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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操!誰他媽的車這么開!”

    二華咒罵一句,邁步上前,到了駕駛座一看,整個人臉色巨變。

    “操他媽!誰干的!誰殺了麻子哥!”

    其實都不用田馨走太近,她隔著破碎的前擋風玻璃就能看到麻子仰面倒在駕駛座上,他滿臉都是鮮血,胸口的正中央插著一把匕首。

    他被釘死在了駕駛座上。

    女孩在冰冷刺骨的風中頓了腳步。

    她是膽怯的,甚至覺得周圍到處危險重重。

    田馨拽緊了手里的藥袋子,不等二華,甚至連紅綠燈也不看,只想疾步走到馬路對面,回到酒店去。

    在馬路邊上有幾個七八歲的小孩,他們的穿著很是奇怪,裹著厚重棉衣下,人人的肩膀上都挎背著一個行軍包,跟他們的身形并不相符,有兩個頭上還包著頭巾。

    褲腿會漏出一截迷彩的圖案,臉上也抹著花花綠綠的條紋。

    個子最高的那個,耳朵兩旁的頭發(fā)幾乎被推平。

    他們圍成一圈,一只手都伸進包里,不知道是在玩什么游戲還是在討論什么,一直眉飛色舞地在竊竊私語。

    可是田馨和二華剛剛過來的時候,卻并未有這群小孩,他們像是憑空出現(xiàn)的一樣。

    田馨自從懷孕后,就對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著說不出的幸福憧憬。

    她這么緊張小雯,其實也是懷孕后的母性作祟。

    哪怕孩子還沒有出生,即將為人母的她也從未對天真無邪的小孩們有過防備。

    二華給酒店里的兄弟們打了通電話,讓人趕緊來,也立刻通知李志偉。

    麻子的死非常蹊蹺,光天化日,動作這樣大,這件事來頭不簡單。

    他電話剛掛,就緊跟在田馨身后,“田小姐�!�

    二華喚了田馨一聲,目光也不由得落在了那群小孩身上。

    在沒有跟在李志偉身邊之前,二華一直是霍霆分在海港碼頭的馬仔,負責搬貨點貨,還有防止在公海被海盜截貨、海警查貨。

    風吹日曬的,也見過不少稀奇事。

    這群小孩的穿著打扮根本不是普通孩子的樣子。

    他的瞳孔緊縮了一下,大聲叫住了田馨,“田小姐,不要過去!他們身上有毒瘡!”

    聽聞東南亞大毒梟林正堂有一群童子軍,養(yǎng)在緬北的熱帶雨林里,他們要不是被遺棄的孩子,要不就是有一雙吸毒的父母。

    從小就染上了毒癮。

    被槍支、子彈、白粉、喂成了一群天生的殺手。

    年紀小,對生命毫無畏懼,甚至對自己的命也不屑一顧。

    許多緝毒警都死在童子軍的手里。

    原因無他,沒有人會對小孩有防備。

    田馨的腳步一頓,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二華的話立刻讓這群小孩露出了他們與這個年紀并不相符的陰狠毒辣。

    高個的那個孩子,從他背著的行軍包里快速掏出一把槍抵上了田馨的腰,“要不跟我們走,要不你就死在這里�!�

    那樣堅硬的槍口,田馨手掌覆上小腹,她半點賭不得。

    二華從腰際掏槍,“別動她!”

    包頭巾的其中一個小孩,嘴角勾起挑釁笑意,他掏槍比二華還快,甚至手掌還沒有手槍大,開槍射擊的時候卻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砰——”

    兩發(fā)子彈同時飛出,二華被打中了肩膀。

    小孩瘦小跟竹竿一般粗的腿,沽涌著冒著血。

    他卻紋絲不動,吹了一聲口哨,從街道的拐角飛馳出一輛黑色面包車。

    “老大說要她活口!”

