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然后俯下身,兩只手撐在了田馨身體的兩側(cè),濃眉輕揚,“這沒睡多久怎么就醒了?”
“被吵醒了...剛剛我在臥室里看到有人來找你,還聽到你們說話了�!�
田馨絲毫不打算隱瞞,而此刻霍霆臉上見怪不怪,毫無波瀾的表情也驗證了女孩的猜想。
他早就知道她在門縫里偷聽了。
“玉珠冷了�!�
男人的表情晦暗起來,凝著女孩的時候眼底蕩漾著的溫柔透著烈性。
田馨抬眼似乎沒有聽懂他說的話,“什么冷了?”
攤開的男人掌心里,那顆本來變得翠綠的玉珠此刻又變回了粉白色。
田馨別過頭,這樣玩兒法的滋味普通人真的很難承受。
她晃晃頭,有水光映在她的眼底,半推半拒,“我會被玩壞兒的�!�
這話簡直千嬌百媚。
他的唇覆上女孩柔軟的嘴唇,“小九,只是溫一溫�!�
夏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到了第二天,艷陽高照,田馨是被午后攀上來的陽光曬醒的。
疲累讓她只能抬抬眼皮嘟囔,“淮煬,把窗簾拉上�!�
男人站在床邊指節(jié)扣住皮帶,他嘴角斜叼著煙,聽到女孩的嬌吟,身子支過去,幫她把窗簾給拉上。
“小九,睡過頭了�!被赧皖^整理著衣袖處的袖口。
田馨翻了個身,抱了個枕頭,又閉上了眼,“哪有啊,我...平時都這個時候起床...”
男人伸手扳過她的臉頰,落吻在女孩姣好的臉蛋上,用力程度讓她的臉頰都變形。
他帶著邪痞的笑意,“我睡過頭了。”
田馨瞄了一眼床尾的西洋鐘,果然,霍霆很少有陪著她睡到下午過,男人的生物鐘極其穩(wěn)定。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老大,
李哥又打電話過來了�!�
霍霆的吻接二連三地落下,讓田馨躲都沒有地方躲,男人好像是故意這樣調(diào)皮,他也很少有這樣少年氣重掀的時候。
一張臉上少了許多的冷戾和剛硬,眼角眉梢都是寵溺縱容的溫柔。
第156章
洞察力
田馨被攪得一點睡意也沒有了,她嬉笑著將男人輕推開。
李志偉的電話打到了總統(tǒng)套房的內(nèi)線里,霍霆斂了部分神色用拇指指腹抹去了跟女孩嘴唇勾連帶出的痕跡,接通了內(nèi)線電話。
“老大,你怎么現(xiàn)在才接電話,我把金力的表弟審出來了,金力將自己的窩都建在了油田內(nèi),要單獨把他拿下看來是不行�!�
李志偉一邊用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一邊用白色的抹布擦拭手上的血跡。
電話這頭的霍霆沒有應(yīng)聲,聽筒里只有男人嘴里的煙絲燃燒的聲音,過了十幾秒,男人才說,“那就按原計劃�!�
“行�!崩钪緜�(yīng)著,又換了只手拿電話,繼續(xù)問道,“老大,你今天一個上午一通電話都不接?哪有這么當老大的。”
霍霆在電話里哼笑了聲,望向了茶幾上昨晚被他放回原位的玉珠,在室溫下放久了,只剩下一些絲絲縷縷的翠綠色。
他吐出一口煙圈應(yīng)聲,“睡過頭了�!�
“睡過頭?這是什么爛理由,平時霍氏集團的晨會,你可從來不遲到啊,不過我聽說蓉城的珠寶商趙老板,明著是個買珠寶的,其實總愛搞些旁門左道,最愛研究一些男女之間的事...我看你就是流連忘返溫柔鄉(xiāng)�!�
李志偉也笑,笑得賊兮兮的。
霍霆沒打算跟他廢話,語氣半玩笑半認真,“你就繼續(xù)嘴貧,今晚的行動要是有一點差池和損失,你小子最好求自家祖墳保佑�!�
“霆哥,你放心,這塊油田就是座金山銀山,我們當年去北省的時候在南省只有些散的盤子,還在方雅文的接風宴上被那樣污蔑,只要這塊油田拿到手,在南省那不就宛如有了個嶄新的開始�!�
