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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尾聲(6)

    庭院的雪被掃得干干凈凈,曹媽摘了一枝臘梅,插在客廳的大梅瓶里。

    寧禎嗅著濃郁花香,倏然有點反胃。

    “把這梅瓶挪出去吧�!彼龑Σ軏屨f,“味道太沖了。”

    曹媽:“您不是喜歡梅花嗎?”

    “先挪出去�!�

    曹媽應是,親自把大梅瓶抱出去了。

    盛長裕回來,瞧見寧禎坐在沙發(fā)里看書,上前擁抱了她。

    “……程家的宴會怎樣?”他問。

    寧禎說給他聽,又提到了做媒的事。

    “誰家姑娘?”

    “李伯伯的小女兒�!睂幍澱f。

    “還是算了。我知道那個小丫頭,潑辣得很,不是良配。柏升的性格好,總被她欺負�!笔㈤L裕道。

    盛長裕還記得,自己有次去李家,被人扔了一身泥巴。

    那時候李棠才七八歲,幾個家丁陪著她玩。

    盛長裕不是在鄉(xiāng)野長大,他很難想象誰好好在院子里甩泥巴,到處臟兮兮。

    他跟李師長說:“你這個小兒子,有點頑皮。”

    換做他父親,肯定要揍孩子的。

    李師長尷尬極了,說是個小女兒。

    盛長裕當時眉毛都蹙在一起了。

    “……七八歲的姑娘家,有些人已經(jīng)啟蒙念書,有些已經(jīng)會做針線,她讓下人陪著打泥巴仗。本性難移,能指望她現(xiàn)在多溫柔沉穩(wěn)?”盛長裕道。

    寧禎笑不可抑。

    盛長裕對李棠印象不太好,故而寧禎就沒提李棠去寧家,都要和寧策干架的事。

    寧策也是人嫌狗厭的,每次都要逗弄李棠,把她氣瘋。

    “……你可知道,姆媽差點把李棠說給你做續(xù)弦了?”寧禎打趣他。

    盛長裕:“我又不是鰥夫,續(xù)什么弦?”

    他用力咬了下她的唇,不準她胡說八道。

    寧禎吃痛,他又輕柔吻她。

    女傭都退了下去。

    纏綿到了極致,他要抱寧禎上樓,寧禎拒絕了他。

    “……我這幾日不太舒服,你讓我緩緩精神�!睂幍澱f。

    盛長裕立馬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還故意試探:“哪里不舒服?”

    “有點反胃。”

    “去看看醫(yī)生?”

    “還早,別一驚一乍。”寧禎笑道。

    盛長裕有點擔心。

    寧禎便說:“長裕,寒冬過后一定會開花的。這是規(guī)律。咱們經(jīng)過了那么多磨難,我相信命運會給我們一點好運�!�

    盛長裕輕柔摟著她。

    又道,“你別勞累了�!�

    “好,我這次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寧禎說。

    翌日早起,寧禎并未想吐。

    她的月事再次推遲。不過她最近幾年過得太苦,月事一向不太準,時常延遲十天半個月的。

    寧禎也不失望。

    她回來了,盛長裕還在,孩子是早晚會來的。

    轉(zhuǎn)眼到了除夕。

    除夕當天放晴了,然而格外冷。

    半下午,盛長裕帶著寧禎回老宅祭祖。

    老夫人出了院,精神不濟,居然對著寧禎和盛長�?蘖耍骸澳惆肿吆螅褪O挛乙粋人�!�

    盛長裕不煩躁,也不松動。

    “老宅一大家子人,他們都會陪伴您。前不久才添了個小侄女,您時常去看看,逗弄孩子,心情好,病也就好了�!彼f。

    寧禎詫異,再也沒想到他會說這么一番“社交辭”。

    老夫人也是吃驚的,同時心也涼了半截。

    她想和盛長裕搞好關(guān)系時,盛長裕已經(jīng)不在乎了。

    盛長裕沒留在老宅過除夕。

    他帶著寧禎回了督軍府。

    副官早已準備了煙花,堆在庭院。

    快要吃年夜飯的時候,程柏升來了。

    “給你們送點煙花。家里祭完祖了,沒什么事,我就出來逛逛�!背贪厣馈�

    盛長裕:“你是怕父母嘮叨,催你結(jié)婚吧?”

