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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餐廳經(jīng)理跟過來關(guān)心,汪裴氣勢洶洶質(zhì)問對方:“你們家菜是不是有問題?我兒子吃了一口就吐成這樣了!”

    經(jīng)理百口莫辯,連忙找人問后廚什么情況,然后又問簕不安是不是有什么過敏忌口。簕不安洗了把臉,直起身幫餐廳經(jīng)理解釋:“不是,我最近胃不舒服�!�

    經(jīng)過這么一遭,簕不安完全沒胃口了,汪裴懷著孕,也被鬧得沒胃口,沒多久就準備回去了。

    走出餐廳,簕不安又看到簕崈送唐梔離開。

    汪裴跟著看過去,終于看到唐梔母子,喲了一聲,說:“正房哎……不過聽說跟老頭子分居了,這么漂亮也舍得……”

    簕不安偏頭,看到汪裴一副事不關(guān)己講風涼話的表情。

    就蠻割裂。

    唐梔在法餐廳跟兒子吃飯,懷著孕的小三帶著兒子在他們幾百米之外的餐廳吃飯,簕世成大概正跟小情人在幾百米外的酒店里顛鸞倒鳳。

    他誤入過一次gay吧,一進去就看到一個男的站在桌上跳脫衣舞,桌子周圍圍滿了人,里面有人當眾遛鳥打手槍,還有更不堪入目,兩個人連在一起的。

    去一次就吐了。

    而現(xiàn)在,一想到簕世成長滿褶子的臉跟那年輕人也會那樣,反胃感卷土重來,簕不安強忍住了。

    “走吧。”簕不安捂著胸口催促道。

    開業(yè)儀式結(jié)束,簕衡忙了幾天,然后問簕不安什么時候走,開業(yè)那天人太多沒關(guān)照到他,要單獨請他一頓。

    簕不安回國之前答應(yīng)了管家會謹遵醫(yī)囑忌煙忌酒,回來這段日子煙偶爾,酒沒碰,但是這天有點上頭了,想喝一杯。

    簕衡不知道簕不安生病的事,就沒勸,陪著喝了點,然后,酒過三巡,簕不安拿出一個長條形狀的盒子,簕衡以為是給自己的,納悶道:“開業(yè)禮物不是送過了嗎?那么大一個牡丹花籃,風頭全被你搶了�!�

    簕不安搖頭晃腦否認:“不……不是給你的……給……給簕崈�!彼f話有點大舌頭,簕衡沒聽清,偏過頭確認:“給誰?”

    簕不安拍著盒子,大聲道:“簕崈!給簕崈那個王八蛋!”

    雖然簕崈不當人,但他還是做了禮物,分手都能繼續(xù)做朋友,他們不就是斷個交,還不能體體面面了?

    這些年這兩個人保密工作做得太好,簕衡完全不知道簕不安跟簕崈有私交,以為簕不安喝多了,想接過盒子看是什么東西,結(jié)果抽不動。

    簕衡越發(fā)好奇:“你給我,我?guī)湍戕D(zhuǎn)交�!�

    簕不安用力抽回盒子,起身跑了出去,簕衡跟在后面問他干嘛去,簕不安說:“我要……親自……親自問問他!”

    說要親自質(zhì)問簕崈,但是簕不安抱著盒子跑到了醫(yī)院,站在蘇可的住院部樓下的花壇里,喊簕崈的名字。

    下雨了,蒙蒙細雨,簕不安淋著雨胡言亂語嘶吼的樣子像極了神經(jīng)病,保安打著手電筒追進來拉著簕不安往外走,簕不安躺在地上,滾了一身的泥,嘴里胡言亂語喊著好疼。

    保安罵罵咧咧拖著簕不安往外走,結(jié)果剛還活蹦亂跳掙扎的人突然扭曲地縮成一團,抱著肚子渾身冒冷汗,保安嚇了一跳,以為自己下手重了給人哪兒磕碰壞了,這他哪負的起責任?

    連忙送急診,還好,是胃出血,喝酒引起的,跟他沒關(guān)系。

    保安松了一口氣,然后很殷切地幫護士找到簕不安口袋里的手機,找到手機之后翻開通訊錄,問意識不清的簕不安哪個是他家里人。

    哪怕是酒后,簕不安也謹記自己是個孤兒,很果斷地說:“我沒有�!�

    保安急眼了:“你是不是不想還我錢!你該不會是故意來醫(yī)院碰瓷吧!我剛可給你墊了五百塊錢!”

