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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看見她難受,他會瘋。

    可宋喜如何會不難受呢?她以為一孕傻三年,記性也會變得不好,可這會兒她卻清楚記得喬治笙離開夜城的那段時間,她碰到元寶問及喬治笙的時候,元寶說他有事兒不在夜城,眼底一閃而逝的異樣。

    原來元寶早就知道喬治笙去英國看盛淺予,那時元寶又是怎樣看她的?是覺得她有點兒傻,還是有點兒可憐呢?

    千頭萬緒,心情早已不能用簡單的傷心來形容,排山倒海的黑暗席卷而來,壓得她喘不上氣,就連流淚都是痛苦的模樣。

    喬治笙怕她下一秒就會崩潰暈倒,上前抱住她,緊緊地,像是怕她會離開或者消失掉,他不停地在她耳邊說著對不起,宋喜想,她怕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真的,她從未難過到想要真的去死,因為正常情況下負面情緒只是情緒的一種,可她病了,敏感的神經不堪一擊,稍微讓她負荷一些重量,她都苦不堪言,更何況盛淺予偏挑在她最軟弱的地方,猛地戳了兩把刀子,她想拔出來,可是……她更想痛快的死去。

    死這個念頭讓宋喜感到恐懼,偏偏她無力自救,她不知道自己在混亂中揪著喬治笙的衣服,想靠近又想推開,這副狀態(tài)傷得喬治笙體無完膚,他恨不能真切的感受一回切膚之痛,只希望宋喜永遠都不要知道,永遠都不要因他而難過。

    他抱著她,人生中第一次茫然,到底要怎么做?帶她去看醫(yī)生,還是靜靜地守著她……

    短暫的時間于宋喜而言也是漫長而煎熬的,情緒像一頭怪獸,在她體內橫沖直撞,她完全控制不了,就在她馬上要崩潰的邊緣,門外傳來敲門聲,喬艾雯說:“哥,嫂子?喬喬和帛京在哭,是不是餓了?”

    酒店的房門本是隔音極好,喬艾雯揚聲,里面才聽到幾分,可宋喜卻莫名聽到了兩個寶寶的哭聲。

    宋喜是第一次當媽媽,她不確定媽媽和孩子之間是否真的有心靈感應,可是這一刻,體內的怪獸似乎被哭聲催眠,她奇異的冷靜下來,甚至主動抬手擦干臉上的眼淚,用最快的速度整理情緒,隨后邁步往門口方向走。

    房門打開,凌岳和喬艾雯站在門口,兩人一人抱著一個寶寶,哭聲此起彼伏。

    宋喜這會兒也顧不上別人眼中的自己是否狼狽,她只是肉眼可見的心疼,先是就近抱起喬艾雯懷里的喬喬,隨后又去抱凌岳懷里的帛京。

    凌岳和喬艾雯皆是眼帶擔憂,但又沒法開口說什么,喬治笙從里面走來,想幫宋喜分擔一下,她卻不著痕跡的抱著兩個寶寶轉身往里走,喬艾雯見狀,壓低聲音問:“哥,嫂子怎么了?”

    這一細看,喬治笙面色發(fā)白,眼底也蒙了一層紅,短短時間,如果宋喜失控是因為產后抑郁,那他是為什么?

    果然,喬治笙面無表情的回道:“外面的事情你們幫媽一起處理,我等會兒帶喜兒和孩子先走�!�

    說完,他直接伸手帶上房門,喬艾雯不敢問,原地沉默數(shù)秒,抬眼看向凌岳,眼帶擔憂的說:“他們怎么了?”

    凌岳又不是算卦的,除了看出宋喜和喬治笙雙雙不對之外,至于原因,他猜不出來。

    “晚點兒回家再說,先去前面招呼一下客人�!�

    凌岳和喬艾雯把孩子送去,沒見喬治笙跟著一起回來,朋友那桌難免有些坐不住了,佟昊身邊是顧東旭,他低聲問:“宋喜怎么了?”

    顧東旭也是一臉茫然外帶擔憂,問韓春萌和戴安娜,所有人都不清楚,但是猜可能是產后抑郁導致的。

    喬艾雯和凌岳作為主人要幫著任麗娜一起應酬,暫時還回不來,這一桌子人就沒有一個有心情動筷子的,想去看又不方便,只能坐著干著急。

    中途佟昊對元寶說:“去洗手間。”

    他率先起身往外走,元寶緊隨其后,其余人都是心思各異,沒有注意,黨貞是‘見怪不怪’,他們兩個一直都是一起去洗手間的。

    等走到宴會廳外面,四下無人,佟昊看著元寶說:“只是產后抑郁這么簡單嗎?”

    元寶回視他,沒有馬上回答。

    佟昊眼底是明顯的焦躁,“我總感覺有事兒……宋喜一上臺就不對勁兒。”

    元寶當時也看出來了,但是沒想太多,佟昊不一樣,人對在意的人總會更為敏感。

    元寶說:“如果不是身體原因,還有什么可能?”

    佟昊難得第六感與智商達成共識,五分猜測五分疑的道:“會不會是盛家或者方家背地里搞幺蛾子?”

    元寶道:“你說宋喜她爸出事兒了?”

    佟昊不敢肯定,但總覺著宋喜情緒失控的有些突然,兩人正跟外面聊著,不遠處閃現(xiàn)一抹身影,元寶和佟昊很快側頭看去,但見那人個子修長,穿著黑色西褲和白色襯衫,外面是一件黑色的薄皮外套,是沈兆易。

    沈兆易走到兩人身邊,開口道:“喜兒怎么了?”

