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九歲那年眼睛看不見了。”
“哎呀也不是真看不見了,你當時說的是,能看見一些模糊的影子,但也跟瞎了差不多,因為你要在光線特別強的情況下,才能看見模糊的影子,就像你現(xiàn)在看我,我在你的眼里大概就是一團模糊的白色影子,你可能根本就看不出我是個人。”
“當時我們還以為是白內(nèi)障,在醫(yī)院很是治了一陣子,沒見好,就只能帶你到省會的大醫(yī)院看病�!�
“你的眼睛是好的,完全沒問題的,不是白內(nèi)障,但也沒別的病,就是無緣無故的,看不見了�!�
直到現(xiàn)在,吳青青想起來都心有余悸。
“醫(yī)院治不好,我跟你爸只能帶你回家�!敝v到這里,吳青青有些不好意思地四處瞟,“你阿爺就說你是被鬼迷了眼睛,我當時不信,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后來你就經(jīng)常一個人往外跑,有時候大半夜也往外跑,我就算是陪著你在一張床上睡覺,我眼睛一睜,你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出去的,那段時間,我跟你爸差點被你折磨死了�!�
“而且你眼睛又看不見,大半夜的,能上哪兒去玩?我跟你爸這時候才相信了你阿爺說的話,你不是生病了,你是撞鬼了�!�
“然后就是讓你阿爺驅(qū)邪,你阿爺說那還只是個小鬼,年紀不大,有怨氣,但怨氣還不深,他能解決。”
“那鬼的藏身地我們不知道,因為從驅(qū)邪開始,一切就都是你阿爺負責,他怕我們破壞了他的法場,也不告訴我們�!�
“后來他就抱了那么一只紙箱子回來,說不能丟,要保存好,要是丟了,那鬼又會找上門來的�!�
“那些紙條,都是你寫給那鬼的,你阿爺說是在一塊墳地里找到的�!�
吳青青搓了搓手臂,覺得這人來人往還貼了紅色窗花的醫(yī)院莫名變得冷颼颼的,甚至連進進出出的一張張人臉都開始扭曲陰沉起來。
這一定是心理作用。
“大概過了一個多星期之后,你眼睛自己就好了,也沒再半夜跑出去過。”
江橘白卻對這件事情完全沒有印象。
他沉默了良久,問道:“所以你也不知道我在跟誰玩?”
“不知道,你阿爺估計也不知道�!�
“為什么他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的話,不早就跟我們說了,”吳青青嘲弄道,“就他那水平,他肯定不知道�!�
“他不是去了墳地?墳地是誰的他總知道�!苯侔桌潇o道。
“......”吳青青很久沒說話,像是突然才想起來自己應該不解,“你問這么仔細干什么?”
不等江橘白說話,吳青青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跟之前與江橘白嬉笑打鬧不同,她終于架起了母親的姿態(tài)。
“你體質(zhì)不好,容易招惹臟東西,”吳青青嘴里對江祖先說的不屑一顧,但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你就別打聽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了,你現(xiàn)在身后還跟著一個呢,要是再來一個,你還活不活了?我跟你爸還活不活了?”
她兀自嘀咕著,居然慢慢紅了眼睛。
江橘白頭一回見頭頂天腳立地誰也不怕的吳青青要哭不哭的樣子,他所有問題都一股腦咽回了肚子里,饒是有再多疑問,他也問不出口了。
少年抬頭看著藥瓶里不斷上升的氣泡,玻璃瓶上反射出路過的人扭曲的身影,像被泡發(fā)的蚯蚓尸體。
“我不問了�!苯侔渍f,“你別哭了�!�
江橘白的心軟在五分鐘后就得到了負反饋,吳青青丟下他,拎著小布包說先去麻將館打幾圈麻將。
“換藥就叫護士,我們吃過飯才來的你應該不會餓,你要是餓了就喝珍珠奶茶,藥打完了不要亂跑,我玩一會兒就回來。”
“......”