霍霆手下的第一馬仔,一樣野心勃勃。
電話收了線,男人就開始套西裝,摁下前臺的呼叫鈴,叫人備車。
田馨也跟著起來了,進門的餐桌上放著一杯熱牛奶和新鮮的三明治,她刷了牙之后喝了口熱牛奶,坐在餐桌邊上問,“又不打算帶我?我在這里可人生地不熟�!�
她將牛奶杯放一邊往男人跟前一站,一雙含情目凝著他,雙手跟自然習慣似地環(huán)住男人的腰肢,貼在男人的胸口,大腿抬起來勾住他的小腿。
語氣帶著幾分陰陽怪氣,“要是丟了傷了,我保證你會自責內(nèi)疚。”
霍霆站在客廳往自己的手腕上扣了塊腕表,她耍小性子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算多,男人聽得朗聲大笑,俯身含住她的耳垂,在舌尖碾了碾。
他攤攤手,帶著無奈,“小姑奶奶,我什么時候說不帶你去了�!�
說完又指了指腕表,“但我們的時間不多,小九,得盡快�!�
田馨立刻從男人的身上下來,跑到了浴室里去快速地洗漱,換衣服,不可避免地在鏡子里看到了自己身上累累曖昧淤痕。
大熱天,她不能穿吊帶的連衣裙出門,這樣遮不住她身上,只能穿著透氣的長衫和長褲,帶著大檐帽子,跟在高挺的男人身后
“淮煬,我們要去哪里?”
田馨的手里還拿著男人給她順的那半枚三明治,她往自己的嘴里又塞了一小口。
酒店樓下霍霆的那輛黑色奔馳早就停在了酒店門口,坐上車之后男人對著司機出聲,“去惠豐茶樓�!�
惠豐茶樓不在蓉市,出了城,田馨往車窗外一看這不就是按照昨天的路又行駛上了去慶華油田的那條路上。
甚至還路過了昨天李志偉下車的城鎮(zhèn),而這個惠豐茶樓就在這個城鎮(zhèn)邊上,一棟很普通的城鎮(zhèn)自建房,茶樓在三樓。
田馨下車的時候樓下早就站了好幾個穿著便服但是依舊能從身型上看得出來像保鏢的人在樓下巡邏徘徊。
霍霆下車前帶上了墨鏡,將衣服的領(lǐng)口微微立了起來,磕了根煙咬在嘴角,燃上,一雙幽邃的眼眸盯了兩眼兩旁的保鏢。
那邊立刻上來問,“你們誰的人?”
霍霆將金屬打火機一合,眼里淬著的冷意威懾力十足,黑老大的派頭拿捏得分寸剛好,平和神色下是倨傲冷漠。
他踱步上前將田馨攬進懷里,冷聲道,“有人在上面等我�!�
兩個保鏢面面相覷,“我們沒有接到通知�!�
霍霆的嘴里有煙霧在翻滾,他彈了彈煙灰,長身靠在車門處,輕狂蔑視著面前的兩個保鏢,“蠢貨!上去問問不就是知道了嗎!”
一直跟在霍霆身后那七八輛車此刻齊刷刷地停在了茶樓面前的空地上,烏壓壓下來十幾號人。
那兩個保鏢明顯就是怕了,其中一個正打算上去問問清楚。
這時候惠豐茶樓的樓梯處下來了一個人,手里的折扇晃晃悠悠,上面印著個骷髏頭。
蔣謹禾一下樓,分別賞了剛剛那兩個保鏢一人一腳,將人踢得在水泥地上滾了兩圈。
又忙走到霍霆的跟前,“霍老板,哎呀,是我的兩個手下有眼無珠�!�
“蔣老板,你的人跟你一樣瞎。”
霍霆錙銖必較,冷笑著應(yīng)。
手里的扇子挪到男人跟前替他扇扇風,“消消氣,我看霍老板紅光滿面,昨晚一定快活了一把�!�
霍霆油鹽不進,“扇子收了�!�
蔣謹禾的視線就落到了,霍霆身后,站著的田馨身上。
他的神情早已了然,邁步到田馨身邊,視線又不得不在田馨的身上轉(zhuǎn)了兩圈。
田馨迎著他的視線,往前挪了兩步,小手指勾住了男人的手指,接著看著蔣謹禾說了句,“蔣老大也是好身手,這么快就能從北省脫身�!�
蔣謹禾搖了搖扇子,“那幾個地痞無賴,跟我玩聊齋,還差點火候�!�
田馨跟蔣謹禾對上了視線,她矮他一頭,面前的男人,那雙眼睛銳利十足。
雖然已知他男子氣概不純,但是能坐上南省黑幫頭把交椅,實力不容小覷。
女孩的鼻頭卻在這個時候皺了皺,也不由得往蔣謹禾身前湊了湊,“蔣老板噴了這么多香水在身上都有些嗆人了,你受傷了嗎?”