    第1019章

    提點,急了

    元寶和佟昊眼底皆是露出不同程度的防備。元寶是站在喬治笙的角度考慮,雖然沈兆易這個人還不錯,但以他的身份,最好還是別太關心宋喜,免得給自己惹麻煩。

    佟昊則更直白的從沈兆易眼底看到了不同于朋友間的擔心,沈兆易還是喜歡宋喜的。

    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感覺,尤其還是喜歡同一個人,佟昊門兒清。

    所以三人大眼瞪小眼,短暫的沉默過后,元寶率先道:“嫂子有點兒產后抑郁,最近一段時間情緒波動比平時明顯,醫(yī)生說正常,慢慢調理就會好�!�

    元寶很少喊宋喜嫂子,除非是‘特殊’情況下。

    沈兆易知道元寶在提醒他的立場,可他還是忍不住跟出來了,壓下眼底的擔憂,他開口說:“我看她的情況不是很好,如果沒完全康復,早點兒帶她回家吧�!�

    元寶說:“笙哥會處理好的�!�

    沈兆易站在原地,沉默幾秒,元寶以為他還會說些什么,結果他什么都沒說,就這樣轉身離開。

    走廊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元寶看著若有所思的佟昊,忽然伸手要攻擊他,佟昊身體反應比腦子快,下意識的抬手去擋,隨即眉頭一蹙,“你干什么?”

    元寶說:“看見沈兆易了嗎,你剛才叫我出來時的表情,跟他一模一樣�!�

    佟昊當然知道元寶是什么意思,宋喜是什么人,沈兆易可以偷偷喜歡,他連偷偷都不可以。

    不知尷尬還是什么,佟昊別開視線,點了根煙,抽了幾口才道:“我當然不會對她有什么想法,就是覺得她哪兒哪兒都挺好,崇拜不行嗎?”

    元寶說:“我也覺得她哪兒都挺好,我不僅崇拜,還挺佩服,我像你那么急了嗎?”

    佟昊抽了口煙,焦躁的回道:“行了,我回頭去追黨貞可以了吧?”

    他是說氣話,因為元寶像他媽一樣時不時的嘮叨他,生怕他對宋喜有什么非分之想,他能想什么?喬治笙的女人,且不說都已經結婚生子,哪怕宋喜跟喬治笙只談過一天,他這輩子也不可能碰。

    說完這句氣話,佟昊暗暗煩悶,單純的擔心宋喜的心情。

    誰料元寶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陰測測的說了句:“你離黨貞遠點兒。”

    佟昊眼睛一瞥,看到元寶不動聲色的面孔下,實則是真急了。

    眼露意外,佟昊問:“干嘛?”

    元寶悄無聲息的掩掉眼底剎那間涌起的厲色,口吻如常的回道:“宋喜你不能碰,黨貞你更碰不起,想死也找個別拖累喬家的死法兒�!�

    看樣子只是單純的怕佟昊胡作非為,可佟昊剛剛明顯感覺到元寶有些急了。

    佟昊也不是百分百純傻,偶爾他也很有計謀,比如現(xiàn)在,他不解釋自己剛剛在開玩笑,反而一臉認真的道:“我要是認認真真的想追她呢?”

    元寶眼底的意外一閃而逝,快到佟昊來不及捕捉,他一眨不眨盯著元寶的臉,就想在那張好看的臉上看出什么有趣的端倪來。

    不過元寶很理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你認真的?”

    佟昊點頭,“跟她玩兒了幾個月,總的來說這人還行,培養(yǎng)培養(yǎng)沒準兒真能走到一起去呢,我要是跟她在一起,不僅能鞏固兩邊‘邦交’,還能狠賺你一筆禮份子,一箭雙雕。”

    元寶唇角勾起,“行啊,那打今天開始,我就全力做你僚機,力求促進一段倒插門兒的好姻緣�!�

    佟昊瞥眼道:“我怎么感覺你似笑非笑,笑里藏刀?”

    元寶說:“跟你這種智商的,我直接插你刀子都怕你不喊疼�!�

    佟昊當即對元寶動手,元寶往旁邊一躲,兩人正跟走廊里比劃之際,黨貞和邵一桐并肩從宴會廳出來,看到佟昊叼著煙跟元寶打架,這副恩恩愛愛你儂我儂的情景,黨貞當場就樂了。

    兩人走近,元寶和佟昊才停下來,佟昊看到黨貞下意識的激發(fā)了表演欲,馬上嗔怒的瞥了元寶一眼,半埋怨半撒嬌的口吻說:“你剛才差點兒燙著我!”

    元寶沒佟昊那么惡心,不搭理他,讓他自導自演。

    邵一桐問:“小喜怎么樣了?”

    提到宋喜,氣氛馬上回落,元寶說:“笙哥在里面陪著,我們沒去看,還不知道。”

    邵一桐道:“聽博衍說小喜有些產后抑郁,我身邊有人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都說很煎熬,嚴重的還要吃藥,我們也幫不上什么忙,如果她想找人聊天的話,隨時打我電話�!�

    元寶應聲:“好,我替笙哥和小喜謝謝你�!�

    黨貞開口說:“可以讓她試著畫畫�!�

    佟昊下意識的接道:“她現(xiàn)在哪兒有那閑情逸致啊�!�

    黨貞說:“畫畫可以調節(jié)心情,對抑郁癥也會有幫助�!�

    說到這兒,元寶和佟昊都敏銳的察覺到,黨貞這話不是紙上談兵,很有可能她就是這么過來的。

    黨貞這人吧,平日里話特別少,但又不是性格冷漠所致,她對很多人和新鮮的事物都會表現(xiàn)出不同程度的好奇,可也僅僅是好奇,不想主動靠近,像是嫌麻煩,又像是知道這些人和事肯定跟自己的生活無關,所以懶得投入精力進去。

    佟昊一時間不知怎么接話,他本就不會哄女孩子,還是元寶接道:“謝謝,等回頭看到她,我會建議她試一試�!�

    所有人都很擔心宋喜,包括宴會廳里的大多數(shù)賓客,哪怕他們擔心的不是宋喜本人,而是這件事兒背后的因素。

    產后抑郁,抑郁什么?是喬家對宋喜不像表面上的這般好,還是暗地里還有其他原因?

