋章是一朵佛蓮,刻在其他地方太招搖,未免讓人看了笑話,于是刻也只刻在和兄弟們耍玩的骰子上。

    陸展星那時候還笑過他,說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拿朵小紅蓮當(dāng)印記是怎么回事。

    顧茫就笑著解釋道,蓮開七日,時候雖不長,卻清香浸乾坤,有什么不好。

    再后來,顧茫與墨熄私下定了血契,兩人脖頸處各有一道蓮紋,用的也是顧茫從前所設(shè)的圖騰。

    意識到這件事后,陸展星的聲音就如同相隔著汪洋大海,墨熄再沒有注意力去諦聽他在講些什么,他的手指有些發(fā)抖,幾欲抬手去拿起桌上那木骰細(xì)看。

    “羲和你放過茫兒吧�!�

    陸展星道:“你要真的在乎他,把他當(dāng)人看,就別吊著他讓他為你們賣命廝殺了。你放過他吧�!�

    墨熄喉頭攢動,最終還是生勒住了自己的這種沖動。幾許沉寂后,墨熄臉色微白地把目光從骰子上移開,他望著陸展星,低聲道:“……你這樣替他謀劃,就真的確定他會按照你為他鋪好的路走,從此閑云野鶴了殘生?”

    “那他還有什么路可去?”

    墨熄黑褐的眼睛盯著陸展星的臉:“你有沒有想過,他或許會反�!�

    陸展星著實(shí)是愣了一下,隨后近乎是好笑的:“你在胡說些什么?茫兒會反?你難道不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

    “那你難道不知道你在他心里,那十萬修士在他心里,有多重么?”

    “……”陸展星臉色發(fā)青,他沉默須臾,仍是一臉荒謬地抬頭冷道,“他絕不會�!�

    墨熄一點(diǎn)一寸地丈量著他眉目間的情緒。把陸展星此刻的種種反應(yīng)都盡收眼底。

    陸展星道:“我了解他。他走哪一步都絕不可能走這一步……他……他……”

    墨熄道:“是嗎?難道你從未聽說過你入獄這半年來,他有什么反常?”

    陸展星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隱約透著些奇怪的惶然。

    果然……

    墨熄從這份惶然中看出了他似乎知道些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

    陸展星一定隱瞞了某些秘密。

    在這繃到極致的沉默中,墨熄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了句:“陸展星,你入獄之后,是不是見過顧茫�!�

    陸展星猶如被一擊冷箭刺中,猛地抬頭!

    隨即血色褪白,又立刻將臉轉(zhuǎn)開去。

    半晌后,他道:“……羲和君這是在想什么?茫兒如今是戴罪之身,他怎么見我?我倒是渴望著和他再敘敘舊呢。不過……呵呵�!彼猿暗匦α诵�,“夢里吧,還是做個夢來得更真實(shí)點(diǎn)。”

    “……”墨熄沒再說話,只是陸展星在他那個問題之后的接連反應(yīng)他都已經(jīng)看了個透徹,他眸底的顏色更深了。

    他幾乎可以確認(rèn),這半年之內(nèi),顧茫一定是見過陸展星的。

    可是這樣一來,這件事情就顯得愈發(fā)蹊蹺。試問顧茫作為一個被罷黜的權(quán)臣,日日夜夜都被君上的暗衛(wèi)盯梢,他怎么有機(jī)會突破這守備森森的天牢,前往陸展星的牢獄?

    “我再問你最后一遍。”墨熄道,“陸展星,顧茫真的沒有來這里找過你?”

    “……沒有�!�

    “你也真的沒有絲毫冤屈?”

    陸展星道:“沒有�!�

    知道這就是不管怎么問,也再問不出什么像樣的回答了。兩人最終相談不歡,誰也沒能說服誰,誰也沒有向誰讓步。墨熄從陰冷的天牢囚室里走了出來。

    身后是鐵鏈門鎖嘩啦的聲音,施過靈力的枷鎖鏈子重新將羈押陸展星的牢房重重上鎖。

    墨熄離開前,側(cè)過臉最后又看了一眼陸展星。

    陸展星坐在那一豆油燈的昏沉光暈中,低著頭,闔著目。

    就在他徹底轉(zhuǎn)身的瞬間,陸展星忽然又抬起頭來:

    “等一下!”