江橘白目送吳青青迫不及待地離開輸液室,面無表情地加快了滴速。
藥打快了只是手背血管微微有些漲得慌,更難受的感覺沒有了。
三瓶藥迅速吊完,少年挨了護士一頓罵。
“滴速能是自己隨便調(diào)的?”她兇巴巴的,卻是為了病人好。
江橘白沒聽吳青青的在醫(yī)院等他,他叫了個有棚的三輪車,一路哐哐啷啷地去了派出所。
-
大過年的,派出所里......居然也熱鬧,大廳里地上躺著七八個喝醉了的青年,滾來滾去。
屋里傳出中氣十足的怒吼。
“趕緊叫家長來接!再不來我非把他們幾個關(guān)幾天!”
江橘白說自己找敏敏。
“徐小敏啊,她去吃飯了,我打電話問問,估計是快回了�!�
江橘白被徐小敏的同事領(lǐng)到了她的辦公室,對方見他年紀小,“這都快過年了,什么事兒這么著急?”
對方看起來跟徐小敏差不多的年紀,還很年輕,雖然一臉和氣又沒什么攻擊性的笑,可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掃視打量著江橘白。
他看見江橘白手背上露出來的那截白色膠布,“生著病還往外跑?”
除了鬼祟,江橘白不喜歡的物種又在此時多出了一種:警察。
徐小敏很快就回來了。
“不好意思,回來晚了,我吃麻辣燙去了,順便還逮了個小扒手。徐晉你出去處理一下,他交給我了�!�
江橘白像個物品一樣被青年警察交給了徐小敏。
“找我什么事兒?說吧。”徐小敏摘下帽子,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了下來,她雙眼亮晶晶的。
江橘白把自己在徐游家里的發(fā)現(xiàn)簡單地說了一遍,自然地隱藏掉了陳白水去徐游家里的那一趟。。
整個派出所里,江橘白只對徐小敏有印象,徐小敏之前給過他一張紙條,對方應該也不是一個墨守成規(guī)不懂變通的古板人。
“你是說,你的化學老師是個殺人犯?”徐小敏愣了好一會兒。
“你有什么證據(jù)嗎?”她問。
江橘白半張臉都藏在圍巾里,他搖了搖頭。
“你們可以去做檢測�!�
即使他心里一直認定徐游有問題,但他卻也從未用“殺人犯”形容過徐游,他是他的老師。
“你沒有證據(jù),而且,鎮(zhèn)上,以及你們村子里,都沒有意外失蹤的人口,受害者是誰呢?”徐小敏一字一句地問,她雖然已經(jīng)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是溫和的,可在談及公事時,還是不由自主地變得不近人情起來。
江橘白被徐小敏送出派出所。
徐家鎮(zhèn)被籠罩在燦爛的金色陽光里,目之所及沒有一處陰暗角落,一家家商店窗戶明凈,四處都張貼著年畫剪紙,過年的喜氣氛圍已經(jīng)來到了。
“這件事情你就別操心了,也不是你現(xiàn)在應該操心的事情,再過幾個月就高考了?”徐小敏問道。
“嗯�!�
“那你專心備考,考個好大學�!�
默然一會兒后,她往身后看了看,“你說的事情,我會跟我?guī)煾刚f一聲,看我?guī)煾冈趺凑f�!�
“當然,要是找上你的老師了,我們肯定會保護你的隱私,不會向他透露報案人的身份�!�
徐小敏走回所里,江橘白在路邊站了一會兒,朝醫(yī)院的方向走去。
他其實也沒真的指望自己能靠徐小敏什么,他只是想給對方提個醒。
街上熱鬧非凡,來來往往的人臉上全都喜氣洋洋,穿鮮艷的紅色棉襖,穿來穿去的在各家店里買年貨。
空氣里被各種干貨與糖果的味道充斥著。
年味將徐家鎮(zhèn)都煮沸了。
江橘白想起李小毛和陳港了,他以前最期待過年,過年能拿不少的壓歲錢,拿了壓歲錢可以到鎮(zhèn)上買最驚奇的煙花爆竹,除夕夜那一晚,他們?nèi)齻能在外面守歲一整晚,玩一整夜。
徐游帶來的恐懼和失望在此時反而淡了。
隨之襲來的是失去發(fā)小的余韻長長。
少年低頭揉了揉鼻子,把圍巾往上拽了拽,都快要遮上眼睛了。
手臂垂下來時,江橘白碰到了一抹冰涼,他手指下意識地瑟縮,卻在下一秒被旁邊的人伸手給抓在了掌心中。
徐欒在青天白日下出現(xiàn)了,他垂下眼,語氣焦渴,透露出一種詭異的溫柔感,“你現(xiàn)在看起來好像很需要我�!�
作者有話要說:
瞎嗦
評論發(fā)30個紅包~
忽然頭痛,只能寫這么多了,明天多更一點點吧~
第50章
年2
“......”