蔣謹禾聞言面色一怔,“這小姑娘還有點洞察力�!�
第157章
暴雨夜
田馨卻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了指蔣謹禾胸口,“蔣老板,是你的傷口崩開了。”
她在一股濃郁的香水里嗅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加上田馨的個子偏矮,只要一平視就能看到蔣謹禾搖動扇子的時候,微微敞開的印花襯衫里在緩慢滲血的傷口。
上了茶樓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此處觀望的視野絕佳,對出去的方向正好是慶華油田的方向,遠遠看過去能看到大型的抽油設(shè)備林立。
蔣謹禾才徐徐道出他傷口是馬爺黑子他們幾個在他下榻的酒店設(shè)伏,先是設(shè)計車禍,他警惕著躲過,接著是直接派人到他房間來暗殺,下了死手。
他當時正從浴室里出來,殺手開始那刀太突然實在沒躲過。
蔣謹禾說完視線不離霍霆,伸手將自己的襯衣領(lǐng)口扯開到了胸口的傷處,“霍老板,你看看,我才是真正跟你一條船上的人,你卻不知道怎么鼓動他們這樣對我,我要是死了,你就只能跟那四只餓鬼分這塊油田,他們表面和和氣氣,私底下不知道會鬧成什么樣子,你要真想給他們分了,慶華這塊油地就永遠別想安寧。”
這個簡陋的城鎮(zhèn)茶樓,用的是描金牡丹圖樣的白瓷杯,上的是特供碧螺春,霍霆把玩觀賞著杯盞,只瞄了一眼蔣謹禾,伸出手將田馨的眼遮住。
“蔣老板,我女人還在這里,你注意點形象�!�
田馨扒開霍霆的手指,從指縫里望出去,“沒關(guān)系的,都是姐妹。”
蔣謹禾讓自己的小弟上來給他止血包扎,他身邊的馬仔粗人一個還是個練家子,笨手笨腳,手上也沒輕沒重的,弄得他生疼。
他將人一把推開,語氣帶著惱怒,“就這手勁兒,你他媽跟殺我的人是一伙的吧!”
馬仔人被推出去,嘴里還不忘道歉,“我真錯了蔣老板,這細致活兒我哪會!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蔣謹禾傷在胸口,他自己也不方便操作,想用棉簽沾上碘伏消消毒,低下頭根本看不見,于是作罷,抖抖襯衫領(lǐng)口不打算處理了。
疼又疼不死人。
舉起茶杯跟霍霆一樣目視著油田的方向,打算開始品茶。
夜幕緩緩低垂,位于市區(qū)周邊的城鎮(zhèn),今晚出奇的安靜,周圍連聲狗叫都聽不到,不遠處的石子路上緩緩行駛來好多輛車,打著車燈朝油田里駛?cè)ァ?br />
“這是金力的人�!�
霍霆身邊的馬仔一邊說一邊遞了個軍用望遠鏡過來。
蔣謹禾的傷口最后是田馨提出幫他處理的。
她是看到他確實疼,一腦門的汗,卻硬挺著,今晚的事比他胸口上的刀疤重要多了。
霍霆舉著望遠鏡,臉上的神色更加難以捉摸,他越是心有謀劃越是不顯露,他要準備誅殺的獵物,都是不知不覺間就敗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盤。
“我來吧,蔣老板,你的傷口不處理會發(fā)炎。”