    “每年都要說,今年更離譜�!背贪厣馈�

    盛長裕故意調(diào)侃他:“李家的小女兒怎樣?”

    程柏升不叫他如愿,也故意說:“很漂亮的小姑娘。女大十八變,那么個野小子,如今亭亭玉立,差點認不出來。”

    盛長裕問寧禎,“你小時候是不是也那么野?”

    寧禎:“我雖然學槍習武,但挺穩(wěn)重的�!�

    盛長裕又說程柏升:“你喜歡的話,過完年跟她結(jié)婚�!�

    程柏升:“說不定真會�!�

    兩個人吵了幾句嘴,誰也沒占到便宜。

    程柏升來了就不走。

    他非要陪寧禎和盛長裕守歲,三個人不愛聽戲,故而督軍府沒安排戲班;枯坐又無聊,就打麻將。

    曹媽是搭子。

    寧禎老是給盛長裕喂牌,曹媽牌技好,程柏升一個人輸三家。

    他輸也不罵娘。

    寧禎覺得他性格的確好,誰跟他過日子都是享福。

    “我以前在國外的時候,有個女朋友,她叫宋琦�!背贪厣蝗徽f。

    寧禎:“回國就分手?”

    “她提的�!�

    “那她眼神不咋地�!笔㈤L裕道。

    “我一直叫孟爺打聽她,她是港城人。她回去后結(jié)婚了�!背贪厣f,“她并沒有留戀過我。”

    盛長裕和寧禎正在想措辭安慰他。

    程柏升卻道:“我剛回來時,很受打擊,不愿意交異性朋友。但平心而論,我并不是在等她,我知道沒結(jié)果。”

    寧禎:“可你一直不結(jié)婚�!�

    “我差事太苦了�!�

    “你點我也沒用�!笔㈤L裕不為所動,打了一張六萬。

    寧禎想胡牌,又怕打斷程柏升講話,故而忍住了。

    “……三年前孟爺?shù)娜司透嬖V我,她生了三個女兒,在婆家過得不太如意�!背贪厣f。

    寧禎:“然后呢?”

    “昨天和雷鉉吃飯,他又給了我一個情報。她死了。九月份的時候死的,雷鉉一直不知如何告訴我,就壓著消息。

    是難產(chǎn)死的,一尸兩命,肚子里仍是個女兒。哪怕她這次不死,下次還是要生,也許仍會死在這個上頭�!背贪厣�。

    寧禎等人一驚。

    就連曹媽,也詫異看了眼他。

    “她以前不這樣的,很有主見�!背贪厣f。

    他聲音悶悶。

    “你別難過�!睂幍澃参克�。言語有點蒼白,又不知該說什么。

    程柏升:“她當年畢業(yè),興致勃勃回家,對一切都充滿了希望。

    她對傷害我不屑一顧,沒有任何負擔。這是她自愿選擇的一條路。這條路上的磨難,她無法避免�!�

    盛長裕:“因為你好脾氣,才沒人把你當回事。”

    程柏升:“你有什么資格說這話?我好脾氣,誰才是受益者?”

    他們倆一吵架,曹媽就很緊張,有點像剛嫁到盛家的寧禎。

    寧禎現(xiàn)在習慣了,知道這兩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吵架司空見慣。她笑呵呵胡了牌,打斷了他們倆的爭執(zhí)。

    第317章

    尾聲(7)

    宋琦死于難產(chǎn),程柏升很難過。

    十年了,他記憶里的人面目早已模糊。

    他記得的,是那種戀愛的感覺。

    哪怕她早已結(jié)婚生子,程柏升聽到她的消息,也是心口一個咯噔。

    那段感情,是她放棄的,故而在她那里已經(jīng)完結(jié);可在程柏升這里,是中途斷掉了,他始終被懸掛半空,無法落地。

    如宋琦沒有結(jié)婚,等著他,他們能否再續(xù)前緣?

    程柏升覺得未必。

    他只是不知何時可以給自己一個結(jié)尾。

    相比較結(jié)婚、付出感情,程柏升更愿意跟著壞脾氣的盛長裕。因為盛長裕的感情很稀有,他珍惜,他絕不會主動放棄程柏升。

    哪怕程柏升的能力并不算驚才絕艷,在盛長裕這里,他也是第一心腹。

    他不會被突然丟下。

    盛長裕絕不會先放棄他。

    程柏升不愿意承認,他好像是拿差事治愈他的傷——這話說出來,不僅僅矯情,還詭異,盛長裕非要揍他。

    “……放不下就算了。世上很多光棍,不多你一個。”盛長裕說。

    程柏升:“我也這么想。”

    四個人打麻將,又聊天,時間飛逝,很快到了凌晨。

    程柏升第一時間掏出一個錦盒:“寧禎,生辰快樂�!�

    盛長裕:“你搶什么?”

