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寧宸，你覺得喬澈怎么樣？”
霍寧宸站起身：“挺好的啊，反正是跟我哥結(jié)婚，我哥喜歡就行了。”
沈辭的目光跟著他：“那你覺得霍總喜歡他嗎？”
霍寧宸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被問得一愣，下意識回答：“喜歡啊，能讓我哥這種賺錢機器心甘情愿墜入紅塵，那肯定是特別喜歡！”
沈辭臉色有點難看，推了推眼鏡：“霍總身邊應(yīng)該有一個能輔佐他事業(yè)，志同道合的人，而不是喬澈這種工作都擺不上臺面的人！”
霍寧宸從小就把霍明緒視為偶像，對于他哥突然結(jié)婚的事除了最開始的喜聞樂見，更多的是祝福，聽到沈辭這和米亭如出一轍的評價，心里隱隱覺得不滿。
“輔助他的事業(yè)有Lily姐，聯(lián)豐沒有92楓吃白飯的，我哥有他們就夠了�！�
霍寧宸一張俊臉垮著，看向沈辭，反駁道：“再說嫂子的職業(yè)有什么擺不上臺面的？我覺得特別高尚！”
沈辭意識到自己惹得霍寧宸不滿了，立刻找補道：“我沒有說喬澈工作不好的意思�！�
奈何一向小太陽的霍寧宸這次是真的不樂意了，徑直往臥室走：“嫂子讓我回家沖個澡，我先去洗澡了�！�
衛(wèi)生間內(nèi)很快傳來水流聲，沈辭被一個人晾在客廳，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歡快地吐著舌頭隔著陽臺門看自己的礙眼的狗，無聲地放下杯子，轉(zhuǎn)身朝二樓走去。
平時老爺子想見霍明緒大多是叫他回老宅，霍明緒這里就連老爺子都基本上沒來過，沈辭的心跳的很快，沿著樓梯走上樓，憑借老宅的布局，猜測主臥應(yīng)該是在二層的最盡頭。
客臥的門開著，沈辭路過時無意中往里面看了一眼，腳步立刻停住了。
床上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桌上放了一些生活用品，一看就是有人住在這里。
沈辭站在門口，掏出手機對著客臥拍了兩張照片，悄無聲息地轉(zhuǎn)身下了樓。
宋尚先一步進了操作間，替晶晶做基礎(chǔ)的清潔，沒一會兒操作間的拉門自動打開，喬澈走進來，宋尚差點被口水嗆死——喬老師身后跟著同樣穿了防護服的霍總！
霍明緒并沒有靠近操作臺，站在距離喬澈幾步的位置，喬澈的半張臉藏在口罩里，剛哭過的眼睛還有點腫，轉(zhuǎn)頭看著他：“如果接受不了就出去�！�
霍明緒笑了一聲，低聲說：“沒事，你忙，我就在這兒等你�！�
他出身高貴，舉手投足都是體面，沒人能想象這樣的人晚上穿著防護服出現(xiàn)在殯儀館的化妝間，站在一具千瘡百孔的遺體旁邊。
他與這環(huán)境格格不入，喬澈看著他深邃的眼神，抿唇點了點頭。原本有點紊亂的心跳此時莫名地平靜了下來，喬澈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走到操作臺邊，抬眼看了看宋尚，開口道：“開始吧�！�
霍明緒身上的男士香水味并不濃郁，是處于正常社交范圍內(nèi)能隱約聞到的程度，可就是這么奇怪，喬澈帶著口罩，鼻間卻像是能清楚地聞到霍明緒的氣息，讓他的心也跟著安穩(wěn)下來。
操作間里只有一把椅子，但是霍明緒沒坐，全程站在原處，從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喬澈的側(cè)臉，他的目光專注地落在喬澈身上，幾個小時沒挪開。
這場復(fù)雜的修復(fù)一直持續(xù)了六個多小時，直到墻上掛鐘的時針指向“4”，喬澈才松了一口氣，伸手按了按酸痛的腰。