女孩的聲音倒是讓面前坐著的這兩位稍稍緩了神。
“喲,這怎么好意思,霍老板不會吃醋吧�!�
蔣謹禾嘴里這么說,擱下望遠鏡后手上的動作那是大著呢,直接順勢解開了三顆襯衣扣子,就差沒把上衣脫了。
“他不會吃醋,你再多看他幾眼,我會吃你的醋�!�
田馨托著凳子挪了過去,棉簽沾著碘伏開始幫他處理傷口,女孩做事細心,下手也輕,在這方面她確實比那些個大老粗強多了。
她幫蔣謹禾抖上了止血的粉末,纏上了紗布。
“這位小姐,真是麻煩你了,感激不盡。”
蔣謹禾將襯衫扣好,搖起了扇子。
田馨什么話也沒有說,丟掉了帶血的紗布清洗了下手之后,坐到了霍霆的身邊去,她幫他將他喝了一半的茶水續(xù)上了,湊到他耳邊,“淮煬,我也想看看。”
從晚間六七點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這里坐到了接近十一點的樣子。
“小姐,用我的�!笔Y謹禾毫不避嫌地將自己手里的望遠鏡遞給了田馨。
霍霆本就冷冽著的臉又沉了幾分,先一步將自己手里的望遠鏡塞到了田馨的手里,“小九,用這幅。”
“真是小氣,人小姑娘都說你不會吃醋,你卻連個同性戀的醋都吃,霍老板,該說不說,她果真對你意義非凡啊�!�
蔣謹禾看熱鬧不嫌事大,拿回了自己手中的望遠鏡。
田馨舉著望遠鏡往窗外一看,那邊動靜不小,整個油田內(nèi)都是拿著手電筒守在各個哨卡的人,特別是那些大型的抽油機器的閥門旁。
金力聽到風聲后這幾天是加大人手,嚴防死守著。
也就在這時,隨著一陣消散暑氣的大風刮過,天幕響了第一聲雷,接著天像被捅漏了一樣,雨滴傾盆而下,雨線瞬間籠罩勾勒整座城市。
讓建筑都變得模糊不清。
“就是現(xiàn)在了�!笔Y謹禾嘴里喃喃了一句。
接著剛剛還坐在這里的兩個男人要不悠閑品著茶,要不舉起望遠鏡看看遠處的動靜,此刻皆聞風而動。
整個茶樓一半是蔣謹禾的人,另外一半是霍霆的人,他們最親密無間的副手都不在這里。
但各自兩邊都有小弟上來給他們披上黑色的膠皮雨衣。
雨衣帽子一戴,蔣謹禾整理著領(lǐng)口往下走,到了樓梯口他轉(zhuǎn)身指著霍霆,銳利的視線如刀似箭。
這次半點情愫也沒有,只有頭目的毒狠和囂張,“我的人會先進去,說好了啊,這次你六我四,敢少我一塊油田,霍霆,我今天一把火把這里點了炸成焦土,誰也別想撈著好!”
“說好給你的,我一分不多要�!�
霍霆將香煙摁滅在煙灰缸里,應(yīng)得也相當果斷。
樓下是一輛輛汽車啟動的聲音,在茶樓的馬仔們一個個都套上了黑色雨衣,整裝待發(fā)著,像一群只屬于夜晚的亡命之徒。
田馨問,“還有雨衣嗎?”
“沒有了�!�
霍霆掐了一支煙,轉(zhuǎn)眼又燃了一支煙,舉著望遠鏡,嘴唇輕抿,田馨也拿起了蔣謹禾走之前撩在桌上的望遠鏡。
慶華油田內(nèi)部好像已經(jīng)安排井然有序,但是在它周圍的土墻邊上,陸陸續(xù)續(xù)地圍了不少人,在大雨之中模糊得像螞蟻一樣圍攏過去。
連續(xù)傳來好幾聲槍響。
霍霆撂下手里的望遠鏡,斜叼著煙卷,居高臨下注視著暴雨夜里的天百年,眉目里滲透出的匪氣,邪氣和狂氣,倨傲冷漠。
他一聲令下,“都跟我上車!”