江橘白沒這意思。
但甩開鬼祟的手他好像做不到,而且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無緣無故開始甩手,可能會被以為是有什么隱疾。
徐欒的體溫很低,低溫不似疾風暴雨般迅速把人冰凍住,而是緩慢地,絲絲縷縷地,順著皮膚毛孔,不知不覺地將刺骨的涼意滲透全身。
沿路有賣鮮花的,賣面具的,賣蒸餃蒸米糕的,賣對聯(lián)貼畫的,賣盆栽的,賣氣球的,大人牽著小孩,人擠著人,各自挑著自己感興趣的買,好不熱鬧。
路過天橋,江橘白注意到平時很少給眼神的算命攤。
江橘白隨便找了個沒生意,踢開他給客人準備的板凳,坐了下來。
算命先生戴著一副圓鏡片眼鏡,他半睜著眼,“算什么?”
“我想算......”江橘白垂眼窺了一眼那還緊抓著自己的青白的手,對方?jīng)]地方坐,索性在他旁邊蹲了下來,此刻正單手托著下巴,全神貫注地看著算命先生。
“我想算我的壽命�!�
算命先生聽后,還是一副懶散的樣子,“八字寫下�!�
江橘白在紙上寫了八字,對方拿過去看了看后,把紙條丟到炭盆里給燒掉了,隨著火焰竄起,算命先生從他貼身的布袋里掏出幾根像是羊角的東西,在桌子上擺弄了半天。
徐欒看起來比江橘白自己還要關(guān)心江橘白的壽命如何。
他眼神一瞬不瞬地緊盯著算命先生。
仿佛只要對面說出一句他不愛聽的話,他就能揚手將人從天橋的欄桿里邊掀到欄桿外邊。
江橘白掏出手機玩了一把俄羅斯方塊。
方塊碼到最上方,游戲宣布結(jié)束時,算命先生清了清嗓子,說:“你這個八字,說好,好,說不好,不好,大吉,有,大兇,還不少�!�
他用一支圓珠筆畫在發(fā)黃還有辣椒油的橫格紙上拉了一條直線,然后把前邊差不多四分之一的部分用筆畫了個圓圈,“你的大兇,基本都集中在這個階段�!�
江橘白本來只是想氣徐欒,結(jié)果沒想到這人還算出了些名堂,他往前挪了挪,“具體點�!�
“從出生開始,起碼也要到二十五歲,你才能步入一個比較平緩安全的階段。”
“前面基本不用看,”他用圓珠筆把被圈住的四分之一涂得一團黑,“倒霉,特別倒霉,還容易被不干凈的東西纏上。”
“你成績怎么樣?”他問。
江橘白淡然道:“挺好的,快年級第一了。”
“......”徐欒朝少年投去頗為玩味的眼神。
“跟家里人的關(guān)系呢?”
“也挺好的,父母老人都健在�!�
“你身體情況......”
“不太好,小時候撞鬼,前幾個月撞鬼,現(xiàn)在還在撞鬼�!�
對方的眉頭用力地皺了起來,皺出來的幾條溝壑堪比地理書上那幾個世界前幾赫赫有名的深海海溝。
“我看你手上戴著銅錢,但顏色不太對,你給我看看�!彼侔咨斐鍪终�。
“我不摘下來了,你就這么看吧�!苯侔装咽址诺阶雷由�,對方摘下眼鏡,睜大眼睛,仔細端詳著少年手腕上的這串銅錢。
“施法的人靈力很是一般吶,不過應該是盡了力了,你這上面......”他如避世謫仙的淡然面容猛然繃緊如弓弦,“鬼鐐?”