“差不多了，和家屬溝通一下服裝的問題，看他們有什么特別的要求�！�
宋尚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出了操作間。
霍明緒站得久了，活動了一下有點發(fā)麻的雙腿，對上喬澈透著疲憊的目光。
“還有不舒服嗎？”霍明緒低聲問。
“沒有�！眴坛簱u搖頭：“謝謝你�！�
兩人離開操作間，喬澈后面還有工作，見他狀態(tài)恢復(fù)了一些，霍明緒上午還有會，沒再陪著，回辦公室瞇了一會兒。
喬澈直到孟婷過來接班才回到辦公室，和霍明緒一起上了車。
清晨的馬路不算太擁擠，車子駛到青云闕的門外，喬澈出聲道：“把我放在這兒就行了，我自己走進去�！�
霍明緒沒多想，靠邊把車停下，叮囑道：“寧宸應(yīng)該會做早餐，吃點東西再睡�！�
“知道�！眴坛和崎T下了車，站在一旁，看著霍明緒的車匯入車流，很快消失在視線之中。
青云闕門口的安保已經(jīng)認識喬澈了，見他一直在門外站著，走過來：“喬先生，外面這么冷，您不進去嗎？”
“不了，我出去一趟�！眴坛旱懒酥x，伸手叫了一輛出租車。
陸成川早上才下夜班，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接到了喬澈的電話，剛泡了一杯咖啡，辦公室門就被人敲了兩下。
陸成川對喬澈的感情十分復(fù)雜，他無法接受喬澈平時完全不把自己當(dāng)個病人看，晝夜顛倒的工作，可一旦喬澈主動聯(lián)系自己說要過來一趟，他又覺得這不是什么好征兆。
在只有兩個人面對面的時候喬澈永遠是更淡定的那一個，平靜地略過了霍明緒那段，把昨天胃疼以及晚上面對遺體時的反胃感講了一遍。
“如果我沒記錯，你以前沒有吃止疼片都不管用的時候�！�
陸成川皺著眉，一提這事就心急：“喬澈，你的病情在發(fā)展，你想不想聽我都要說，你必須得手術(shù)！”
喬澈冷靜地看著他，正要開口，陸成川已經(jīng)像點著的火藥桶，搶先說：“喬澈，我今天不怕告訴你，不手術(shù)，你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你還不到三十歲！這世界上那么多美好的東西你都沒見過，你怎么可能連一點留戀都沒有！”
陸成川也是一宿沒睡，黑眼圈比喬澈的還明顯，因為情緒激動，眼睛睜得很大，怒氣值達到了頂峰。
喬澈沉默不語，從前這種話陸成川也說過很多次了，他沒放在心上過，今天卻十分難得地真的把這句話過了一下腦子。
莫名其妙地，他好像又聞到了霍明緒身上的味道，想到昨晚在操作間，霍明緒那雙始終看著自己的眼睛。
【90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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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除掉喬澈
“我知道了，”喬澈說：“讓我想想�！�
陸成川準備了一大堆婆婆媽媽的話，都到了嘴邊，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頓了好幾秒：“你說什么？”
喬澈隔著桌子和陸成川對視：“我說讓我想想。”
陸成川呆住了，幾秒鐘以后才一拍桌子，神情激動：“你快想！快點想！”
一場成功率還不到一半的手術(shù)無論是對于醫(yī)生還是患者都不可能幾分鐘就想出結(jié)果，他能松口陸成川就覺得看到希望了，按照正常的劑量開了藥，眼淚汪汪地目送喬澈離開。
