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的內(nèi)心失了秩序,亂了陣腳。他挑不出好看得體的姿態(tài)來面對宋野枝。
不過,現(xiàn)在,他懂了。
這是他能看到宋野枝笑,該受的苦。
易青巍又在車內(nèi)后視鏡瞟一眼他的面容,也淡淡笑了。
他愿意戴著鐐銬,在宋野枝的身邊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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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兩個人都起晚了。站在衛(wèi)生間里擠牙膏,易青巍在他身后問:“你是不是又輕聲輕氣地叫我起床?”
宋野枝說:“我沒有,昨晚忘記定鬧鐘了�!�
易青巍上下掃了一眼宋野枝,看他穿著自己高中時那套睡衣,目光停在褲腳處,他說:“你長高了�!�
低頭,順便揉了一把頭發(fā),宋野枝承認(rèn):“胖了�!�
易青巍含著滿嘴牙膏沫,無聲說了一句:“胖個屁。”
急急忙忙吃早餐,宋野枝敷衍地喝了幾口粥,抓上書包要走。易青巍遞了個剝好的雞蛋過去攔他:“吃了,我開車送你去。不差這幾分鐘。”
上車扣上安全帶,易青巍才發(fā)現(xiàn):“你沒有校服。”
“嗯,我打電話請周也善幫我?guī)Я艘患!?br />
“周也善?什么時候?”
宋野枝看他一眼:“剛起床的時候,怎么了?”他解釋道,“校服是每個人都有兩套的�!�
“哦,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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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二節(jié)
課下,有個大課間,休息時間充裕。宋野枝站在走廊上透氣,教室在三樓,操場上人群的一舉一動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周也善伸著懶腰從座位上走出來,問:“看什么?”
宋野枝沒答。
周也善也不介意,順著他的方向?qū)み^去,是綠茵茵的足球場,有幾個人在上面踢半場。其中橙色球鞋那位跑得飛快,停下來時,看清面目,很眼熟。
“他叫李源。”周也善在旁邊為他解說。
宋野枝側(cè)過臉來看他:“你怎么知道?”
周也善聳兩下肩膀:“只許他知道你的名字?”想起那日的情景,他替宋野枝頗為不爽,“還學(xué)長,嘁�!�
周也善知道這號人,足球校隊里的新生力量,到了高三他退了隊,還聽之前隊員談起過。誰知道李源還能和易青巍扯上關(guān)系。
“你還放不下那天的事兒�!敝芤采茢嘌�。
“不重要�!彼我爸Φ卣f。
周也善笑他:“還真是一副不重要的樣兒。”他說,“易青巍不是……嘖,不是一直挺把你放在心上的嗎,你沒問過他運動會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兒?”
周也善總時不時想起自己桌上落了灰的那套郵票。
“怎么問?”
怎么問都是滿腹牢騷無理取鬧小題大做的姿態(tài),他才不屑。
“就擱那兒不管了?”
“就擱那兒不管了�!彼我爸調(diào)侃起他來,“替我操這份心做什么�!�
“要不是整天悶悶不樂的樣子,誰管你�!敝芤采普�(jīng)地說,“我覺得你可以去問,總歸是個疙瘩,放著不理是不可能消的,會發(fā)霉變質(zhì)�!�
宋野枝不說話。
“媽的�!敝芤采菩÷曊f,“被喜歡的人都是大爺。誰放鴿子不得挨頓罵?這倒好,還小心翼翼護上了�!�
宋野枝被他逗笑了:“你干嘛�。课艺鏇]事兒。”
周也善被他的笑晃了眼睛,火氣撒腿跑得沒影兒。也對,感情這場仗,誰先動心,誰更熾熱,誰就永遠(yuǎn)落人一步,輸人一局。
捫心自問,要是宋野枝想當(dāng)他大爺,他也會甘之如飴捧著人家。
可宋野枝不稀罕。
人呢,各自有各自的劫數(shù)。
趙歡與從衛(wèi)生間回來,湊上去拍他倆的肩,問:“想好中午吃啥沒?”