“?”
江橘白沒想到自己只是隨便找了個算命攤子算著玩兒,也能碰到真正的大師,對方一定要他加上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并且讓他以后有什么困難,一定要聯(lián)系自己。
他說他姓徐名清,但原來的姓名已經(jīng)很少使用,讓江橘白給他備注無畏子便可。
無畏子說他手腕上的銅錢說是護身符可,說是鬼鐐也可,人在上面施了法用來護身,可鬼也在上面施了法,用來束縛本人。
戴上這種東西,別說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永生永世都要被鬼纏著。
哪怕少年改了頭也換了面,運氣好投胎投個遠地兒,不僅不在徐家鎮(zhèn)了,甚至都不在這個省了,那鬼也能找著他。
鐐嘛,是為鐐銬,起的就是這個作用。
江橘白害怕無畏子說出什么“我來幫你解一解”這樣的話,那對方可能真是過不了這個年了,所以江橘白匆忙付了錢,對方往他手里塞了張符紙。
“這個不要錢,你收下便是,過了這幾年,以后你的日子比誰都好過,天子命!”
走下天橋,江橘白才發(fā)現(xiàn)一直牽著自己的手的徐欒不見了。
他慌忙轉(zhuǎn)身,只看見身著喜慶的男女老少,頂著一張張如同畫上人的喜氣笑臉從遠處涌來,從身邊擦過,留下一個個黑乎乎的后腦勺。
一陣浸骨的冷意從遠處的上空奔襲而來。
江橘白抬眼朝天橋上看去。
無畏子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他手里端著一杯珍珠奶茶,用力地吸了一口。
在他的頭頂,莫名聚集了一團黑霧,鬼祟蹲在他的旁邊,黑洞洞的眼睛覆著一層森然的猩紅,他正試探著朝無畏子伸手。
無畏子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眼忽然抬起,另一只手小心地放進了布包里,似乎實在掏著什么東西。
江橘白相信無畏子有跟徐欒來兩個回合的能力,但對方此時此刻完全不知有徐欒的存在,徐欒在暗,無畏子在明。
光是無畏子用來反映的時間,就已經(jīng)足夠徐欒把他從天橋上丟下去了。
江橘白想要跑上去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少年幾乎沒怎么多想,他目光看著旁邊一溜的美食小店,毫不猶豫“不小心”地推翻了已經(jīng)放到了人行道上面的一口蒸鍋,里邊的滾水如噴泉般四濺。
“哎呀!你怎么回事?”店家被倒在地上的幾層籠屜還有正鍋滾水嚇了一跳,本想罵人,可一想到是自己把爐子搭在了道上,這小男生看起來也不像是故意的.....
“燙著沒?”店家看見小男生褲子濕了一大片,“哎呀你這......”
