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頓了一下。
“除了岳辰晴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不希望你刀尖舔血�!�
“你是說楚家當(dāng)年那個幸存的小兒?”慕容楚衣抬眼道,“那你是想錯了。他有妻有子,日子過得平靜,我并無意去打破他的生活。我刀尖舔血不舔血,殺不殺岳鈞天,都與他沒有干系�!�
“不�!蹦▍s道,“我說的是另一個人�!�
“……”慕容楚衣微有不解地看著他。
墨熄看了一眼墓碑,說道:“楚漣前輩的妹妹,當(dāng)年被先望舒君救下。如今她雖已不在了,但她于這世上留了一個孩子。也就是你的表兄弟�!�
慕容楚衣怔了片刻,似乎一下子無法咀咽下這句話的意思,而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他的鳳目便微微睜大了。
“你應(yīng)該聽說過先望舒曾與一位臨安來的姑娘相戀,卻被岳鈞天反復(fù)參奏為難,最后不得不散的舊聞。那個姑娘就是楚漣前輩的妹妹�!�
慕容楚衣幾乎是不可置信地:“她與先望舒……有個孩子?”
“是。”墨熄道,“其實(shí)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就不難想清楚為什么岳鈞天當(dāng)時竭力要污蔑她的身份,致使先望舒不能與她成親。因?yàn)楫?dāng)初楚漣前輩雖然給她妹妹服下了忘憂散,但是忘憂散的效力并不一定是永久的。岳鈞天唯恐有朝一日,楚漣的妹妹恢復(fù)了記憶,會把一切都公之于眾。到那個時候有先望舒撐腰,他想做什么手腳蒙混過去,都不會那么容易。”
慕容楚衣:“……”
“楚漣前輩的妹妹,她的孩子……你的兄弟,他和你一樣。三十年來形單影只……慕容先生,他是需要你的�!�
“他也想認(rèn)你�!�
月色之下,這個平素里一貫是氣華神流的男人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就連薄淡的嘴唇也瞧不出什么血色。
慕容楚衣說:“你又如何會知道……”
“一言難盡,但請你相信我不曾騙你。因?yàn)樗募绨蚝湍阋粯�,和這碑上的印記一樣。都有一道一模一樣的蓮瓣痕�!�
慕容楚衣面色蒼白至極,半晌道:“……他是誰?慕容憐?”
“不,是顧茫�!�
“!”絲履輕動,禁不住愕然后退一步,慕容楚衣道,“他?他……怎么……怎么……”
墨熄道:“他不是叛臣,亦并非惡人。只是各種緣由極難解釋,如今他身上的黑魔氣息越來越重,若是再受崩潰打擊,恐怕會神智盡失,徹底異化。我陪在他身邊,雖能給與他支持,但你是他的血親,有些東西是你能給,而我注定給不了的�!�
慕容楚衣目光輕動,似乎是在壓抑著某種讓他自己都快繃斷的心事,眼神極為復(fù)雜。
半晌他道:“他也隨你來了臨安嗎?”
“是。”墨熄道,“……你若是愿意認(rèn)他,他一定會很高興�!�
“慕容,顧茫和誰都不一樣,如果你覺得別人不需要你,我無法說什么。但他是需要的。”
“三十年了……你讓他喊你一聲哥吧�!�
慕容楚衣驀地闔上鳳目,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沙啞地開口:“羲和君,我一向……不喜與人私交過密,更不知為何親眷。更何況岳鈞天之仇……”
墨熄道:“所以你寧愿失卻兄弟,也要以自己的方式,報(bào)了三十年前的私怨么?”
慕容楚衣抿了抿嘴唇,沒有再說話。
良久之后,他終于松了口:“我可以見他一面�!�
“但是,明日岳家的所有人都要去渾天洞祭祀,我與他相見,只能約于后天�!�
墨熄心下微松,說:“好。我去與他說�!�
見慕容楚衣沒再推拒,墨熄又問:“那岳鈞天……”
“你放心�!蹦饺莩麓鬼毯笳f道,“岳鈞天的事……不管怎么樣,我會等與顧茫見面之后,再行處置�!�
第167章
哥
顧茫一聽自己真有一個表兄,
后天就會來見自己,不由得又是意外,
又是驚喜。
他神智受損之后就很少流露出這樣明顯的高興情緒了,
以至于看起來精神頭都好了不少。
這一整天,
他時不時地就跟墨熄打聽:“墨熄,表哥是個怎么樣的人?”
墨熄一來打算給他更多的一點(diǎn)期待,二來不想把話說得太滿,于是只道:“你見了就知道了�!�
“哦……”
坐在客棧客房里玩了一會兒竹蜻蜓,又轉(zhuǎn)過頭問:“那我見了他,要與他說什么?”
“你想說什么都可以,沒有什么規(guī)矩�!�
“那你們見到表哥,都會說什么?”