    墨熄抿了抿薄唇,側(cè)望著陸展星:“怎么?”

    陸展星咬了咬牙,說道:“還有件事�!�

    “……”

    “既然你來了,我也想問問你�!�

    “你說�!�

    陸展星猶豫一會兒,這個問題已經(jīng)在他心里壓了許久,都快漚爛了,他也知道若是此刻不開口,以后就再無機(jī)會。所以他咬了下牙,終于說:“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知道。你……究竟和……”

    見他神情,聽他言語,墨熄心中已有所猜,此刻立在原處,靜靜地等著他說下去。

    “你對他……你對茫兒……你們究竟是不是……”想要表述的內(nèi)容太過難以啟齒,又是與自己的總角之伴有關(guān),饒是陸展厚顏如此,也不禁有些磕巴了,“你們是不是……”

    墨熄道:“是�!�

    陸展星像是被這句墨熄丟出的親口承認(rèn)打了一拳,方才任何的言詞都沒有此刻墨熄的這一聲“是”來得更讓他頭腦發(fā)暈。

    從戎那么多年,其實(shí)陸展星早就從一些細(xì)枝末節(jié)處看出了端倪。只是過去出于對顧茫的尊重,他并不好意思直接過問�?墒撬粏�,不意味著他就是傻了瞎了。

    他曾太多次注意到墨熄和顧茫對視時的眼神,一次兩次,他還覺得是自己想得太過荒唐,可是次數(shù)多了,他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他們倆之間沒什么。更別說他曾多少次見過墨熄等顧茫一起換崗巡查,而等兩人回來之后,顧茫的眼尾總是有點(diǎn)紅,嗓音也微微帶著沙啞。

    有一回,他甚至借著篝火,看到顧茫脖頸上有一點(diǎn)嚙咬的紅痕。

    可猜測是猜測,當(dāng)墨熄真的站在他面前,親口承認(rèn)這件事的時候,陸展星還是覺得有些呼吸不上來。他驀地往后退了數(shù)步,坐在石床上,幾乎是有些頹然地:“……茫兒他就是個瘋子……他好端端地一個人,為什么非要和你攪和在一起……”

    陸展星躬下身子,把臉埋進(jìn)掌心里用力揉搓著,啞聲道:“他不知道他自己是什么出身嗎……為什么……偏偏要去爭那最不可能的東西……瘋子……真是個瘋子……”

    頓了頓,陸展星幾乎是疲憊至極地:“飛蛾撲火有意思嗎?他這一生所求的,怎么無論是事,還是人,都是這么地……這么地……”

    喉結(jié)滾動,唇間落下兩個字來。

    “荒唐�!�

    晃動的光影中,墨熄睨著他,過了一會兒,墨熄說:“你別怨他。我與他的事,不是他爭的我,是我飛蛾撲火,我糾纏的他。”

    說罷,轉(zhuǎn)身,黑袍滾滾拂動青階,消失在了長長的甬道深處。

    是夜,回到羲和府后,墨熄輾轉(zhuǎn)反側(cè)也無法入眠。最后他驀地從床上坐起,披衣推門,星空透水,碎鉆般鋪滿了整片深藍(lán)色的穹天。

    他取了一件斗篷罩在外面,徑自又去了杏花樓。

    雖然他為了查出更多掩埋在過去的真相,此時不便再出現(xiàn)于顧茫面前,但他仍是忍不住希望能多看八年前的顧茫幾眼。

    第88章

    秘之人

    夜深了,

    杏花樓燕語鶯聲絲竹彈撥不絕于耳。墨熄從偏徑往顧茫所在的樓臺走去,他并不擔(dān)心被人看見,

    因?yàn)樗砩吓亩放衲耸窃莱角绲淖娓赣秒[蹤鳥的羽毛所制,雖然隱蹤鳥的羽毛離體即失效,但是岳家先祖畢竟是煉器大宗師,成功保留了翎羽的特性,

    所制的斗篷可有三次隱身之效。

    墨熄掠下檐牙,

    無聲地停在了繁花盛開的露臺外。

    那扇八合的楠竹移門此時是敞開著的,顧茫并沒有把彈琵琶的飛天姑娘叫回來,

    里屋只有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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