    高個的孩子抖了抖槍。

    黑色面包車一停下,田馨被黑頭套蒙面,手里感冒藥袋子落在地上,耳邊又響起幾聲槍響,便再沒了意識。

    第220章

    破罐破摔

    是一桶冷得像刀鋒利劍的海水將田馨澆醒的。

    她一有了意識,便掙扎著從地面起身,環(huán)顧四周,耳邊有洶涌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甚至還有股海腥味繞在鼻尖。

    可這里不像是在船上,而是像在海邊某個廢棄的磚瓦房。

    用海水潑醒她的是那個用槍抵在她腰腹上的高個子男孩,他肩頭挎著把沖鋒槍,許是臃腫的棉衣有些礙著他,他用田馨聽不懂的地方話嘟囔了幾句。

    拉開了棉衣的拉鏈,露出里面單薄的衣衫。

    二華在她耳邊高喊的那句,“他們有毒瘡!”

    田馨現(xiàn)在才有了具象化的了解,男孩裸露出來的皮膚上生著一枚枚像硬幣大小潰爛的膿瘡,在鎖骨上那幾枚甚至深入見骨。

    他在一個大缸里舀了一瓢水,將臉上斑斕的油彩清洗了一下,

    臉上也有清晰可見的好幾枚。

    “看什么看!再看我用槍爆了你的眼睛!”

    男孩面露狠毒,說出口的中文有些別扭拗口。

    田馨收回了視線,她雙手雙腳都被纏上了幾十圈的黑色膠帶,此刻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她心亂如麻,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從男孩的口音和行事做派,如果她沒猜錯。

    在南北兩省但凡真的有一個黑幫組織能培養(yǎng)出這樣讓人防不勝防的童子軍,恐怕霍霆一定會第一時間鏟滅。

    他沉穩(wěn)精明,運籌帷幄,不會允許任何一股勢力有蓋過他的苗頭。

    那么綁她的人一定不是黑幫。

    手段惡劣決絕,光天化日,殺人劫人,喪心病狂的只有毒販。

    磚瓦房的梁頂角落里結著蜘蛛網,這個四壁皆是水泥墻的陰暗空間,只有一扇鐵欄桿上生著銹窗戶能透點光進來。

    此刻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聽起來來的人不少。

    男孩將槍端正,也開始警惕起來。

    田馨的震驚與懼怕同時漫過脖頸,呼吸顫澀。

    她曾和毒販們打過交道,這群人是罕有的殘暴和目中無人。

    蔣謹禾這樣混江湖的狠人也死在他們喜怒無常的槍下。

    門被吱吱呀呀地被推開,走進來的是個女人,栗色波浪頭,穿著貂皮大衣,凹凸有致的身材,明艷十足的臉孔。

    男孩舉著槍看到是女人之后,便松了口氣放下了,用緬甸語跟她交流了幾句。

    女人上前摸摸男孩的頭,用中文說了句,“去找林先生領賞�!�

    田馨盯著女人,她曾在關廷裕給至真園安裝的監(jiān)控器里看過她這副徐娘半老的艷麗面孔。

    她叫金花,一條林正堂身邊的美女蛇。

    男孩將槍背在了背上,分明才七八歲,卻油得不行,伸手拍了拍金花的屁股,便出去了。

    金花回罵了句,田馨聽不懂緬語,她只能從她的神情來判斷。

    外面有拿著槍支的毒販守門。

    金花走到田馨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右看看右看看,半晌才出聲,“你就是他嘴里說的那個純靈相交,笑時像綻開的白梨花一樣的女人�!�

    田馨執(zhí)拗地將臉扭開,她沒有心情跟她玩笑。

    金花見她不配合,也沒有惱,只是笑道,“可惜了,這些年林先生也夠給你男人面子了,他卻一身的硬骨頭,打死不做我們的生意,上次焚船的事還沒了,這次又戲耍胡明軒,妨礙林先生的生意。”

    她彎身,不看她,而是撥弄她那一手漂亮的長指甲。

    華美面容像只吐信子的毒蛇,“你們Z國不是有句老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進了毒窩,田小姐,你恐怕九死一生了�!�

    田馨聞言面色蒼白,身不由己的困頓,無法掌控自己命數(shù)的迷惘。

    她不可能不恐懼。

    “金花,你們現(xiàn)在就是殺了我,貨物也追不回來。”

    但田馨不能認命,為母則剛,她的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

    她和霍霆都視若珍寶。

    金花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沒想到她能叫出她的名字,但她沒有細問,“殺你只需要舉槍一擊,簡單得不行,我們女人啊,在錢權、利益、甚至這些手握生殺大權的男權世界里什么也不算,死了就死了,只是你比較好命,讓一個驚世駭俗的男人愛上了你,視你為軟肋,寵你為心頭寶�!�

    田馨能聽不懂她的意思嗎?