“……我沒有表哥。”墨熄放下手里的書卷,
看著顧茫睜得圓滾滾的藍(lán)眼睛,
勸慰道,“你不要緊張,他是你的哥哥,
又不是你的仇人�!�
顧�?瓷先ゾ头判牧瞬簧佟?墒菦]過多久,他打量著自己的衣裳,
跑到銅鏡前仔細(xì)瞧了瞧自己的模樣,
然后又跑回了墨熄身邊,
拉著墨熄的衣袖:“衣服。”
“嗯?”
“想換件新的衣服。這樣表哥看了會高興�!�
墨熄幾乎失笑:“你是去提親么?”
“什么是提親?”
“……我說著玩的�!蹦ㄆ鹕�,
對顧茫道,“你在客棧好好休息,客棧里落了我的防御結(jié)界,
很安全。我去給你買一套新的衣裳回來。”
顧茫連連點(diǎn)頭。
給顧茫挑衣服并不難,墨熄對他的腰身尺寸知道得一清二楚,不一會兒就從臨安最好的一家成衣鋪?zhàn)永锾崃艘恢患埌鰜怼?br />
回到客棧,他把紙包遞給顧茫,說道:“去換上看看,喜不喜歡?”
衣袍是純白色的,用雪蠶冰絲繡著影影綽綽的流云紋,式樣簡潔,飄逸出塵。顧茫一向善近身格斗,從前喜穿窄袖勁裝,后來成了俘虜,又成天沒什么好衣裳,他還從來沒有穿過這類寬袍流袖,銀光流轉(zhuǎn)的術(shù)士袍。
他小心翼翼地從屏風(fēng)后面走出來,唯恐自己走得太沖撞踩著了衣擺。而后在墨熄面前站定,藍(lán)眼睛里流溢著不安。
“感覺……有點(diǎn)怪�!�
他依舊束著松散的發(fā)髻,輕柔的烏發(fā)垂在臉頰邊,襯得皮膚很白,眸子清冽。換作這樣一件衣服之后,確實(shí)很能瞧出些他與慕容楚衣輪廓上的相似之處。
墨熄溫和道:“很好看,你只是不習(xí)慣�!�
顧茫有些詫異地:“真的嗎?好看?”
“嗯。”墨熄笑道,“你就穿著適應(yīng)適應(yīng)吧。”
顧茫歡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沒過多久,就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還是跑去屏風(fēng)后面將這套雪綃衣?lián)Q下了,雙手捧著抱了出來。
“怎么了?”墨熄略感意外,“不喜歡么?”
顧茫道:“會弄臟。”他說著,小心翼翼地將衣服疊起來,舉起桌上的棕褐色油紙,忽扇著睫毛仔細(xì)吹了吹,然后重新將它包好,鄭重其事地拍了拍,“我后天再穿�!�
盡管魔息已經(jīng)侵?jǐn)_了他的頭腦,但是對于親情的渴望就像刻入了他的骨髓里,無時無刻都是在的。
墨熄看著他把裝著衣服的紙包放在床頭,沒過一會兒,又干脆藏在了枕頭底下。再過一會兒,翻出來偷偷再看一眼,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一摸布料,露出些不確定又滿懷期待的神情。
圍著這油紙包忙來忙去一整個晚上,之前買的竹蜻蜓小玩意兒全都失了寵愛,哪怕到了睡覺的時候,顧茫也還放不下心似的,隔一會兒就小聲問一句:
“墨熄,表哥也穿這樣的衣服嗎?”
“嗯。他最喜歡這種�!�
“墨熄,表哥他長得好不好看?”
“既然是你的表哥,又怎么會難看?”
“墨熄,明天的明天才是后天,我還要再等一天。我不能明天就見他嗎?”
“他明天有一點(diǎn)點(diǎn)自己的事情要處理,等他處理好了,他才能安安心心地過來�!�
“那好,那你讓他好好處理,不要急。”
“嗯�!�
“墨熄……”
這些問題問著問著,聲音漸漸輕弱下去,顧茫似乎還是想討論更多與他哥哥有關(guān)的東西,但是他實(shí)在是有些困了,打了哈欠,最后嘟噥著喚了一聲墨熄的名字,還什么都來不及接著說呢,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顧茫還在被窩里蜷著,墨熄卻起了個大早。一座城池最熱鬧的時候就是早市和夜市,墨熄打算去打聽打聽關(guān)于重生之術(shù)的傳說,可是問了一圈,那些城民對修真的興趣都不大,他們很清楚哪家的青菜豆腐最新鮮便宜,卻不知道什么臨安城附近的大修隱士。
對于這個結(jié)果,墨熄也并不算意外,如果大隱之士那么好打聽,那也不叫什么隱士了。
重生之術(shù)沒有眉目,卻被熱情的老太太告知了哪一家的早點(diǎn)最是好吃,墨熄于是去了,那鋪?zhàn)庸焕锶龑油馊龑訃艘蝗喝恕?br />
他挑了個角落的座兒落座,對肩上搭著白汗巾的跑堂道:“你們這里特色的早點(diǎn),請每樣來一份。”
跑堂朝氣蓬勃道:“好勒!”