    激將法簕不安聽不得一點,立刻指著通訊錄里一個聯(lián)系人,比保安還大聲:“這個,就這個!你打吧!你告訴他我要死了,你跟他要錢,你就說我馬上火化了,火葬費要五百……要五千!你要五萬!你說我馬上死了,他肯定巴不得!”

    保安打過去,忙音五十秒之后,電話接通。

    對方不說話,保安只好主動出擊,看了看屏幕,確定了一下聯(lián)系人姓名,然后清了清嗓子,拔高音調(diào),好顯得自己占理:“歪?哎!同志你好,聽得見嗎?……啊好好好聽得見就好……你是許愿池里的王八嗎?……啊對啊對……不是,不是撿到的,人就在我旁邊……躺著呢……啊對對對!在醫(yī)院!……啊是,說要死了,讓我跟你要火葬費……��?啊?哦哦哦……人民醫(yī)院……”

    【作者有話說】

    簕不安:他是個神經(jīng)病,我是個二百五,可能是出于家教的原因吧

    ◇

    第38章

    喜歡什么人,也去追

    簕崈到的很快,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簕不安還捂著肚子疼得哆嗦,聽到開門聲,往這邊看了一眼,然后不動了。

    哼了一聲,翻身背對著門口。

    李由跟在簕崈后面,注意到簕崈貌似很輕微的一聲嘆息。

    簕崈走過去,問:“怎么回事?”

    聽到這冷漠地理所當然的聲音就來氣,簕不安冷哼,抱緊了抽痛的腹部:“頭七都過完了,別跟死人說話�!�

    “病了就聽醫(yī)生的話�!焙{崈走到病床跟前,坐在了陪護的椅子上:“自己的身體,別不當回事�!�

    簕不安翻身回來:“你怎么來了,我找的不是許愿池里的王八嗎?”

    簕崈說:“來交火葬費�!�

    簕不安:“噢……那保安問我為什么找個王八來�!�

    簕崈:“嗯�!�

    簕不安:“我說,這可不是一般的王八,這是許愿池里的王八�!�

    簕崈:“……”

    簕不安:“打電話的時候,你睡了嗎?”

    簕崈:“要睡了。”

    不知道真的還是假的,簕不安問:“幾點了?”

    沒有看表,也沒有回答。

    簕不安切了一聲:“……我搞不明白你……搞不明白你們。”

    簕崈把簕不安露在被子外面那只輸液的手蓋回被子里,簕不安氣不過,拿出來,說:“別管我了,死了也跟你沒關(guān)系�!�

    “怎么大半夜來醫(yī)院發(fā)瘋?”簕崈垂眼,見針管中沒有回血。

    李由輕手輕腳退出病房,帶上了門。

    病房中寂靜良久。

    簕崈問:“她怎么樣?”

    蘇可就在另一棟樓的病房里,大半夜喝多了跑來發(fā)瘋,按照簕不安酒后吐真言的性格,肯定是喜歡得不得了。

    簕崈的眼神語氣都很平靜,簕不安卻像是在這一瞬間被鎖喉。

    腦子里出現(xiàn)很多難堪的念頭。

    蘇可逆著光站在窗前,窗外陽光明媚,連風都很懂事,樹枝的搖晃也很溫柔,美好得像油畫。

    唐梔站在餐廳門口,微笑著跟簕崈道別,他還在腦子里補充了唐梔關(guān)心簕崈,讓他工作別太辛苦的話。

    汪裴大著肚子跟自己吐槽簕世成對她不如以前大方。

    簕世成在國外摟著金發(fā)碧眼的男生熱吻,回國又換了一個,開房辦事的時候還能抽空跟汪裴打電話膩歪。

    簕不安說:“我跟她坦白,我說,分手是因為我自卑,我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淺灰色的眸子看著簕不安,平靜地像深潭。

    簕崈說:“追回來吧�!�

    然后,他從身后拿出一個沾了泥土的盒子,是那個保安交給他的,說是簕不安的東西,掉在后面花壇里了,看樣子是禮物。

    “是給她的禮物嗎?”簕崈把盒子放在床頭桌上:“收好,等你好點再送吧。”

    簕不安自嘲一笑:“追不回來了……我跟她道歉的時候,她很冷靜地看著我……有時候我覺得她跟你有點像,你們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那個眼神,在我說出我是因為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她的時候,我就真的配不上她了�!�

    簕崈不說話。

    簕不安:“昨天你跟唐阿姨在世貿(mào)吃飯對不對?”

