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逾白再次提筆:“近日得了姑娘不少藥物與吃食,該是花費(fèi)了不少銀錢吧?姑娘銀錢可還充足?我這兒還有些大錢,不知能否在姑娘世界使用?”
這封信傳到蘇錦面前時,蘇錦仰頭哀嚎。
錢。
她真的不多了。
平時她一個月只有一千塊錢的生活費(fèi),以往自己節(jié)省一點(diǎn)夠用,可現(xiàn)在是三個人吃飯,她的錢跟長了腳一樣偷偷溜走了。
第10章
先踏踏實(shí)實(shí)做人吧
蘇錦正想著怎么回信,桌子上已經(jīng)多出三枚外圓內(nèi)方的銅錢。
其中一枚字跡模糊,已有不少磨損。
另外兩枚要新一些,還印有“大越通寶”四個字。
她研究越史一年多,還是頭一回看到越朝的銅錢。
翻來覆去看了會兒,蘇錦不舍地放下,給沈逾白寫了封信:“錢都給我了,你手上沒錢了吧?我留一個研究就可以了。”
將兩枚銅錢合著信一同傳送過去。
幾分鐘后,兩枚銅錢和回信一同傳送過來。
“娘去外祖家借了六個大錢給我買藥,吃了姑娘的藥已經(jīng)好了許多,不用額外買藥,留三個大錢應(yīng)急足矣。姑娘研究越史,想來大越通寶也有研究價值,姑娘可試著售賣,或許能換些錢財。”
蘇錦被信里的內(nèi)容驚到了。
一個千年前的古人竟然還懂得售賣古董?
如果這個銅錢真能當(dāng)古董賣,她這個月生活費(fèi)就不用愁了,還能接濟(jì)沈逾白母子兩。
蘇錦決定去古董店試試。
將其中兩枚裝進(jìn)兜里,打開宿舍門,正好看到室友王琪琪慌張地站在客廳,好像沒料到自己會突然打開門。
蘇錦笑著打了聲招呼:“下午沒有課嗎?”
王琪琪干笑一下,不自然地?fù)芘鴦⒑#骸拔艺埩思佟!?br />
蘇錦沒有多問。
雖然是舍友,平時都是各自在自己房間,沒有深交。
鎖上宿舍門,揮手告別后離開宿舍。
等蘇錦一走,王琪琪就沖到蘇錦房間門口,用力將把手往下壓了壓。
打不開。
“竟然防著我!”
王琪琪憤懣。
江城大學(xué)分為老校區(qū)和新校區(qū)。
老校區(qū)的研究生宿舍多是四人間,到處破破爛爛。
新校區(qū)就不同了。
本科生雖然還是四人間,研究生卻是住的單間,而且還是兩室一廳的單間。
這個宿舍只住了蘇錦和王琪琪兩個人,王琪琪理所當(dāng)然認(rèn)為蘇錦是在防備她。
進(jìn)不去房間,她就找不到證據(jù)。
王琪琪本以為今天會一無所獲,卻在客廳的垃圾桶里看到了各種藥盒藥瓶。
她幾乎是飛撲過去,拿著藥盒藥瓶拍了又拍。
……
江城有不少古董店,最出名的就是“小潘家園”,不過那兒離學(xué)校太遠(yuǎn),蘇錦在地圖上找了個離學(xué)校比較近的古董店就去了。
古董店里是個穿著淡藍(lán)色旗袍的年輕女鑒定師,二十出頭的年紀(jì),頭上別著一根木簪。
聽到門鈴響起,她抬頭露出甜甜的笑:“歡迎光臨�!�
等看清進(jìn)來的是個學(xué)生打扮的女孩時,她臉上的笑容就淡了。
學(xué)生可買不起店里的古董。
蘇錦走上前:“請問你們這兒收古董嗎?”
