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身材標(biāo)準(zhǔn)健康是非常重要的指標(biāo)。萬一代言之后,
身材管理不合格,
被拍到發(fā)福油膩照,
豈不是能黑到福娃娃身上來?
吐槽代言人吃多了福娃娃,
發(fā)福長胖。
易思齡要杜絕這些隱患,為即將研發(fā)的低脂低糖系列產(chǎn)品打下好的路人緣。
“易總,
我們討論了一下,還是覺得周霽馳最合適。”
曾如非常誠懇地給出建議,“周霽馳目前是內(nèi)娛頂流,手上代言無數(shù),基本上都是高端品牌,
更是藍血高奢的全球代言人,
有他代言福娃娃,能直接將我們的品牌拉升好幾個檔次,
而且出道八年,
身材管理從沒有翻過車,氣質(zhì)也高級,
口碑也好,幾乎是完美無缺,就是……”
曾如犯難。
易思齡托著腮,懨懨說,“就是什么…”
“就是貴,太貴了�!痹缤笈d嘆,“他的報價一千六百萬兩年�!�
一旁的趙束聽見一千六百萬,眼前就陣陣發(fā)黑。照大小姐這么折騰下去,三個億根本就不夠糟蹋。
易思齡:“是有點貴。八百萬兩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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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最重要的并非價格,是……,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易思齡光想想就有種大事不妙的預(yù)感,若是找周霽馳代言,陳薇奇會殺到謝園,把她的臉掐腫。
易思齡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臉。
和陳薇奇不對盤的根本原因是這女人很變態(tài)。很小的時候,易思齡就隱隱察覺出,陳薇奇是在故意惹急她。陳薇奇喜歡看她發(fā)脾氣,看她急眼,又來假惺惺安慰,順便捏她的臉,仿佛她易思齡只是一個滿足她變態(tài)欲望的小寵物。
而她很不爭氣,從小就愛面子,臉皮薄,沉不住氣,明知道這是陳薇奇設(shè)下的陷阱,她還是傻乎乎往里跳,要和她爭個面紅耳赤。
好在她沒輸過,陳薇奇欺負(fù)她,又被她欺負(fù)回去。陳薇奇掐她的臉,她就掐她的屁股。兩人時�;テ习a,演變成扭打,結(jié)果就是被各自家長拉開,帶回家狠狠訓(xùn)斥。
“……煩死了�!�
易思齡委屈巴巴地看著曾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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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如被易思齡盯著,整個人快要融化,可還是不得不在心里吐槽一句,八百萬兩年,老板在說什么天方夜譚?
“老板,這怕是難辦…不如我們干脆還是定童藝吧,他的人氣也很高,是這兩年選秀出來的國民idol。”
管錢袋子的趙束連忙表示贊成:“對對對,我覺得童藝更帥!小女生都喜歡這款。”
關(guān)鍵還是童藝只要一千萬兩年呢。性價比高。
易思齡看了趙束一眼,冷冷說:“你懂什么?周霽馳比童藝帥很多好嗎�!�
好歹周霽馳也是陳薇奇曾經(jīng)看上的男人,顏值上不輸給任何男明星。
趙束立刻低下頭,完全不敢再多說,難不成老板也是什么馳粉?
“我會考慮,如果大家都覺得周霽馳不錯,我就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讓他給我們打個折�!�
易思齡利落地結(jié)束這個議題,又問,“負(fù)責(zé)官博運營的是誰?”
“易總,是我�!币粋溫溫柔柔的小姑娘舉起手,是新招聘進來的實習(xí)生。
“今天三點之前擬一個官方通知出來,正式一點,內(nèi)容是福娃娃的最新人事任職通知,新任總裁變成了我�!�
實習(xí)生不懂這有什么用意,還是認(rèn)真點頭,“嗯,上午之前就能交給您�!�
易思齡:“明天下午四點發(fā)出,營銷部三個小時之內(nèi)讓這條博文變成熱搜第一。晚飯前后流量最好,要卡在這個時候�!�
實習(xí)生懵在原地:“………��?”
