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就不怕李慶芳和都察院聯(lián)手?”
蘇錦可不覺得李慶芳會乖乖聽天元帝的話。
真跟都察院對上,那不是自己削弱自己嗎?
要是李慶芳那么好對付,天元帝早就把控朝堂了。
搞不好李慶芳就來個陽奉陰違。
沈逾白笑意不達眼底:“秦詔既當(dāng)了這欽差大臣,那就由不得他了�!�
看他那勝券在握的眼神,蘇錦放下心來。
雙手撐著下巴,歪頭看著沈逾白。
初見時的沈逾白稚氣未脫,更像個病弱美少年。
如今面部輪廓剛硬了些,五官也更銳利,身上的氣質(zhì)更沉穩(wěn),已經(jīng)完全是一名成熟的男子。
“我發(fā)現(xiàn)你越來越帥了。”
蘇錦感慨道。
被屏幕里的蘇錦直勾勾盯著,沈逾白臉頰微微發(fā)熱。
他強裝鎮(zhèn)定,道:“阿錦能喜歡,就是我之幸�!�
手機再次被傳來時,卻是蘇錦的一聲嘆息:“只能看不能吃有什么用�!�
沈逾白的手顫了下,心中升起一抹愧疚。
身處兩個時空,雖日日陪伴,卻始終不在身邊。
阿錦獨自一人,該是如何艱辛?
沈逾白垂眸,看向自己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
這雙手雖可在通府?dāng)嚺L(fēng)云,卻無力為阿錦遮風(fēng)擋雨。
再開口,聲音已是低沉:“阿錦,辛苦你了。”
手機傳送到蘇錦手里,看到屏幕上沈逾白那神情,蘇錦就知道他又多想了。
她是來與他尋歡作樂的,可不是想成怨偶的。
既然他的腦子一刻不停,那就給他一點小小的震撼。
蘇錦雙手撐在桌子上,往手機靠近了些,壞笑著道:“愧疚了嗎?那現(xiàn)在就要補償我�!�
沈逾白手指顫了下:“阿錦想要什么?”
“閑著也是閑著,來下局棋啊。”
沈逾白驚詫:“阿錦竟會下棋?”
蘇錦雙手抱胸,雙眼微瞇:“瞧不起誰呢,我的棋藝比你厲害多了�!�
瞧見視頻里蘇錦那得意小模樣,沈逾白失笑,輕聲道:“好�!�
棋盤與棋子拿出,蘇錦要求沈逾白執(zhí)黑子。
沈逾白并不拒絕,落子后,棋盤便傳送到蘇錦面前。
待蘇錦下了白子,再傳送過來,沈逾白就知蘇錦是真的會下棋。
既然阿錦想玩,必要讓她玩得高興。
既是對弈,必然是贏了才高興。
如何讓棋讓得不動聲色,便極考驗棋藝了。
沈逾白嚴(yán)陣以待。
很快他就發(fā)覺自己想多了,阿錦的棋藝極高,根本不需他讓棋。
漸漸地,他越發(fā)吃力,每一子都要思索許久,可對面的阿錦下得很快,完全不需思考時間。
如此情況,只能是阿錦棋藝遠超于他。
棋到中局,沈逾白苦笑著搖搖頭:“我輸了,阿錦的棋藝遠勝我大越的國手�!�
蘇錦笑瞇瞇問道:“累嗎?”
沈逾白很誠實道:“累。”
如此棋局,下一子要想百步,如何能不累。
“倒是阿錦神采飛揚,毫無疲態(tài)。”
蘇錦笑瞇瞇把手機照向旁邊的筆記本,笑瞇瞇道:“跟你下棋的是電腦,我當(dāng)然不累�!�
電腦屏幕上是一幅圍棋棋盤,而右側(cè)屏幕顯示:難度:地獄級。
蘇錦翻轉(zhuǎn)手機攝像頭,讓自己笑瞇瞇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里:“下次你再閑得胡思亂想呢,我就讓你跟電腦下兩局棋,把你那過分充沛的腦力好好消耗一波,看你知不知道累�!�
將手機傳送過去,蘇錦拍拍手,起身伸了個懶腰。
收拾完男朋友,心情大好啊。
去客廳倒了杯水回來,沈逾白的手機已經(jīng)傳送過來。
蘇錦興致勃勃地點開,就見沈逾白雙眼帶著濃濃的好奇:“電腦竟會下棋?阿錦能否將其給我試試?”