聽起來墨熄這種點(diǎn)菜方式很是浪費(fèi),其實(shí)不盡然。早點(diǎn)鋪?zhàn)拥幕ㄊ骄湍敲磶讟�,全都上一遍對于一個成年男人而言也不算太撐。掌勺的做的很快,不一會兒,菜就陸續(xù)端了過來——鮮肉餛飩湯清餡細(xì),蝦肉燒麥彈嫩飽滿,桂花圓子軟糯甜蜜,爆鱔湯面爽滑濃郁,還有酥魚焦黃香脆,蘸以清醋,醋酸解了油膩,更襯魚肉滋味。以及臨安城才做的油炸檜,薄如蟬翼的雪白面皮裹著兩根酥炸油條,在小烤爐子上壓平了,夾了嫩蔥,抹上厚實(shí)的甜面醬,一口咬下去油餅酥脆,面醬清甜。
墨熄一一嘗過之后,依照顧茫的口味又點(diǎn)了幾份讓店家裝碗帶走。
正喝著湯面等待著,忽聽得鄰座的一桌城民正一邊吃著飯,一邊討論著岳家的事情。
一個婦人道:“今天一早,岳鈞天領(lǐng)著岳家上上下下一群人,去了城郊的渾天洞,哎喲,我那時候剛從城外摘了新鮮的野菜回來,城門口就撞見他家的儀仗了,可把我嚇的�!�
她旁邊的泥腳漢子就笑話她:“你怕什么,你怕岳老爺抓你去當(dāng)小媳婦?岳老爺看臉的,你這徐娘半老的,人家可瞧不上,別怕別怕。”
婦人大怒:“老娘怎么了?老娘這是徐娘半老,風(fēng)韻猶存!吃你的面去!別盡在這里瞎貧!”
同桌的另一個漢子則笑道:“不過我聽說岳鈞天這幾年的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年輕時風(fēng)花雪月,如今可是一點(diǎn)精神頭都沒有了啊�!�
“是啊�!眿D人道,“你們是沒瞧見他,臉色蠟黃蠟黃,就跟棺材板里翻出來的人似的。哎呦,不過他那倆兒子倒是俊俏,可惜有一個是瘸子。”
“你說江夜雪?他也來了?”
“可不是,他自打被逐出家門后,也就這個時候才能隨著岳家一道出行,畢竟是渾天洞祭祀嘛�!�
他們那桌還有一個拼桌的外鄉(xiāng)人,對臨安以及岳府的事情都不太了解,剛剛他們在閑聊的時候,他一直沒吭聲,這回卻實(shí)在忍不住好奇了,咽下了湯面,問道:“大哥大姐,這渾天洞……是個什么地方?”
婦人熱心解釋道:“那是一個積尸地�!�
泥腿漢子補(bǔ)充道:“應(yīng)該說是怨靈封印地�!�
外鄉(xiāng)人睜圓了眼睛,很是詫異:“啊……怨靈?”
“是啊。這事兒啊,是咱們臨安城的老傳說了。重華剛立國的時候,臨安其實(shí)不在疆域版圖中,而是掌握在蠻族手里。當(dāng)時那支蠻族修煉邪法,將臨安城的大部分百姓都關(guān)押到一個洞窟里,想要把他們殺死之后煉成怨鬼陰兵�!�
“但是那支蠻族有這樣的野心,卻并沒有這樣的能力。他們殺害的人數(shù)以萬計(jì),尸首在洞窟內(nèi)堆積成山,血流成池,那些枉死的人確實(shí)是怨戾沖天了,可卻根本不受蠻族的控制,反而將他們反噬吞吃,而后出來四處游蕩,到處殺人�!�
外鄉(xiāng)人驚異道:“那后來呢?”
“后來么,重華派出了當(dāng)時的一位煉器宗師,也就是岳鈞天的先祖,讓他去臨安鎮(zhèn)壓陰兵暴走�!�
“這位岳前輩十分聰慧,煉制出了驅(qū)靈的法器,最終成功地將那些厲鬼陰兵封印在了洞窟血池內(nèi),并且他與它們定下血契,使得這些怨靈愿意聽從岳家世世代代后嗣的指令。而那個封印它們的洞窟,就叫做渾天洞。”
外鄉(xiāng)人倒是不傻,當(dāng)即說道:“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jià)吧?”
“可不是么。”婦人神神秘秘地,“我告訴你啊,聽說岳家的當(dāng)家,每隔三年都要供奉自己很大一部分的靈力給這些陰兵,直到他們退位都不能停的�!�
外鄉(xiāng)人啊了一聲,憂慮道:“姐,那您方才都說岳鈞天病啦,他還有靈力能喂這些陰兵嗎?”