營銷部全體被點到,都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接。
黃屹航這才懶懶地抬起眼皮,好笑地看著易思齡,“易總,福娃娃官博統(tǒng)共才一萬粉絲,我們拿什么頂上熱搜第一?我知道易總你很出名,是熱搜的�?�,出席巴黎時裝周都能把明星的熱度壓下去,但一條福娃娃的人事變動通知而已,請問您是有超能力嗎?”
易思齡這次開會有經(jīng)驗,讓人買了各種水果小吃和飲料,總不至于渴死大家。
她把氣泡水?dāng)Q開,旁若無人地倒入那只絢麗的江戶切子杯,直到氣泡噼里啪啦散開,這才云淡風(fēng)輕小口小口抿,優(yōu)雅地聆聽來自黃屹航的陰陽怪氣。
黃屹航覺得易思齡太作了,喝個氣泡水還要拿水晶杯喝,是這樣喝能喝出98年拉菲的感覺嗎?
他完全不想再說話,挪開目光。
“我是沒有超能力啊�!币姿箭g很平淡看了黃屹航一眼,“但我有鈔能力啊。你頂不上去,不能買?黃總,你自己是搞營銷的,說這種話,很不專業(yè)。”
黃屹航吃了個啞巴虧,定定地看著易思齡,氣得說不出話來。
鈔能力…買熱搜…
虧她想的出來。
易思齡定了定神,“趙總,撥一筆專用經(jīng)費給營銷部,買熱搜買水軍矩陣炒熱度,請專業(yè)的公關(guān)公司來做。前期營銷必須加大投入,等關(guān)注度討論度上去,再配合具體的營銷方案,爭取十月份新產(chǎn)品上市之前,福娃娃能一直保持高話題度�!�
趙束人麻了,“…好的…易總…”
經(jīng)費經(jīng)費經(jīng)費……
“研發(fā)部推進的怎么樣?是不是遇到困難了,怎么一直沒動靜�!币姿箭g歪著頭,看向一圈部門總監(jiān)中最話少也最不起眼的鐘森。
鐘森是研發(fā)部老大,他的奶奶是福娃娃的第一批員工,當(dāng)年跟隨謝仁華先生創(chuàng)立了這個品牌,福娃娃的核心產(chǎn)品配方都屬于公司機密,一代一代傳承下來。鐘森對福娃娃的感情是其他人無法相比的。
鐘森沒有說話,不知道想些什么。
“是不是我說的那種千層蛋糕不好做?”易思齡喝了一口氣泡水,潤潤嗓子,“沒事,兩天后謝潯之會把蛋糕從紐約帶回來,你一吃就知道我說的輕盈是什么感覺。”
謝潯之的名字如此自然地從她唇齒中擦出來,眾人都震了震,彼此交換一個八卦的眼神。
有幾個膽大的,早已摸清易思齡外表高傲實則嬌軟的性格,甚至露出了曖昧的笑容,滿臉都是磕到了。
【啊啊�。≌糁蟀l(fā)糖!開會開死的我瞬間活了!】
【老板的名字大小姐念出來好好聽啊…】
【只有我的角度很清奇嗎?為什么大小姐都不喊老公,而是脫口而出老板的名字��!盲猜一個,大小姐私底下都是喊老板的名字??】
【老板好慘,大小姐都不喊他老公�!�
【還要給大小姐從紐約人肉快遞蛋糕!】
【可我聽董事辦的人說,老板私底下都是一口一個老婆…啊啊�。o法想象嚴(yán)肅的老板喊老婆是什么樣子!】
易思齡正在認(rèn)真地和鐘森討論,壓根沒想到,大家非但沒有認(rèn)真聽,還在偷偷開小差,八卦她和謝潯之。
鐘森沉吟片刻,說:“沒有,易總。你說的那種口感輕盈的低脂千層蛋糕倒是不難,口味主打中式抹茶和鮮花系列,研究中心已經(jīng)在做了,下個月能初步擬定四種口味。”
“不過,您確定要改原配方嗎?有些老顧客吃了幾十年,突然改配方,我怕老顧客全跑光了�!�
易思齡早就猜到鐘森一直擱置原配方改動是出于情感因素,很無奈地笑了笑,“鐘總監(jiān),我知道你對福娃娃的感情很深,但是產(chǎn)品口味不與時俱進,我們的包裝、店面、營銷做得再好,也沒有用啊�!�
鐘森這幾天都在糾結(jié)這件事,“可原配方也很好吃啊�!�
易思齡知道鐘森是絕對忠誠和可靠的戰(zhàn)友,不比黃屹航,尾巴翹到天上去了,需要狠狠鎮(zhèn)壓。
對鐘森,她的態(tài)度非常耐心,“鐘總監(jiān),原配方是好吃,可為什么吃的人越來越少?現(xiàn)在大家的口味都變了,不愛吃太甜膩太油的東西,我們?nèi)羰窍氚迅M尥拶u給更多的人,想讓這個牌子重新輝煌,就必須在產(chǎn)品上下功夫�!�
鐘森長嘆一口氣,“我知道,沒有不想改,易總。只是光靠我們內(nèi)部的試吃報告,我無法準(zhǔn)確的知道哪些產(chǎn)品的哪些地方需要改進�!�
易思齡看著他,“你是想要更多的試吃報告?”