田馨也想跟著走,卻被霍霆摁住坐在了椅凳上。
“我要去!”她望著霍霆。
“小九,在這里等我,天亮之前,我一定回來。”
男人應(yīng)得固執(zhí)堅定。
第158章
油田捷報
田馨一直跟到茶樓樓下,出了茶樓的屋檐就是如幕布般大雨阻止她的步伐,又像道屏障隔在中間。
她想要跟上去,身后還有幾個霍霆留下來的馬仔拉住她。
“田小姐,老大不讓你去�!�
田馨動彈不得,只有甩開他們的手,“我知道,我不去就是了。”
馬仔在大雨中給身型挺拔高大的男人拉門上車,動作一氣呵成。
接著一輛一輛打著遠光燈的車輛連成一條車身做的龍行駛在雨夜里,又慢慢變成道路上的一個光點。
田馨立刻折返回了三樓,拿起了手里的望遠鏡看向了遠處。
很多聲槍響,還有扭打糾纏在一起的人群,陸續(xù)進場了許多人堵住了油田的東南角和西北角,占據(jù)有利地形,搶占油庫,最重要的是拿下金力。
只要金力一松口一服輸,慶華這塊油田就能輕松易主。
本來就是自己開掘的私人油田,公家的油田這樣是奪不下來的,霍霆在北省有兩塊,他看似控股全部,實則只有一半,要批下這塊油田需要權(quán)威的議員出面,另一半持股的是季國南。
田馨舉著手里的望遠鏡在大雨里她其實也分不清楚誰是誰的人,男人在哪個位置,到底局勢是什么樣子,哪邊的勝率更大。
她能做的很少,除了等,只有等。
留下來的馬仔前一個小時上來看田馨的時候,看著自家大嫂像塊旺夫石一樣舉著手里的望遠鏡望著油田的方向。
到了后面再來看,田馨已經(jīng)坐在茶桌邊的爐子旁升起了一堆火,開始煮茶,神情也不著急了,平靜得很,看著茶爐里翻滾的茶水問,“你們口渴嗎?要喝點嗎?”
馬仔們面面相覷,“田小姐,你...你不擔心霍老大了嗎?”
田馨翹著二郎腿,語氣既有點無可奈何,又淡淡的,“擔心也沒有,他部署了這么久,不會輸?shù)模抑灰染托�。�?br />
其實在座的哪一個留下來的馬仔心里會沒點擔心,此刻聽了田馨的話,又把心紛紛落回了肚子里。
“好,田小姐,我們信你,老大哪次出手失誤過了�!�
“就是,何況這是他親自坐鎮(zhèn)�!�
一整夜,茶館的樓下沒有絲毫的動靜,田馨架在爐火上燒了好幾回茶水,這場雨竟然綿綿長長下了一整夜。
這一夜,還不算漫長。
等到第二天,周圍響起了雞鳴聲,田馨猝然驚醒,睜開眼睛的第一刻就是伸手去拿擱在桌上的望遠鏡。
她站起身來,透過鏡筒望著遠處,此刻已經(jīng)風平浪靜,朝霞萬里,留在油田里黑點一樣人,三兩個結(jié)群,在處理著躺倒在地面上的人。
乾坤已定。
田馨抓心撓肝,舉著望遠鏡支出身子,恨不得隔著這小幾百米能將人臉一個個都認出來,是誰的人笑到了最后,殺出了一方天地。
她喃喃自語,“到底誰贏了?”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哼笑,還有茶杯碰撞的聲音。
蔣謹禾的語氣里帶著疲憊,“你轉(zhuǎn)過來看一眼,就能知道到底誰贏了。”
田馨應(yīng)聲回頭,坐在蔣謹禾對面的霍霆,剛好在側(cè)頭點煙,男人顯得十分沉寂,熬戰(zhàn)一整晚,沒人喊累,但終歸是疲態(tài)難掩。
“淮煬...”田馨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著男人,“有受傷嗎?”
“本來還想讓你睡會兒�!被赧獜幕貋黹_始就一直按兵不動,田馨當時在兩根椅凳搭建的“床鋪”上蜷成一團睡覺。
這樣睡本來就很難睡著,所以他沒有出聲打擾。
“他能受什么傷,老子在前面槍都快點冒煙了,小姐,你不如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
說完,蔣謹禾將自己身上的紐扣解開兩顆,他的傷口又崩開了,繃帶上殷紅一片,他疼得咬牙切齒。
蔣謹禾的副手黃三從門口進來,他的衣服上都是灰塵,臉上有幾塊淤青,一看就是跟人交過手。
看到蔣謹禾的傷口忙去拿藥,“老大,嚴重嗎,我?guī)湍恪!?br />
蔣謹禾將黃三拿過來的藥擱在田馨面前,對著黃三說,“我不需要你幫,讓她來,撐著傷打了場勝仗,我是一點不想痛了�!�
“贏了?”
田馨沒有拒絕幫蔣謹禾上藥,但是這句“贏了”是她看向霍霆問得。
男人嘴里吐出一口煙霧,籠罩在他英氣剛毅的臉上,唇邊這才緩緩勾起淡泊的笑意,“贏了,慶華油田易主。”
步步為營,幾方渦旋,油田告捷。
田馨也在笑,她剛剛在茶館睡著的時候,做夢都在盤算哪邊的勝率大一些,江湖打打殺殺,跌宕起伏,牽動著人的心弦。
她一邊幫蔣謹禾擦藥一邊問,“蔣老板,你帶傷為淮煬打頭陣,他不過分你四成,你這樣又費力又讓利的,圖什么呢?”