    她只覺得絕望如潮水般向她涌來,冷汗?jié)裢敢卤场?br />
    她的命不值錢,霍霆的命可值錢,他就算沒了八艘貨輪,但京市海港碼頭還是他說了算。

    林正堂要把生意做到內陸,霍霆是關鍵人物。

    可現(xiàn)在越是絕望,女孩越是干脆的破罐破摔,橫豎都已身陷囹圄。

    田馨手無縛雞之力,但她想活,不為自己,只為肚子里的孩子。

    毒窩吃人不吐骨頭,只要有一條生路,她也要搏一搏。

    女孩咬緊牙關,眼前水光朦朧,“那你就想錯了,他陰險狡詐,是世間最狠心最自我的男人,他走到如今的位置是不可能為情所困,你們這么多年還沒看透他嗎!我什么也不算!抓我是你們最錯的一步棋!我與他那點情比起他的宏圖霸業(yè)算得了什么!”

    金花聽田馨言詞憤慨,確有其事的模樣,不免露出狐疑神色。

    弄權掌勢的黑老大,確實不是好惹的人,不然林正堂怎么會陰招不斷,先殺蔣謹禾,再抓他女人。

    田馨玩得就是心理戰(zhàn),她察覺出金花的疑慮,想必哪怕她混成了毒梟的心腹,心里也始終認定自己是枚隨時會被拋棄的棋子,無枝可依。

    “金花小姐,都是女人,林正堂的女人難當,黑老大的女人就不難當了?他不會來的,你們的算盤打錯了,他并不關心我的死活,反而你們抓我倒會讓他瞧出你們也就這點本事了,抓個弱的威脅強的,本末倒置,拿他束手無策�!�

    金花秀眉一皺,“你說真的?”

    “金花小姐,林先生找你�!�

    門口的毒販立著槍進來。

    田馨眉心一凝,她竟沒料到林正堂人也在這里。

    金花看了眼田馨,不置一詞,轉身離去。

    第221章

    雙手沾血

    金花一走,田馨松了口氣,手上的黑膠帶繞了幾十圈,任憑她使盡了力氣,左顧右盼也找不到鋒銳的東西來割斷繞在手上的膠帶。

    守著她的是那個七八歲大的男孩,他走進來坐上了破爛的椅子上,手里捏著一袋白粉,熟練地攤在手心里,一只手摁住自己的一邊鼻孔,另一只鼻孔猛吸一口。

    田馨的目光都在他放在行軍包里,那里露出一把匕首,手柄上的圖案如果她沒有記錯跟麻子插在胸口的一模一樣。

    恐怕麻子也是被這群孩子偷襲的,敲開他的玻璃窗時,誰能料到男孩會將匕首扎進他的胸口。

    “吃這個多沒意思,你吃過糖嗎?”

    田馨對他出聲。

    男孩瞥了她一眼,等到手心攤開的白粉被吸干凈以后,他抱著槍走過來,將槍口對準了田馨白嫩的額頭,黑洞洞的槍眼,讓田馨心神都在戰(zhàn)栗。

    他問,“也是毒?”

    “是,一種新型毒品�!碧镘昂a。

    男孩俯身在她身上嗅聞了下,槍口抵上了她的皮膚,他兇橫著臉,“少騙我,你身上一點臭味都沒有,你不吸毒�!�

    察覺到自己似乎惹怒了他,田馨纖手哆嗦不停。

    “吃它...吃它不會臭,你試試就知道了�!�

    田馨閉著眼,心跳加快,要跳出胸膛。

    她在進行一場豪賭。

    賭男孩沒吃過糖,賭金花會把她的意思帶給林正堂。

    也賭霍霆知道她被綁架是個用來誘惑制服他的圈套,他那么聰明那么顧全大局,不會來的。

    更賭自己能活著出去。

    男孩將槍口松了力道,“那你給我試試�!�

    田馨睜開眼,盯著他,“你給我松開手,如果怕我跑,槍不用動。”