剛從醫(yī)院出來，霍明緒的電話就打來了，喬澈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才接電話。
“怎么沒回家？”電話一接通，霍明緒直接問。
喬澈沒想到霍明緒知道的這么快，編了個理由：“在商場買點東西。”
“在哪個商場，我過來接你�！被裘骶w剛從公司出來：“爺爺打電話說馬上到家里，讓我們立刻回去一趟�！�
老爺子從沒主動提出到青云闕，霍明緒不清楚他老人家突然過來的原因，開車往家趕。
聽到霍齡，喬澈心里緊了一下：“知道了，不用來接我，我買了東西馬上回來�！�
“大概多久�！被裘骶w問。
喬澈想了想：“應(yīng)該二十分鐘左右，先不說了，我坐車�！�
“喬澈�！被裘骶w突然開口叫他，頓了頓，說：“到樓下給我打個電話，我和你一起上去。”
喬澈沉默了一瞬：“好�！�
從聯(lián)豐到家的車程只需要不到十分鐘，霍明緒到家應(yīng)該比喬澈早，可是讓爺爺與喬澈單獨接觸的代價太大，他已經(jīng)體會過一次了，所以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fā)生。
喬澈到家比霍明緒晚了十來分鐘，兩人一進門就察覺到了家里不同尋常的沉悶。
霍齡冷著臉坐在沙發(fā)上，他身邊坐著沈辭，霍商和楚凡并肩坐在沙發(fā)另一頭，聽到門聲，幾人同時看了過來。
霍寧宸剛被爺爺訓(xùn)了一頓，好在老爺子今天的關(guān)注點不在他身上，說了幾句也就算了。
“爺爺，爸，媽，怎么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過來接您就是了�！被裘骶w顯然也沒料到幾人竟然一起過來，愣了一下打了聲招呼。
霍齡的目光越過霍明緒，看向他身后的喬澈。
“明緒，你告訴我，為什么結(jié)了婚的兩個人會每晚分房睡。”
霍明緒還等開口，霍寧宸震驚地睜大眼睛：“誰分房睡？”
“我們沒有分房睡�！被裘骶w無聲地看了一眼霍寧宸，開口道。
“哦？”霍齡冷笑一聲：“如果我沒說錯，喬澈應(yīng)該住在客臥吧，兩個人睡兩間臥室，是感情不和，還是根本就沒有結(jié)婚？”
喬澈下意識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楚凡，他不知道霍齡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是如果兩人的關(guān)系今天就要被拆穿，喬澈覺得對不起楚凡上次在老宅對自己說的話。
楚凡也正看著他，即便眼神中帶著困惑，卻依舊很溫柔。
霍明緒沒看他，卻感受到了他的慌亂，伸手握住喬澈的手，不疾不徐道：“爺爺，我和喬澈的結(jié)婚證就在臥室，如果您需要可以立刻拿給您看。”
霍齡今天特地叫了霍商和楚凡折騰這一趟，自然是有備而來，不可能那么好糊弄，相比之下，他倒真希望霍明緒和喬澈結(jié)婚是假的，只要想到喬澈挑釁他的眼神，霍齡就恨不得立刻弄死他。
不管霍明緒對喬澈有幾分真心，但喬澈接近霍明緒有他的原因，這一點霍齡比誰都清楚。
“爺爺，我這兩天確實沒有住在臥室。”喬澈咳嗽兩聲，接下了霍明緒的話，說話間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靠向霍明緒身邊，兩人親密無間地并肩站在一起。
一直沒搞清楚狀況的霍寧宸急忙插話：“對對！我可以作證！之前嫂子發(fā)燒李醫(yī)生還過來開了藥，當(dāng)時我看著哥把嫂子直接抱進臥室的！”
后來他哥還趁著他嫂子病著就……這話霍寧宸沒敢說。
沈辭就坐在霍齡身邊，眼睜睜地看著喬澈睜眼說瞎話，幾次想開口，然而他趁著霍寧宸洗澡的時候偷偷溜上樓的事壓根不可能放在明面上說。