“對,我們一直以來的招牌產(chǎn)品有五種,夾心奶糖,鳳梨酥,蘋果酥,雞蛋糕和鮮花餅。我需要每種產(chǎn)品的試吃報告,不少于五十份�!�
易思齡點頭,下屬提出需求,她是領(lǐng)導(dǎo),該她解決。
“之前的試吃報告都是怎么做的?”
曾如說:“我們一般都是內(nèi)部試吃,也會在集團官網(wǎng)發(fā)布填寫調(diào)查問卷的公告,愿意填寫的員工都有獎品,但是效果不太好,沒什么人愿意參與……”
藍曜集團的內(nèi)部官網(wǎng)囊括所有子公司,每家子公司都有屬于自己的板塊,平日發(fā)布一些公告和日常新聞。
易思齡:“都是些什么獎品�!�
曾如:“有價值三百元的福娃娃新春提貨券,有福娃娃大禮包,有一次還送過耳機和音響�!�
易思齡皺起眉頭,“耳機和音響多少錢?”
曾如突然被問得有些忐忑,吞吞吐吐說:“……三百?”
易思齡抬手撐著額頭,閉了閉眼,一幅很絕望的樣子,五根晶亮的指甲在會議室的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她今天穿得很春天,露出修長的頸部和鎖骨。沒有謝潯之折騰她,她雙肩和鎖骨下的吻痕早就消退,可以穿這種方領(lǐng)的裙子。
輕盈的粉色紗裙如云朵般,又像一捧被雨水打濕的花束。
若是易思齡不說話,只是乖巧地坐在那,一切都是如此溫柔。
“你們有三億的經(jīng)費,怎么送個獎品還這樣扣扣搜搜的?我都能帶入其他公司的員工在私下怎么吐槽我們。趙部長!”
趙束絕望地發(fā)出弱小的聲音:“…易總!”
易思齡握著水晶杯,紅潤的唇吐出令趙束萬念俱灰的話,“一等獎送三晚的星頂酒店維港大套房加米其林三星下午茶體驗卡,勞斯萊斯接送。二等獎送三萬元的新曜百貨儲值卡,任何門店都能消費的那種。三等獎送一萬的化妝品護膚品禮盒,牌子要響亮,別選二線,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福娃娃做什么都是一線,代言人一線,送的獎品也要一線。每個獎項名額各五個。”
趙束拼命地按計算器,面如死灰:“……易總,一個試吃問卷而已,我們要花接近四十萬?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還是得勤儉持家啊……”
易思齡不管什么勤儉持家,她的字典里就沒有這四個字,“到時候這波消息發(fā)出去肯定會引起關(guān)注度,讓營銷號把這事炒起來,再請有影響力,幾個點評犀利的博主討論這件事,內(nèi)容就寫……”
她思索了片刻,淡淡說:“百年老品牌痛定思痛,福娃娃改掉土味原來是認(rèn)真的�;蛘撸@種壕破天際的公司到底是誰在進,現(xiàn)在考藍曜寫試吃報告還有機會嗎?或者,大小姐下凡賣蛋糕,到底是真懂還是亂來,百年品牌在她手上能否破局……嗯,我只是提一些思路,噱頭越足越好,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趁機買一波熱搜,把熱度頂上去。”
“市場部先不要著急去找經(jīng)銷商談新產(chǎn)品的事,等我們都熱度和關(guān)注度都上來,手上有了籌碼,再和經(jīng)銷商談不遲。”
易思齡語速不緊不慢,即使音色嬌軟,仍舊帶著天生上位者的壓迫感。
會議室悉悉索索的聲音都暫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易思齡身上。