“肯定是沒有了�!眿D人道,“不過我聽說啊,岳家當(dāng)家的在迫不得已的境況下也可以選擇血祭,就是以鮮血入池,親眷從旁陪伴跪拜,這也能暫時撫平陰兵的躁動�!�
外鄉(xiāng)人聽得不太舒服:“那要多少血啊……”
“那可太多了�!眿D人做了個夸張的手勢,“所以啊,這種祭祀一定都要有家人陪伴,因?yàn)樵棱x天血祭之后,整個人會被消耗得非常虛弱,得要他血親給他聚氣,施法什么的,反正就是神神叨叨那一套。不然你以為江夜雪和他鬧得那么僵,他會允許江夜雪跟他們一起去渾天洞祭祀?都是有算盤的!”
外鄉(xiāng)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連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受教了,受教了。沒有想到岳家在臨安還有這樣一些傳說,若不是親來此地,我都完全不清楚�!�
泥腿漢子揮揮手:“各個封王在各個封地都有自己的傳聞,雖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不過沒人能比當(dāng)?shù)厝烁宄�。比如咱們臨安,最最清楚的就是岳家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就因?yàn)榉馔跏窃棱x天嘛。”
外鄉(xiāng)人頗有興趣地:“那還有什么傳聞可以聽?我請你們吃早點(diǎn),勞煩大哥大姐,再講些給我聽好嗎?”
這些人原本就喜歡說叨此類秘聞,哪怕沒好處都愛逮著人講,今兒偏偏碰上了感興趣且還愿意請他們吃飯的,就更是高興,于是那一桌人就又熱熱鬧鬧地談開了。只是墨熄坐在原處,反復(fù)思考這他們所說的關(guān)于渾天洞祭祀的細(xì)節(jié),心中忽生一陣不安。
岳家全家都集中在了那個洞窟里。并且岳鈞天血祭完之后,靈力會削弱很多。再思及慕容楚衣昨日剛得知的三十多年前的真相……
陵園里慕容楚衣冰雪般冷淡冰白的臉仿佛又浮現(xiàn)在眼前。
——“等我渾天洞祭祀完畢之后,我再去與顧茫見面。在那之前,我不會對岳鈞天下手�!�
墨熄忽覺得慕容楚衣說這句話時,傾注的或許并非是完全的真心。
而正當(dāng)這時,忽聽得鬧市口一陣驚呼喧嘩,趕早市的人們自動分作了兩撥,一個渾身是血的岳家侍衛(wèi)跌跌撞撞地自東城門處跑了進(jìn)來。他半張臉都被撕破了,血糊糊的皮肉掛落,把周圍的婦孺嚇得作鴉雀散。
那侍衛(wèi)拖著腿腳往岳府的方向走,但他顯然已經(jīng)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所以當(dāng)他撲騰一聲栽倒在地時,他做的不是立刻爬起來,而是往前挪蹭了些許,抓住離他最近的一個路人,仰起頭不管不顧道:“反……反……”
那路人嚇得抖如篩糠,侍衛(wèi)說話磕巴,他也跟著一起磕巴:“什、什什么?”
“反了……岳、岳家……渾天洞……謀反了……!!”他話剛剛說完,已是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倒地而亡。
墨熄倏地起身,臉色瞬間陰鷙得可怕。
第168章
容楚衣的復(fù)仇
渾天洞在臨安城郊的一座荒山上,
墨熄趕到的時候,看見洞窟口橫七豎八地倒了數(shù)十具尸體,
都是岳家的侍從。
墨熄一連查探了好幾個人的鼻息,
都已是回天乏術(shù),
正欲立即進(jìn)洞,卻聽得角落里傳來了低低的哭聲。他尋聲過去,瞧見一個女孩子渾身是血,縮作一團(tuán),正躲在巖壁石縫間抽泣。
“小蘭兒?!”