    男孩卻笑了,他將槍口撤離,從行軍袋里將軍刀抽出來,年紀不大,手起刀落卻極其熟練,且半點不怕她,“你跑?你跑去哪里?這里全是我們的人,每人手里都有一把沖鋒槍�!�

    田馨手上的膠條被松開,她從自己衣服口袋里摸出來幾個金燦燦包裝紙的糖果,這是小雯昨天給的,她昨天亂跑,怕田馨還在生氣,所以往她的大衣口袋里塞了幾枚糖果。

    男孩確實是第一次見,他黝黑的手指將糖果拿過,包裝紙都不拆,直接往嘴里扔,然后開始咀嚼。

    “這樣不對�!碧镘敖凶∷�。

    男孩的槍口再次指向她,“閉嘴�!�

    田馨說時遲那時快,她上前死命捂住男孩的嘴,將軍刀舉起,對準了他的喉嚨,男孩的力氣相當大,在她手心里掙扎。

    她沒殺過人,何況這是小孩,舉起刀尖在顫抖。

    最終從喉嚨移到了他的胸口,用力一刺。

    溫熱鮮血噴濺到她的臉上,她雙手無力,整個人瞬間癱坐,淚水斷線,眼前模糊一片。

    男孩倒在血泊里掙扎,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嘴里還塞著嚼碎了裹著糖紙的糖果,只嗆出鮮血來。

    田馨爬到他身邊,手上的血跡溫熱,她怎么擦也擦不掉,牙關在顫抖,“等我出去...等我出去,我就找人救你...”

    她用割斷的膠帶死死纏住男孩胸口的出血部位,防止他失血休克。

    “賽安,里面是什么動靜?”

    外頭站崗的毒販聽到屋內窸窸窣窣的小動靜,打算進來查看情況。

    一進門,田馨就舉著槍指著他的額頭,她努力平心靜氣,“想活著就別出聲!”

    毒販先是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男孩,這是他口中的賽安。

    “臭娘們!你這槍聲一響,不用我殺你,其他人也會把你射成馬蜂窩�!�

    田馨也知道,這是毒窩,他們被藥物麻痹神經,他們不怕死。

    她冷戾著聲,直接將槍口塞進了面前毒販的嘴里,“給我閉嘴!我死不死,你都得死在我的前面。”

    毒販不吭聲了,田馨探出頭去觀察外面局勢。

    廢棄的磚瓦房里有許多用來支撐的水泥柱,幾乎每個柱子旁邊都站著一個持槍的毒販,東面是碧波蕩漾的大海。

    她孤身一人想要出去,實在難上加難。

    田馨拽住面前毒販的肩頭的衣服,將他拉進陰暗的房間里,她厲聲質問,“附近哪里可以出去?”

    毒販的嘴里是她的槍口,他無法出聲只能“嗚嗚”地叫。

    田馨將槍口支出來,聽她說,“臨近大海的東面有處矮崖,海邊有幾艘漁船�!�

    女孩將臉上的血跡抹了一把,她目光銳利,沉著冷靜,半點怯懦的情緒都阻絕在外。

    只要有出路,她就一定要搏,“那你帶我去!”

    說完,她摸上面前毒販身側的手槍,沖鋒槍太重,她端著并不方便,田馨將手槍上膛,抵住毒販的腰,將沖鋒槍丟在一旁,狠懟了一下毒販的腰際,“快走!”

    毒販被一個弱女子挾持,他是不服的,可是塞安胸口插了把刀躺在地上,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

    女孩一張白皙無害的面孔,下手卻狠。

    田馨躲在他身后,盡可能繞開林正堂的手下走,不一會兒就退到了磚瓦房最東面,那處有個敞開的矮門,只要拾階而下就能到海邊去,幾艘掛著帆的當?shù)貪O船就停在那兒。

    那是她唯一的出路。

    毒販見地方已到,便求饒出聲,“小姐,我?guī)銇砹耍F(xiàn)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田馨本意不想傷人,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她舉著手槍往后退,一到矮門處,便立刻轉身想要迅速逃跑,一刻不想停留。