“咦。”趙歡與手掌在周也善肩上多停一會兒,奇怪道,“周也善,你校服怎么是濕的?”
聞言,宋野枝不笑了,看向他。
周也善朝著宋野枝,一臉支支吾吾。
而宋野枝撐著自己身上這套臨時借的校服,心下了然。
“問你��?傻啦?”趙歡與說。
“周也善......”宋野枝叫他。
周也善只好搶在他要說的話之前出聲,苦笑道:“昨天剛洗,今天早上烘了一會兒,還是沒干�!�
他對宋野枝說:“換作是趙歡與,我也會把干的那件給她,你別......”
你別多想。
你別有心理負(fù)擔(dān)。
你別......
算了。
“就這樣,怎么了,我心甘情愿對你好�!�
站在中間的趙歡與倒吸一口涼氣,原地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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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吃醋,但沒生小野和那小姑娘的氣,小叔不是這種青紅不分的人。如果是易青巍的同齡人追求宋野枝,那小叔肯定是不屑的,都不值當(dāng)掛心上。但偏偏是少男少女,他這個表面家長只能可憐兮兮縮回去榮譽墻看照片。(這也是我取標(biāo)題為他的青春的緣故)評論真的很重要,看了留言我才知道原來大部分朋友對小野和小叔的感情這么樂觀�。�!年齡和身份是他們的矛盾,客觀的,不是想躲就能輕松躲的。斑馬線后面一截是我臨發(fā)布前添的,也是讀了評論后反應(yīng)過來,我之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寫得過于隱晦了。第一次體會到,留評,真的,極其重要,朋友們一定想啥說啥。我會綜合自己的想法來斟酌,初心我堅守,不足我改進。鞠躬�。ú恢挥X就三百字小作文了..
第45章
越界
三月是數(shù)學(xué)競賽的決賽,趙歡與通過了選拔,得去參加集訓(xùn),整個寒假都不能回家。
臨走,她抓住周也善盤問。
“什么時候的事兒?”
期末考試已經(jīng)結(jié)束,周也善在整理書包,頭也不抬:“干嘛,當(dāng)時不問,隔那么久又想起來了。”
“得給我時間消化一下�!�
“消化什么?”
“你喜歡……”
“還不是怪你。”
趙歡與自感無辜:“我?”
周也善又粲然一笑:“真謝謝你�!�
趙歡與心想:墜入愛河的周也善腦子真他媽失常。
宋野枝早在門口等他們,周也善把書包甩上后背,推著她往外走:“喜歡上小野不奇怪吧。”
宋野枝在遠(yuǎn)處,兩手揣上衣兜里,低著頭,時不時晃一晃轉(zhuǎn)個圈,無聊又專注地等人。趙歡與趁他張望時朝他招手,然后和周也善一同笑著迎上去。
“這倒是。”她低聲對旁邊滿臉燦爛的人表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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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也就轉(zhuǎn)眼幾個月的事兒了,班里大多數(shù)人在學(xué)校附近報了補習(xí)班,所以大家的寒假又聚在一起,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上課而已。
天氣越來越冷了,一張嘴就是一連串白氣。周也善在路邊買了兩個烤紅薯,塞一個到宋野枝手里。
“我今天中午能不能和你回去吃飯?我媽出差了沒人做飯�!敝芤采瓶惺掷锏募t薯,含糊問道。