蔣謹禾也抿了口煙,流氓痞子是一窩,混起來都一個樣。
“當然圖人啊,我跟你一樣,看中的是他這個人。”
霍霆透過藹藹青霧睨了蔣謹禾一眼,帶著幾分無語。
都還不等他動作,田馨手上的棉簽狠狠刮過他的傷口,疼得蔣謹禾叫喚兩聲,“小姐,做女人最重要的是溫柔。”
“蔣老板,做人最重要的是識趣。”
田馨賞了回去。
李志偉在這個時候上了茶樓三樓,他的衣服被刀劃爛了幾處,人也風塵仆仆的,但是沒受傷,“霍老大,金力跑了,沒抓到。”
霍霆和蔣謹禾迅速對了下眼神。
“本來就是偷襲,死無對證這事才說不清楚,金力必須得摁住,方雅文的人一個人都不能留�!�
蔣謹禾捏著茶杯,陰狠之色顯露。
霍霆眼里也射出幽冷的目光,勝過子彈三分凜冽,“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給我抓住,死活都要�!�
第159章
玉石俱焚
找不到金力,霍霆和蔣謹禾待在原地誰都沒動。
城鎮(zhèn)就這么大,所有能出去的路口和要道都被安排上了人,蔣謹禾還給他在南省的保護傘通了電話,省廳的高官收了線,反手一個電話又撥到了蓉市市長辦公室。
那邊立馬安排上了通緝令。
真應(yīng)了那句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出來。
茶樓的氣氛沒有昨天那么緊張了,留下來守在這里的馬仔們除了站崗的那幾個,剩下要不嚼著盒飯要不打打撲克,閑聊得閑聊。
負傷重的早就結(jié)隊帶去了附近的診所,輕傷的都不稀得關(guān)注自己身上這點傷口。
中午有幾個膽大到這附近的林子里抓了山雞和田鼠做了幾道野菜端上了自家老大的飯桌,這里沒有精致的洋酒,只有街道小賣部里賣的二鍋頭。
桌上五個人,除開田馨,四個男人,霍霆和李志偉,蔣謹禾還有黃三。
兩個黑頭目的氣質(zhì)跟這城鎮(zhèn)鄉(xiāng)下家徒四壁的場景格格不入。
連瓷磚都沒有鋪上的水泥地面,沒有華麗奢侈的擺設(shè),也沒有香檳蠟燭,桌上擺得不是美味佳肴,是自己手下幾個能掄得動鍋鏟的馬仔爆炒出來野味。
李志偉和黃三大口刨著碗里的飯,就算是面前是塊生肉他們都能抓在手里吃了的那股生猛勁兒。
打了一晚上廝殺得天昏地暗,拼拳腳,躲子彈,玩戰(zhàn)術(shù)。
是個人都倦怠不堪。
霍霆也神色如常,山雞個不大,肉緊實地附著在骨頭上,他挑了幾塊肉多夾進了田馨的碗里,“小九,委屈了�!�
“吃香喝辣的時候不覺得委屈,到吃這些的時候就委屈了?這樣下飯挺香的。”
田馨嚼著炒得焦香的骨頭,沒有一丁點的矯情和不情愿。
蔣謹禾劃開了手里的折扇,“田小姐,你倒是很好養(yǎng)活�!�
他一口筷子沒動那些野味,只動了炒的一盤時蔬。
田馨后來才聽說,蔣謹禾信佛吃齋飯比較多。
她有些不信,一個手染鮮血,殺伐果斷的黑老大,私下怎么會是佛教信徒,不殺生也不沾葷腥,可他的手上人命累累。
蔣謹禾搖搖扇子,人歪在椅凳的靠背上,懶懶散散的,“田小姐,這你就不知道了,出來混沒有雷霆手段,何談菩薩心腸,佛說人生來就是為了還累生累世的孽債,我這點想得很清楚,這輩子我不吃肉還不清,下輩子接著還唄�!�
他突然眸光含笑,望向了田馨,“不瞞你說,我還會看面相。”
蔣謹禾將扇子一合,身子往前靠,田馨坐在他的左手邊,他湊上前去,“田小姐,你的感情注定不能盡善盡美,大喜之后一定是大悲�!�
田馨心口一緊,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霍霆,男人嘴角的煙蒂還沒有點燃,聽到此話,放下手中的打火機,眸光凜冽地望著蔣謹禾。
蔣謹禾的扇子抵在田馨的臉頰上,將她的臉挪過來,面對著他,“你看他干什么,我給你的建議是換個人,跟著刀尖舔血的人討生活,日子再甜必夾苦澀�!�
田馨別過臉,不讓蔣謹禾的扇子再貼著她,她笑著問,“那我就好奇了,刀尖舔血的人適合什么樣的伴侶?”