    “自然是要搶你前頭。”

    盛長裕:“你不痛快了,就要惡心我?”

    “你也沒少惡心我�!�

    寧禎卻向盛長裕伸手,“你準備了嗎?準備了你先給。”

    程柏升:“……”

    盛長裕起身,從什錦隔子里面找到一個盒子,遞給寧禎。

    “以前兩次你過生日,都是送了你鮮花。想想,鮮花實在配不上你,太短暫了�!笔㈤L裕道,“這是今年的�!�

    寧禎打開,嘴角抽了抽。

    曹媽伸頭看一眼,忍不住笑了:“這個值錢�!�

    程柏升也瞧見了,一言難盡:“你這是報復?”

    轉(zhuǎn)頭很篤定對寧禎說,“他這是報復你。你以前也給他送了一個花里胡哨的打火機,他以牙還牙�!�

    盛長裕送了寧禎一把刀。

    刀柄上鑲嵌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藍寶;刀鞘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寶石,五顏六色。

    好值錢,好俗氣!

    不過寧禎很愛上面一顆顆大寶石。打開刀鞘,刀身雪亮,不用試都知道削鐵如泥。

    “我很喜歡�!�

    程柏升:“……你不必討好他。他要是覺得你脾氣好,回頭也欺負你�!�

    “我真的喜歡。將來留給我閨女做陪嫁�!睂幍澬Φ馈�

    程柏升:“……”

    孩子還沒來,就要受這樣的罪,真是造孽。

    寧禎這才要了程柏升的生辰禮。

    是一條鉆石手鏈。

    不夠花哨,簡單大方,的確比盛長裕的高級。

    寧禎道謝。

    曹媽也準備了。見他們給了,她也回房去拿了過來。

    像從前一樣,是一雙鞋。

    寧禎在家里很喜歡穿布鞋,暖和舒服卻又不悶腳,任何昂貴的靴子都比不上。

    她當即換了鞋。

    程柏升在旁邊說:“我看出來了,寧禎真正喜歡的生辰禮,是曹媽這雙鞋�!�

    寧禎很歡喜跺了跺腳:“都喜歡�!�

    嘴上這么講,可只有鞋子立馬上腳了。

    外面開始放煙花,處處璀璨。

    寧禎等幾個人走出客廳,立在屋檐下看副官幫襯放煙花。

    “……你怎么了?”盛長裕見寧禎像是不太舒服,立馬問。

    寧禎:“胃有點疼,沒什么事。”