宋野枝聽出周也善語氣中的小心翼翼,他干脆地點頭答應(yīng):“可以啊�!�
“易青巍在不在?”這句倒說得很清晰。
“不在�!�
他很久沒去過那個房子了。
周也善私底下都叫易青巍的名字,宋野枝沒糾正,因為他在周也善面前,也從未管易青巍叫過小叔。
但后來的午飯是在街邊的小吃店解決的,之后宋野枝領(lǐng)周也善到出租房里午休,正好空出趙歡與的屋來容他睡。
宋野枝拿出杯子,準(zhǔn)備倒熱水,就見周也善從趙歡與房間出來,嫌棄地喊:“什么�。口w歡與還喜歡粉紅色的床?一堆貓貓狗狗在上面,我不睡�!�
也不可能睡易青巍的床。
“那你要和我睡嗎?”宋野枝從白茫茫的熱氣中抬眼,淡定地反問。
周也善呆了幾秒,撓頭折回去:“粉紅色就粉紅色吧。”
因為下午有測試,宋野枝睡得比平時早些。兩點的鬧鐘響起來,卻睜不開眼。
白日里短短幾十分鐘,足夠他做一個夢。極美,已知是虛幻,也輕易不肯醒過來。
周也善起床后簡單洗了一把臉,循著鬧鈴聲打開門,走進宋野枝的臥室。
柔軟的頭發(fā),睫毛,挺翹的鼻尖,嘴唇,精巧的下巴,躺在床上閉著眼的宋野枝。
情|欲來得迅猛而洶涌,幾乎要把周也善掀倒在地。而地面,是軟綿綿的,輕飄飄的,在云端。
宋野枝渾身無力,意識模糊,感覺有人趴在自己身前,頸間一片濕癢,伴隨輕微的疼痛感,他掙脫夢境,睜開眼睛。
“周也善�!彼辞迦�,弄清狀況,冷靜強硬地叫他名字。
周也善兩手撐床,虛虛跨坐在宋野枝身上。他抬起頭,視線停在宋野枝的頸側(cè),似在欣賞,過了幾秒,若無其事地笑:“你醒了?”
宋野枝手指微動幾下,在蓄力,拳頭砸到臉上去,沉悶的一聲響,周也善從床上摔下來。
這一覺睡得過于沉,宋野枝頭昏腦脹,手腳發(fā)軟,勉強從床上爬起,沒有多余的話和表情,咬著牙徑直去了衛(wèi)生間。
周也善捂著鼻子在原地緩了一會兒,起身跟去。宋野枝正站在鏡子前,仰著頸,看那個新鮮的吻痕,粉色紫色摻在一起,那么一塊,不大,很礙眼。他寒著臉,拿沾水的毛巾使勁擦了數(shù)下,然后拉合衣領(lǐng),掠過周也善去客廳拿包走人。
開門之際,聽見周也善在身后說:“你硬|了,是不是?”
宋野枝轉(zhuǎn)過身,看他。周也善倚著墻,也看他,笑著,很無所謂。
如今,他渾身散發(fā)著破罐子破摔的喪氣。
宋野枝低了低頭,不再給他目光。
“周也善,你越界了�!�
砰的一下,大門合閉。
走在冷風(fēng)中,混沌的腦子被拍打得更混沌。一路拖著腳步走到補習(xí)班大門,他駐足,轉(zhuǎn)身看了一眼來路,沒有周也善的身影。又抬高視線,望向不遠(yuǎn)處那座醫(yī)院大樓。
他至今未尋到易青巍和他之間的差錯出在何處,雙方也都默契地粉飾太平。但在宋野枝看來,很多事情正朝不可預(yù)料的方向發(fā)展,如轟鳴而過的火車錯軌,不明前路。
周也善終于忍不住出了格。
而宋野枝呢,又何嘗不想。
卻不得不兀自壓抑傾訴的欲望,獨吞甜蜜與痛苦。
小叔,我被夢魘住了。
夢里全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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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家,李姨在廚房忙活,后傾身子向外喊:“回來啦?”喜滋滋的,“這段時間都回這么早,真好,湯馬上好了,今天晚上咱吃燉豬蹄啊�!�
易青巍彎腰脫鞋,應(yīng):“早嗎,還去了一趟宋叔家?guī)退我爸δ脮亍!鳖┮谎蹣巧系目头糠块T,接著問,“姨,宋野枝回來了沒?”