    可是等她才轉過身,迎面不是自由,而是數(shù)十把沖鋒槍的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她。

    從臺階下走出來個穿白色長袍的男人,他有一張東亞男人的長相,帶著幾分斯文,身量修長,頭發(fā)半白,四十多歲的樣子。

    他見到田馨,倒是帶著幾分欣賞,雙手輕拍兩下算是鼓掌,眉宇間的狠冽難掩,“霍霆的女人還是有幾分膽識�!�

    金花從旁邊走出來,身體柔弱無骨地攀在了男人的身上,“林先生,飯都備好了�!�

    田馨雙瞳失神,手槍垂落在身側。

    第222章

    假死替身

    她再次被捆綁起來,這次是粗糙的麻繩,捆綁她的手下里還有剛剛被她抵槍威脅的毒販,他力氣毫不收斂將她手腕嫩白的皮膚都蹭破。

    林正堂沒有將她繼續(xù)丟在最開始關押的陰暗房間,而是將她押上樓,到了這個磚瓦房的第二層。

    這處視野更加開闊,東西兩面是通透的,東面可以看到海,而從西面眺望出去能看到不遠處船笛聲陣陣的海港碼頭,海鳥在低空盤旋鳴叫。

    冬日的暖陽融化了海灘上昨夜下了一整夜的白雪。

    田馨被推搡著跌倒在了第二層,她雙手被綁在前頭,護著肚子在地上滾了兩圈才費力爬起來,渾身都是血跡和塵土混雜在一起。

    細瘦的肩膀耷著,那張纖柔,白皙的臉上早就滿是疲憊和狼狽。

    金花捧了一個帶著雕花的陶瓷盅端到了林正堂的面前,“林先生,內陸這東西還挺難找的�!�

    他正對著田馨站立,將陶瓷盅的蓋子掀開,那里面不知道裝的是什么,撲面而來就是一股讓人作嘔的腥味。

    林正堂卻是一臉享受地嗅聞,接著用手在盅里抓了一小把,細條鮮血的生肉,帶著血水和腥味,他看做是美味佳肴,放進自己的嘴里,細細地咀嚼吞咽。

    金花見怪不怪了,給他遞上了毛巾。

    林正堂沒接過,而是唇畔勾起喪心病狂的笑容,邁步走到了田馨面前,女孩早就別過臉去,壓根不管他在吃什么,只是拼命想辦法掙脫自己被捆綁的麻繩。

    林正堂將手指上殘留的鮮血擦在了田馨的臉上,留下三條逐漸減淡的鮮紅血跡,那雙眼睛比毒蛇還毒辣,幽光四射,“我聽金花說,霍霆不會管你死活。”

    “對!就算你們綁了我,他也不會來的!”

    田馨咬緊牙關,別臉躲閃,不知道這是什么血,聞起來鐵銹味兒濃郁得讓人作嘔。

    林正堂緩慢點點頭,思索衡量片刻。

    冰冷出聲,“這么篤定,那就真的死了好了�!�

    宣布他人生死時都是滿滿的蔑視。

    林正堂玩軍刀的手法相當熟絡,甚至不給她一點反應的時間,冰冷的刀尖直指她左眼的瞳孔,兩三厘米就能輕而易舉地刺進去。

    女孩沒有膽怯,沒有后退,毫無懼色地冷凝著那把高懸著的利刃。

    “你倒是一點不怕�!绷终煤荏@喜。

    將冰冷鋒利帶著寒光的刀尖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滑下,從脆弱的脖頸到她的胸腹處。

    林正堂眼里殺意一凜,拔刀便刺。

    田馨弓身用雙手護住小腹。

    軍刀捅穿她雙手手掌,被刺穿的劇痛讓田馨將嘴皮都咬破,眼前黑暗一瞬,鮮血涌出,她壓抑不住,痛得耳鳴目眩,張嘴疼得呻吟了兩聲,側倒在地上,整張小臉煞白到汗涔涔。

    鮮血淋漓的雙手又在片刻之后像是失去知覺了一樣,竟然讓人短暫得察覺不到疼痛了。

    可她依舊絲毫沒有放松護住肚子的動作,將自己在地上蜷成蝦狀。

    淚水奪眶而出,她壓抑得緊閉雙眼。

    此刻怕沒有用,絕望也沒有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毒販的凌虐中挺得久一些,久到等待一個時機。