    今天到場的賓客,包括各行各界,單說政界,就連黨家都派人前來捧場,其余人等幾乎不分派系,該來的全都來了,除了方盛兩家。

    盛家垮了,宋家眼看著就要重新崛起,往后夜城的局勢勢必要有一番新的變化,可再者說,盛家完了,方家卻滴水不沾,可以說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這招棄卒保車,狠是狠了點兒,但對大局而言,無疑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風起云涌,大浪淘沙,這是關鍵的一步,卻還不是最后決定成敗的一步,結果到底鹿死誰手,目前還未有定論。

    第1020章

    對不起,我愛你

    海威酒店頂層休息室,宋喜坐在沙發(fā)上,一邊臂彎里摟著一個寶寶,寶寶不是餓了,滿月宴開場之前剛剛喂過,他們只是感受到非同尋常的氣氛,有些慌了。

    孩子雖然不沉,可一次性抱起兩個也顯擁擠,更何況宋喜自己還紅著眼眶,如今又要耐著性子去哄大哭的孩子,喬治笙一顆心都快揉碎了,本來大好的日子,今天他生日,孩子滿月宴,結果鬧得一家四口三個都在哭。

    邁步走到沙發(fā)旁,他彎腰從宋喜懷里抱起喬喬,宋喜沒有阻止,因為他是孩子的爸爸,她自己的情緒沒有調節(jié)好,總不能讓孩子也跟著遭罪。

    喬治笙抱起喬喬的時候,不是讓她仰面朝上,而是把她翻過來,一只手托住寶寶的脖頸到胸前,另一手按著后背,很神奇,只是五秒鐘的功夫,喬喬明顯從大哭變得安靜。

    又過了幾秒,他這才把喬喬放回到嬰兒床里,然后走至宋喜身旁,抱起帛京,如法炮制。

    短短半分鐘里,喬治笙搞定了兩個大哭的孩子,宋喜見狀,跌落谷底的心情仿佛被一層云霧推舉著,慢慢回暖。

    面前的這個男人,他已經足夠好,無論對寶寶還是對她,如果經歷這樣多,她依舊不能感受他的真心,那不是她沒心沒肺,就是他癡心錯付。

    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吧,對對錯錯,如今還有那么重要嗎?

    喬治笙把帛京放回嬰兒床,一轉身就看到宋喜正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眼里聚滿了淚水。

    他走回來,蹲在她面前,拉著她的手,低聲說:“對不起……“

    宋喜撲到他懷里,想放聲大哭,但是不敢,怕會吵醒剛剛哄好的寶寶,所以她用力隱忍,忍到唇瓣都在顫抖。

    喬治笙抱著她,側臉埋在她脖頸處,幾秒后,他低沉著聲音道:“老婆,我愛你。”

    宋喜哽咽出聲,很想說我也愛你,可根本說不出來,唯有用盡全身你的力氣拼命抱緊他,讓他知道,她真的真的很愛他。

    良久,宋喜的抽泣聲漸小,可她仍舊用力抱著他不肯放手,喬治笙同樣張開雙臂摟著她,聲音溫柔且愧疚的問:“喜兒,原諒我好嗎?”

    傷她心的事兒,過去已無法彌補,但今后他絕不再做。

    宋喜點頭,下巴一下一下戳在他后肩處,她原諒他,有什么好不原諒的,即便那時他心里還有盛淺予,可她從前心里也有沈兆易啊,至于誰先動情,誰又利用了誰……算了吧,她不想再去計較,也不想讓盛淺予得逞。

    盛淺予就是故意要惡心她,讓她跟喬治笙夫妻不和,她絕不上當。

    這一刻宋喜是想通的,所以她吸了吸鼻子,悶聲說:“過去的事情我們揭過不提,往后你只能愛我一個人,心里只能是我……頂多再加上寶寶,還有媽,小雯,我爸……”

    喬治笙伸手撫著宋喜的后腦,低沉著聲音道:“親情我可以給很多人,愛情,我只給你一個�!�

    宋喜收緊手臂,把臉埋在他脖頸處,鼻子一酸,又有些想哭,趁著沒有完全被情緒支配之前,她說:“我愛你。”

    喬治笙抱緊她,“我也愛你,老婆�!�

    宋喜又哭了一場,只不過這次來得快去得更快,后來她用紙巾擦眼淚,紅著眼睛問喬治笙:“我今天在外面是不是很丟人?”

    喬治笙溫柔回道:“沒有,你表現(xiàn)得特別好。”

    宋喜眉頭輕蹙,“騙人,我明明話都沒說完就突然失控了�!�

    喬治笙道:“無外乎是一些客套話,我說了一遍,媽說了一遍,到你這兒隨便,想說就說,不想說咱們下臺就走。”

    宋喜破涕為笑,被喬治笙的任性打敗了。

    她笑了,喬治笙看著她,眼眶卻明顯紅了一下,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很低的聲音道:“對不起�!�

    宋喜心揪疼了一下,轉而安慰他,“你可別哭,我不知道怎么哄你�!�

    喬治笙唇角輕勾,淡笑著道:“我不哭�!�

    宋喜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流,一眨不眨的看著喬治笙,半晌,她開口道:“能遇見你,嫁給你,我是不是很幸運?”

    喬治笙望著她的目光,像是在看太陽,又像是在看一件特別心儀,特別美好的事物,薄唇開啟,他說:“是我很幸運……謝謝你愛我。”

    是啊,她愛他,他也愛她,他們現(xiàn)在很幸福,有一雙龍鳳胎,還要求什么呢?

    宋喜說:“老公,我們以后好好的,不要吵架,如果我情緒失控,不小心跟你發(fā)了脾氣,你要知道我控制不了,我不是故意的……”

    說話間宋喜眼淚就在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中途她停下來,埋怨自己為什么要哭,“我不想哭的�!�

    宋喜說的是實話,她不想哭,也不想像個神經病患者一樣控制不了情緒,可她越是想忍,心底就越發(fā)焦躁。

    喬治笙握著她的手,低聲說:“沒事兒的,不怕,你只是生了點兒小病,范主任都說了,很快就會好的。”

    宋喜下意識的點頭。

    喬治笙又說:“心情不好可以跟我發(fā)脾氣,老公干嘛用的,養(yǎng)我千日,用在一時,不要客氣�!�

    他盡量用輕松的話逗她開心,宋喜想笑,可卻一瞬間覺著特別傷心,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這么好,好到她覺得能找到他真的是足夠幸運。

    如果當初出了差錯怎么辦?如果他們真的錯過了怎么辦?