“小喬怎么病了？我說怎么看上去比上次瘦了，精神也不好。”楚凡的聲音帶著責(zé)備：“眼看著快過年了，快把身體養(yǎng)好。明緒，你也別光忙著工作。”
霍明緒“嗯”了一聲，抬眼看了沈辭一眼：“我知道了媽�！�
他的目光中帶了很多東西，沈辭有點看不懂其中的含義，故作鎮(zhèn)定地笑道：“老爺子也是擔(dān)心霍總�！�
“麻煩長輩們特地過來一趟是我的問題，”霍明緒的手一直牽著喬澈沒有松開：“我和喬澈的感情很好，他是我的愛人，我自然會護著他，照顧他，沒人可以傷害他�！�
說話間，他的目光又落在沈辭身上，很淡地補充了一句：“任何人都不行�！�
霍齡聽得出他話語間的意有所指，皺眉正要開口，沈辭的手機響了，他起身走到窗邊，壓低聲音接起電話，緊接著臉色一變，掛斷電話返回老爺子身旁，附在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霍齡眉頭猛地一皺，與沈辭對視一眼，從他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兩個小時以后，霍家老宅內(nèi)。
家中的傭人都被支走了，霍齡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弓著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沈辭手中端了兩杯茶放在茶幾上，站在霍齡身邊：“陳總，熱茶，您先喝一口暖暖身子我們再說�！�
陳瑞民不見了曾經(jīng)的體面，雖然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但是整個人的狀態(tài)非常狼狽，聽了沈辭的話也沒吭聲，一雙眼睛依然看著霍齡。
“老爺子，這件事兒您得為我做主�。 标惾鹈褚荒槺锴骸瓣惣乙窃谖沂掷锟辶�，我老爹頭一個就要被氣死！”
做生意的都講究“以和為貴”，沒人想給自己樹敵，霍明緒雖然從不把陳家放在眼里，但是客觀來說他的勢力并不小。
“明緒年輕，有時候做事難免沖動些�！被酏g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掀起眼皮：“公司的事我早就不插手了，恐怕幫不上陳總什么忙。”
“目前我手上最大的幾個項目全被聯(lián)豐截走了，公司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資金鏈就斷了！”
陳瑞民急了：“老爺子，您也是生意人，做生意的誰手上是干凈的？霍明緒現(xiàn)在把陳家查了個底朝天，這不就是想把我往死路上逼嗎！”
他沒好意思說，聯(lián)豐交給警方的資料厚厚一大摞，連他老爹當(dāng)年和情人開房的記錄都有。
霍齡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說自家人得不是，對陳瑞民的控訴無動于衷，沈辭笑道：“想必陳總是做了什么觸碰到霍總底線的事�！�
一提這個陳瑞民更是憤恨，又想到了霍明緒當(dāng)眾把酒潑在自己身上，于是不滿地把這事兒添油加醋的講了一遍。
“老爺子，您要說真的因為什么我也認了。問題是就因為個男人，傳出去別人得怎么想�！�
霍齡臉色微變，之前一直覺得即便已經(jīng)結(jié)婚，霍明緒也不會對喬澈多上心，可是如今這么一看，霍明緒為了喬澈不惜大動干戈搞垮了陳家，他對喬澈的感情什么時候竟然這么深了？
就算是對喬澈再多的不滿，霍齡也不可能真的和霍明緒過不去，幾句場面話打發(fā)了陳瑞民，起身上了樓。
陳瑞民現(xiàn)在不敢露面，公司的高層收到了風(fēng)聲的早就打著算盤怎么從陳家全身而退，稅務(wù)和住建部門已經(jīng)強勢入駐陳家，警方的人也時不時讓他過去配合調(diào)查。