    哪怕是個很渺茫的時機。

    哪怕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挺到。

    林正堂將金花手中的毛巾接過來,慢吞吞地擦拭著軍刀上的鮮血,“田小姐,殺了你對我沒有什么好處,我要是想跟霍老板結仇,那辦法多的是,但我還不想搞到那種兩敗俱傷的地步,所以給你找了替死鬼�!�

    田馨將眼睜開,卻見毒販們抬出一具身高外形跟她差不多的女尸,面貌俱損,身上傷痕淤青,手筋腳筋全部被挑斷,甚至還有彈孔血跡斑斑,在左邊胸膛處有個黑洞洞的傷口,她的心臟不見了。

    被凌虐成這樣,生前一定痛苦得生不如死。

    毒販們用一根手臂粗的麻繩將女尸從二樓放下去,懸吊在半空中。

    做好一切之后,林正堂讓人去樓下拍了張照片,手里拿了一部手機,將它舉到田馨的眼皮下,“你應該知道他的電話號碼,沒讓你死,這點小事總得幫個忙吧�!�

    田馨只要微動手指,被刺穿手心的鈍痛火速便會蔓延,幾乎將她的神經都割裂,“我...我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這群沒人性的畜生,田馨恨得簡直牙根發(fā)痛。

    “別太不知好歹...”

    巨大的爆炸聲從東邊的方位傳來,震得整個磚瓦房的墻壁、樓梯、和房柱都在抖動,粉末傾塌。

    廢舊的磚瓦房檐上烏鴉和鳥雀凄厲嘶叫騰飛。

    彌漫的灰塵和煙霧撲面而來。

    田馨埋下頭,身上都被覆蓋了一層揚塵。

    毒販們更是聞風四動,端起手中的槍支。

    金花在爆炸聲中跑向了林正堂的位置,他倒是絲毫沒有亂,只站在漫天飛塵中看著東邊的磚瓦房被一枚炸彈炸掉了一半的墻體。

    而西邊面對碼頭的方向,連綿不絕的槍聲席卷二樓。

    林正堂大笑,指揮兩個人將田馨抓到他的面前,“看來你太低估你自己了,你身死的假消息都還沒放出去,他便來了,這個地方我讓人踩觀察了許久,極其隱蔽難尋,竟然也能被他找到,他恐怕是把京市翻了個底朝天在找你!”

    田馨卻一點喜悅的神情也沒有露出,她盯著林正堂,森冷地笑,“哪怕這樣,你也別以為你會得逞,保不準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東南亞的大毒梟派頭狠冽,冷睨了眼田馨,兇狠眼神垂視,“要殺我,霍霆這樣的黑老大還差點火候,我盤踞東南亞十余年,你們北省軍區(qū)不是有雙雄,一個陸卓聞,一個肖晟云,潛伏到邊境當臥底,不也照樣沒滅了我。”