女鑒定師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冷淡了問道:“什么古董?給我看看。”
蘇錦從兜里掏出塑料袋,當(dāng)著女鑒定師的面從廉價的裝水果用的塑料袋里拿出兩枚銅錢。
女鑒定師已經(jīng)不想看了。
不過礙于職業(yè)素養(yǎng),她還是接過去看了下。
隨即嗤笑一聲,看向蘇錦的目光透著一股輕蔑和厭惡:“小妹妹膽子很大,竟然騙到我頭上來了�!�
蘇錦不樂意了:“我騙你什么了?”
“大越通寶?歷史上根本沒有什么大越,你們做假也不對著實(shí)物去做。”
女鑒定師把兩個銅錢往面前的桌子上一丟,嫌棄道:“快拿走!”
蘇錦拿起銅錢放在塑料袋里裝好,揣在兜里,轉(zhuǎn)身就走。
身后卻傳來女鑒定師的嗤笑:“先踏踏實(shí)實(shí)做人吧,別天天想走捷徑�!�
蘇錦不想走了。
她回頭:“你說誰不踏踏實(shí)實(shí)做人?”
見蘇錦還敢在店里囂張,女鑒定師臉上的輕蔑毫不掩飾:“誰拿假貨騙人誰就是不踏實(shí)做人�!�
蘇錦心里窩著一團(tuán)火。
她來賣銅錢,對方不收就算了,可對方一個勁嘲諷是什么意思。
覺得她好欺負(fù)唄。
蘇錦可不是個窩火的性格。
她“噔噔噔”走回來。
“你沒眼力可以找有眼力的人來看,我就在這兒等著�!�
女鑒定師被她的氣勢嚇了一跳,轉(zhuǎn)瞬又惱怒起來。
騙人還理直氣壯?
“還裝上癮了是吧?行,一會兒被當(dāng)面拆穿你別哭�!�
蘇錦“哦”一聲:“快搖人吧,這么大個店別一個識貨的人都沒有�!�
她不傻,從進(jìn)門開始,女鑒定師目光就在打量她,肯定是她的穿著讓對方輕視。
就算換一家店,還是會被看不起。
不如故意激女鑒定師把有眼力的老鑒定師都搖過來,也許就有知道越朝的鑒定師,那她的銅錢就有可能賣出去。
實(shí)在沒人能認(rèn)出,她就換一家繼續(xù)試。
沒等多久,一個戴著老花鏡,穿著中山服的老人進(jìn)了店子。
女鑒定師一見到來人,如一陣風(fēng)般迎上去:“外公!”
老人拍拍她的手背問道:“什么東西看不準(zhǔn)?”
女鑒定師往蘇錦一指:“她帶來兩枚假銅錢,我不收她就賴在店里不走,說我沒眼力,非得找眼力好的人,我只能把您給搖來了。”
老人看過來時,蘇錦已經(jīng)站起身:“我有兩枚銅錢,想您能掌掌眼。”
“假貨,她就是覺得我年輕想騙我�!�
女鑒定師趕緊提醒老人。
老人制止她開口,揚(yáng)起笑臉問蘇錦:“給我看看?”
然后就見蘇錦從揉得皺巴巴的塑料袋子里拿出兩枚黑漆漆的銅錢放到桌子上。
老人不禁失笑。
他做了多年的古董鑒定,還是頭一回遇見這么放古董。
哪怕是假貨也會拿精致的盒子裝著。
難怪寶貝外孫女懷疑是假貨。
老人走上前,隨意從桌子上拿起銅錢,隨意看過去。
這一看,眼睛就移不開了。
“瑤瑤,拿手電筒和放大鏡過來!”
被叫瑤瑤的女鑒定師覺得根本沒必要,可外公開口了她還是去拿了過來。
老人一把奪過手電筒,對著銅錢仔細(xì)照了一圈,又拿著放大鏡一點(diǎn)點(diǎn)看。
“跟書上記載的制式一模一樣!”
老人激動得發(fā)抖,雙眼卻舍不得移開。
不是土里挖出來的。
“沒想到我會碰上大越朝的銅錢!”
蘇錦心中一動:“您對大越朝有研究?”
老人不舍地將目光從銅錢上移到蘇錦身上:“我一直在研究越朝歷史,可惜從未碰上實(shí)物。姑娘你拿來的這個銅錢,很有可能幫我們揭露大越神秘的面紗。”
“外公你別被騙她騙了!”