蔣謹禾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當然適合跟同類在一起,勢均力敵,旗鼓相當,人人羨慕的神仙愛情�!�
田馨笑意更濃,“蔣老板的算盤珠子都要崩我臉上。”
她將屁股底下凳子挪了挪,到了霍霆的身邊,伸手奪過了霍霆手里的金屬打火機,從桌子上放著的煙盒里拿出一根含住煙嘴。
俯身將自己咬著的這根煙蒂湊到了男人咬著的那根煙蒂上。
打火機瞬時擦燃,一捧火苗,燃了兩根煙。
霍霆的神情一半詫異一半探究地凝著她。
田馨咬著煙嘴,她第一次抽,實在不得要領(lǐng)。
但此刻在情敵面前,她得起范兒,猛吸一口,辛辣勁道的尼古丁涌進喉嚨,她被嗆得眼淚直涌,但嘴卻很硬,“我也跟他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霍霆被逗笑,不止他,蔣謹禾也笑。
他搖著扇子,笑道,“田小姐,你要是個男孩,該多好玩�!�
霍霆即刻伸手將田馨嘴邊的煙蒂摘下,放在煙灰缸里碾滅。
煙頭從她嘴里被摘下,田馨立刻咳嗽出聲,霍霆將大掌放在了她的后背幫她順氣,女孩的眼角都垂著兩顆被刺激出來的淚珠。
他冷冷瞥了蔣謹禾一眼,又溫聲對著田馨說,算一種安撫,“他的話,你聽聽就好,可別當真�!�
“誒,霍老板,我是真的能觀人面相�!�
蔣謹禾忙解釋,一副不想砸自己招牌一樣。
“相由心生,心會變,相也跟著變,誰都說不準,蔣老板,你觀過你自己嗎?”
面前烹煮的茶水上涌著濃郁的熱氣,霍霆嘴里吐出一口煙霧,一個反問,讓蔣謹禾默了聲。
男人也沒有繼續(xù)逼問,只是倒了杯熱茶在自己面前的茶盞里,對著茶盞輕吹兩口,茶壁涼了些,轉(zhuǎn)手遞給了女孩。
田馨抿了兩口茶才覺得自己喉嚨里不嗆了。
樓下在這時傳來不小的動靜,李志偉也在這個時候上樓,面色不太好,“霆哥,金力找到了!”
“那不把人帶過來!”蔣謹禾肅著一張臉出聲。
“蔣老板,帶不過來,他沒去別的地方,就在油田�!�
李志偉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更不好了。
霍霆察覺肯定有事,立刻站起身,斜咬著煙,痞帥著一張臉,神色陰沉,冷靜分析,“金力沒跑還敢回油田,大約只有一個念頭�!�
“什么念頭?”蔣謹禾問。
“玉石俱焚,兩敗俱傷�!�
霍霆拿下嘴角的煙蒂,眼里煞氣四溢。
李志偉立刻接話,“老大,他出現(xiàn)在油田的一號油庫,身上...身上綁著炸藥。”
近十萬畝的油田上方是需要有火柱來排氣,但是油庫附近,一顆火星,就能讓這片土地燒得面目全非,地底的儲油量大,燒個幾十年都是小意思。
最重要的是設(shè)備,一旦爆炸,波及的影響就不止慶華,甚至周邊城市都有可能波及。
“操!這個王八犢子!”蔣謹禾收扇怒罵。
第160章
有生之年,在劫難逃
霍霆剛上他那輛奔馳車,田馨就跟上來了,她拉開車門坐進了后駕駛座。
男人的面色沉寂,“小九,你別跟來�!�
“我不,淮煬,我只有跟著你,我才放心�!�
田馨已經(jīng)不管不顧了,她一把抱住霍霆的脖頸,手指絞成一個結(jié),死皮賴臉地貼在他的身上。
男人總是這樣,一旦遇到危險的事情,就恨不得將她推得遠遠的,要是此刻田馨還只是坐在男人的別墅里等消息,她都不知道自己會急成什么樣子。
“小九,聽話,
我是為你好�!�
霍霆將女孩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他這邊的車門已經(jīng)被他推開,男人的力氣很大,田馨雙手雙腳都難敵他兩只手臂。
最終還是在力氣上敗下陣來,她從男人從身上被拉了下去,車門關(guān)上的一瞬間,司機一踩油門,只留下一溜尾氣。
田馨站在原地,霍霆在關(guān)鍵時刻果然是個心狠的人。
蔣謹禾的車跟著開出來,田馨追了兩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車窗,車窗半降,從外面看進去,他那張臉緊繃著表情格外嚴肅。
當然蔣謹禾也洞察到田馨攔車的意思,“田小姐,太危險了,我也勸你留在這里。”
一聽這話,
田馨的心思死了一半,她扒著車窗,“那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笔Y謹禾給了她一些耐心。
“蔣老板不是會看面相嗎,肯定也觀過他的,他這次會有危險嗎?你們...能平平安安回來嗎?”