黃屹航深深地看著易思齡,他必須承認(rèn),易思齡是營銷天才,她太懂如今的社會熱度,懂大家喜歡看什么,追什么,渴望什么。這就是一場金錢的狂歡,就連她本人也是其中的一環(huán)。
一個任職公告,一個試吃報告,她要掀起這么大的風(fēng)浪,打響新版福娃娃上市的第一役。
四十萬算什么?有她在,這種熱度一定會爆,帶來的名氣和關(guān)注度壓根就不止四十萬。
她將星頂酒店打造成為港島奢侈酒店前三,就是靠各種紙醉金迷的手段。大家就是為她的品味買單,她也聰明地把自己的優(yōu)勢無限放大,甚至當(dāng)做武器。
她甚至明白年輕人喜歡看她是喜歡什么,喜歡她渾身充滿金錢的味道,喜歡她活得像奢靡的童話,喜歡她恃靚行兇,喜歡她在各大時裝周一擲千金,她本身就像一場夢。
大家喜歡這個夢永遠不醒,又同樣喜歡看夢破碎。
黃屹航打賭,接下來的一系列操作必定會把易思齡帶到風(fēng)口浪尖。所有人都會關(guān)注她,看她是否能真的讓這個牌子起死回生,有希望她成功的,就有希望看她栽倒的。
易思齡愿意來福娃娃,是需要勇氣的,一旦沒有把這個牌子做起來,或者出任何差錯,她會承受所有輿論的反噬,承受鋪天蓋地的嘲諷。
她知道這個結(jié)果,她做好了準(zhǔn)備。
“趙部長,經(jīng)費由你批,可以嗎?”易思齡微笑。
趙束如何不應(yīng)?他覺得錢已經(jīng)不是錢了,是水,照這樣下去,三個億根本不夠花。
“易總…咱們要換包裝,要請知名設(shè)計師,要升級門店,要研發(fā)新產(chǎn)品,要改配方,要炒作要買熱搜要請公關(guān)公司,要找周霽馳代言……您和黃總的神秘營銷方案還沒有討論出來,到時候肯定要花更多錢…”
“三個億不夠啊�!�
趙束恨不得跪下喊易思齡奶奶了,他還打算在三個億里面撈點湯汁喝,現(xiàn)在湯沒有,連菜沫子都沒有了。
易思齡淡定地安慰趙束,雖然這人喜歡貪小便宜,但管錢方面的確有一手,她還得留著他干活,不能把人弄絕望了。
于是難得露出溫柔的笑容,她連哄謝潯之都沒有這樣耐心過,輕言細(xì)語說:“趙總監(jiān),錢的事,我找總部申請。你滿意嗎?”
趙束就快涕泗橫流了,“您滿意就好,易總,您在我心中是永遠的boss!我給您當(dāng)牛做馬也把錢袋子管好。”
易思齡不知想到了什么,臉微微發(fā)紅,立刻兇惡地瞪了趙束一眼,“不需要你當(dāng)牛做馬,以后這個詞不準(zhǔn)提�!�
她只要謝潯之給她當(dāng)牛做馬就行。
趙束不懂自己哪里說錯了,有幾分委屈。
易思齡敲敲桌面,朗聲說:“今天中午提前半小時下班,我請大家去商場新開的和�?救獾昃鄄�。想來的找張?zhí)刂鷪竺��!?br />
會議室一時間齊齊歡呼,桌上的水果小吃再無人問津。
“大小姐!我們愛你!”
“易總就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善良的老板!”
易思齡笑出聲,微微昂起下巴,有些撒嬌地嗔罵,“少來這套�!�
.
烤肉店被包場,所有卡座都坐滿,點的食物如流水一樣送上來,場面像熱鬧的派對。
經(jīng)過這緊鑼密鼓的一個月,方榮根也漸漸感受到了,福娃娃崛起不是夢。只要福娃娃做強做大,他作為副總,好處能少到哪里去呢?走出去也挺胸抬頭,驕傲啊。
他滿面通紅地舉起飲料,“我們所有人敬易總一個!易總私底下給我說過,只要咱們福娃娃今年能有大起色,咱們年末獎金全部翻倍!”