那眼中強烈的勝負欲讓蘇錦無語望天。
她好像不是給了沈逾白教訓(xùn),而是給他找了個好玩的玩具。
不過算啦,明天她就要去研究室,總不能讓沈逾白一直悶在房間里。
誰讓她寵男友呢。
滿足他!
都滿足!
蘇錦錄制了操作視頻,連同手機和電腦一同傳送過去。
沒一會兒,沈逾白的手機便過來了。
視頻里的沈逾白雙眼閃閃發(fā)光:“阿錦怎的如此厲害,竟會操作如此復(fù)雜的電腦!”
蘇錦被他崇拜的小眼神盯著,腰挺直了,腿有力氣了,仿佛一口氣上八樓也不會累了。
她豪氣沖天:“手機電腦在手,天下我有!”
第296章
被圍
沈逾白果真對電腦下圍棋十分癡迷。
蘇錦忙了一天回來,他竟然還在下。
其實蘇錦已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了,不過她作為越史研究的核心成員,江城大學(xué)自是要為她刷刷學(xué)歷,便讓她跟著胡明讀研。
胡明也順理成章晉升為研究生導(dǎo)師。
升職時,胡明特意請?zhí)K錦去家里吃了頓飯,一同前去的還有李橋。
吃了師母做的菜,蘇錦當(dāng)場放出豪言:“老師,兩年后我?guī)愠刹┦可鷮?dǎo)師�!�
李橋斜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說帶老師上院士?”
“這提議不錯,老師,我努努力,把你帶上院士。”
蘇錦拍著胸脯道。
胡明熱淚盈眶:“全靠你了好徒兒。”
許圖南瞪他一眼:“你還有沒有老師的樣子?幫不上學(xué)生也就算了,怎么還只靠學(xué)生?你就不能自己努力?”
“我再努力,也比不上我徒弟研究快,還不如躺平。”
胡明絲毫不以為恥。
實在是學(xué)生太能干,他這個老師完全追不上,不如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來。
許圖南不理他,反而對蘇錦道:“院士可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需要不少論文,小錦你千萬別為難自己。”
蘇錦覺得一點都不為難。
光是現(xiàn)在的研究資料,夠她寫上百篇論文的。
要是不夠,讓沈逾白多挖幾個墳嘛。
況且跟沈逾白要把老師崔明啟推著入閣比起來,她把老師推到院士寶座的難度實在低太多。
沒道理當(dāng)沈逾白的老師那么爽,當(dāng)她的老師就要受委屈。
李橋猶豫片刻,問蘇錦:“學(xué)姐你能帶我當(dāng)院士嗎?”
蘇錦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學(xué)弟,你還是先努力畢業(yè)吧,爭取能留校�!�
自從越朝得到證實,去年就有兩名學(xué)生報了江城大學(xué)越史系,今年高考之后更是新招了十多名學(xué)生。
再這么下去,報考越史系的學(xué)生會越來越多,以后肯定要多幾個老師,李橋作為越史系第二個學(xué)生,留校的機會是很大的。
院長已經(jīng)找蘇錦談過,只要蘇錦留校,條件隨便開。
不過蘇錦還是決定先把學(xué)歷混上去,否則以后大家都一堆頭銜,學(xué)歷閃閃發(fā)光,只有她是個本科生,多跌份。
她也是有虛榮心的好嗎。
反正是她自己考自己,完全不存在延畢,簡直就是作弊混學(xué)歷。
這么大的便宜不占,會天打雷劈的。
她回來時,特意帶了柴魚湯,給沈逾白養(yǎng)傷口。
然后就見沈逾白目光灼灼:“這電腦實在聰慧,我望塵莫及�!�
蘇錦:“……”
果然腦力太充沛,需要好好遛遛,瞧,這不就把他硬控了一天?
不過,沈逾白不會就此成為網(wǎng)癮少年吧?
很快蘇錦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沈逾白不過玩了一天電腦,府衙就被人圍了,這電腦自然就回到了蘇錦的桌子上。
李班頭領(lǐng)著衙役們站在衙門口,怒聲呵斥:“你們擅自圍攻府衙,是要造反不成?”