    簕崈:“嗯。”

    簕不安:“你看見我了,是不是?”

    簕崈:“看到了�!�

    簕不安嗤了一聲:“那你看到簕世成了嗎?”

    簕崈:“看見車了�!�

    “你沒什么想法嗎?”簕不安別過臉對著窗外,怕那股反胃勁兒上來。他壓著胃里的不適:“我不行……經(jīng)過昨天我就知道了,我可能這輩子都沒法跟人好好談戀愛了,我一想到就惡心�!�

    “這是送你的,不過你可能不想要吧�!焙{不安也認真起來:“簕崈,你沒欠我什么,咱們……這怎么說呢,跟你玩是我樂意,我也圖開心,我是喜歡你這個人,看見你開心我就挺開心,但是我明白,那些開心對你不重要,我也是,不重要……我估計是有點傻逼,哪怕知道咱們以后見了面會跟陌生人一樣,也想好聚好散,好歹道個別,這東西你拿走,喜歡就留著,不喜歡就扔了,我以后不煩你了,你也別管我的死活了,跟我賴著你似的……咱就這樣吧�!�

    “……”

    簕崈緩緩伸手,拿回桌上的盒子,拆開,里面是一條淺棕色、墜著流蘇的鞭子,手柄上還掛著流光的銘牌,看得出來,很用心——簕崈可以想象簕不安認真做一件東西的時候是什么表情,肯定得意又專心,恨不得馬上做好送出去得瑟,但會認真完成每一道工序。

    他的情緒一直都很鮮活。

    有時候后悔自己的放縱,有時候又覺得慶幸,要是沒有縱容自己,就會錯過很多這輩子再也看不到的光景,少一些對他而言十分可貴的快樂。

    但是,遲早都要松開手,早一天放手就早一天解脫。晚一天下定決心就要多經(jīng)歷一些難以割舍。

    簕不安卷著被子蒙住頭,聲音發(fā)悶:“好了,我困了�!�

    越到這種時候,就越顯出他們的不一樣,簕不安越坦率,他的不可與人道就越多。

    該怎么說,完全不是簕不安以為的那樣呢?

    他是要滿懷著功利心過完這輩子,他是野心勃勃,但是,簕不安在這里面有什么阻礙的作用嗎?

    完全沒有。

    簕崈垂眼看著盒子里的東西,一眼就看出這是手工制作,摸了摸馬鞭編織出的粗糙紋理,說:“人生是有很多得失,我選擇留下的東西固然重要,但是其他的,不是不好、不珍貴�!�

    “簕不安,東西我很喜歡,你也不錯,是我不能太貪心,什么都要�!�

    ——也算是一種坦誠,只是,簕不安這輩子都不會聽懂。

    簕不安猛地回頭,看到簕崈認真的眼神。

    “……開心一點,帶著我的份,別被討厭的東西困住,喜歡什么事就去做,喜歡了什么人,也去追,簕不安。”

    “你自由就是我自由。”簕崈有點溫柔地說。

    不是非要跟他老死不相往來,簕崈只是覺得,哪怕有再好的自制力,也不敢賭簕不安再像之前那樣親近自己四年。他明知道不應(yīng)該,卻稀里糊涂縱容了自己四年。

    越靠近就越不知足,再有一個四年,他大概會瘋,他不愿意失控,也不想捅破窗戶紙,他希望他們的友誼永遠堅固,希望簕不安快樂自由。

    而他做出的這些選擇,都應(yīng)該是為了維護母親和簕不安的善良與本性。

    夜深了,簕崈要離開,簕不安掀開被子坐起來:“那你呢?”

    簕崈頭也不回,回答平靜而有力:“我說了,我選擇的東西很重要�!�

    后半夜,雨下大了,樹葉落了一地。

    夏天徹底結(jié)束了。

    【作者有話說】

    晚一點還有一點點,這周的任務(wù)就完成啦

    ◇

    第39章

    喲,美人哥哥!