江橘白忍著腿上的痛,他余光朝天橋上瞥去,徐欒消失了。
徐欒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少年身后。
江橘白能察覺到自身后而來的陰氣,他剛剛也只是順手賭了一把。
賭徐欒會在殺人和自己之間選擇后者。
他有時候挺惡心徐欒的。
但不妨礙他很清楚自己在徐欒心目中的地位。
喜不喜歡的先不談,對方至今為止還沒上著他,就不會放著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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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挨了母親一頓狠罵。
“怎么啦怎么啦,又惹你媽生氣啦?”父親也湊熱鬧。
吳青青給江夢華說了一遍后,江夢華也沉下臉,給了江橘白第二頓罵。
江橘白走進浴室,那滾水潑濕了他一大片,全都在大腿上,脫下褲子后,被滾水潑到的地方已經(jīng)全部紅了,他取下花灑,用冷水澆著火燒火燎的地方,竟也一點都不覺得痛。
“燙傷膏我放你屋里了,洗完澡自己擦啊�!眳乔嗲鄾]好氣地在外面說道。
“知道�!�
洗完澡,江橘白盤腿坐在床上,他用手指閉了閉被燙傷的面積,除了大腿根,大腿前一整片,直到膝蓋,全部都被燙紅了,大腿中段被燙得最狠。
江橘白把桌子上那管燙傷膏拿到手里,擠了一大段藥膏到腿上。
他正要用手指抹開,徐欒的手指就比他先一步伸了過來。
對方的手指很涼,比藥膏還涼,也比花灑里的冷水要涼,江橘白大腿內(nèi)側(cè)那條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雖然很冷,但低溫恰好緩解了灼傷的疼痛感。
徐欒抹得很慢,每一寸都沒漏下。
他蹲在江橘白跟前。卻沒像平時,一眼都舍不得漏看,他此時只是專心致志地給江橘白抹著燙傷膏。
反而是江橘白,覺得這位置好像不太對,拉著睡衣的下擺,把衣服拽到變形,擋在中間。
“他給你的那張符,給我�!惫硭畹穆曇舭l(fā)著黏,抬眼望向江橘白。
江橘白沒做聲。
但把上午穿過的外套從椅子上拿到了手中,在兩邊兜里都找了一找,拿出那張皺巴巴的符紙。
徐欒用沒抹藥的手指拿走符紙,黃色的符紙一碰到徐欒,徐欒的手指便往外冒出黑煙,他指腹變成好似被灼傷的焦黑,并且面積還在一寸寸擴開。
“這種東西,你以為真的對我有用?”徐欒笑著,將符紙完全地握于手掌中,黑色的煙霧頓時變得深濃,但也就只是幾秒鐘,煙霧在眼前消失,徐欒手指松開,他手上看不見一點剛剛被燒傷的模樣,掌心反而落下一撮符紙被燒毀的灰燼。
江橘白眼底生出恐懼,更多的是茫然,無法反抗和擺脫的茫然。
下一秒,徐欒沾滿藥膏的手指就趁此機會從布料的邊緣滑了進去,濕滑的藥膏正好給對方提供了方便,他幾乎沒怎么費力,就開拓了。
江橘白的低落沒能維持太久。
他瞳孔驀地變大,待到他從不可置信的情緒之中反應過來時,他耳朵通紅。
少年又羞又惱,更多的是被人掌控的憤怒。
他一腳就朝徐欒的頭踹過去。
床下探出一只手臂,抓著他的小腿往下拽,更方便鬼祟的享用。
徐欒手指用了力,他眼里的猩紅幾乎都要涌了出來。
“你想跑,我看出來了,別跑�!泵髅鲗Ψ皆诮侔咨硐拢珜Ψ降纳ひ魠s是貼著他的耳廓出現(xiàn),
江橘白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讓自己神識不至于混沌,不至于被徐欒帶著跑。
[由于存在bug,我這邊看不見哪里有問題,我只能把能刪的全部刪了,真的已經(jīng)刪干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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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帶著一身藥味,扶著樓梯的扶手,慢吞吞地下了樓。
他眼睛通紅,哪怕是面無表情,都能看見隱藏在其下的不忿。
他感覺自己腿還軟著。
堂屋沒人在,所以也沒人看見他的狼狽,他又洗了個澡,手指學著徐欒的樣子往里邊探,想把擠進去的藥膏給弄出來。
只是他不甚熟練,使用的力道也不對,加上生氣,他扶著墻,直接給自己弄出了血。[自己給自己洗澡]
眼淚混著熱水從面上滾下。
這跟之前的接吻撫摸都不同。
這要屈辱得多。
吳青青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見著堂屋里電視關(guān)著,家里靜悄悄的,一上樓,發(fā)現(xiàn)江橘白還在睡覺。
“那藥水肯定有副作用,”她想道,并且彎腰摸了摸江橘白的額頭,哎呀,怎么這么燙?
沒過多久,她拉著衛(wèi)生所的醫(yī)生來了。
“我可說好了,你要是偷偷減藥,我就告到鎮(zhèn)子上去,讓你的衛(wèi)生所關(guān)門。”
“哪能啊嬸子,我是醫(yī)生,干的都是良心事,做的也是良心人。”
“呸,你不要以為我們都不知道你賺了多少黑心錢,”吳青青說,“你剛來的時候,騎個破自行車,這才來了幾年,市里房子都買了!”