    心底的念頭像是破土的嫩芽,不知道會從什么方向鉆出來,也不知道會生長到哪里,只是這股患得患失,明明什么都想得通,可一瞬間又想不通的滋味兒,讓人活生生的備受煎熬。

    宋喜閉上眼睛,窩在喬治笙懷里,她抿著唇瓣,克制眼淚,克制情緒,她不要被負面操控,也不想當個磨人精,慢慢來,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待到宋喜平靜后,喬治笙帶她和孩子從其他門先走,宋喜這種狀況,不想回喬家老宅,怕任麗娜會擔心,他們回了翠城山,安頓好寶寶,宋喜也洗了澡躺在床上,喬治笙躺在身側,抱著她。

    關燈之前他們互相說了我愛你,宋喜在心中默念,睡一覺就好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1021章

    又懦弱又堅強

    宋喜的確很累,洗澡之前就困了,可此時躺在床上,夜深人靜,她閉上眼睛滿腦子翻來覆去都是盛淺予的那句,你只是比我幸運而已。

    如果那時盛淺予接到喬治笙的短信,也回了夜城,那她要怎么辦?也許結局就不是她跟喬治笙在一起,而是……只是稍微一想,心就疼的透不過氣,酸澀也瞬間涌上鼻尖,她蹙著眉頭,強忍。

    宋喜試圖說服自己,假如是不存在的,如今她已經跟喬治笙在一起,站在終點去想開端,不是庸人自擾是什么?

    可是,好像她也只是沾了點兒運氣而已,因為一個沒接到的短信,陰差陽錯,可能不是她比盛淺予好多少,只是那時她恰好在他身邊。

    負面情緒兜頭涌上,宋喜能清晰感覺自己被墜進深淵的失重感,她不想放任自己失控,所以用理智自救,心底掙扎的冒出一個聲音:愛情本來就是靠緣分的,像她和沈兆易之間,她做錯了什么?沈兆易又做錯了什么?可他們終究是不能在一起的,能做到不辜負彼此已是極致,想要不辜負此生,太難了。

    這么想想,喬治笙沒做錯,她更沒錯,是盛淺予跟喬治笙之間沒有緣分,不是她鉆了空子。

    宋喜的心還是原來的心,只不過心底藏著一正一邪兩個聲音,她從未如此糾結過,好像一個聲音剛剛說服她,另一個聲音馬上就有千百種理由推翻前者立場,她置身在錯綜復雜的環(huán)境里,一心想要尋個出口,可卻越陷越深。

    這會兒已經不知躺下多久,兩人皆是一動沒動,黑暗中宋喜默不作聲的流著眼淚,她可以理解喬治笙,也可以不計較之前發(fā)生的一切,她只是……害怕,很害怕,可能就差那么一點點,他跟她就要分道揚鑣了。

    喬治笙躺下一個多小時也沒睡著,隱約覺著不對,他睜開眼,入眼便是宋喜那張滿是淚水的臉,她緊咬牙關,看得出是在強忍。

    心底一慌,喬治笙伸手撫上宋喜的臉,聲音輕柔卻掩不住心疼,“喜兒…”

    宋喜沒有睜眼,聽到他的聲音,難過瞬間放大成百上千倍,手里緊攥著被角,過了幾秒,她低聲道:“我沒事兒�!�

    她這樣哪里像是沒事兒的樣子,喬治笙翻身欲起,宋喜說:“別開燈……你睡吧,我沒事兒的,一會兒就好了�!�

    喬治笙太清楚宋喜的脾氣,她對朋友親人的縱容幾乎都是沒底線的,典型的胳膊肘往內拐,可唯獨對愛情,她有多較真兒,同樣就要求對方有多專一,他在尚未認清內心的時候傷了她,她在理智方面可以理解,可感性方面,一定會受傷,她不鉆牛角尖兒就不是宋喜了。

    他情愿她跟他大發(fā)脾氣,吵一場鬧一場,鬧的雞飛狗跳,也好過像現(xiàn)在這般,她把所有的委屈慢慢吞咽,打算用時間來消化。

    喬治笙將身體完全貼上去,把她摟到懷里,輕聲說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是混蛋,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給我機會,我不敢說曾經都做過什么壞事兒,就是怕你會一氣之下不要我了。”

    宋喜很想失聲大哭,可事實上她蹙著眉頭,愣是將所有壓下,用力抱著喬治笙的腰,良久,她才很低的聲音道:“我不怪你,我也沒有生氣……我只是有點兒控制不了情緒�!�

    喬治笙摟著她,安慰道:“想哭就哭,回家了,不用怕別人看見�!�

    宋喜窩在他懷里哽咽,在最心酸的時候,她出聲說:“如果當初她接了你的短信,我要怎么辦?”

    那就注定沒有喬喬,也沒有帛京,她不會認識喬艾雯,也不會每天喝到任麗娜叫人煮的湯。當真是那句歌詞里唱的,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里,日子過得怎么樣,人生是否要珍惜。

    喬治笙一秒都沒遲疑,很快回道:“如果她回來,我可能更早看清楚自己的心�!�

    他不是個太會表達情緒的人,從前都不跟人道歉的,如今在宋喜面前,逼急了也只是實話實說對不起,愛她就說我愛你,除此之外,他覺得說太多都是辯解,回想起從前跟宋喜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什么時候愛上她的,他不喜歡她跟其他異性走太近,起初他覺得這會讓他很丟臉,哪怕他們的婚姻是假的。

    他討厭她做的飯菜,曾惡毒的說過豬都不會吃;他討厭被人威脅,討厭始終是一個人的家里,突然多出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就連她養(yǎng)的貓,他都看著不順眼……