幸存的女孩兒正是江夜雪所收的小徒小蘭兒,她瞧上去已經(jīng)嚇壞了,聽到墨熄的聲音猛地一哆嗦,撞鬼一樣地回過頭來,
眼神發(fā)直,
連聲道:“不不不……不要?dú)⑽摇灰獨(dú)⑽摇?br />
墨熄立刻向她伸出手:“你別怕。是我�!�
“你……”小蘭兒噙著淚花盯著他瑟瑟發(fā)抖地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哇地一聲大哭出來,一下?lián)溥M(jìn)了墨熄懷里,
“嗚嗚嗚,羲和哥哥,
洞里殺人了……洞里殺人了……”
墨熄不習(xí)慣與人親近,
但蘭兒畢竟還小,
又被嚇得那么厲害,
他也不忍心掙脫,于是抬手摸了摸她細(xì)軟的頭發(fā),低聲哄了一會兒,
待蘭兒稍微平復(fù)下來,他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是先生帶我來的,先生怕我被人欺負(fù),一直都帶著我。”小蘭兒哭道,“但是先生自己被人欺負(fù)了,他又讓我跑……嗚嗚嗚……我不是個好孩子,我害怕……我就真的跑了……”
墨熄心中暗悸,他原以為慕容楚衣若要復(fù)仇也只會針對岳鈞天一個人,卻沒成想場面會鬧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他對小蘭兒道:“你先在這里待著,我進(jìn)去看看里頭是什么情況……”
小蘭兒卻一把拉住他:“哥哥,你不要去!那個白衣服的哥哥……那個白衣服的哥哥是壞人,他殺了岳伯伯�。 �
墨熄驀地一驚:“慕容楚衣已經(jīng)將岳鈞天殺害了?!”
“嗯……嗯嗯!”小蘭兒含淚點(diǎn)頭,“岳伯伯拿血祭了那一池妖怪之后,就,就很虛弱,連話都說不出來。先生和辰晴哥哥都在幫他輸靈力……但那個時候,我就瞧見白衣服的大哥哥表情好兇,不太對,好像在猶豫什么……我剛想提醒先生,那個白衣服的哥哥就忽然動了手……”
“他、他一下子就殺了岳伯伯,又召出了很多竹子做的武士,到處殺人……先生和辰晴哥哥去阻止他,他也……他也根本不聽……”
“先生怕打不過他,就給了我藏身符,讓我先跑出來躲著。我、我怕極了……跑出來的時候,先生和辰晴哥哥都已經(jīng)受了傷……”小蘭兒越說越惶然,澄澈的眼睛里盈滿了恐懼又傷心的淚水,睫毛一合就簌簌地滾落,“我躲在外面,能聽到洞里的聲音,一開始還在打,但是到了后來……”
她稚嫩的嗓音越來越低,低到了極點(diǎn)之后,忽然因悲傷而爆發(fā),哇地大哭起來:“后來就什么都聽不到啦,先生也沒有出來找我,辰晴哥哥也沒有出來找我!是壞人贏了,是壞人在這個洞里……”
她緊緊環(huán)著墨熄的腰身,仿佛生怕失去最后一個可以信賴之人,仰頭含淚道:“羲和哥哥,你不要進(jìn)去。會被殺掉的……嗚嗚嗚……你不要像先生和辰晴哥哥一樣……你不要去……”
墨熄聽了,禁不住地齒冷。
慕容楚衣殺害岳鈞天是易事,可收場卻難,岳家的仆從也好,親眷也罷,誰都無法坐視不管。難道他為了脫身,連江夜雪和岳辰晴也——
墨熄低頭對小蘭兒道:“我必須進(jìn)去。”
小蘭兒一下子就又淚水盈眶了:“嗚……”
“但我一定會出來。你先躲在這里,我——”
小蘭兒卻激烈道:“我不要!我不要再躲著了!”
“……”
她一邊哭一邊抹淚:“我都丟下先生跑掉一次啦,我不要再躲著了……羲和哥哥你要進(jìn)去的話,就帶我一塊兒進(jìn)去吧。”
墨熄見她情緒激動,小手緊拽著他的衣角,無論如何也不肯松手的樣子,又見四下里尸橫遍野,竹武士踢踢踏踏。他知道小蘭兒受到刺激容易暴走,她的狀況已經(jīng)很不穩(wěn)了,若是無人抑制,只怕會愈發(fā)失控。
于是道:“那你跟在我身后。但是一定要聽我話,不要自己行事,明白嗎?”
小蘭兒連連點(diǎn)頭。
墨熄將她從懷里放下,她便搖搖晃晃地跟上墨熄的腳步,兩人一同打開石門,進(jìn)了那陰風(fēng)陣陣的渾天洞。
這個積尸洞窟很深,一路行去,兩邊盡是岳家仆伺的斷枝殘骸,洞內(nèi)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是管家伯伯……”
“陳阿娘……”
小蘭兒因曾跟著岳辰晴回過岳府,所以在這一條血路上她認(rèn)出了不少人,而每認(rèn)出一個,她緊攥著墨熄衣角的手就顫抖上一分。墨熄不得不提前給她施了鎮(zhèn)心術(shù),以免她承受不住刺激忽然暴走。
小蘭兒淚汪汪地:“羲和哥哥,我好怕……”
“別怕�!�
但墨熄心里其實(shí)也已晦暗到了極點(diǎn)。他無時無刻不在擔(dān)心著接下來會瞧見誰的尸首,萬一是岳——
“岳、岳……”
墨熄血液驟冷,驀地順著小蘭兒指著的方向看去。
不是岳辰晴。
但他的心依舊狠狠一沉。
是岳鈞天和岳鈞天的弟弟岳詠成!