陳醫(yī)生不好再說什么了,一直訕笑著。
更加沒敢給江橘白的藥減量,該是多少就是多少。
“是受了涼,大部分是這個原因,其余的就是他好像有點受了驚,身體底子有點差,要多注意了�!标愥t(yī)生對著兇神惡煞的吳青青,細心地囑咐。
江橘白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針已經(jīng)拔了,他咳嗽了幾聲,坐起來時,發(fā)現(xiàn)沒之前那么難受了。
徐欒坐在他的書桌旁邊,翻著書,一邊翻,一邊記錄著。
江橘白定睛看了會,確定對方是在給自己整理題集。
他還是氣不順,手指拉開抽屜,從里邊拿了一把伸縮刀出來,照直往徐欒的脖子插了一刀。
刀鋒近乎全部沒入了鬼祟的脖子,但僅此而已,半點血花都沒往外冒。
徐欒坐著,靜靜地沒有動,過了半晌,他才抬起手臂,不確定地摸了摸,摸到了刀柄,他緩緩把刀拔了出來。
不到三厘米長的刀口在瞬間合攏自愈。
徐欒扭頭,看向跪在床尾的江橘白。
少年雙目通紅,臉色是病愈后的慘白,嘴唇略失血色,頭發(fā)散亂著。
他即使給了徐欒一刀,也沒有慌了神,平靜的目光看起來好像可以再給徐欒第二刀,第三刀......
徐欒看著他這模樣,伸手抓起了江橘白垂在身側(cè)的手,少年的身體僵硬得不像話。
他把刀又還給了江橘白,放在了江橘白的掌心中。
“真正c你的話,需要被你插上多少刀?”徐欒彎起嘴角,“來�!�
“......”
江橘白眼前有一瞬間的眩暈。
他惱怒于對方的厚顏無恥,自己的無可奈何,他胸腔內(nèi)燃起的火焰足夠?qū)⑺娜坷碇嵌纪淌纱M,他看著徐欒的面孔在自己視野里囂張至扭曲,并且提前就宣告了自己的勝利。
江橘白直接又一刀往徐欒的面孔正中央插去,他聽見人皮被扎破的聲音,動作微頓,卻在看見鬼祟彎起來的眼睛時,怒不可遏。
少年把鬼祟的頭插了個稀巴爛。
他氣喘吁吁地倒在床上,卷起被子。
身后響起腳步聲,很輕。
徐欒輕輕吻著他的耳朵,用它那看不出原本面容不堪直視的臉,貼著江橘白。
[這里刪了,我好累]
江橘白閉上眼睛。
平靜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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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天吃完午飯,江夢華在院子里放了一掛爆竹,爆竹的紅紙迸濺地滿地都是,四面八方都傳來了噼里啪啦的爆竹聲。
江橘白和江夢華一塊兒去給死了好些年的阿奶掃墓燒紙。
路途遇上了不少同是去掃墓的同村不同組的人。
“喲,這是小白嘛,長這么高啦�!�
江夢華拉著江橘白,“叫三嬸嬸。”
“三嬸嬸。”江橘白也不認識,讓怎么叫就怎么叫。
給家里長輩燒了紙后,江橘白又拎著一袋子香燭香紙騎著電動車去了徐欒的墳前。
再怎么恨,逢年過節(jié)的祭拜還是不能少。
江橘白恨不得幾锨子掘了徐欒的墳。
他沒從徐家院子走,也沒有拜訪徐美書一家的打算,他把電動車停在外面,直接從圍墻外邊,抄了小路,到了徐欒的墳前。
墳地冷冷清清的,哪怕頭頂著太陽,可后山山林繁茂,烏壓壓的樹蔭壓在頭頂,莫名陰森,叫人喘不上來氣。
江橘白從口袋里拿出一對蠟燭,放在地上,用打火機點燃后,又插了一炷香在香爐里。
接著才開始燒紙。
江夢華說要多給徐欒燒點,感謝他死了還要給人補習。
江橘白不耐煩地燒著紙。