    簕不安再一次離開荻城。

    年底的時候,蘇可痊愈出院,第一次參賽就拿了獎杯,李由不知怎么又沒走,留在了簕崈身邊。

    而簕不安,養(yǎng)好身體之后,開始了他數(shù)年居無定所的自由生活。

    ——他也變成了大忙人,忙著野足,忙著露營,忙著爬山,忙著海釣,忙著追喜歡的樂隊,忙著在破舊小巷里的小酒館里小酌,他還是喜歡喝酒,不過不再是發(fā)泄,也不是逃避。

    有簕崈的那一番話,有蘇可的鼓勵,簕不安跟絕大多數(shù)的自己和解。

    簕崈桌上偶爾出現(xiàn)一張明信片,印著世界各地的郵戳——如他所言,簕不安在竭盡所能地自由。

    偶爾,也能接到電話,有時候是國內(nèi)長途,有時候是越洋電話,簕不安還會發(fā)點牢騷,說他又在哪里的八卦小報上看到‘簕世成攜佳人出入酒店,寶刀不老’,有時候唉聲嘆氣,說在某某地方偶遇絕世佳人,可惜邂逅總是很匆匆。

    有時候唉聲嘆氣,說:“我媽是不是缺德事做多了?還是咱爹沒積德?小音那么可愛,怎么能是個啞巴呢?”

    簕小音,簕世成的老來得女。

    那年簕世成的體檢結(jié)果貌似不好,再加上神棍說他流年不利,然后汪裴懷孕,紅葉觀的神棍說這個孩子是簕世成的福星,當時簕世成得意了很久,也很寶貝簕小音,結(jié)果這個孩子天生安靜,三歲多了,還不會說話。

    簕崈二十四歲那年,簕世成又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要認祖歸宗,已經(jīng)成年,名校畢業(yè),野心勃勃。

    與簕崈年紀相當,算算時間,是唐梔即將臨盆的時候懷上的。

    唐梔的居所遭遇搶劫和火災(zāi),警察取證采樣了大半個月,結(jié)論是意外。

    簕世成年紀大了,跟簕崈談話的時候,脊背有點佝僂,不再如簕崈幼時那樣不可撼動。

    簕世成跟他談條件,那個私生子不會動搖簕崈的地位,只是,簕崈至少應(yīng)該保證不威脅到他孩子們的安危。

    簕不安路過荻城,回來探親訪友,看了汪裴和妹妹,又遇上中秋節(jié)家宴,想著好多年沒吃荻園的大廚,就回家吃飯了。

    然后看了好大的一出戲。

    還是那個餐廳,還是那股讓人不爽的封建余孽味兒,這一年的中秋家宴格外安靜,沒人開玩笑,沒人講閑話,甚至稱得上肅穆。

    ——簕世成最近很得意的那個私生子出車禍了,就在荻園門口,一小時前。

    荻城市政要建一個古宅博物館,跟簕家談了好久,才從旁邊分走一個小園子,工地剛?cè)ζ饋�,那私生子要回來吃家宴,被一輛拉廢材的滿載貨車撞了,車都扁了,挖出來之后醫(yī)院都沒送,人直接送火葬場去了。

    汪裴抱著簕小音,跟簕不安走在荻園的小路上,壓低聲音咂嘴:“不是我說,簕大少手真黑。”

    簕小音安安靜靜趴在汪裴懷里,簕不安偷偷塞給她一顆巧克力,小姑娘在傍晚昏暗的天色里眼睛發(fā)亮。

    汪裴耳尖聽到了包裝紙的聲音:“給她什么了?”

    簕不安說:“沒什么�!�

    汪裴摳過去看了眼,還給女兒,然后笑說:“還得是親哥哥,別人給吃的,這小妮手都不抬�!�

    汪裴問簕不安什么時候走,簕不安說:“不知道,再說吧�!�

    跑三年了,也有點累了,他現(xiàn)在就想找個地方窩著種種花睡睡覺。

    汪裴嘆了口氣。

    前些年她也有點想法,現(xiàn)在覺得簕不安這樣也挺好,好歹不會在家門口被碾成餡餅。

    簕不安聽了這番話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就是簕崈干的?”