    她離開后,有段日子吃不下飯;夜里時常半夜醒過來,枯坐整夜,把睡眠搞得一塌糊涂。

    后來在德國找到了那個負責文件的官員韋伯,開始想辦法,有了很明確的目標,她才慢慢強迫自己好好吃飯、睡覺。

    最近一年半狀態(tài)好了很多,長胖了十斤,才勉強把體重恢復到了離婚前。

    她仍比離婚前瘦兩三斤。

    “……胃疼怎么不算事?”盛長裕著急起來。

    寧禎:“我喝一碗熱粥就行,是餓了。年紀大了,一餓就受不了�!�

    程柏升沒說話。

    煙花還沒有放完,就回客廳吃宵夜。

    吃飽了繼續(xù)去放。

    走廊燈火下,盛長裕半頭白發(fā)很醒目。

    寧禎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他微微笑著。

    寧禎也笑,握緊他的手。盛長裕順勢把兩個人的手放進大衣口袋,暖融融的。

    “這個煙花漂亮�!睂幍澱f。

    程柏升在旁邊接話:“我?guī)н^來的。我眼光好�!�

    “一般般�!笔㈤L裕不慣他。

    寧禎忍俊不禁。

    她與盛長裕重逢后,誰也沒問誰這三年的苦難。

    不需要問,心知肚明。

    時間驗證了彼此的深情。它不需要言語,從眼神里就可以讀到,從發(fā)生的每件事可以推演。

    言語在這個時候沒有力量,反而是重重一握彼此的手,像兩顆心同節(jié)奏顫抖著,才感知靈魂深處的依戀。

    煙花結(jié)束,盛長裕去前院給值夜的副官發(fā)紅包;寧禎給內(nèi)宅的人發(fā)。

    回來時,曹媽安排好了客房給程柏升。

    程柏升沒睡,還在屋檐下站著。

    “寧禎,當年離婚時,你說起初嫁長裕的委屈。如今呢,你的委屈平復了嗎?”程柏升問她。

    寧禎卻答非所問:“我房間洗手間的香皂,還是我走之前的那塊,我回來后才扔掉�!�

    程柏升笑了。

    三年了,她的每一樣東西,包括凈房里小小的香皂,他都保留著,寧禎還有什么委屈?

    他沒有遺忘她,也沒有讓別人取代她,更沒有用其他人消遣來度過失去她的時光。

    他的忠貞,讓寧禎每一份苦難都有了回響。

    曾經(jīng)那些委屈,現(xiàn)在想來真是微不足道了。

    大年初一,軍中將領(lǐng)來給盛長裕拜年,他早早起床。

    寧禎依舊去了盛家老宅。

    老夫人這次沒挑刺,一句閑話也沒說,不過她精神很差。

    寧禎一直覺得她美,哪怕穿戴陳舊,也無法遮掩她的美貌�?伤灰归g蒼老了,面頰似生出了老人斑。

    她拜完年,準備告辭時,聽傭人說盛長榮和周太太來了,在門口等著。

    “叫她們都滾。”老夫人憤怒說。

    寧禎離開時,瞧見周家婆媳還在門口站著,不肯離開;而來來往往拜年的貴婦人們,全部瞧見了她們婆媳的狼狽。

    閑話不會少。

    寧禎便想,老夫人往后的日子不會好過。因為周家婆媳不能接受冷落,會一直纏著她。

    老夫人那樣自私的性格,她豈能接受此等背叛?她不可能原諒,又不能殺了盛長榮。

    她內(nèi)心會飽受煎熬。

    老夫人太痛苦,親生的兒女不在身邊,她會找旁人發(fā)泄。

    沒多久,二叔、三叔一家陸續(xù)搬離了盛家老宅。

    這是后話了。

    第318章

    尾聲(8)

    寧禎重辦婚禮前夕,她回到了寧家。

    督軍府把她的喜服送了過來,她明日在寧家“出嫁”。

    母親夜里來陪她睡。

    母女倆說不完的話,都是家長里短。母親很少教寧禎大道理。

    “你舅舅請你表姐和孟爺回家吃了頓飯,你聽說了嗎?”母親說。

    “我還沒聽說。真好,表姐不用提心吊膽了。吃飯如何,有沒有吵架?”寧禎問。

    母親:“沒有,我打電話給你舅母,說吃得還算和睦。孟爺送了重禮。”

    寧禎笑起來。

    “孟爺答應了你舅舅,會退出幫派,去港城做買賣。聽聞他已經(jīng)開了兩個俱樂部,收益不錯�!蹦赣H又道。

    “這不是挺好嘛�!�

    “不過,你舅舅問起你表姐的工作,有點不樂意,覺得女人不應該拋頭露面。

    你表姐居然沒和他吵,答應他過段時間辭了差事。只是手頭有點工作,要善始善終�!蹦赣H還說。

    寧禎笑道:“這肯定是應付舅舅的。”

    “你舅母也這樣講。你表姐最是好勝,她多年辛苦念出來的,豈能放棄?你表姐還把當年騙走的陪嫁錢還了回來。不過,你舅舅沒收,給了她�!蹦赣H說。

    寧禎聽到這句,略感詫異。

    母親失笑:“在你心里,你舅舅這樣壞?他只是很強勢,不許孩子忤逆他,又不是不疼孩子。阿諾學得如此乖,什么都順著他,你舅舅滿意得很�!�

    “也是。”寧禎說。

    母親又說:“你舅舅幾個孩子,阿諾跟他感情最單薄,卻也是最像他。父女倆一樣死犟,誰也別想說服誰。要不是阿諾都三十了,兒子也大了,你舅舅還是接受不了。”

    “阿諾姐不是犟,她是心性堅韌,而且她也不強勢。舅舅是真犟�!睂幍澱f。

    她與母親聊了半夜。

    母女倆躺下,關(guān)了燈后寧禎也睡不著。

    黑暗似一層保護殼,寧禎問起了父親:“我這些年時常想起阿爸。哪怕我知他光榮,心里也無比痛苦�!�

    母親:“我們不怎么提他�!�

    “祖母不讓?”