圍著府衙的有三四百人,領(lǐng)頭的一方臉男子走出來,大聲質(zhì)問:“為何城門緊閉?是想讓我們餓在此處不成?”
李班頭便道:“只要安心修路,你們都有糧食領(lǐng),如何就會餓死?”
方臉男子冷笑一聲:“這幾日領(lǐng)的糧食石子極多,還不足數(shù)。知府大人受傷,你等就貪墨糧食,不管我等死活,今日我等必要見到糧食!”
其余人齊聲大喊:“要糧食!”
李班頭知道這些人來者不善。
還想規(guī)勸,就見不遠處有煙飄起。
定睛看去,就是大驚。
竟是馮府方向。
馮府中還存放不少糧食,若著火了,糧食就要盡數(shù)被毀,到時百姓就真的壓不住了。
“馮府著火了,快,快去救火!”
李班頭大喊,就要帶人沖出去。
方臉男子一聲怒喝:“誰敢動!”
李班頭急道:“再不去救火,糧食就要被燒了!”
方臉男子卻是嗤笑一聲,還帶了點幸災(zāi)樂禍:“我看你們就是故意演戲!假裝糧食被燒,實際都被你們貪走了!”
最后一聲,卻是對著外頭大喊。
附近房屋都是門窗緊閉,不過定然是有人在偷偷查看情況。
正所謂出師有名,就是要將帽子扣在李班頭等人身上。
沈知府確實名聲好,深受百姓愛戴,有他在,無論別人如何煽動,百姓都無動于衷。
可府衙這些官吏不同,他們以前做了不少欺壓百姓的惡事,本就被百姓不喜。
如今知府大人倒下了,他們這些官吏又貪墨救災(zāi)糧,百姓心底必然恨極了他們,哪里還會來幫他們?
李班頭卻不肯與他們打嘴皮子,當(dāng)即對身后的衙役道:“萬萬不可讓馮府的糧食被燒,大家便是拼死也要沖出去!”
方臉男子冷笑一聲,一抬手,他帶來的那些手下便怒喝一聲,朝著衙門就沖了進去。
李班頭等人大驚,當(dāng)即要去阻攔,只一交手,他們更是頭皮發(fā)麻。
這些絕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訓(xùn)練有素的兵卒!
“賊人!”
李班頭此時哪里還顧得上多想,當(dāng)即大聲道:“這些都是賊子,大家快退回府衙內(nèi)!”
方臉男子笑得勢在必得,大喝一聲:“給我殺!”
那沈逾白就在府衙后院住著,一旦沖進去,便可將其斬殺。
衙役不過五六十人,哪里會是他們?nèi)俣嗳说膶κ帧?br />
今日必要踏平府衙!
眼看那些衙役縮回府衙,并極力關(guān)門,方臉笑容逐漸猙獰。
他徑直沖過去,抬起刀就要砍死正在關(guān)門的王虎,后背突然汗毛豎起。
危險!
他立刻抬刀去擋,才發(fā)覺竟是一支箭。
若剛剛他執(zhí)意斬殺那名衙役,這支箭便要射到他身上。
“可惜了�!�
不遠處,一個拉著重弓的男子嘆息一聲。
而在他身側(cè),卻站在許多人。
那些人手里均是舉著弓箭。
方臉男子瞳孔猛縮。
是那位周百戶。
他身邊的,難不成就是湖河鎮(zhèn)那些護衛(wèi)兵?
“你們不是該在那些放糧食的宅院,為何會來此處?”
方臉男子驚聲問道。
沈逾白不是一直將糧食看得極重,所以讓護衛(wèi)兵守住糧食宅院嗎?
“你以為你們派去的那些人就能牽制住我們這么多人?”
周顯拔出長刀,指向方臉男子;“你派出去那些人剛出你們的草屋,就已被我等盡數(shù)斬殺�!�
方臉男子只遠遠看一眼馮府的濃煙,便知周顯是在擾亂他這方的軍心。
若真全被殺了,馮府的火又是誰放的?
第297章
不得善終
“虛張聲勢,你們盡數(shù)在此,那馮府的糧食就要被燒光了。”
周顯粗大的手指撓撓鬢角,斜著眼看向方臉男人:“你就沒想過那火是我們放的?”
方臉男人神情一僵。
若周顯所言非虛,就是故意點火引誘他攻向府衙。
周顯要在府衙門口圍剿他們!