這兩位曾經(jīng)在重華王都叱咤風(fēng)云的王侯就像爛泥一樣癱在地上,腦袋和脖子僅存著一點(diǎn)皮肉相連,血還在從斷裂處流出來,但噴涌的鮮紅已經(jīng)沒有了,只剩下時斷時續(xù)的血線,滴滴答答往下淌著。
這兄弟二人的面部都定格在一種極度害怕又憤怒的表情上,可死亡已經(jīng)帶走了他們臉上的血色,這讓他們的臉瞧來就和紙糊的假面一樣,于渾天洞中透著絲絲鬼氣。
小蘭兒發(fā)著抖,緊緊靠住墨熄的腿,小聲哽咽道:“嗚嗚……怎么辦……”
墨熄一邊盯著小蘭兒看,一邊低聲安慰她,但這種安慰也只是他能給小蘭兒的,他并不能給與自己。
這一路下來,死的人已經(jīng)太多了,岳家?guī)淼娜藥缀跞冶M沒。他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看見江夜雪或者是岳辰晴的尸首。
慕容楚衣的仇恨與狠戾遠(yuǎn)遠(yuǎn)超乎了他的意料,他甚至都懷疑是不是祭祀時又忽然發(fā)生了些什么,以至于再一次刺激到了慕容楚衣的內(nèi)心,才致使他這樣大開殺戒。
但無論怎么樣,慕容楚衣殺了這么多人,局勢都是再也難以挽回的了。
“羲和哥哥,江先生他……”
墨熄抬手輕輕止住了她,帶著她接著往前走,不過兩人的動靜都放輕了很多。岳鈞天的尸身都在這里了,祭祀的積尸地定然已離得很近。
果不其然,當(dāng)他們走到一個龐大滴水的鐘乳石后面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就自空曠的洞穴內(nèi)傳了出來——
“我與你的仇,你自己心里比什么都清楚,用不著我再一一與你羅列。”
慕容楚衣?!
兩人從鐘乳石后側(cè)身而望,幾乎是看出去的同時,墨熄就本能地抬手一下捂住了小蘭兒的嘴,悶住了她幾乎出口的大叫。
小蘭兒幾乎要崩潰了。
只見翻涌著怨靈之息的血池旁邊,慕容楚衣持著長劍,一襲白衣背對著他們。而在他面前,兩個人皆以被束縛法咒所捆,一個坐在木頭輪椅上,面色憔悴而蒼白,正是江夜雪。他已被慕容楚衣打至重傷,藕色衣裳染得血漬斑駁,本就已經(jīng)殘廢的腿腳更是鮮血淋漓。
另一個則跪在旁邊,滿臉是淚,一雙眼睛大大地睜著,除了驚懼與痛心之外,那雙眼睛里承載最多的竟是茫然。這不是岳辰晴又是何人。
岳辰晴一直在嘶啞微弱地喃喃,這種喃喃猶如抽空魂靈后無謂的重復(fù):“……不要?dú)⑺麄儭笄竽恪灰獨(dú)⑺麄儭?br />
江夜雪則抬起眸子,悲傷地看著他:“楚衣……”
“說了多少遍,你不配喚我的名字。”慕容楚衣字句都透著冰冷。
江夜雪道:“……小舅。”
慕容楚衣一拂衣袖,劍眉怒豎:“我也不是你小舅!”
江夜雪閉了閉眼睛:“岳家就算有諸多不好,我……爹,他就算做過再多錯事,這么些年……也終是與你一同生活。你心中便有再多的想法,又何至于要滅岳家滿門……”
慕容楚衣嘴唇輕動,似乎想要解釋什么,可到最后,他仍是側(cè)了臉去,硬邦邦地:“我與你又有何可多言的。”
“……”
“殺戒既已開了,今日站在岳鈞天身邊為伍之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蹦饺莩露⒆×私寡┑难劬�,“包括你。還有岳辰晴�!�
江夜雪沉默一會兒,最終低了頭,他在之前與慕容楚衣的打斗中受的傷顯然非常厲害,嘴角還在往外滲著血。他雙手被縛著,無法擦拭,只得輕聲道:“你還沒殺夠嗎?”
“你若還沒殺夠,有什么便沖我來吧,不要為難辰晴。”
岳辰晴似已被刺激到失去了神識,只會不住地重復(fù):“不要打了……四舅……你們不要再打了……”
江夜雪道:“辰晴他曾是真心仰慕你的�!�
慕容楚衣沉默須臾,冷冷道:“我用不著姓岳的來仰慕�!�
江夜雪閉了閉眼睛,沾著血的嘴唇一啟一合:“我知道你的冤仇,你恨極了爹爹,但若非辰晴的母親當(dāng)年將你從廟宇門口抱回來,將你養(yǎng)育成人,你又怎會有今天。”
“……”
“你記著了爹的仇,就忘記了凰姨對你的恩了嗎?”