原本想著能靠霍齡的關(guān)系幫忙和霍明緒說說情，誰知又吃了個閉門羹，陳瑞民心里頭憋屈的不行，只得無奈地出了門。
“陳總留步�！鄙蜣o跟在身后走出來，叫住了陳瑞民。
陳瑞民看向他：“沈先生有事？”
沈辭走到陳瑞民面前：“陳總借一步說話�！�
陳瑞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跟在他身后繞到了別墅邊的拐角處。
“陳總，霍總畢竟是老爺子的親孫子，有些話不方便明說�！鄙蜣o的臉上掛著笑容：“老爺子不喜歡喬澈，對他的意見很大�！�
陳瑞民仿佛找到了知音：“也不知道霍明緒到底怎么想的！他想要什么樣的人沒有，非寶貝一個在殯儀館工作的。”
沈辭推了推眼鏡：“老爺子也這么說，只是霍總暫時被迷了心智，實不相瞞，老爺子也一直想…”
他說著靠近陳瑞民，壓低聲音：“除掉喬澈�！�
陳瑞民一臉錯愕，沈辭的表情很淡然，與他相比，陳瑞民倒成了那個沒怎么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似的。
沈辭笑了笑：“陳總，你是聰明人，如果做的能讓老爺子滿意，你覺得老爺子會不會出手保住陳家？”
◇
第31章
你敢動他，我要你命
三天以后，晶晶的媽媽堅持為她舉行了一個小范圍的告別儀式。
清晨，黑色轎車與其他車子方向正相反，從市中心駛向郊區(qū)，喬澈坐在副駕，從后視鏡看了一眼從上車以后一直一言不發(fā)的霍寧宸。
霍明緒看了喬澈兩眼：“明天季千山生日，今晚他要辦個party，想讓我把你帶著一起過去。”
“我就不去了吧，幫我?guī)Ь渖湛鞓��！眴坛嚎恐危α诵Γ骸拔疫@個職業(yè)，過去可能會給他添麻煩。”
霍明緒皺了一下眉：“他既然開了口就不在意這個�！�
以季千山和霍明緒的關(guān)系不可能介意喬澈什么職業(yè)，其他人哪怕在意也是敢怒不敢言，喬澈聽出霍明緒的話外之音是想讓他去，沒再堅持：“那我晚上下了班過來。”
車子停在殯儀館的門口，喬澈松了安全帶，剛推開車門就看到門口站著的女人。
晶晶的姨媽神情憔悴，兩三天的時間像是老了好幾歲，穿了一件黑色長款羽絨服。
看到喬澈，她立刻走了過來，鄭重其事地朝喬澈鞠了個躬。
“您這是干什么�！眴坛荷焓址隽怂话�。
姨媽雙手緊緊地拉著喬澈，跟著從車上下來的霍明緒沉下臉，以為又是情緒失控的家屬，上前就要拉她，被喬澈攔了一下。
“喬老師，我今天早上看到晶晶了，真的特別漂亮，和她生前一樣�！�
姨媽說著聲音又哽咽了，用手背蹭了蹭眼角：“她媽媽這兩天一直在輸液，昨晚我還在擔(dān)心她會不會接受不了，早上才發(fā)現(xiàn)擔(dān)心是多余的�！�
她說著從羽絨服口袋里拿了一個牛皮紙信封出來，塞在喬澈手中：“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不算多，您務(wù)必收下�！�
喬澈溫和地笑了笑：“不合規(guī)定，這是我的工作，您快把錢收回去�！�
姨媽動了動唇，見喬澈態(tài)度強硬，又看向霍寧宸：“你是晶晶的同學(xué)吧？你幫阿姨說說！”
霍寧宸自然是不可能幫這個忙，姨媽拗不過兩個年輕人，被霍寧宸拉著往告別廳的方向走了。
喬澈這才騰出功夫看了一眼霍明緒，見他一直看向自己，笑著問：“看什么？”
霍明緒的目光始終落在喬澈身上，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一大早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沒什么，晚上我過來接你�！�
年底的工作太多了，在宋尚的提醒下喬澈才意識到已經(jīng)到了午飯的時間，換了衣服從操作間出來，門口靠著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怎么還沒走？”看清門口的人是霍寧宸，喬澈有點驚訝。
霍寧宸把手機揣進羽絨服口袋里，跟在喬澈身邊：“告別儀式結(jié)束了，我過來等你一會兒�！�
單是從少年臉上帶著的與年齡不符的憂愁就能猜出他心里想的什么，喬澈領(lǐng)著他往食堂的方向走：“是不是突然覺得世事無常，生命太脆弱了�！�
霍寧宸看起來情緒不高：“今天告別儀式我們班同學(xué)一個也沒來。”
殯儀館的食堂不太大，沒那么多菜品選擇，喬澈拿了兩個餐盤，回手遞給霍寧宸一個。
“很多人覺得來這地方不吉利，家長有這個顧慮很正常。”喬澈端了一個蒸蛋。
霍寧宸仍然皺著眉，看著喬澈挑挑揀揀地只拿了兩三樣菜。
他毫無胃口，喬澈自顧自地幫他放了幾個菜，兩人找了個窗邊的桌子坐下，霍寧宸一口沒動，盯著對面的喬澈。
“嫂子，我今天覺得你的工作真的特別偉大！我想好了，以后我也要做一名入殮師�！�
食堂的暖氣開的很高，喬澈脫了外套放在旁邊，里面穿了一件特別減齡的天藍色套頭衛(wèi)衣，低頭用勺子舀了一勺蒸蛋。
“不要過度美化任何一個職業(yè)，”喬澈輕描淡寫地說：“每個工作都有它的閃光點�！�
“可我覺得我哥已經(jīng)特別優(yōu)秀了，我又不可能比我哥強，還不如做自己想做的�！�
霍寧宸說完又看向喬澈：“嫂子，你當(dāng)時為什么想到做入殮師�。俊�
喬澈垂著眼低頭吃飯：“因為這個專業(yè)國家有補貼�！�
霍寧宸吃驚地看著喬澈，他的長相和他的舉止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家庭條件不好的樣子，聯(lián)想起上次無意中提到喬澈的父母，當(dāng)時就被他哥直接打斷，霍寧宸內(nèi)心五味雜陳，最終選擇低頭默默吃飯。
兩人吃過午飯霍寧宸就走了，快到下班時間，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突然開始下雪，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而降，氣溫也陡然降低了不少。
平常殯儀館周圍黑車就不少，一到惡劣天氣更是扎堆，霍明緒卡著時間給喬澈打了電話要過來接他，喬澈走到門外：“別麻煩了，你把地址發(fā)給我，我打個車過來�！�
下雪天路不好走，一來一回要耽擱不少時間，霍明緒猶豫了一下答應(yīng)了，掛了電話把地址發(fā)給喬澈。
季千山翹著二郎腿坐在霍明緒身邊，低聲和陸成川說：“看到?jīng)]，想接人被拒了，咱霍總什么時候吃過這虧�！�
陸成川喝了一口茶，也低低地笑：“活久見了�！�
霍明緒沒在意兩人的調(diào)侃，端酒杯喝了一口，季千山又夸張地搖了搖頭：“還有更讓你活久見的事，想不想聽？”
他吊起了陸成川的胃口，才挑眉說：“就因為陳瑞民不尊重我們霍太太，霍總一怒為藍顏，直接出手搞垮了陳家。怎么樣，你就說霸總不霸總吧�！�
陸成川看了霍明緒一眼：“看來今天特地調(diào)班過來值了，能一睹霍太太真容�！�
“走不走？進城！”門口停了一輛黑色轎車，司機正伸長脖子攬客，看到喬澈四處張望，朝他招招手：“上車就走！”
喬澈低頭看了一眼霍明緒發(fā)來的地址：“到一環(huán)路的安成酒店�！�
司機解了車鎖：“上來吧，我家離那邊不遠，給30算了�！�
價錢合理，喬澈拉開后座車門上了車。
車上有濃重的汽油味，喬澈一上車就不適地皺了一下眉，伸手把車窗往下放了一點。
司機從后視鏡看了看他，搭訕道：“你是殯儀館的職工吧？”