“啊啊啊啊大小姐��!”
“易總易總易總!”
所有人舉杯,敬易思齡。易思齡無奈,她是喜歡出風(fēng)頭,喜歡被人夸贊,但不喜歡這種鋪天蓋地的彩虹屁。
易思齡嬌貴地端起她的水晶杯,站起來:“就敬這一次。接下來認(rèn)真吃飯,別動不動下桌了�!�
耳邊響著滋啦啦的烤肉聲,紋路細(xì)膩的和牛在炭火上迅速收縮,食物天然的芳香溢出來。
易思齡作為東道主,卻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一直在想一個很嚴(yán)肅的問題:如何找謝潯之,不,如何找謝董要錢?
不是易思齡找謝潯之要錢,是福娃娃的總裁找集團總部CEO要錢。
易思齡慢吞吞抿著椰子水,她可沒找過除易坤山以外的男人要錢。找謝潯之要錢簡單,找謝董要錢可不見得。
幾千萬的追加經(jīng)費,要通過集團高層的討論才能決定撥不撥。
她腦子轉(zhuǎn)得飛快,最后掏出手機,強忍著臉紅,編輯一條消息。
易思齡看著自己打出來的文字,腳趾在高跟鞋里尷尬地蜷成一團,她閉著眼睛點下發(fā)送。
不論怎樣,還是得讓謝潯之心情好,她暫且忍辱負(fù)重一下。
.
地球的另一邊,紐約的夜空像墜落的銀河,盛大而燦爛,令人眼炫。
黑色的邁巴赫緩緩駛過曼哈頓第五大道,停在和五十七街的交匯處。金碧輝煌的皇冠大廈是美國鍍金時代的珍貴遺址,并不寂寞地矗立在這繁華如織的街頭,車水馬龍而過,這里偏偏像避世的天堂。
穿著制服的白人小哥走上前來,拉開邁巴赫后座車門。
謝潯之還穿著下午開會時的那一身筆挺深藍色suit,只不過領(lǐng)帶被取下,不會太過板正嚴(yán)肅。
輝煌的燈火映過他清雋的面容,倏地又黯淡,隨著他大步踏進酒店,整張面容被明燈照出清晰的棱角。
和易思齡有十個小時的時差,這讓他和她取得聯(lián)系變得越發(fā)艱難。他早起在去往峰會的路上,而她也許剛要睡下,此時他結(jié)束一整天的工作,回酒店休息,而她可能還在公司花枝招展地接受眾人目光的洗禮,壓根想不起來她還有一個丈夫。
遠在地球另一端,等待她消息的丈夫。
謝潯之有些疲憊,抬手解開系到最頂?shù)募~扣。梅叔跟在他身后,看出他不耐的背影,謹(jǐn)言慎行,絕不多話。
步入電梯后,謝潯之的手機忽然震動。
他拿出來,點開。
小精怪:【老公,你在做什么?吃飯了沒有呀?工作再忙,也要吃飯哦,想你![愛心][擁抱][親親]】
“……………”
謝潯之垂眸注視這條消息,整個人巋然不動,像一座沉默的高山。
這個小精怪,只有在被入狠了,才會不情不愿喊他一句老公。
比翼雙飛
電梯到了。
謝潯之這才從這條突如其來的,
不真實的,又撲簌迷離充滿暗礁的消息中回過神。
對,充滿暗礁。
謝潯之太了解易思齡,
這個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小精怪輕易不會主動喊老公,
除非……
她有什么地方需要他當(dāng)牛做馬。
謝潯之微瞇了瞇眼,
大步流星地踏出電梯,往套房走去。
梅叔沒懂他突然走這么快做什么,
苦哈哈地跟上去,
“少爺,
要送點宵夜上來嗎?我看你在酒會上都沒怎么吃。”
酒會上很無聊,
一群精英裝扮的大佬們端著酒杯各處social,
沒有空閑吃飯。何況自助餐臺的食物看上去精致可口,
實則不是冷盤壽司就是火腿沙拉甜品,
白人飯很難吃。
謝潯之是很傳統(tǒng)的中國胃,
他連意面烤肉都吃不慣�?梢姿箭g愛吃花里胡哨的食物,他也會跟著她吃一些。
梅叔:“還是我給您煮一份面吧�!�
“不折騰你,
免得易思齡又說我對你不好�!敝x潯之并不餓,晚上吃多積食。
梅叔笑得很得意,他可是少奶奶的粉頭,這一點優(yōu)待還是有的,“照顧您是我的職責(zé),
下次我給少奶奶匯報工作時,
肯定為您多多美言!”