慕容楚衣一揮廣袖,劍眉怒豎厲聲道:“我寧愿自己從未在這世上活過!”
“楚衣……”
“渾渾噩噩,一身孑然,長在辱我母親,逼瘋我母的仇家手下,這三十年來的生活簡直是一場笑話!”
江夜雪搖了搖頭,低聲道:“你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凰姨從來對你那么好,那些往事你都記得,是不是笑話你自己心里也都清楚�!�
“你今日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岳家的種,也當(dāng)看在她的情面上,放了岳辰晴。”從來溫柔良善的男人抬起頭,目光決絕地看著慕容楚衣,“否則最終后悔的人,一定是你自己。”
慕容楚衣卻道:“我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進(jìn)了岳家�!�
言畢抬手一揮,照雪劍迸濺出灼灼華光,便向江夜雪刺去——
劍光照亮了岳辰晴渾噩茫然的臉,凝頓間,岳辰晴終于回過神,他猛地大叫道:“四舅,不要�。 �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一段是慕容楚衣江夜雪岳辰晴岳家一鍋燉專場副本鳥……
顧茫茫:那我要出來搬磚嗎?
慕容楚衣:表弟你就好好休息吧。
第169章
家的當(dāng)家人
血滴滴答答順著金光熠熠的劍身流了下來,
滴在了地上。
劍光浮動,映著兩雙對峙的眼。
那兩雙眼俱是鳳目狹長,
只是一雙顯得更冷峻,
一雙顯得更薄涼。
慕容楚衣微微瞇起眼睛:“是你?”
墨熄的手握著照雪劍的劍刃。盡管施加了一層防御結(jié)界在掌心之中,
但照雪神武的力量還是太大了,他的掌心仍是被割破了口子,血不住往外滲著。
墨熄道:“慕容,你收手吧�!�
“……”慕容楚衣不答,只是化刃為光,驀地往后掠了幾步,白衣飄飛間將照雪劍散成數(shù)十道環(huán)繞在他周圍的小劍,而后廣袖一揮,
這些利劍齊刷刷地向墨熄飛刺過去。
隨著墨熄一同跑出來的小蘭兒驚叫道:“羲和哥哥!小心!”
墨熄撐開一道巨大的防御法陣,
將其他人一并護(hù)在那防御陣后,另一只手一抬,厲令道:“率然,
召來!”
蛇鞭驀地從掌心中游竄而出,爆濺著烈紅色的光芒。他一手接了率然鞭,
于劍雨攻勢消失的那一瞬撤回防御界,
長身一掠逼近慕容,
率然蛇鞭疾速朝著對方劈了下去。
一邊與慕容楚衣纏斗交鋒,
一邊朝著小蘭兒厲聲道:“救人!”
小蘭兒忙點(diǎn)頭:“好……好!”跌跌撞撞地沖過去,先是一下子撲進(jìn)江夜雪懷里,哇地一聲哭出來,
一邊嚷著“先生,先生”,一邊手忙腳亂地將江夜雪身上的捆仙繩解下。
江夜雪喃喃道:“你怎么回來了……怎么還帶著羲和小蘭兒卻只顧著哭,她的年歲畢竟還是太小了,什么也答不上來。
江夜雪也不勉強(qiáng)她答,只嘆了口氣:“別哭啦,快去救辰晴……”
“嗚嗚嗚……我,我這就救!”
小蘭兒又急吼吼地把岳辰晴的束縛給松開了。岳辰晴躺在地上,他到此刻仍在發(fā)抖,卻不知是因?yàn)閼嵟�、害怕、畏懼……還是心寒。小蘭兒將他攙扶起來,岳辰晴看著遠(yuǎn)處和墨熄戰(zhàn)得正激烈的慕容楚衣,看著看著,臉上的茫然就漸漸地散卻了,淚水再一次盈將上來,痛苦使得他的臉有些抽搐和扭曲。
他破裂干涸的嘴唇囁嚅著,似乎想要喚慕容楚衣,可是一個“四”字還未出口,便已哽咽不成聲。他把臉猛地轉(zhuǎn)了過來,就在眼淚奪眶時,他抬手嗚咽著抹去了。
他走到江夜雪身邊,紅著眼眶道:“哥……”
江夜雪微微一震,岳辰晴從前只叫他喂,與他關(guān)系和緩后,也只喊他江大哥,從未直接喚過他哥。他坐在輪椅上抬起頭來,一時竟顯得是那么不知所措。
而另一邊,墨熄與慕容楚衣打得星火四濺,靈流爭鋒。蛇鞭時而化作靈體,時而舞作瞬影,與慕容楚衣的照雪劍纏斗在一起,他二人都是身法極快的頂尖修士,交手時快得令人眼花繚亂,只是墨熄的打發(fā)十分狠戾直接,似一把利刃直刺對手軟肋。慕容楚衣卻行動處如流風(fēng)回雪,從四面八方壓迫下來將敵方逼入死路。
兩人如流星交匯,蛇鞭與長劍碰撞,擦出的劍氣火光震得旁邊的巖層簌簌落灰,山石震動。
墨熄低聲道:“慕容,你說會去看他,會認(rèn)他,會考慮他的感受。為何又要食言?”