第11章
奸臣?忠臣?
女鑒定師很著急。
“如果真有大越,為什么史書上沒有記載,為什么這么多年一直沒有文物出現(xiàn)?”
老人把銅錢往她面前一晃:“這不就出現(xiàn)了嗎�!�
女鑒定師不甘心:“也許是造假�!�
“我干了一輩子鑒定,是不是假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老人悠悠嘆口氣:“要不是你學(xué)藝不精,我們可能早就發(fā)現(xiàn)越朝的古董了�!�
女鑒定師臉色青了白,白了紅。
老人不理她,而是笑著問蘇錦:“你這個銅錢想賣多少錢?”
“您能開多少錢?”
老人目光又落在銅錢上。
大越唯一一枚銅錢出現(xiàn)在面前,如果能收下來,意義重大。
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賺錢了,更是提高他在古董鑒定這一行的地位。
必須拿下!
老人沉吟片刻后開口:“一萬塊怎么樣?”
“我還是先去別家看看吧�!�
蘇錦對老人伸出手。
老人卻攥緊了銅錢不松手。
“五萬!這是我能給的最高價,別家絕對給不了這個價,知道越朝歷史的人不多,給價的人更少”
老人似乎有些肉疼。
蘇錦心里暗喜。
她剛剛只是詐一下,價錢竟然翻了五倍。
不過她覺得價格還沒到頂。
蘇錦笑著朝老人道:“我先去轉(zhuǎn)轉(zhuǎn),若沒更高價我再來你家�!�
“做生意是這樣的,多問幾家也沒事�!�
老人把銅錢放到蘇錦手里,巴巴看著蘇錦放進(jìn)塑料袋里。
轉(zhuǎn)身,走到門口,手搭上門把手。
蘇錦拉開門就要出去,身后的老人終于忍不住再次喊住她:“等等!”
蘇錦狡黠一笑。
她不懂古董,但懂得講價。
從小就在各種服裝市場買衣服鞋子的她深諳其道,只要看老鑒定師的表情就知道價錢還能往上漲。
轉(zhuǎn)頭,臉上已經(jīng)換上疑惑的表情。
老人一咬牙,好像是下定決心:“20萬!這真的是我給的最高價了�!�
女鑒定師驚呼一聲:“外公,這太高了!越朝不存在,古董根本無法流通!”
這次老人并未反駁,而是真誠對蘇錦道:“我外甥女說得不錯,深入研究越朝的人不多,收藏的人更少,我買下來更多是想自己收藏,20萬的價格絕對不低�!�
蘇錦心里樂開了花。
她原本還怕賣不出去,結(jié)果一枚銅錢能賣20萬的高價。
她笑得燦爛:“我這兒有兩枚,你都要嗎?”
兩枚!
老人第一反應(yīng)就是驚喜。
他可以留一枚賣一枚,那是再好不過。
兩枚銅錢都檢查沒問題后,老人當(dāng)場把錢打給蘇錦,邀請?zhí)K錦喝茶,還讓女鑒定師給他們泡茶。
女鑒定師跺腳,還是不甘愿地拿起茶壺。
“先生貴姓?”
“免貴姓杜�!�
姓杜。
蘇錦一驚:“您是越史大家杜語堂杜老?”
“哦?蘇小友知道我?”
當(dāng)然知道。
越史總協(xié)會的成員之一,江城分會的副會長,比她老師還有名。
“我也在研究越史系�!�
蘇錦激動道。
兩人越聊越盡興,趙瑤幾次都沒插進(jìn)話,只能撇著嘴把兩杯泡好的茶放在一老一少面前。
蘇錦喝了口茶,很香。
跟她平時喝的碎茶葉不同。
“野史記載,大越朝文風(fēng)昌盛,本該國富民強(qiáng),可惜大奸臣把持朝綱,令朝堂動蕩,一個繁榮盛世竟連正史都進(jìn)不了�!�
蘇錦感慨。
杜老笑著搖搖頭:“你看的資料有失偏頗,那位可說是權(quán)勢滔天,卻不算奸臣�!�
“不是他頻繁廢立皇帝,殘害忠良嗎?”