謝潯之冷冷地瞥他一眼,打開私邸套房的門,
梅叔要跟著進來,
替他熨燙明日出席會議的西裝。謝潯之把他攔在外面,“現(xiàn)在有事,
你一個小時后再過來�!�
梅叔懂,“哦哦,好,那我給您放洗澡水?”
“不用�!�
謝潯之利落干脆地關(guān)上門,梅叔被攔在外面,有些摸不著頭腦。
東方式禪韻的私邸套房很寧靜,在嘈雜繁華的鬧市區(qū)中,宛如一種奢侈的避世。謝潯之把西裝脫下,隨意扔在沙發(fā)靠背,長指解開規(guī)規(guī)矩矩的襯衫紐扣,松懈地舒了一息。
雖然知道易思齡“別有用心”,但那兩個字還是讓他竄起一絲燥熱。
本來對她的想念完美地克制在一百分之內(nèi),此時此刻超出一百分的界限,他感覺很難忍。
房內(nèi)沒有開燈,全憑窗外金碧輝煌的城市燈火照亮,露臺仿佛在高樓與高樓的夾縫中,往外遠眺,宛如置身鋼鐵森林。
謝潯之平息些許,保持理智的狀態(tài),給易思齡撥去電話。
易思齡正在和同事們聊天,試圖轉(zhuǎn)意注意力,可心底還是因為那句甜言蜜語而熱辣辣的,謝潯之的電話就這樣突然進來,把她嚇了一跳。
她飛快地把手機拿起來,遮擋屏幕上大喇喇的老古板三個字。
“我去接個電話。你們吃�!币姿箭g保持淡定,站起來,快速朝餐廳外走去。
同事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臉上浮出吃瓜的笑意,“盲猜一波,絕對是謝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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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開會時有電話進來都不回避,吃個飯居然要出去打電話,我站謝董!”
“好想偷聽他們談戀愛……”
“我想聽大小姐對謝董撒嬌……”
“我想看他們接吻…上次全網(wǎng)瘋傳的動圖那種�!�
“大膽點!我想看他們……”
張箐見話題越跑越偏,連忙咳了咳,“夠了��!吃飯的時候說什么限制話題呢!”
易思齡一直走到商場中段的消防門后,這才接通電話。
“在忙什么�!�
低沉性感的嗓音從聽筒內(nèi)傳出來,易思齡感覺耳尖都被他的氣息灼燙。
易思齡臉紅起來,乖乖說:“在和同事吃午飯。”
“吃飯也想我?”謝潯之勾起笑,看著窗外的月色。
古人說千里共嬋娟,是因為不知道距離隔得太遠,就連嬋娟也無法共有,此時,易思齡那邊應(yīng)該是艷陽高照天。
易思齡羞恥極了,含含糊糊說,“……嗯�!�
“找個安靜沒人的地方,老婆,我們說說話。”
易思齡:“現(xiàn)在就是沒人的地方!”
謝潯之笑了笑,這才不疾不徐地追問:“那到底想還是不想?你剛剛說得太籠統(tǒng),我不太懂,老婆。”
易思齡咬唇,覺得他好煩,但還是很乖:“想…”
“想誰?”謝潯之握緊手機,不知不覺襯衫的紐扣已經(jīng)被他解開到第二顆。
其實這真是夫妻之間再正常不過的對話了,偏偏易思齡心里有鬼,臉上心底一片熟紅,發(fā)出來的聲音也軟綿綿的,“想你,可以了吧…”
“不是想老公?”謝潯之滾了下喉結(jié)。
他的聲線是很動聽的,像一杯陳釀的波爾多,加上克制壓低,宛如還未醒透的單寧,成熟而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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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潯之…你好煩啊…”
易思齡被他帶偏,也壓低聲音,像特務(wù)在交頭。
其實兩邊都沒有人,也不知是不是這樣偷偷摸摸的低聲說話,會更刺激。
謝潯之沉默了幾秒,忽然強勢又溫柔地下命令:“昭昭,說你想老公�!�
易思齡身體里的熱快要冒出來了,緊張地站直:“謝潯之……!”