喬澈懶懶地不想開口，“嗯”了一聲看向窗外。
司機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喬澈的冷淡，笑嘻嘻地問：“你們員工火化有沒有內(nèi)部折扣價？”
這話實在冒犯，喬澈沒開口，偏過頭看著窗外，因為氣溫低，車窗上覆蓋了一層霧氣。
喬澈用食指在車窗上畫了個圈，看了一眼窗外，馬路上的路燈間隔很遠，他覺得胃里不舒服，偏偏司機喋喋不休，只能盯著外面分散注意力。
“后面那個車怎么老是跟在后面？”司機納悶地自言自語。
喬澈側(cè)頭皺眉看了一眼，只感覺強烈的推背感，司機被激起了莫名得勝負欲，猛地加速，無奈車子性能一般，很快又慢了下來。
“靠！”司機罵了一句。
“你慢……”喬澈話音未落，“砰”的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開，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撞向駕駛座，溫?zé)岬囊后w從額頭流下，緊接著眼前一黑，陷入了無邊黑暗。
服務(wù)生敲了敲休息室的門，禮貌提醒：“季少，賓客來的差不多了�！�
季千山站在休息室，擺擺手示意知道了，看向站在窗邊的霍明緒。
“還聯(lián)系不上？”
霍明緒緊皺著眉，臉上帶著十分罕見的陰沉，特制的頂配手機被他攥得像國產(chǎn)機一樣滾燙。
“會不會是手機沒電了？要不下樓等等�！标懗纱ㄌ嶙h。
霍明緒漆黑的瞳孔難得一見地帶著慌亂，他已經(jīng)給喬澈打了十幾個電話，全部提示關(guān)機狀態(tài)，從殯儀館到這里也就半個小時的車程，然而距離喬澈告訴他自己下班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兩個小時了。
他強迫自己鎮(zhèn)靜下來，卻發(fā)現(xiàn)喬澈失聯(lián)這件事幾乎能把他逼瘋�；裘骶w給手機解了鎖，還沒等安排人去查，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電話里安靜得可怕，霍明緒皺眉“喂”了兩聲，對面沒人回應(yīng)。
“霍總�！边^了足足一分鐘，才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應(yīng)該知道我是誰吧？”
霍明緒沒心情和他廢話，正要掛斷，對面又笑了好幾聲：“霍總未免太沒禮貌了吧？虧我好心好意把你那位美人請過來喝茶�！�
霍明緒眉眼猛地斂起，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抖，沉聲道：“你想干什么�！�
陳瑞民的笑聲顯得格外滲人：“沒什么，只不過想讓霍總也體驗一把提心吊膽的滋味�！�
季千山和陸成川對視一眼，都從霍明緒的表情察覺到這通電話的異常，立刻走過去。
“托你的福，我每天東躲西藏生怕警察找到我，公司門口每天都坐著一大群等著討薪的員工�！�
陳瑞民的聲音帶著詭異的激動：“霍總，每個人都有軟肋，你手里握著我的項目，你猜我手里握著什么？”
“陳瑞民�！被裘骶w呼吸有些不穩(wěn)，聲音不由自主地帶著寒氣：“你敢動他，我要你命�！�
“那可由不得你了，我死也拉個美人一起，到地下也能做個伴兒�！标惾鹈窨刹赖男β晱穆犕矀鱽怼�
◇
第32章
好好等我
陳瑞民的聲音帶著小人得志的猥瑣，霍明緒心頭再大的火氣此時也無從宣泄，低聲問：“你想怎么樣�！�
“不想怎么樣，只是還沒和霍總做過生意，總覺得心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