蘇錦不解。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權(quán)勢滔天,為的是實(shí)現(xiàn)心中的抱負(fù)。你可知越朝以前南北阻隔,影響貿(mào)易往來,那位查抄各路貪官,幾乎掀翻整個朝堂,籌集銀兩修建南北大運(yùn)河?”
“南北大運(yùn)河竟然是大奸……”蘇錦差點(diǎn)咬到舌頭,再開口就換了稱呼:“那位修的?”
“我這輩子潛心研究,做了諸多調(diào)研,可確定南北大運(yùn)河是那位首輔權(quán)勢鼎沸時所修。”
杜老格外肯定:“南北大運(yùn)河修建完成,大大促進(jìn)了南北交流與貿(mào)易,直接開創(chuàng)后幾朝盛世。這等大工程注定勞民傷財,反對者龐大,為了辦成心中所想之事,只能將權(quán)勢牢牢掌握在手中�!�
蘇錦茫然了。
這番話大大顛覆了她對那位大奸臣的認(rèn)知。
杜老并未就此停歇,還講了一些那位首輔所做大工程,比如士族交稅。
士農(nóng)工商,排在第一位的士族是王朝真正的統(tǒng)治者,歷朝歷代都不用交稅不用服兵役。
可到那位首輔時就要繳稅。
動了士族利益的人自古沒好下場,更沒好名聲。
筆桿子一動,聲譽(yù)就被毀了。
至于手收上來的錢?當(dāng)然投入幾個大工程里去了。
蘇錦出來時,腦子糊成一團(tuán)。
風(fēng)一吹,人清醒過來。
她坐公交去了市圖書館,找到歷史書查了一圈,南北大運(yùn)河的修建沒有記載,前朝根本沒有,后朝已經(jīng)繁榮起來。
按照時間來算,南北大運(yùn)河的修建就是在野史記載的大越朝。
“不是大奸臣,他做的都是民生工程�!�
蘇錦的心仿佛要從胸口跳出來。
她以前的認(rèn)知太狹隘了,資料看得也不夠。
最重要的是,她用來當(dāng)依據(jù)那本野史連那位首輔的名字都沒寫,只用“奸臣”代替。
帶著明顯個人情緒的評價怎么能信。
如果有很多人幫那位首輔,他推行改革時會不會更容易?
等沈逾白養(yǎng)好身體參加科舉,進(jìn)入官場后也許能幫那位首輔呢。
想到沈逾白,蘇錦心情又輕松起來。
回到宿舍,立刻把自己買的蛋糕和兩人份的晚飯傳送過去。
沈逾白書寫端正的字條很快傳來:“中午的蛋糕還吃完,蘇姑娘莫要破費(fèi)。”
蘇錦一筆一劃對著手機(jī)歪歪扭扭寫著字條。
“下午把你的銅板賣了很多錢,可以買很多好吃的給你們�!�
傳送過去后,蘇錦兩只手合在一塊兒,手指互相點(diǎn)啊點(diǎn)。
字條一出現(xiàn),她立刻拿起來看。
這次沈逾白的字龍飛鳳舞,只能依稀看出他的筆跡。
“能否告知可用多久?”
蘇錦估算了下:“我們?nèi)吮M情吃喝也能有好幾年�!�
沈逾白:“我們的大錢在你們時代竟如此值錢?剩余三個也給蘇姑娘,你可買些布料裁制衣物,或買些金銀玉器佩戴�!�
隨信而來的是另外三個大錢。
第12章
羅家二舅亂殺
蘇錦攥著三枚銅錢,心微顫了下。
這下沈逾白把所有的銅錢都給她了。
從來沒人對她如此無保留過。
蘇錦用紙張包好銅錢,又給沈逾白傳送回去。
“我手上的錢很夠用,要不要幫你也賺一點(diǎn)銅錢?以后我再賣銅錢還能賺�!�
沈逾白眉眼舒展。
既然蘇姑娘不愿意要,他便不強(qiáng)求。
不過蘇姑娘提議幫賺銅錢讓他心中一動。
這些年娘跟他過了太多苦日子,嫁妝全部搭進(jìn)去,還從外祖家借了不少錢。
若能讓娘還清外祖家的債,手上再有些銀錢傍身,她或許也能踏實(shí)些,更不用過于受主事之人的掣肘。
沈逾白思索片刻后,便有了主意。
“蘇姑娘上回傳送來的琉璃杯貴否?”