    可是厭著厭著,不知何時起就變了味道,他愛上了她唯一會做的疙瘩湯,習慣了她放在他房門口的保溫杯和小紙條,開始期待她每晚準時出現(xiàn)在他門口,絞盡腦汁的想要幫他治療失眠。

    也許他真的是感情遲鈍的人,可以輕而易舉的看透旁人的心思,卻唯獨不清楚自己心里想什么。

    但是有一點,他清清楚楚,他是真的喜歡宋喜,在他生日宴上,兩人被關到一個小黑屋里,他的心跳紊亂已經告訴了他,后來他去英國看見盛淺予的剎那,腦中想的人也是宋喜,那一刻他就知道完了。

    好在他心眼兒小,向來只能裝得下一個人,當他確認自己的心意時,盛淺予就已經出局了。

    喬治笙不確定情話是什么,他只好把兩人從前的點滴翻出來,一件一件在宋喜耳邊叨念,說說他那時的心情。

    左右宋喜也睡不著,剛開始是聽他講,后來她也悶聲參與,那些過往的快被塵封在記憶角落里的片段,如今隨便一提,竟然歷歷在目。

    說起以前受的委屈遭的罪,宋喜是真難過,一邊掉眼淚一邊道:“說這些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忘了,你是真想讓我記仇嗎?”

    喬治笙抬手幫她擦淚,黑暗中,他能清楚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她卻看不到他的,只聽得他聲音低沉,難掩窩心的道:“我在受刑,其實你什么都不用說,我看你一眼就可以難受很久。”

    宋喜聞言,抬手抱著他,手拍著他的后背,聲音沙啞的說:“別難受,我沒事兒了,你有空陪我去醫(yī)院看看,我會好的,我是假懦弱,但你要真堅強……”

    她一下一下順著他的后背,像是哄孩子,喬治笙當真被她哄得喉嚨哽疼。

    第1022章

    要她死

    喬治笙陪宋喜聊天聊到快天亮,后來她就不怎么說話了,一直都是聽他在說,后來她呼吸逐漸平穩(wěn),他知道她終于睡著了。

    輕輕起身,他下床去隔壁房間看了眼孩子,隨后邁步下樓,戒煙一年多,他自控能力向來很好,哪怕以前煙癮那么大,這期間也沒有非抽不可的念頭,可眼下他想抽根煙,平復一下內心幾欲噴出的殺人沖動。

    沒錯,他是想殺人的,這個人就是盛淺予,她終究一步步磨平了兩人之間所有的情分,從昔日的戀人,他以為的朋友,隨后是陌生人,敵人,如今,他當她是除之而后快的仇人。

    盛淺予專門挑在昨天這樣的日子刺激宋喜,想必她也一定知道宋喜患有產后抑郁,那她的目的就不是單純的想要惡心人,而是想讓宋喜死,她知道宋喜有個三長兩短,他一定是最心如刀絞的那個。

    為了報復他,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喬治笙打開大門,站在門口抽煙,院子里是他叫人移過來的金桂樹,郁郁蔥蔥的綠,大片大片的金,風一吹就有自然的桂花香飄過,濃郁又不膩人,宋喜還在住院的時候,他就說在樹下給她做個秋千,天氣好的時候就出來推她玩兒。

    他想看到她高興的樣子,卻偏偏看到她滿臉的眼淚,她那么難過,卻還努力的反過來安慰他,他以為她會崩潰,會歇斯底里,事實上她確實一度崩潰,可崩潰過后卻是默默地企圖用理智消化,哪怕所有人都看到她的軟弱,而他卻看到了她骨子里的倔強和堅強。

    她的堅強從始至終,經歷了這么多,從未想過放棄或者低頭,就連宋元青都以為是他在護著她,可喬治笙眼看著宋喜是怎么走過來的,很多時候,他會恍惚她比他更強大,這種強大不是外界的實力,而是心靈上的不屈。

    一根煙快要抽完的時候,喬治笙把剩下的掐滅,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里面?zhèn)鱽硪粋男聲:“笙哥�!�

    不是元寶也不是佟昊。

    喬治笙說:“查一下盛淺予在哪兒�!�

    吩咐完,他轉身回去,上了二樓,輕手輕腳的推開主臥房門,宋喜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睡熟了。

    喬治笙走近,抬起她的手腕,想要把她露在外面的胳膊拿回被子里面,只是一個小動作,宋喜眼皮下的眼球就微微一轉,他不敢再動了。

    以前她的睡眠質量是雷打不動,之前還在聊兩人去岄州找程德清的時候,她在地上睡得像是一只壁虎,起來喊腰疼,睡覺也沒耽誤。

    從生寶寶的前兩個月一直到現(xiàn)在,她始終沒有睡好,先前是肚子太大,睡不安穩(wěn),生后則是心情大起大落,睡不實在。

    原本這些天情況已經有些好轉,范潔也說不用太擔心,結果盛淺予這么一鬧,宋喜嘴上不講,怕是心里早就反彈到最初,不然她不會主動提去醫(yī)院看病。

    該有多難受?她都分不清楚這是真實情緒還是病情作祟,所以她只能說自己病了,安慰他不要擔心,她很快就會好的。

    外面的天已經從純黑泛出一抹灰白,喬治笙手機響了,他調了靜音,看到屏幕顯示來電,起身出去接。

    還是先前他打電話的人,男人說:“盛淺予人在阜翔醫(yī)院,方慧最近住在心外9層VIP03號房�!�

    喬治笙什么都沒說,掛斷電話后,換了身衣服出門,他開車才剛出院門口,只見不遠處停著一輛熟悉的車子,果然,看到他的車,對面車幾乎同時打開正副駕車門,元寶和佟昊從里面出來。

    兩人走近,喬治笙降下車窗,掀起眼皮道:“來這么早,找我有事兒?”