慕容楚衣只持劍相抗,金紅色的光芒映照在他英挺的臉龐上,也倒投在他那雙冰冷的鳳眸中。他沒有任何回答,一副“打架就打架,有什么好說的”的模樣。
“慕容,他還在盼你去尋他。”
慕容楚衣:“……”
寬袖一振,流云拂雪,慕容楚衣一言不發(fā)地將長劍一撤,點(diǎn)足后掠,而后豎劍于前。雪亮的劍光映著他的瞳眸。
慕容楚衣開口道:“照雪,催千山!”
他手中的長劍頓時散作無數(shù)碎光,那些碎光又在他身后匯聚成了滾滾靈流浪潮,他一襲白衣飄然如仙,一抬手,沒有半點(diǎn)留情地吐出一個字來:“去�!�
雪浪狂涌�。�
墨熄眸色一暗,厲聲道:“吞天!”
隨著一聲鯨聲鳴嘯,重鯨靈體聽從墨熄召喚,擺動著半透明的軀體朝著慕容楚衣的照雪巨浪游去。霎時間白練翻波,鯨魚,吞天的鯨聲猶如自亙古傳來的悠遠(yuǎn)回響——它張開巨口,將那源源不斷的裂岸狂流吸入腹腔……
強(qiáng)烈的靈力激撞下,墨熄的黑袍和慕容楚衣的白衣獵獵飛擺,風(fēng)浪幾乎迷得人睜不開眼。墨熄轉(zhuǎn)頭對江夜雪他們道:“快走!”
小蘭兒一聽墨熄這樣說,又哭了:“羲和哥哥……”
“快走啊!”
江夜雪咳著血沫,低聲道:“若我能喚醒血池里的陰兵,那就好了……”
岳辰晴:“……”
岳家世代壓制渾天洞的血池陰兵,但是除了壓制之外,這些惡靈受了岳家的祭祀,也是愿意聽從岳家當(dāng)家號令的。
岳鈞天死的突然,加之體弱,他并沒有機(jī)會召出血池里的陰兵。然而岳鈞天一死,岳家的當(dāng)家之位便按律順延給了嫡子——也就是正妻所生的岳辰晴。
可是岳辰晴的術(shù)法修為還是太弱了。而且他平素貪玩偷懶,根本沒有好好修習(xí)過陰兵霸控之法,完全無法正常地施展出來。
所以此時,聽到江夜雪的這樣一聲嘆息,岳辰晴的心便如針錐一般疼。
他幾乎要被自責(zé)和悲痛給洞穿心肺,如果他能喚醒血池里的陰兵,伯父就不會死,岳家?guī)淼倪@些仆伺也不會死……
他的四舅……他的四舅也無法殺那么多人,他本可以及時阻止的……
不似現(xiàn)在,一窟地獄,遍地鮮血,他仰慕的人變得那樣面目全非……如果他好好用功一些……平日里……平日里不那么游手好閑,無所事事一些……
又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小蘭兒還在哀哀哭著:“不要……羲和哥哥……我不要再丟下人逃啦……”
墨熄咬牙道:“聽我的話,快走�!�
可孩子畢竟小,多番刺激之后,哪怕墨熄之前給她施了鎮(zhèn)靈術(shù),她那容易暴走的體質(zhì)仍是有些控制不住了,她一邊哭著,一邊就隱隱有暴虐的靈流火焰從她心腔處爆濺出來。
江夜雪蹙眉咳著血沫,焦急道:“小蘭兒……”
再這樣下去不行,一旦小蘭兒暴走,她瘋魔之下是分不清敵我的,恐場面會愈發(fā)不可收拾,鬧得不好,所有人都將難以脫困,甚至?xí)嵘碛谶@渾天尸洞中。
正欲強(qiáng)撐病體施展法術(shù),鎮(zhèn)定蘭兒的心神,忽然手被身邊的人止住了。
江夜雪愕然道:“辰晴?”
岳辰晴臉上俱是淚痕,卻不再似先前那般空洞與茫然。他望著江夜雪,含著淚道:“哥,對不起。一直……一直都是我不好。我太懶了……又不懂事……太笨。一直想著當(dāng)個舒舒服服的少爺,從來沒有……沒有好好努力過……”
“但是這一次……”岳辰晴哽咽著,目光卻是不移的,他攥著江夜雪的手,“這一次讓我來吧�!�
“我是岳家的當(dāng)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