    “還能是誰?”汪裴壓低聲音,要他注意點小命:“這事情不少,你以前沒聽說過?之前好像就有一家,老頭子的堂兄弟,一家三口都被逼死了!”

    被桂樹隔開的另一條小路傳來腳步聲,簕不安清了清嗓子,汪裴就閉嘴了。

    隔著樹葉縫隙,簕不安看到三四年沒見的簕崈,一身肅穆的深色西裝,從頭到腳一絲不茍,多年前走在唐肅身邊青澀未褪,如今已經(jīng)沒人能注意到跟他并行的唐肅。

    桂樹飄香,一瞬間,簕不安嗓子發(fā)癢,想吹個口哨打招呼。

    送汪裴和簕小音回去休息后,簕不安給簕崈發(fā)短信:我回來了,有時間嗎?喝一杯?

    快到凌晨才有回復(fù),簕崈:在忙,改天。

    簕不安相信,簕崈真的在忙。

    對著空氣吹了個口哨,簕不安在小重山的柜子里找出一瓶放了好多年的桑葚干紅,喝了兩大杯助眠,然后,躺在闊別數(shù)年的小重山里閉上眼,安然睡去。

    最終見面是在補辦的中秋家宴,簕世成臉色很差,眼底還有紅血絲,一副急火攻心隨時能厥過去的樣子,簕崈神情平靜坐在簕世成旁邊。

    父子二人不知道達成了什么約定,居然還能坐在一張桌上吃飯。

    家宴結(jié)束,李由背著眾人找到簕不安,說:“大少今晚有空�!�

    喝酒的地點是簕崈荻園外的別墅,簕不安到的時候,簕崈剛洗過澡,頭發(fā)都是濕的,浴袍帶子松垮地系在腰上。

    終于吹出那個口哨,簕不安舒坦了,揚起笑,仿佛有狐貍尾巴在背后搖,夾著嗓子,親切甜蜜地調(diào)戲幾年沒見的人:“喲,美人哥哥!”

    簕崈擦著還在滴水的頭發(fā)站在樓上:“想喝什么,自己挑,我換身衣服�!�

    簕不安露出一副癡漢嘴臉賊兮兮笑:“換什么衣服啊?就這么喝唄!——市長千金見沒見你這樣��?”

    簕崈不理會,轉(zhuǎn)身回房間,簕不安靠在高聳的酒柜前嘖嘖不停,捂著胸口感動道:“還洗澡,還換衣服,原來哥哥眼里,我這么重要……”

    簡直不堪入耳,李由打了個寒顫準備溜之大吉:“那我先走了,大少三少�!�

    簕不安挽留他:“不一起喝點嗎李助?理由是今天很開心~”

    李由:“……咳”

    簕不安不死心:“李助!真不喝點嗎?咱找瓶貴的!”

    李由擺擺手:“三少盡興!”

    “改天,改天我哥不在了單獨請李助!”簕不安揚聲高喊,確定樓上樓下都能聽見。

    一轉(zhuǎn)頭,簕崈換好了居家服,正往樓下走。

    簕不安咂嘴:“真夠快的,沒看清呢。”

    【作者有話說】

    美人攻應(yīng)該有我們小蟲一席之地!

    還有,壞狐貍,不娶何撩�。。。�

    ◇

    第40章

    白月光?哪一個?

    杯里點綴了薄荷與檸檬的酒沒有名字,簕不安說這是他在阿爾卑斯山下來,劫后余生喝的第一杯酒,跟當?shù)叵驅(qū)W的,里面加了份量不小的三種烈酒,然而酸酸甜甜相當利口,令人提不起一點戒心。

    ——簕崈的冰箱被洗劫一空,奶油蜂蜜香草佛手柑,但凡能配酒的東西全都被簕不安拿出來折騰了一通,連咖啡機也沒閑著,被簕不安拿來打奶泡了,客廳里彌漫著復(fù)雜的香味。

    醉到三分是敞開心扉的好時機——幾年不見的人重新熟悉了,好話歹話講出來都不用多慮是不是意有所指了。

    簕不安在講他這三年的見聞,某些簕崈已經(jīng)聽過了,比如他剛才講的阿爾卑斯山歷險記。

    講到跌宕起伏的地方,簕崈接過話:“然后你在山腰偶遇了一個紅衣卷發(fā)的大美女,你們一起逃出雪崩之后,對方主動問你要聯(lián)系方式,然后,你拒絕了�!�

    簕不安正往杯里加奶油的動作戛然而止,偏過頭,很感動地看著簕崈:“你連這個都記得?哇太感動了哥哥!我我我無以為報,多加點酒!”