    佟昊沒有拐那么多彎子,面無表情的說:“你回去吧,我去。”

    喬治笙說:“白猛可以,我讓他辦的事兒,他還特地知會你們兩個�!�

    元寶說:“是我告訴下面人,讓他們接到電話說一聲�!�

    他就知道喬治笙不可能這樣算了,果然熬了一夜,還是沒熬過去。

    喬治笙面色淡淡,就像是開車出去給宋喜買個早點一樣,口吻如常的說:“不關你們的事兒,回去睡覺吧。”

    佟昊說:“宋喜和孩子還在家,這個點兒你應該回去睡覺,一點兒小事兒,我去就可以,你等我消息�!�

    喬治笙目光略沉,薄唇開啟:“你們別耽誤我時間,他們沒醒我就回來了�!�

    他開車要走,元寶單手扣在車玻璃上,另一只手伸向里面,像是向喬治笙要東西,表情緊繃卻不退讓。

    喬治笙一眨不眨的跟他對視,似是過了五秒,他打開儲物盒,從里面拿出一把槍,遞到元寶手里,眼神兒似在說:松手。

    元寶沒有放手,而是開口說:“你想自己去可以,開我們的車�!�

    喬治笙冷著一張臉,顯然已經動了肝火。

    佟昊眉頭一蹙,似是嫌元寶客氣了太久,他干脆伸手去拉車門,然后硬著頭皮又要去解喬治笙的安全帶。

    喬治笙伸手一擋,沉聲說:“你是不是皮子癢了?”

    佟昊手很快,抽回來的時候,順勢摸走喬治笙別在后腰處,擋在外套下的一把槍,拉著臉,卻又忍不住火爆的脾氣,出聲說:“做個人而已,還用得著你親自動手?你想讓她怎么死,我絕對讓你滿意!”

    喬治笙被拔了槍,忽然長腿一邁跨出車里,陰冷著一雙眼,一字一句的道:“她怎么死不要緊,最重要是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死在誰手里。”

    見了太久喬治笙和顏悅色的模樣,都快忘了他是有仇必報,必要時刻心狠手辣的人,此刻看到他的眼神兒,沒人會懷疑他要盛淺予死的心,因為盛淺予碰到他的逆鱗,戳到他的軟肋。

    他狠起來,元寶和佟昊也未必攔得住他,而且就算攔得住這次,下一次怎么辦?

    元寶攔住企圖擼胳膊挽袖子打算強整的佟昊,心平氣和的對喬治笙說:“宋喜不會希望你殺人,哪怕對方是盛淺予�!�

    只是一句話,喬治笙眼底明顯劃過一抹動搖,就像被仇恨蒙的密不透風的布,一不小心被戳了個窟窿。

    第1023章

    該來的還是要來

    “宋喜她爸的事兒好不容易有了眉目,盛崢嶸也進去了,你這時候提槍去找盛淺予,她巴不得死你手里,這樣還能拉喬宋兩家墊背,為她,值嗎?”

    元寶在試圖讓喬治笙冷靜下來,的確,要一個人死不難,哪怕這個人是盛家人,可做事兒要講方法不是嗎?

    “我們昨天就猜宋喜突然情緒失控,很可能是受了誰的刺激,確定是盛淺予,別說你,我們誰都不會放過她,但眼下一定要冷靜,方耀宗不是盛崢嶸,盛家垮臺,方家現(xiàn)在一定盯死了我們……你有宋喜,有孩子,無論什么時候,想想還有需要你保護的人�!�

    元寶就是喬頂祥放在喬治笙身邊的一個警鐘,雖然喬治笙已經做得很好,但他骨子里就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反叛,無論任何人,只要惹急了他,他一定會不惜代價的報復,這種時刻就需要元寶出來提醒他,把他從失控的邊緣拉回來。

    喬治笙出門之前想的也是宋喜跟孩子,他當人老公,當人爸爸的,眼看著老婆孩子在身邊哭,他咽不下這口氣,可眼下元寶一句話就讓他驚醒,是啊,宋喜不會希望他去殺人。

    喬治笙站在原地沒動,也沒出聲,佟昊湊上去在他腰間摸摸搜搜,幾秒過后,喬治笙瞥眼道:“你還摸什么?”

    佟昊說:“我怕你身上還有槍�!�

    喬治笙已經冷靜下來,出聲道:“沒了�!�

    佟昊道:“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就要時刻保持冷靜,像我們這種光桿司令,無所謂,我能讓她死了比活著的時候還漂亮。”

    喬治笙道:“你別動手,元寶說的沒錯,現(xiàn)在還不是收尾的時候,萬事小心。”

    說罷,他重新上車,佟昊忙問:“你去哪兒?”

    喬治笙說:“醫(yī)院�!�

    佟昊神色復雜,“你還要去找盛淺予?”

    喬治笙說:“她媽不是生病住院嘛,過去看看�!�

    話音落下,他升起車窗,一腳油門把元寶和佟昊留在原地。

    佟昊看了看已在幾十米外的車尾,隨后又看了看站在身邊一動不動的元寶,狐疑著道:“不追?”

    元寶說:“笙哥就是聰明�!�

    “啊?”佟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元寶掉頭往另一輛車走,邊走邊道:“幸好不是你這種榆木腦袋,別說點了,敲都敲不動�!�

    元寶坐進駕駛席,佟昊彎腰進了副駕,蹙著眉頭道:“你丫能不能直截了當點兒?我特么聽不懂�!�

    這么緊急的時刻,元寶還偏偏云山霧罩,急死人了。

    元寶系好安全帶,看都不看佟昊一眼,無語的接道:“你覺得笙哥的槍和他的嘴,哪個更厲害一點兒?”