對面沒有再說話,呼吸聲清晰而緩慢,跟著,易思齡聽見一聲悶厚的砰聲。
黑暗中,硬挺的黑色皮質(zhì)腰帶被謝潯之從袢帶中抽出來,扔在一旁,金屬扣不小心撞上玻璃茶幾,發(fā)出一聲砰。
謝潯之就這樣坐在沙發(fā)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的鋼鐵森林,冷靜地把拉鏈滑到底。
“就說一句,昭昭。你說了,要什么禮物我都給你帶回來。”他的氣息因為過度克制,而變得有些刻板,聽上去有些許兇沉,沾染了黑暗的氣息。
“要什么都可以?”易思齡完全不知道另一端的畫面是什么,只是思緒發(fā)散,想著要幾千萬的經(jīng)費也可以嗎?
工作上的事,可以如此兒戲嗎?謝潯之可以陪她過家家,藍曜的CEO可以嗎?
謝潯之:“可以。”
一只手緊握手機,手背青筋因用力而凸起,另一只手進入危險的無人區(qū),富有彈性的,舒適的精紡棉質(zhì)邊緣被手背撐起,也勒著手背,拉開的瞬間,筆直而沉重的濃影從籠子中彈跳出來,再也關(guān)不住,氣勢洶洶地指向天花板。
在聽見她說,“那我想你…老公…”,的那一瞬間,身體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他握住屬于易思齡的禮物。
曾層層深入過靈魂。
謝潯之深舒出一口氣,冷峻的眉頭蹙起,閉上眼睛,不敢在看那高高懸在天空的冷月。
仿佛易思齡在看著他,看他一個人陰暗地躲在地球的另一端,道德底線崩潰。
身上的襯衫如此熨帖,沒有起一絲皺褶,紐扣是貝母質(zhì),黑暗中閃動瑩潤光澤,西裝褲管貼合著他筆挺有力的腿型,唯有敞開的一角,暴露他衣冠楚楚之下的敗壞。
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因為緊繃而踩得很實,紅色的底看不出絲毫端倪。
就像他這個人,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另一面。
但在她跟前,暴露太多了。
“再說一次,昭昭�!敝x潯之呼吸有些重,音色明顯染上一層難以言說的暗啞。
“說你想我。”
樓梯間很靜謐,幸好無人經(jīng)過,不然會看見她的窘迫。
易思齡靠著墻,兩只腿交疊在一起,垂在身側(cè)的手緊張地捏著裙擺,她聽出來謝潯之有些不對勁,試探著問:“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對面沒說話,只有越發(fā)重的呼吸聲。
易思齡受不了一點點冷遇,謝潯之不接她的話,這讓她很焦躁,輕哼一聲。
“我忘了…你那邊已經(jīng)半夜了。你去睡覺吧,謝潯之。我掛了�!币姿箭g不高興地撅了下嘴。其實她還想說。
“不準(zhǔn)掛!”
謝潯之忽然手掌用力,自虐似地收緊力道,聲音像突然發(fā)起捕獵的豹,有幾分強勢和兇悍。
易思齡怔了怔,委屈地發(fā)脾氣:“謝潯之你兇我��!你去地球的另一端就敢兇我了!”
謝潯之無奈地笑起來,只要聽到她的聲音就好,怪自己太失控,像幼稚又下..流的男高中生。
不,他讀高中時也不是這樣。他是站在主席臺上的優(yōu)秀學(xué)生代表,平靜地念出老師交待的發(fā)言稿。嚴(yán)苛的教育把他規(guī)訓(xùn)成成熟的大人,早早就褪去了少年的毛燥和輕浮。
“沒有兇你,昭昭。抱歉�!彼麥厝岬氐狼�。
手掌越發(fā)迅速,敏捷。
他的手因為常年運動而鋪了一層繭子,完全比不上她柔軟嫩白的細(xì)指,也比不上她精心保養(yǎng),洗澡后要涂上厚厚一層乳霜的腳,更是比不上咕嚕咕嚕冒溫泉的深林。
但現(xiàn)在只能這樣,紐約是個糟糕的地方,讓他只能隔著十萬八千里的太平洋,聽她的聲音,幻想她各種各樣的模樣。
幻想也是好的。
可以任意下墜。
謝潯之氣息很亂:“老婆…”
易思齡不至于氣昏頭,更不至于聽筒里如此混亂的氣息她還聽不出來,這一聲老婆,壓抑又愉悅,尾音幾乎是在口耑。
她幡然明白。
“你…!”