方臉男子轉(zhuǎn)頭看去,衙門已然緊閉。
他大驚,立刻高呼:“突圍!快突圍!”
“你沒機會了�!�
周顯大喝一聲:“列陣!”
第一排的護衛(wèi)兵立刻將方形木板抬起,緊緊排列在一起。
第二排護衛(wèi)兵沖上來,木板便交疊放在第一排的盾牌之上,形成一個木板墻。
后面的護衛(wèi)兵在縫隙拉滿弓,待周顯一聲“放”之后,箭矢如牛毛般飄向堵在中間的叛軍。
“噗噗噗……”
反叛軍退無可退,幾乎是被當(dāng)成靶子射。
眼看身前的人一批批倒下,方臉男子便道:“沖過去!”
雙方離得如此近,幾步就能跑到,到時弓箭就沒用了。
如今不過死了三四十人,他們的人數(shù)相比護衛(wèi)兵還是占優(yōu)。
那些訓(xùn)練有素的叛軍便直直朝著護衛(wèi)兵沖去,雖倒下了些人,卻還是讓他們沖到木板墻前抓住了弓箭,刀已然從木板縫隙伸進去,砍傷數(shù)名護衛(wèi)兵。
方臉男子臉上毫不掩飾狠厲。
不過一群烏合之眾,此前只是占了先機,如何能與他訓(xùn)練有素的兵卒相抗衡?
如今已到了肉搏,必能將周顯所帶的護衛(wèi)兵斬殺殆盡!
下一刻,耳邊再次響起周顯的大喝聲:“長矛上!”
一根根成年男子胳膊粗細的樹干從木板空隙伸出,那被削得極尖的部分直直刺向反叛軍,再拔出。
只這么一次,便有十?dāng)?shù)名反叛兵倒地。
木板徑直往前壓,幾人合伙抬著的長矛對準(zhǔn)前面站著的反叛軍又是直直捅出。
若之前的弓箭還有人可擋開,這長矛便只能躲避,可身邊盡是人,又如何能擋。
叛軍一波一波倒下,鮮紅的血染紅了府衙門前。
那方臉男子更是驚駭,卻毫無還手之力。
待到傍晚,反叛軍只剩下百來人,周顯才讓護衛(wèi)兵停下,又居高臨下對著叛軍道:“降者不殺!”
一聲怒吼,讓得早就嚇破膽的叛軍們渾身一顫。
若是拼殺,他們必不會被嚇破膽。
如今卻是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那些長矛齊齊襲來,他們根本無力抵抗便身死,更莫提靠近這些護衛(wèi)兵。
便是匆忙之下將手中刀甩出去,也只是釘在木板上。
那些木板沉重,護衛(wèi)兵們并不能隨意移動。可護衛(wèi)兵們每向前移動一分,少則數(shù)人倒下,多則十幾人倒下。
他們活著也只是等著護衛(wèi)兵們挪過來屠殺罷了。
如今有活命機會,就有人放下手中的刀。
“噗!”
一名叛軍背后被捅穿,他扭過頭回看,就見方臉男子拔出刀,對著他的臉劈了一刀。
方臉男子怒吼:“誰敢降,這就是下場!”
那名叛軍重重砸在地上,血珠濺起,染紅了四周叛軍的衣衫。
死不瞑目。
那些叛軍見到如此一幕,一個個驚駭莫名。
旋即有人大喊:“我投降!我們是臨海都指揮使司的人!”
方臉男子大怒,便要去砍殺那人,可叛軍們仿若突然全部叛變,個個大呼:“我降了!”
“我降了!”
刀紛紛落地。
方臉男子還要動手,卻被什么的叛軍將刀架在脖子上。
那方臉男子大怒:“你們竟敢如此?!”
周顯走到他近前,盯著他片刻,便是“哎呀”一聲:“真是一將無能害死三軍,這些人跟著你當(dāng)真是委屈了�!�
此話深深刺痛方臉男子的心。
他帶來的有三百多人,比護衛(wèi)兵多了足足百來人,可護衛(wèi)兵只受傷了幾人,一人未死;他帶來的人死傷過半,剩余的人更是毫無戰(zhàn)意,這便是大敗。
方臉男子咬緊牙關(guān),兇悍的目光掃向所剩不多的叛軍,怒道:“叛逆乃是滅九族的罪,你們誰敢活著,就等著全族陪葬吧!”