看到“琉璃杯”三個字時,蘇錦第一反應(yīng)是這名字可比“玻璃杯”高端多了。
原來沈逾白想賣玻璃杯啊。
“我現(xiàn)在的資產(chǎn)能買得起一萬個琉璃杯!”
沈逾白小小吃了一驚。
他雖料想到琉璃杯在未來不會貴,卻沒想到如此便宜。
蘇姑娘一個學(xué)生,竟買得起一萬個琉璃杯。
沈逾白輕笑一聲,精致的鎖骨隨之起伏。
蘇錦的信隨之而來:“你要幾個?”
“一個足矣�!�
蘇錦當(dāng)即打開淘寶挑了一套精致的玻璃壺和玻璃杯。
321塊。
沒事,她現(xiàn)在有錢。
誰讓這套好看呢。
買!
包裹兩天后寄到。
拆開后一一放在卷軸面前。
沈逾白正抄書,一個與紫砂壺茶杯差不多大的琉璃杯出現(xiàn)在炕上。
他剛撿起來,第二個杯子出現(xiàn)。
然后是第三個第四個。
沈逾白怕被摔了,將杯子撿開。
再回頭,炕上多了盞琉璃壺。
便是鎮(zhèn)定如沈逾白對著整套琉璃茶具也是目露震驚。
不過想到上次蘇錦說的能買上萬個,想來價錢不算貴。
若是把這些賣了,能換不少大錢給蘇姑娘花。
沈逾白漆黑的眸子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將東西用布包好,回信“已收到”后,繼續(xù)埋頭抄書。
這幾日他吃了抄書,累了睡覺,醒后在屋子里走一圈,醒神后繼續(xù)抄書。
《越實(shí)錄》不算厚,這些日子他已抄了一大半,估摸著再有兩日就該抄完了。
蘇錦得知消息后,天天好飯好菜往沈逾白這邊送。
她有錢,肉蛋魚頓頓有。
起先羅氏還想著少吃些都留給沈逾白吃,后來見仙子頓頓都賞下不少飯菜,沈逾白實(shí)在吃不完,剩下的又容易壞,她也就放開肚皮吃。
反倒是沈家的糙米粥吃得少。
這一日中午,羅氏忙完家里的活后,端著兩碗米湯去了沈逾白的屋子。
推開屋門,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咽了口水后,趕忙將門關(guān)上,又去關(guān)了窗子,小聲問沈逾白:“仙子今日賞了什么飯菜給我們?”
沈逾白挪開身子,露出兩菜一湯。
紅燒鯽魚,素炒苕尖,還有一個絲瓜蛋湯,旁邊并著兩大碗白米飯。
羅氏急匆匆將米湯放到一旁,準(zhǔn)備下午渴了當(dāng)水喝。
又幫著收拾桌子,將飯菜都端到炕桌上。
“若是你大伯他們知道我們吃得這般好,怕是要生氣了�!�
羅氏心有余悸。
“他們不敢來我的屋子�!�
從他病倒到現(xiàn)如今,除了他娘,沒人來過這間屋子。
就算迫不得已要經(jīng)過,也是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快速通過。
也是因此,他沒有急著將那套琉璃茶具出售。
“娘,我覺得自己好了不少,能否去縣里找個大夫看看?”