易思齡的臉頰爆紅,脖子都紅了,整個人蹭地站直,手足無措地看著這方無人經(jīng)過的樓梯隔間。
“謝潯之!”易思齡握著聽筒,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粉色裙擺揚起,如她此時的臉頰。
她難為情又羞恥地罵他,“你混蛋啊你!”
因為她戳破了這層紙,對面也不用再裝,干脆坦蕩又沉冷地甩鍋:“是你先勾引我,老婆。道德已經(jīng)突破底線的人經(jīng)不起你折騰�!�
易思齡抓狂,他還有理了他。
“我勾什么!”
“你說想我,你喊我老公,你還發(fā)了愛心�!敝x潯之一板一眼地說,手掌卻并非一板一眼,而是接近瘋狂地滑。
他就這樣端正地坐在沙發(fā)上,上半部分清冷禁欲,另一半浪蕩失控。
易思齡:“…………”
那是因為我要找你要錢!沒想著勾引你!
謝潯之不知道易思齡心里在想什么,他自身難保,大腦被各種亂七八糟的畫面塞滿,完全猜不了她的心思,最后的理智用在維持禮貌上,“再說一句老公,昭昭。就快到了�!�
易思齡被他暗啞又性,感的聲音逼得冒汗,又想象他此時此刻的畫面,心跳加速,想喝水。
明明只是空蕩蕩無人經(jīng)過,再普通不過的商場樓梯間,但氛圍被一通電話攪得濃郁。
他知不知道,他在西半球,她在東半球,他們隔著一整個太平洋。
“老婆�!�
男人到這時候還能維持風(fēng)度,不催促,只喚她,黑眸沉沉如潭淵。
易思齡閉著眼,鼻腔里仿佛都能嗅到炙燥荷爾蒙的味道,不耐煩且急躁地說,“…那…最多一句…再多不可能哦!謝潯之!”
“嗯。”
他沉冷應(yīng),沒什么感情,感覺到了臨界點,封鎖在厚實的冰川之下。
“老公…”
就在她發(fā)出羞澀的聲音的同時,電話另一端的謝潯之閉上眼,勃發(fā)出一聲抑制不了的悶聲。手臂和根的筋絡(luò)都在劇烈跳動,掃過眼的不是粗糲的拇指,而是貓咪的尾巴,是溫?zé)岬�,涂著精致口紅的唇。
他只在無人處,想一想,僅此而已。
電話陷入沉默,但沒有掛斷,兩人被這一點電波連著。謝潯之緩了數(shù)秒,這才不緊不慢地起身,濃稠的眸色像凝固的墨跡,他抽了紙巾,沒有表情地擦拭。
易思齡實在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沉默,她感覺自己被謝潯之弄得奇怪了。
心理上,身體上都開始奇怪了。
“我恨死你了!”
她最后委屈地說,她才不要這樣過分的忍辱負(fù)重。
電話那端的聲音終于變得正常,“是我沒能控制住,這幾天太想你。抱歉,昭昭,原諒我荒唐一次,別生氣了。我會盡快回來,把你的禮物都帶回來,好嗎?”
“你把蛋糕帶回來!每種口味都要!你就別回來了!”
易思齡生氣,飛快掛斷電話,一個人在這靜悄悄的樓梯間緩了幾分鐘,這才慢吞吞地走出去。
她給張箐發(fā)消息,讓張箐把她的包送出來。她這樣,完全不想進烤肉店,社交能力已經(jīng)被謝潯之弄廢了,她只想趕緊回家。
法拉利在路上狂飆,貼著限速飛馳,兇猛地沖回謝園。栗姨驚訝地問易思齡怎么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