李姨頓一下,握著湯勺走出來,放低聲音說:“回來啦,但我看著孩子心情不怎么好,問他怎么了,悶頭悶?zāi)X說沒事,把自己鎖屋里�!�
沒等李姨說完,易青巍脫了外套馬上往樓上走,步子越走越緩重,半道停了,一臉苦思地又下來,說:“吃飯再去叫他�!�
李姨舉著勺子指他一下,笑笑回廚房去了。
易青巍知道笑他什么,笑他笨拙,多慮,不果斷,失去和宋野枝親密交流的技巧,和勇氣。
盛滿湯的大瓷碗擱到玻璃餐桌上,房門應(yīng)聲而開,宋野枝現(xiàn)身,乖巧地下樓來。
易青巍一邊擺碗筷一邊看他:“學(xué)習(xí)累不累?緊張嗎?”
“不累啊。”
宋野枝去廚房接菜盤子,一一擺上。
李姨卸了圍裙,擦擦手:“小槿呢?有沒有說她什么時候回?”
易青巍張羅道:“姨快坐下吃吧,我姐吃飯的地兒多著呢。”遞筷子去宋野枝手里,等他快要碰到時收回一節(jié),“冷嗎?在家里還穿那么高的領(lǐng)兒�!�
衣領(lǐng)緊,宋野枝不適地活動兩下脖子,再伸手松了松,才說:“隨手拿上穿的。”
易青巍多看他一眼,點頭。
“嗯,吃吧�!�
傍晚,易青巍早早上床,輾轉(zhuǎn)反側(cè)毫無睡意,翻來覆去幾輪,最后乒乓哐當(dāng)?shù)叵麓玻_門,又返回去從桌上抱了一摞書,來到宋野枝的門前。
敲門,無人應(yīng),六下過后,他自發(fā)擰鎖開門。
房間里沒人,易青巍放下書,去走廊探身往樓下瞧,浴室的燈亮著。
他氣定神閑坐到桌前等,沒幾分鐘,宋野枝的腳步聲響起來,傳到耳朵里,有水,濕瀝瀝的。
宋野枝一開門,第一眼看到正前方,大開著腿坐在轉(zhuǎn)椅上的易青巍。而易青巍呢,第一眼看到他凝吊著水珠的發(fā)梢,掉落,滾動,劃過脖頸。
他的白,是瑩潤健康的白,在燈光下亮得出奇,好看極了。也正是那白,襯得睡衣掩不住的那個吻痕可怖。
易青巍看著,凝視著,吻痕和傷痕很像,直直朝他眼睛刺過來,害他一起疼。
“誰弄的?”易青巍問。
萬籟俱寂。
“過來�!�
易青巍站起來,宋野枝走過去。
大掌掐上他的脖子,沒有用力,只是指腹貼到那塊去,撫摸,粉紫色的紋理隨他的動作牽扯,任其宰割。
易青巍按緊了,遮全了,問:“誰弄的?”
“說話。宋野枝�!�
易青巍甚至在思考,一個正常的長輩遭遇此事,正常的反應(yīng)該是怎樣。
他思考無果。
因為,他不正常啊。
喉嚨干澀,嗓子喑啞,易青巍不動聲色地發(fā)狠:“男的女的?”
宋野枝終于肯抬頭,兩雙眼睛相遇,兩雙都認(rèn)真,眶內(nèi)一同泛起霧氣。他來不及想易青巍如何扯到性別之上的,他要顧著判斷易青巍有沒有嫌惡,有沒有感到不齒�?蓽I太滿了,這么近,還是看不清。
他沉默地承受,聽他審判。
“男的�!币浊辔√嫠f。
“誰�!彼f,“宋野枝,別裝聾作啞�!�
宋野枝用耳朵辨出來了,有恨意。
“周也善�!彼我爸β暁忸澏�。
易青巍松開他,繞開他走出門去。
宋野枝軟軟坐到地上。
一聲巨響,門重新被踹開。
李姨聽見聲音,嚇得夠嗆,急急忙忙上樓來。站在門口,不敢走近:“小巍,怎么了呀?”看到坐在地上不聲不響紅著眼睛的宋野枝,她說,“小孩兒犯錯了要好好教的呀,不能發(fā)脾氣罵的呀�!�
易青巍屈一條腿,蹲在宋野枝面前,看著他,他說:“沒事兒李姨,我問他幾句話就走。他沒犯錯�!�
等李姨蹙著眉頭去樓下了,易青巍撿起他垂在地面的手腕,抬高,輕輕攏在掌心。端詳著,珍重地,如對待某樣珍寶。
宋野枝戴著一個運動手環(huán),深綠色,印有日文。
戴很久了,易青巍很早就注意過。一看就是尚在高中的男孩子喜歡的款式,洋溢著青春,活力,蓬勃逼人的朝氣。
“周也善送的?”