    此話一出,佟昊慢慢琢磨過勁兒來,看來喬治笙此番前去,就算不一槍崩了盛淺予,也得讓她活著被機關槍掃射一遍。

    喬治笙清早來到阜翔醫(yī)院,手里還拎了一把花,盛崢嶸罪名坐實,就等著上頭判了,當初誣陷宋元青坐牢,畢竟只有一個案子,判了七年,等到盛崢嶸這回,數(shù)罪并罰,怕是下半輩子都要交代在里面了,方慧一股急火,直接住進了醫(yī)院。

    盛淺予躺在外室沙發(fā)上,一夜未睡,睜眼想著有人從昨天滿月宴現(xiàn)場傳回來的信息,說是宋喜在臺上突然情緒失控,被喬治笙匆匆?guī)屡_的,兩個孩子在臺上大哭,任麗娜救場,雖然賓客表面上沒說什么,可私下里都在議論。

    她很想笑,但是臉上肌肉太僵了,笑不出來,可饒是如此,她心里也在笑,好啊,如果一兩件陳年往事也能成為如今報復的武器,她只恨這武器太少,沒能直接送宋喜去死。

    跟宋喜打過幾次交道,那是個驕傲的人,仗著現(xiàn)在喬治笙在身邊,有恃無恐,如果知道喬治笙在喬頂祥葬禮前給別人發(fā)過短信,還去英國陪伴了那么久,她會不會直接抑郁到自殺?

    盛淺予胡思亂想,想宋喜死,想喬治笙身邊又是孤家寡人,她就是看不得他身邊有其他人,哪怕她做不成喬太太,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行。

    正想著,門口忽然傳來幾聲不大的敲門聲,伴隨著男人的動靜:“盛小姐?”

    盛淺予沒睡,起身去開門,門口站著穿便衣的警衛(wèi)員,男人說:“有人來探望�!�

    這里雖是公立醫(yī)院,但整個小半邊走廊的病房都已經被包下隔離,警戒線拉到幾十米外,任何人想來探望,在最初下電梯要拐彎兒的地方就會被攔下,因此盛淺予都沒看見訪客,只本能眼帶厭煩的說:“這么早,我媽還沒醒……是誰?”

    本來想直接打發(fā)走,可話到嘴邊,盛淺予還是耐著性子問了一句。

    男人視線微垂,出聲道:“喬治笙。”

    喬治笙這個名字,無論走到哪兒都足夠‘刺耳’,尤其是在夜城,就連警衛(wèi)員也是心生忌憚。

    盛淺予心跳漏了一拍,意外,卻也意料之中。

    他來了。

    沉默片刻,盛淺予說:“讓他進來吧�!�

    警衛(wèi)員拎起衣服邊的對講器傳話,盛淺予就站在病房門口,不多時,只見走廊死角處拐過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走廊沒開燈,清晨的陽光也沒到刺眼的地步,喬治笙這一路走來,面孔幾乎隱匿在昏暗之下,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唯見他手里拎著一束花。

    一般人來看病人,都是把花兒豎起捧著的,他則是自然地垂著,等到走近一些,盛淺予眼皮一跳,因為看清楚,喬治笙手中赫然一把上墳用的黃白菊花。

    喬治笙走至盛淺予身前一米處停下,兩人目光相對,什么都沒說,就已經嚇壞了不遠處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警衛(wèi)員,他怕喬治笙動手,可這人又是盛淺予親口讓放進來的。

    抬起手中拎著的菊花,喬治笙面無表情的開口:“送給盛太太,祝她早日康復。”

    盛淺予沒有伸手接,而是緩緩勾起唇角,出聲說:“昨天你生日,還沒祝你生日快樂。”

    喬治笙說:“我有老婆孩子陪在身邊,當然快樂,只是活了二十九年,突然覺得有幾年算是白活了,仔細一想,因為那幾年的回憶里有你�!�

    此話一出,盛淺予臉上的虛假笑容頓時分崩離析。

    元寶說的沒錯,喬治笙的槍和他的嘴,指不定哪一個更厲害。

    第1024章

    要命的嘴

    其實在盛淺予心底,哪怕到了以身家利益相搏的時刻,也始終堅信喬治笙不會對她怎么樣,就像上次他讓佟昊綁了她,雖然過程極盡羞辱,可他到底沒有真的把她怎么樣。

    她始終認為,在喬治笙的心里面,絕對會給她留有一席之地。

    可如今他卻當著她的面兒,否認他們的過去,盛淺予一眨不眨的看著喬治笙,有那么幾秒鐘,她的心跳已經停止了。

    警衛(wèi)員是真的站不下去了,他怕再聽下去,不等喬治笙動手,回去他也會因為聽見太多不該聽的而被發(fā)配。

    警衛(wèi)員靜悄悄的離開,幾十米長的走廊里,只剩喬治笙和盛淺予兩個人,彼此目光相對,喬治笙的瞳孔前蒙了一層冰渣子,看人不帶溫度,盛淺予除了剎那間的如鯁在喉之外,基本上做到了面色鎮(zhèn)定。

    不知過了多久,她又重新把笑容提到臉上,唇瓣開啟,不痛不癢的道:“看來你還記得跟我在一起的那幾年,我以為你早忘了�!�

    喬治笙表情寡淡,聲音冷漠的接道:“我一直以為自己擔得起任何結果,是你讓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慎重的好,我現(xiàn)在就特別后悔,早知今日,我當初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目不轉睛的看著盛淺予的臉,喬治笙不顧她努力直視的目光,繼續(xù)又說了一句:“我應該好好的等著宋喜,把我的全部都留給她一個人

    ,讓她不用見識丑陋的臉,算計的毒�!�

    他口中說出的話一如削薄的唇,鋒利又刻薄,瞬間刺破盛淺予偽裝的笑容,讓她唇角一寸寸下沉,最終定格在半驚半恨之間。

    瞪著眼睛,她睫毛微不可見的發(fā)抖,抬眼望著喬治笙,半晌才擠出聲音:“你要等她?”

    喬治笙面不改色的回道:“雖然后悔藥沒的賣,但我還是后悔跟你在一起,甚至厭惡跟你有關的全部,為什么我沒能早些遇見宋喜?”

    說到宋喜名字的時候,他口吻明顯變得輕柔,盛淺予眼眶瞬間蓄滿淚水,怒極,她哆嗦著道:“你閉嘴!”

    她以為自己憤怒到極致會是很大的聲音,可事實上聲音卻比平常還小,帶著絕望的味道,是從心肺間擠壓出來的。

    喬治笙絲毫不為所動,看著她的目光唯剩下厭惡,她讓他閉嘴,他自然不會閉,非但不閉,還繼續(xù)道:“是你跟宋喜說,我和她之間的愛情只是她比你幸運?”