    田馨根本沒有力氣跟他多費口舌,細數(shù)他昔日繁榮。

    她一顆心都系在不遠處,一條黑車車隊穿起條長龍在迅速駛近。

    第223章

    和她一起魂飛魄散

    不止東面這條車隊,四面八方都開始響起了槍聲。

    田馨的嘴被用膠條貼住,一直被兩個毒販拘在林正堂的身旁,金花玩弄著自己發(fā)梢,靠在林正堂的肩膀上,視線卻一瞬不瞬地盯著一樓的空地里駛過來的十余輛車。

    到處都是紛飛的子彈,激起不少亂舞的灰塵,待微微散去之后,就見霍霆長身立在這棟危樓前。

    身后跟著他幾十個馬仔,人手一把沖鋒槍。

    站在男人旁邊的除了李志偉還有黃三,他盯著這些步步后退的毒販眼里是來勢洶洶的恨意。

    可都不敵眼前男人的煞氣駭人,一手持槍,宛如一座勃勃幾欲噴發(fā)的火山,威懾著整棟樓的槍聲都暫停了,憤怒猩紅的眼底卷著驚濤駭浪。

    那副神武英挺的面孔被割開撕裂,土匪頭子的虎視鷹炬和倨傲狂氣暴露無遺。

    從霍霆得到中彈的二華的消息之后,在蔣謹禾的靈堂克制不住情緒,立即拍案而起,這三天里男人迅速讓人地毯式地搜尋田馨的消息。

    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無時無刻不在復盤擔心。

    那天走的時候,明明還落吻在她額頭上,讓她等他回來。

    霍霆早就想過林正堂一定還有后手。

    可是太快了,快得他來不及喘息,快得防不勝防。

    寒風卷起男人的衣角,他狂妄猖獗,冷眼睥睨著與他的隊伍激戰(zhàn)而中彈倒地的毒販,下頜角繃得死緊。

    男人利落地槍指其中一毒販,說話時神情猙獰,怒火中燒,“我人已到,林正堂還不出來相見!”

    或許是霍霆的氣質實在攝人心魄,竟讓這些喪心病狂的毒販都有了畏懼之意,他轉身速逃,卻還是沒有霍霆的槍快,子彈射穿他的肩膀,揚起一小團血霧。

    男人在他身后陰森出聲催促,“再跑快點!”

    二樓能將一樓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金花走到了田馨的身邊,她的瑰麗指甲劃過她的臉頰,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

    她咬字森森,“你騙我,你看他多緊張你,我現(xiàn)在就下去讓他抬頭看看你的尸體,你說,他會有怎樣的一副表情呢�!�

    田馨說不了話,她從聽到霍霆聲音的那一刻,堅強情緒的外援便開始土崩瓦解額,向內侵蝕,淚水無聲地順著她的臉頰滾落。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霍霆,了解男人的一片真心。

    她嗚咿亂叫著看向金花,看向林正堂。

    這群魔鬼,殺人誅心。

    金花從二樓拾階而下,她走姿婀娜的到霍霆面前,媚眼如絲的視線纏著他,“霍老板,好久不見,怎么這次來動靜這么大�!�

    霍霆連寒暄都懶的,他一顆心如被真火焚燒,炙烤著的焦急,甚至不顧金花身邊站著的持槍毒販,也不顧身后李志偉的緊張勸阻。

    只身上前,鷹眸幽邃壓迫地凝著金花,“我為誰而來,你和林正堂應該再清楚不過!”

    金花揮開身邊兩名手下指向霍霆的槍口,她一寸寸的目光審視著他,“真是有趣,她口口聲聲說你自私冷血,不會舍棄自己的宏圖霸業(yè)以身犯險,說你無情無義,根本不會關心她的死活,不曾想你竟然來了�!�

    霍霆蹙眉陰鷙著臉,他伸手一把掐住了金花的喉嚨,五指用力收緊,臉上都是嗜血的殺氣和寒光乍現(xiàn)。

    這樣決絕的話,田馨該是在什么樣的場景里說出來的。

    她在毒窩里又受了什么樣的虐待。

    他痛苦地眼睛都在跳,思維都變得混亂和焦灼。

    手指越收越緊,金花被掐得發(fā)青發(fā)紫,瀕臨窒息邊緣。

    兩方在對峙,霍霆一個動作,毒販幾十桿槍口對準了他。

    男人什么樣戰(zhàn)火紛飛的戰(zhàn)壕沒有闖過,什么樣的窮途末路沒有見識過,他何止不怕,甚至更加的暴戾莽撞,嘴角勾起冷笑,“她人在哪里?”

    金花已經雙目上翻,氣息奄奄,“在...在...墻...上...”

    “老大,你快來看�!崩钪緜サ谋砬楹苁遣幻睿e在手里的槍都耷拉下來,他望著二樓懸掛著的尸體,臉上沉郁難化。

    霍霆將手里的金花像沙包一樣丟至一邊。

    退出幾步,順著李志偉的視線往上看。

    金花啞聲大喊,“她...死了...昨天你...沒來...林先生...以為你不來了!”