“是�!彼我爸τ袧庵氐谋且�。
他洗澡也不肯摘。
“你記不記得,我送過你一個銀鐲。”
宋野枝當(dāng)然記得,一清二楚,去年,臨近除夕時,宋俊要來帶他走的前一天。
“嗯,它在哪?”易青巍問。
宋野枝搖頭:“不在這兒。”
想起他一直以來,光潔,空無一物的脖頸——生日項鏈也不在這兒。
易青巍再次松開他。
果然只有幾句話,問完,易青巍兩手捧起他的臉,纖長細(xì)膩的手指為他拭凈干涸的淚痕。
四處流連,無比留戀。
宋野枝落過兩滴淚。
“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說。”
易青巍站起來,離去的背影蕭索倉促。
“算了。明天宋叔回來,放學(xué)直接回家去吧,你的東西我會早早送過去�!�
第46章
抓得住么
桌上有易青巍剛搬來的書,不少,摞起來有一人膝蓋那么高。補習(xí)班的課程進入全面復(fù)習(xí)階段,宋野枝昨晚才提說請易青巍去一趟胡同院兒,拿一些去年的舊課本,今天就全擺在眼前了。
掠過一本本復(fù)習(xí)冊往下數(shù),截到一本新嶄嶄的,在一眾老舊蓬松的書頁中顯得格格不入——《他們的世界——中國男同性戀群落透視》
確實很新。宋野枝一共只翻開過兩次,都是滿心困惑走進去,云里霧里走出來,毫無起色。
他自己都忘了后來把書藏在房間里哪個角落,今日被撞見——也好,省得那塊只有他才看得見的巨石日日夜夜懸于頭頂,讓他時刻惦記,提心吊膽,不給人痛快。
宋野枝分析不出如今局面到了哪個地步,是否還可以挽回。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什么好在乎。
他站起來,把高聳的書堆推倒,挑出那一本攥在手里。
“同性戀”三個字明艷艷的,釘在書面上,遮是可以遮一下,但扒不下來,若要鐵了心去剝它,就得連皮帶肉往下剮。字沒了,痕跡還在,永遠(yuǎn)消不了。
宋野枝來到易青巍的臥室門口,門緊緊閉著。他敲,沒回應(yīng)。
“我和周也善之間什么也沒有�!彼我爸街睂χ巧乳T說。
“但我喜歡男生是真的�!�
門里沒有動靜。
宋野枝又說了一遍,最后一遍,聲音響亮,字句鏗鏘:“我現(xiàn)在喜歡的人就是男的。”
說完又盯著門看,害怕它下一秒就打開,趕緊轉(zhuǎn)臉跑回房間,關(guān)門關(guān)燈。
他貼在門后緩神。
巨石終于落地,宋野枝沒被砸得稀爛,反而如釋重負(fù)了一番,劫后余生。
第二天宋野枝起得很早,免得和易青巍碰面。他怕他追問,也怕他生氣,更怕他不置一詞。
誰知有人比他更早。
天未大亮,宋野枝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周也善在補習(xí)班樓下干站著,是等人的樣子。這個躲不過去,他硬著頭皮往前走。
“和我試試�!敝芤采圃谒我爸�(jīng)過之際這樣說。
宋野枝嚇了一跳,神色訝異地看他:“你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