此話一出,本想投降的叛軍們均是目露絕望。
周顯暗道不好,當(dāng)即就對護衛(wèi)兵道:“快將他們按住!”
護衛(wèi)兵們的刀還未收回,就有數(shù)名叛賊直接對著刀抹了脖子。
“吱呀!”
府衙大門被打開,一身緋色官服的沈逾白立于門口,目光越過滿臉瘋狂的方臉男子,落在剩余叛軍身上。
那些叛軍已是面色灰白,存了死志。
沈逾白道:“但凡有一人不死,叛逆之人便一個都逃不脫。若誰能盡數(shù)交代,本官必會向陛下求情�!�
叛軍們便知自己死不得。
掙扎的力度越發(fā)小,最后盡數(shù)放棄掙扎。
方臉男子的瘋狂僵在臉上。
旋即便是肝膽俱裂:“沈逾白,你卑鄙!”
不待沈逾白開口,周顯便將他的下巴卸了。
沈逾白道:“本官為百姓計,為通府計,為我大越計。你食君之祿,卻干出此等謀逆之事,必不得善終。”
此話一出,便是將方臉男子等一行人圍攻府衙的行為定了性。
再無人能翻案。
府衙后院關(guān)不下這么多人,只能去通府大牢。
護衛(wèi)兵們將活人帶走,死人卻在府衙門口橫七豎八躺著。
近兩百具尸首,足以用尸山來形容。
沈逾白道:“李班頭,府衙門口臟了�!�
李班頭渾身一個哆嗦,喉嚨卻發(fā)不出聲來。
他從未見過如此慘狀,那血腥味讓他一陣陣犯嘔。
如此恐怖的尸山血海,在大人眼中竟只是臟了……
李班頭心中對沈逾白的畏懼愈發(fā)強烈。
王虎卻沖出來,對沈逾白道:“大人,我們定會盡快清理干凈�!�
沈逾白對著王虎頷首。
王虎便招呼著幾個大膽的衙役找來板車,拿來運尸首。
沈逾白靜靜看了王虎一會兒,轉(zhuǎn)身回了府衙。
老鼠們既然都已抓獲,算算日子,欽差應(yīng)該到了。
該開門了。
翌日,關(guān)閉許久的通府城門迎著東升旭日緩緩打開。
那沉重的城門發(fā)出沉悶的怒吼,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它的重生。
“通府的城門打開了!”
被擋在府城外的百姓驚呼。
旋即,無數(shù)百姓涌進府城。
在驛站的徐直得到消息后,趕緊派人去打聽。
待得知通府有人叛亂,已被知府大人平定后,徐直便立刻帶著人入了城。
站在府衙門口,瞧見那被血染紅的土地,徐直面色蒼白。
他是文官,并未見過這等局面,心中沖擊不可謂不大。
胃部翻涌,他竟就在府衙門口吐出來。
第298章
沈逾白就是那位首輔?
將早上喝的稀粥盡數(shù)吐出后,便只剩膽汁,吐一口,嘴巴便苦得厲害。
一雙官靴入眼,頭頂響起一個熟悉又清朗的聲音:“徐大人,許久不見�!�
徐直抬眼望去,就見一身緋色官服的沈逾白正負光而立,臉上卻帶著徐徐笑意,絲毫不受此地的殘酷所擾。
他便是一聲苦笑:“多日不見,沈六元越發(fā)沉穩(wěn)了�!�
本以為沈逾白被刺殺會頗為狼狽,不成想?yún)s是他狼狽不堪。
徐直跟著沈逾白入了府衙后院,靜坐片刻,閑敘了些日常后,徐直才緩過勁來。
他道:“沈六元雖遠離京城,可京中關(guān)于你的消息卻沒停過。我光是聽著就知你在此地過得兇險萬分,直到來了此處,才知你過得遠比我想的更不易�!�
沈逾白頓了下,才道:“既為了官,又哪里有容易的?”
“旁人斷然遇不上此等大流血之事,來此上任還不足一年,你的氣勢已越發(fā)內(nèi)斂,實在是讓我不敢相認。”
徐直感慨連連。
在翰林院時,沈逾白表面沉穩(wěn),實際頗為肆意,如今倒是從容不迫了。
沈逾白道:“人總歸要成長,往后徐兄管理一方鹽政,必定也不如在翰林院那般肆意�!�
聊起鹽政,徐直便渾身緊繃:“你給我透個底,此處的鹽事究竟怎么回事?”