    被綁在半空中的女孩,身上血跡斑斑,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往日柔順烏直的長發(fā)如枯草一般蓬亂混著凝固的血跡,垂著頭,鮮血滴滴答答地落,又被夾著雪的冷風吹散。

    沒有一絲生氣。

    這一幕宛如千萬根銀針刺向霍霆的雙眸,讓他雙目充血,鋪天蓋地的情緒壓下來,讓心臟生了芒刺,焚心灼骨地疼。

    若小九活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活不了。

    一尸兩命。

    喪妻喪子。

    霍霆氣血上涌,喉嚨竟嘗出一絲腥甜,肌骨發(fā)寒。

    李志偉上前扶住霍霆,他也眼眶瞳孔通紅,“老大,得穩(wěn)住�!�

    霍霆伸手摸出自己腰側的手槍,槍口對準了懸掛女孩的繩索。

    瞄準,開槍。

    撩過的子彈擦出火星,燃斷了一小截麻繩,尸體在空中輕蕩兩下。

    金花捂住喉嚨劇烈咳嗽著,見此場面知道霍霆是想要那具尸體,她怕露餡,于是對著身邊的手下大喊,“不能讓他得到尸體!”

    兩方又在此刻開始劇烈交火。

    田馨在樓上聽著下面密集的槍林彈雨聲,一顆心高懸,眼眶濕潤。

    “想看看他嗎?”林正堂轉過身來,對著田馨出聲。

    “嗚嗚...嗚...”田馨拼命點頭,她什么也不顧及了。

    林正堂勾唇一笑,“帶她來看�!�

    從二樓能將一樓空地的情況一覽無余。

    田馨被兩邊的毒販摁在墻上,她的目光一刻不離男人站在正中央挺拔的身影,崩潰地流著淚。

    無數(shù)子彈飛射,男人的手下和馬仔都不遺余力地躲。

    霍霆卻赤紅雙目,任由子彈飛射過他臉頰、肩膀、大腿、腰腹,黑色皮衣早就是鮮血淋漓,甚至有一枚直直射入他舉槍的手臂,濺出一股血氣。

    “老大,你不要命了!”李志偉嘶吼。

    若不是李志偉和黃三帶著幾個人在前面火力掩護,男人早被射成篩子了。

    霍霆一個人一把槍立在煙塵四起的烽火連天里,瘋狂對著那根麻繩射擊,看著它被一點點,一寸寸地燎斷。

    男人理智被淹沒,“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他聽到自己的血管里有什么快速地凝結成冰。

    回顧昔日,不可一世的自己,什么樣的絕境也從未懼怕膽怯。

    如今,這樣的場面,竟痛入心扉。

    只想和她一起魂飛魄散。

    第

    224章

    掠奪

    “你看,這么多年,我軟硬皆施,他不動如山,現(xiàn)在竟然敵不過一具女尸好用�!�

    林正堂一把捏過田馨的臉蛋,讓她因為不忍再看男人如何拼命的場景而偏過去的臉又轉過來。

    女孩看得頭暈目眩,喉嚨已經哭吼得撕裂腫脹,淚水都快流干了,手掌明明痛得連動彈都困難,此刻得混著泥濘的血液攥成拳才能保持理智。

    她看著霍霆像只發(fā)狂猙獰可怖的野獸,全然忽略了自己的安危。

    懸掛著女尸的繩子搖搖欲墜,他便巴巴地站在正下方展開雙臂,不顧自己身上的彈孔血流成河,等著女孩的尸體落入他的懷中。

    男人的眼眶是濕潤的,情緒在里面波濤翻涌,滿得快要溢出來。

    李志偉帶著幾個槍法極好的馬仔去火力掩護,金花也看到了那根繩索終于快被霍霆彈無虛發(fā)的槍法燃斷。

    她果斷舉起手槍,瑰麗長甲扣動扳機,找了個刁鉆的角度對著霍霆的小腿就是一記冷槍。

    男人根本躲都不躲,子彈射穿他的小腿肌肉,一聲悶響,他的膝蓋彎曲重重跪于地面,幾欲掙扎卻起不來,依舊仰面朝上,目光鎖定在女孩下墜的尸體上。

    他伸出雙臂,迎接著自己的愛人回到他的懷抱。

    輾轉擁入懷里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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