正燒著,底下院子里的后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接著傳來說話的人聲。
江橘白下意識就想躲起來。
他也真躲起來了,拎著口袋就往徐欒墳墓的后邊鉆,藏在了一處草叢里,幸好頭頂有樹蔭,四處的草叢看著都黑洞洞的,不仔細瞧,也看不出草叢里藏了人。
人聲逐漸靠近。
“哎,誰來給徐欒燒了紙的?”說話的人是江泓麗,她氣色很好,穿著一件大紅色的羽絨服,在這陰沉詭異的墳地里,鮮艷得極其惹眼。
徐美書跟著也走上來了,“估計是江家那小子吧,看來還真的是關(guān)系很好,過年都還把徐欒惦記著�!�
江泓麗蹲下來,仔細看了看蠟燭,“剛走呢,這蠟燭還沒用多少�!�
“怎么來了也不上家里坐坐......”女人嘆息了一聲,接過徐美書手里的袋子,又點了一對蠟燭給徐欒。
他們帶來的蠟燭比江橘白買的兩塊錢一對的要豪氣多了,刻著盤龍,腕粗一根,霸氣得很,愣是把江橘白那兩根蠟燭比得跟兩條韭菜一樣。
給徐欒燒了紙后,徐美書和江泓麗又轉(zhuǎn)去其他長輩的墳前上了香,燒了紙。
兩人起身后,從徐欒墳前經(jīng)過,江橘白以為他們終于要走了,卻沒想他們在岔路口站定了,腦袋朝同一個方向轉(zhuǎn)去。
江橘白也在草叢里朝他們看過去的方向看去。
那邊也是一塊墳地。
江泓麗的眼睛在江橘白看不見的地方兀自濕潤了起來,“要不是......我真應該過去看看他們�!�
徐美書本來同樣傷感的面色,在聽見江泓麗的話后,頓生反感與警惕,“有什么可看的?他們連人都算不上,能給座墳已經(jīng)不錯了,不然你放眼整個徐家鎮(zhèn),有幾個給夭折的孩子專門辟塊墳地的?”
江泓麗被呵斥得不敢再說話了,只是一臉凄色地跟在徐美書后面下了山。
他們走后,后門關(guān)上了。
江橘白聽見關(guān)門聲,才從草叢里鉆了出來,他把手中剩的香紙都燒給了徐欒。
緊跟著,他站到了剛剛徐美書和江泓麗站過的位置,這里剛剛好能將不遠處那一片小土包納入眼中。
那里沒半點過年的氣氛,也不像其他過世的人,有人會去上柱香燒一疊紙。
周圍栽種的桃花在冬季只是一叢叢枯木,張牙舞爪的紙條,像極了朝天空伸出去的尖利魔爪。
江橘白看了會兒,壓下好奇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自他身體中,流出了一道若有似無的氣息到了那片墳地,一道酷似徐欒的身形出現(xiàn),臉色青白,眼神幽暗地盯緊了他離開的方向。
江橘白已經(jīng)騎上了電動車,他腦袋上扣著安全帽,還系著厚厚的圍巾,不認真看,還認不出來他。
回去的路上,一輛小轎車與他擦肩而過。
還開著車的徐游幾乎是立刻就認出了他,眼睛注視著后視鏡好久。
江橘白騎著車繞了一圈,在鎮(zhèn)上買了幾瓶冰汽水,過年家里也買了喝的,但都是奶,他不喜歡喝奶。
順便帶了口香糖和辣條。他還在超市里碰見了江明明一家,江明明爸媽拉著江橘白夸個不停,兩張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從他們的表情中,差不多能猜測出江明明在家是怎么向他們吹江橘白的牛的。
拒絕江明明一家一起去看電影的邀請后,江橘白騎車回了家。
他喝著汽水進屋,一進屋,兩條狗撲上來,吳青青還給他頭上戴了一頂帽子。
“什么東西?”江橘白把帽子一把拽下來。
大紅色的毛線帽,帽子的兩端還墜著兩個毛絨絨的球。
“......”