沈逾白狀似隨意道。
羅氏心中一喜:“我也是覺得你好了許多,整夜都沒咳嗽,臉上也有了血色,虛汗也出得少了。”
轉(zhuǎn)瞬又為難起來:“我一個婦道人家,沒法帶你出門�!�
這便是為難之處。
雖然鄉(xiāng)下農(nóng)婦沒那些夫人小姐的規(guī)矩,必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也不能獨(dú)自去太遠(yuǎn)的地方。
且不說女子出門少不認(rèn)識路,若是在路上遇上歹人,那就不得了。
至于沈家人,他們是根本不能指望的。
沈逾白往碗里夾了塊魚,道:“可找人給外祖家?guī)話,哪位舅舅若有空,可以帶我去縣城看看�!�
“我下午去問問,看誰要去羅家村�!�
羅家村與沈家灣離得不遠(yuǎn),婚嫁很多,常常有人走親戚,同村人便會求著幫忙帶個話。
羅氏不能隨意回娘家,會被婆家不喜。
趁著午休時,她去相熟的人家走了一圈。
第二日,羅家二舅來了。
還推了個手推車過來,上面放了不少曬干了的稻草。
親家來人,沈家要做面子情。
沈老漢親自陪著坐了會兒后,問起羅二舅的來意。
羅家也是耕讀之家,羅家大舅更是秀才公。
不過羅二舅是莊稼漢,性子直,早對沈家的種種不滿,也就不客氣起來:“我那可憐的外甥病了這許多年,也沒去醫(yī)館看過。上回小妹回來借錢,說是外甥好了不少,我想著怎么也得送去縣城瞧瞧。逾白雖是你們沈家的子孫,也是我妹子唯一的依靠,總不能看著他出事�!�
這就是當(dāng)場說沈家不管生病的子孫,還要他羅家來管。
無異于當(dāng)場打了沈家的臉。
沈老漢臉色不太好看起來。
羅二舅還加了句:“咱性子直,話不好聽,理是這么個理,老爺子您說是吧?”
沈老漢應(yīng)付了兩句,趕緊把羅二舅打發(fā)走了。
羅氏又在干草上放了一床褥子,讓沈逾白坐上去后,往他身上蓋了個薄被。
還幫著帶了水喝高粱。
沈逾白手里提著個布袋子,從床上走到車上坐著,由著羅二舅推車走。
等人離開沈家后,沈守忠跳起來了。
“他羅家手伸得太長了,逾白是咱們沈家的人,他跑來把人送去醫(yī)館干什么?還是去縣城的醫(yī)館!這是罵咱們吶!”
“娘你怎么能把羅氏也放走?”
鄭氏心里也正憋著火,這會兒也不滿道:“還不是老頭子開了口,家里一大堆活兒等著人干,她倒好,跑去縣城玩了�!�
沈老漢吐出一口煙霧:“羅家來人送外甥去治病,咱們怎么攔?”
讓外祖家治病已經(jīng)是落了沈家的臉,若沈家還攔著,這要傳出去名聲更不好聽。
鄭氏氣道:“我看他病好了許多,還去什么醫(yī)館,白費(fèi)錢。”
沈老漢眼前就回蕩著坐在手推車上的沈逾白。
人確實(shí)精神不少,咳嗽也少了。
好像最近都沒聽到多少咳嗽聲。
“肯定是日日吃好的,把身子養(yǎng)起來了,最近我總聞到肉香。”
跟鄭氏一塊兒坐在炕上的沈秀蓮插話。
第13章
誰敢去癆病屋子?
沈守忠恍然:“原來每日的香味都是從三房飄出來的。”
沈逾白雖是在屋子里吃飯,香味卻是往外飄的。
哪怕是沈家還算寬裕,肉也是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能嘗嘗。也是如此,大家的鼻子格外靈,只要一點(diǎn)肉味兒都能聞到。
沈守忠一直以為是別家吃肉飄進(jìn)屋里來,沈秀蓮是順著肉香找過去的,只是沈逾白的屋子她不敢進(jìn)。
她才不要染上癆病。
不過她想吃肉,今兒特意趁著大哥不滿時把事兒挑出來。
“上回三弟妹回了趟娘家,肉香就沒斷過,肯定是從羅家拿了不少肉過來,日日做給逾白吃,把一個癆病都給養(yǎng)好了。”
沈秀蓮繼續(xù)添油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