蔣謹禾搖著扇子難得在這個時候露出點笑意,“虧得田小姐還惦記我,只是誰說的準,我哪有那么神通廣大,金力要是真要鬧得魚死網(wǎng)破,我們一個都跑不了,出來混,生死難料,都是要還的�!�
“蔣老板,你...”田馨摸不準他的意思。
在車窗緩慢上升之前,蔣謹禾出聲,“至于霍老板,他鷹視虎相,佛魔兩面生,做什么都能成,只是有大起就有大落,有生之年,在劫難逃�!�
田馨站在原地,蔣謹禾的話在她耳朵邊繞,她現(xiàn)在想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不想在茶館等。
田馨返回茶館上三樓的時候,在廚房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是許川,他在廚房洗碗。
“你怎么在這里?”田馨問許川。
許川手上還有洗滌劑,池子里的鍋碗瓢盆他也撒不開手,“田小姐,李哥說以后我干點這種活兒就可以了,別再給他惹事了�!�
田馨看到許川腦子就靈光不少,“你那輛二手大眾呢?”
“車胎報廢了,好像在茶樓后面的空地邊上停著。”
許川如實說。
“有車就好辦了,沒有備用車胎嗎?”田馨上前將水龍頭打開,將許川的手拽到水龍頭下沖洗干凈他手上的泡沫,“你別洗了,這次我還給三萬塊錢,你依舊當我司機�!�
“備用車胎有的,在后備箱�!�
許川聽到田馨的后半句話,臉色不好起來,“田小姐,上次你跟我遇到了危險,老大和李哥都很生氣,我是不敢了...”
“就這么膽小,出門在外,遇到危險很正常,這次要是你辦得好,我在你老大面前給你美言幾句,沒準你的工資都會漲。”
田馨恨不得許川現(xiàn)在就跟她走,立馬去開車。
許川抓了抓腦袋,“田小姐,你還信得過我?”
“當然,我們沒有時間了,快跟我走吧�!�
田馨拽著許川就往茶樓旁邊的空地上走,車胎在后備箱里,田馨趕忙將后備箱打開,幫著許川一起換了車胎。
等到田馨坐上副駕駛座,身上甚至臉上都是灰黑的塵土,可她已經(jīng)管不了這么多了,“還是去慶華油田�!�
“好�!�
茶樓到慶華油田也就駛過一公里的路也就到了,前幾天進出困難的鐵制大門,此刻都變成了霍霆和蔣謹禾的人。
許川從車窗里一露臉,笑呵呵地給門口站著其中一個保鏢遞了根煙,“老哥,是我,許川。”
“李哥不是讓你在廚房洗碗嗎你還是別跟著進去摻和了,聽說那個蔣老板在里面跟金力談條件呢,你進去干啥?”
那個保鏢接過許川的煙,一看跟他就是認識。
他手肘擱在車窗處,將煙夾在耳后,目光掃視過車里。
田馨趴在副駕駛底下的空位上,上面蓋了一塊紙板。
許川出聲,“哎呀,就進去看看,霍老大不在里面嗎?我一會兒就把車停在邊上,老哥,我你還信不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