“我不要�!彼话褋G開。
吳青青老大不高興,“市里小孩都戴這種帽子,好流行的。”
“我給你爺爺也做了一頂,做的藍色�!�
坐在堂屋里看電視的老爺子,頭上正是一頂和江橘白的紅帽子同款的藍帽子,聽見江橘白和吳青青吵嘴,他還嘚瑟地晃了晃腦袋。
“把藍色給我�!苯侔滓а�。
“那不行,年輕人要戴喜慶的顏色,你體質(zhì)不好,更要戴這種紅的,辟邪。”吳青青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說。
帽子重新回到江橘白頭上。
少年皮膚白,濃艷型的五官,再鮮艷的顏色他都壓得住,趕不上他本身顏色的一般,什么顏色到了他身上都會變得黯然失色。
只是他表情始終冷冷的,愣是將本應該艷麗動人的一張臉弄得不近人情的討嫌。
收了帽子,吳青青塞給他紅包,三個,“我的,你爸的,還有你阿爺?shù)��!?br />
江橘白回到房間里,門剛關(guān)上,他就被人從身后抱住,他手一抖,手里的易拉罐差點掉在地上。
“新年快樂。”徐欒從江橘白的下頜親到他的嘴唇。
江橘白嘴里還殘留著葡萄汽水的酸甜味道。
徐欒捧住了他的臉,舌頭在少年的嘴里攪了個天翻地覆。
鬼祟的口唇雖然濕涼,但吻得深入又溫柔,江橘白心臟砰砰跳著,頭皮隱隱發(fā)麻。
他忽然覺得自己前兩天插徐欒的那數(shù)刀有點矯情。
他并非不爽。
江橘白的圍巾被扯開,露出纖長的脖頸,他脖子被捂得暖和極了,徐欒的唇一貼上去,他就不受控地往后縮。[只是接吻沒什么問題吧]
接吻后,徐欒往他手里放了一件東西,“紅包�!�
江橘白眼唇皆瀲滟著水光,低下頭時像被一只被玩累了中場休息一會的漂亮貓咪。
他張開手指,發(fā)現(xiàn)是一塊通體通透又溫潤的玉。
“你從哪兒偷的?”江橘白脫口而出。
不怪江橘白這么想,徐欒是鬼了,四個荷包一樣重,翻過去倒過來抖也抖不出一毛錢。
“我的陪葬品�!毙鞕枞嗔巳嘟侔椎暮竽X勺,他沒親夠,送完了禮物,跟江橘白說了不到兩句話,又忍不住湊上去,含著江橘白的唇吮吸舔咬。
江橘白被親得狠了,忍不住弓起腰。
少年眼睛濕潤著,心底無比絕望,他覺得不用等以后了,他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廢了。
他理智上是抗拒的,可身體卻誠實地回應著徐欒。
江橘白惱怒自己的身體也真是什么都不挑,跟陰氣沖天的鬼都能滾到一起。
玩了快兩小時,江橘白疲累得抬不起腿,但還是強打精神洗了澡,洗過澡后,他才徹底把自己丟進被子里,一覺睡到了凌晨。
除夕,一年的最后一天。
零點一過,村子里的爆竹聲幾乎是同時炸響,漫天都是絢麗的煙火,漆黑的夜幕在瞬間被撕裂,抹上顏料,朝四面八方傾瀉流淌。
江橘白趴到窗戶邊上,看著窗外,江夢華也點了煙花和爆竹,院子里炸得噼里啪啦的,頭頂一朵朵煙花布滿整個天幕。
少年的臉被照亮,無比絢爛。
在煙火明暗輪換的時刻里,江橘白視野里突然闖入與現(xiàn)下氛圍截然不符的身影。
他家院子外面的馬路邊,那棵老橘子樹下,徐欒站在那里。
徐欒穿著和江橘白一模一樣的藍白配色的校服,身形頎長,一雙凌厲的眼笑意橫生,可那樣溫和的眼神,出現(xiàn)在慘白異常的臉上,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