    說著端起量杯,往簕崈杯里加了雙份龍舌蘭。

    簕崈:“……”

    簕不安站在島臺跟前鼓搗喝的,簕崈總覺得這一幕十分眼熟,仿佛跟十幾年前花園涼亭里的一幕重合。

    想到讓自己生病也令他們結(jié)緣的那碗飲料,簕崈?nèi)滩蛔≥笭�,簕不安不明所以地看過來,抬起一只手在簕崈眼前晃:“才剛開始就喝多了?忽然笑,還挺……”本想說有點嚇人,然而看到簕崈不設(shè)防的眼底,簕不安改口:“還挺好看。”

    簕崈指著簕不安手里的酒瓶:“在下毒嗎?”

    酒瓶傾斜著,滴滴答答快要添滿玻璃杯。

    簕不安連忙收手,看著杯里的酒尷尬一笑:“我喝,我喝這杯�!比缓笤捯粢晦D(zhuǎn):“怎么啦?信不過我的手藝?就說你手里這杯,好不好喝吧!”

    “沒事,可以�!焙{崈說。

    但簕不安還是換了個杯子重新做,然后說:“你應(yīng)該不喜歡太刺激的味道吧?喜歡甜的,是不是?”

    簕不安早就發(fā)現(xiàn)了,簕崈喜歡口味清淡的食物以及部分不膩的甜食,所以今天的特調(diào)都是酸甜口,他偏頭過來眨眼:“我猜對了吧?”

    端著杯子跟簕不安還剩了杯底的酒輕碰,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簕崈喝完了今晚的第一杯酒。

    簕不安一邊做第二杯,一邊說:“哎,當時沒答應(yīng),現(xiàn)在有點后悔了……你都不知道那個姐姐有多好看,簡直就是我的紅玫瑰、朱砂痣……”說著附贈一個捶胸頓足悔恨不已的長嘆。

    “你的紅玫瑰未免也太多了�!焙{崈毫不留情戳破簕不安浮夸的表演:“單告訴我的,一把手就數(shù)不過來了�!�

    “咳咳……那……邂逅總是很美好嘛,誰讓世上的好看姐姐那么多呢?我這不是見異思遷,我這是想給每個姐姐一個家——”簕不安相當不要臉地說道,然后把加了石榴汁的第二杯酒遞給簕崈,很自戀地夸獎自己:“你看,這是不是就像愛情?多么夢幻又美好的色彩?味道也像愛情,酸酸甜甜,令人回味——”

    簕崈抿了一口,并沒有嘗到愛情的滋味。

    他說:“既然想,怎么不給你的姐姐們一個家?”

    開這種玩笑的居然是簕崈,仰著脖子品味美酒的簕不安嗆了一下,拍著胸口順氣,然后重重放下杯子,佯裝惱怒:“說什么呢?我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嗎?怎么就‘們’了?”

    簕崈:“你自己說的�!�

    “我也想啊,但是除了紅玫瑰還有白月光呢,我這不是選不出來嗎?”簕不安聳聳肩。

    簕崈:“白月光?”

    簕不安更得意,在口袋里摸出一張舞劇門票彈了一下:“看,白月光給的,衣錦還鄉(xiāng),請我看她表演……年紀輕輕就是A角,厲害吧?成為首席指日可待!”

    得意的模樣,不知道的以為指日可待的是他。

    簕崈垂眼,看到票面印刷的海報,當年的命運波折的小姑娘已經(jīng)是聚光燈下優(yōu)秀的舞者了。

    這么多年,他們還在聯(lián)系,簕崈一直都知道。

    “開玩笑的還是真的?”簕崈問道。

    簕不安妥善地收好門票,反問:“什么開玩笑還是真的?當然是真的了,我們蘇可現(xiàn)在可是首都舞團冉冉升起的新星!”抬眼,見簕崈靜靜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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