兩人在翰林院時是上下級,沈逾白入宮當(dāng)掌記還是徐直帶領(lǐng),兩人便極為親近。
傳言沈逾白得罪李門,被朝中官員排擠時,徐直也并未改變對沈逾白的態(tài)度,如今又要在同一地共事,沈逾白自是能提點的便要提點。
徐直也是狀元出身,自不會聽不懂沈逾白的言外之意。
待聽完,徐直對沈逾白便是肅然起敬:“逾白干常人不敢干之事,實在令我徐直敬佩�!�
竟能將上下勾結(jié)的通府從私鹽轉(zhuǎn)為官鹽,其中兇險實在不敢令人細想。
沈逾白笑道:“這不過為官者分內(nèi)之事,此地田地不多,只能依靠鹽事給百姓謀生,往后便要依靠徐兄了。”
徐直道:“我于鹽事尚不精通,怕是還需多加摸索,此事尚不能急,陛下讓我?guī)砹宋迨f兩紋銀,這都轉(zhuǎn)運鹽使司衙門怕是勞煩你盡快修建。”
有了衙門,才好辦事。
沈逾白卻是一笑:“有現(xiàn)成的宅院,何須再修建?”
他雖問陛下要二百萬兩紋銀,實際他知曉陛下定然不會給這么多。
不過他也未料到陛下竟只給了五十萬兩紋銀,還要包括都轉(zhuǎn)運鹽使司衙門的籌建,往后官鹽的燒制、運輸都需大量銀錢,便是能省則省。
馮府、唐府等修建得都極好,亭臺樓閣,還不會淹水,如此空著倒也浪費,不如利用起來,也可讓都轉(zhuǎn)運鹽使司衙門盡快運轉(zhuǎn)起來。
徐直一刻也不愿多歇,就要沈逾白領(lǐng)著他去看那些宅院。
便是在京城待了六年的徐直,在瞧見馮府宅院的奢靡程度,也有些吃驚。
通城州年年受災(zāi),朝廷年年撥款,便是賦稅也難收,誰成想這等窮困之所竟有如此富戶。
待將各家宅院都轉(zhuǎn)了一圈,沈逾白最終選的是甘府。
甘府離府衙并不遠,又沒那等亭臺樓閣,是板板正正的院子房子,便是花草樹木都少,更適合作為衙門。
馮府等宅院雖大,卻是彎彎繞繞,講究一個“藏”子,十步一景,住著確實好,用來當(dāng)衙門便不太合適。
既已定下,徐直當(dāng)天就入住了。
接下來幾日,他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去了海邊看沙田,翻閱鹽事的書籍。
沈逾白也忙得焦頭爛額。
孫同知去世后,這修路修房舍的事就停了下來。
如今銀子到賬,他必要繼續(xù)的。
只是朝廷委派的同知還未上任,陸通判等各自都有自己的事,這修建房舍和路的事便由沈逾白擔(dān)起來。
正值七月,日頭熱烈,不過幾日,沈逾白白皙的膚色就被曬成小麥色,身子也更壯實了幾分,顯得更成熟了幾分。
令沈逾白頗為可惜的,是他再沒空與電腦下棋。
為了能抵擋來年的風(fēng)雨,沈逾白特意請了一位治水大師前來按照馮府的排水布局規(guī)劃。
想要不被淹,并不是排水做得好就行。
馮府等將地勢填高了,水實際是往別的百姓家中排,府邸自是不會被淹。
整個通府卻沒辦法如此辦。
若大家都將地勢填高,一旦暴風(fēng)雨來臨,海水倒灌,照樣會淹沒整個通府。
沈逾白一事沒法子,只能將房屋修建扎實。
如此一來,即便被淹,屋子總不會像今年一般一垮一大片。
“你要修大運河?!”
蘇錦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跳起來:“那你不就把那位首輔干的事給干了?”
等等!
那位首輔姓沈,沈逾白也姓沈。
那位首輔修大運河,沈逾白如今也要修大運河。
蘇錦在屋子里來回走動,嘴里卻咬著自己的大拇指。
該不會……難不成……沈逾白就是那位首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