    盛淺予臉色煞白,嘴唇已經漸漸發(fā)紫,她一聲不吭的站在原地,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喬治笙的一句后悔已經把她釘在了回憶的血墻上,她不敢張嘴,怕血沫橫飛。

    喬治笙也不在乎她應不應,自顧自的道:“我今天當著你的面兒,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喜歡宋喜,比你想象的多,比你想象的久,我是鬼迷心竅才會想讓你回夜城,早在你選擇離開的時候,我就該知道在你心里到底什么最重,你說命運不偏向你,你沒有接到短信,我現(xiàn)在也很討厭命運,如果那時你回來了,我會更早告訴你,我已經愛上宋喜了�!�

    盛淺予被他用語言一刀刀凌遲,明明心疼的想死,可身體偏又清醒著,她想讓他閉嘴,但是說不出來話,胸口憋悶到窒息,她咬牙忍著,半晌后才道:“你是專門來給宋喜出氣的?”

    喬治笙冷漠的說:“出氣?我想讓你再也不用喘氣�!�

    盛淺予大腦有些缺氧,因此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想讓她死。

    她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親口告訴她,要她死。

    心痛到極致,反而有種大徹大悟的升華,盛淺予勾起唇角,笑中帶淚的挑釁,“那你怎么不干脆殺了我?跟我說這么多干什么?”

    喬治笙說:“別幻想我對你還有半分感情,我沒有把槍指在你的腦袋上,不是舍不得你,而是舍不得讓我老婆傷心,她不希望我殺人,我就不殺�!�

    中間停滯兩秒,喬治笙反問:“這種時刻,你怎么不感激自己的運氣很好,因為宋喜,你現(xiàn)在還活著。”

    元寶又猜對了,盛淺予此刻的感受何止是對著頭開一槍,簡直就是固定在一處,被機關槍掃射,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停頓,都是鋒利的子彈,彈彈打在她心頭。

    她早已認清跟喬治笙的敵人立場,但她從未想過,他要她死。

    心底早已說不出是傷心痛苦,亦或是驚訝壓抑,盛淺予也不知道該做什么樣的表情給他,這一刻,她是最真實的狀態(tài),剝離了所有偽裝的假象,就剩下一具可憐的,悲哀的,丑陋的本體。

    喬治笙看著她扭曲的表情,顫抖的身體,眼底沒有絲毫憐憫,唯剩下殺之而后快的冷漠,薄唇開啟,他沉聲說道:“你知道敵人和仇人的區(qū)別嗎?如果盛家和宋家的恩怨讓你無法選擇立場,那從你主動騷擾宋喜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仇人,我是怎么對仇人的,你應該清楚。”

    盛淺予用盡全力,抬起通紅的眼睛望著喬治笙,壓抑著不平穩(wěn)的氣息,盡量云淡風輕的口吻回道:“你想要我的命,有本事盡管來拿�!�

    喬治笙說:“你的命我暫時不要,但是方家,盛家,包括里面躺著的那個,但凡坑過宋家的,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跑,我會送罪有應得之人去陪你爸,到時候也算你們闔家團圓了�!�

    她以為她可以始終維持冷靜和驕傲,可終究是被他這句話打回原形,盛淺予忽然抬起手,想要打喬治笙,喬治笙站在原地一動沒動,只是用手里的花擋了一下。

    霎時,黃白色的菊花瓣掉了一地,盛淺予因為慣性自己往后退了一步,身后走廊里傳來一聲:“喬治笙!”

    喬治笙沒回身,急促的腳步聲,不多時,盛宸舟從他身旁擦肩而過,沖到盛淺予面前扶穩(wěn)她,“沒事兒吧?”

    盛淺予臉色煞白,嘴唇青紫,盛宸舟咻的抬頭怒視喬治笙,“你想干什么?”

    喬治笙將手上的殘花往地上一甩,面色冷漠,聲音嘲諷的道:“提前給方盛兩家上墳。”

    第1025章

    有多狠就有多溫柔

    盛淺予氣得渾身直哆嗦,身體的大半重量都壓在盛宸舟身上,盛宸舟神色大變,震驚又氣憤,可他氣急了也沒有喬治笙那張鋒利的嘴,只是瞪著眼睛道:“你別太過分了!”

    喬治笙面不改色的說:“過分?我猜你一定是不清楚盛家人都做過什么�!�

    盛淺予顫抖著青紫的唇,掙扎著說:“你滾!”

    喬治笙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對盛宸舟道:“盛崢嶸獲罪是他罪有應得,為了自己上位,聯(lián)合方家制造污蔑宋元青貪污受賄�!�

    “你滾……”盛淺予想讓喬治笙閉嘴,可她自己已是氣若游絲,若不是身邊盛宸舟扶著,早已癱倒在地。

    “你一向敬重的叔父,其實一直是個道貌岸然的罪犯,對你視若己出的二嬸,始終扮演著幫兇角色,就連你身邊體弱聰明的妹妹……”

    “喬治笙!”盛淺予拼盡力氣企圖朝他撲去,盛宸舟下意識的將她攬住,因為喬治笙這人太危險,明知她上前也討不到什么便宜。

    盛淺予病發(fā)時臉色白的嚇人,越發(fā)襯著唇色恐怖,她通紅著眼,狠狠地盯著喬治笙的方向,盛宸舟心疼又惱火,抬頭瞪向喬治笙,沉聲道:“就算盛家有錯,你何苦這么逼小予?你想讓她死嗎?!”

    喬治笙眼皮都沒挑一下,面不改色的回道:“我是想讓她死,如果她再敢把主意打到宋喜頭上,我讓你們連收尸都找不到尸體。”

    觸目驚心的字眼,配上他不假思索的表情,沒有人會以為他在威脅或者恐嚇,這不是警告,而是最后一次通知。

    聽到宋喜二字,盛宸舟明顯一愣,其實他心底也狐疑,以喬治笙的性子,就算兩邊家里鬧得再兇,他也不會來找盛淺予的麻煩,除非……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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