    “你祖母說,他死得沉重。這份沉重,談論久了就淡了,反而沒了份量。我們不能遺忘他、不能輕飄飄看待他的犧牲�!蹦赣H說著,聲音哽咽。

    所以,

    他們把他留在心底。

    寧禎摸到了床頭的巾帕,遞給母親。

    “好,我們不聊。”寧禎說。

    她也順勢擦了眼淚。

    寧禎有點失眠。母親默默哭了片刻,睡著了,寧禎仍是很清醒。

    她這幾年睡眠不太好。

    她與盛長裕見面后,也沒問彼此三年里的事。

    這三年光陰,是他們婚姻的地基。他們彼此都知道,很堅固、很厚重,足以支撐他們的余生。

    他們也不需要時不時把地基挖出來看一眼,甚至求對方看一眼。

    沒有必要,因為痛苦是同等的,不用確認都知道。

    寧禎想,將來不管有什么風雨,他們倆都可以熬過去。

    翌日,寧禎大婚。

    寧家依照盛長裕的要求,用舊式的婚嫁儀式。

    寧禎的大哥大嫂特意從福州趕回來參加婚禮。

    這次,終于是長兄背寧禎出嫁。

    “我第一次參加我妹的婚禮�!睂幰陨暝谂赃呎f。

    大哥狠狠瞪一眼他:“你回房去躲著,別添堵�!�

    寧以申:“……”

    門口是八人抬的龍鳳花轎,很寬敞。

    盛長裕騎馬來迎親的。

    寧禎蓋著紅蓋頭,沒瞧見他。

    她被大哥抱上了婚轎,有點想吐。她從早上起來就不停反胃。和上個月的月事時間相比,延遲了八日。

    她八成是懷上了。

    她很小心,生怕有個閃失。

    婚禮的儀式在督軍府外院舉行,不過賓客宴請還是在飯店。

    參加婚禮的賓客,都是至親、重臣,不像第一次那樣烏泱泱,什么客人都來。

    老夫人沒來,也沒人敢問。

    拜高堂的時候,拜的是大帥靈位。

    結(jié)束后,寧禎被小心翼翼攙扶到了內(nèi)宅正院的臥房。

    女眷們來鬧洞房,一切都是大家熟悉的儀式,格外熱鬧。

    相比較新派婚禮的時髦,這種舊式婚禮無比熟悉親切。

    盛長裕挑起蓋頭時,寧禎看一眼他,忍不住滿眸笑意。

    他的喜服,實在太艷麗了,寧禎頭一回見他穿這么大紅的衣裳。

    待一切結(jié)束,寧禎叫女傭幫襯她拆了頭飾,換了喜服。

    盛長裕進來了。

    “叫人準備了紅燒牛肉面,你吃點。累了一整天�!彼�。

    寧禎:“還好,我不是很餓�!�

    她真的不餓,胃里一直翻騰著,不太舒服。

    她怕盛長�?闯鏊惓�,要留下來陪她,而不是跟賓客敬酒,催促他:“你快去吧。早點回來�!�

    盛長裕:“我喝兩杯酒,走個過場就回家�!�

    他真的只喝了兩杯酒。

    程柏升還低聲跟他說:“你真不叫老夫人來?”

    “我懶得做戲。她身體不太好,不想折騰就算了。軍中這些人,誰不清楚她是怎么待我的?”盛長裕說。

    程柏升不再說什么。

    盛長�;氐郊�,寧禎躺著,不太舒服的樣子。

    “……很累嗎?”

    “我可能懷上了,長裕�!�

    兩人異口同聲。

    盛長裕:“我叫軍醫(yī)來�!�

    寧禎沒反對。

    軍醫(yī)院的軍醫(yī),都是中西貫通的人才。除了叫軍醫(yī),曹媽還去請了一位老郎中。

    兩人診脈后確定,寧禎是喜脈。

    喜脈微弱,但可以摸到。

    軍醫(yī)走后,寧禎和盛長裕心頭都是喜悅,唇角皆有笑意。

    “……你回來了,誰替你敬酒?”寧禎問他。

    “柏升�!�

    “柏升真不容易�!睂幍澬Φ�。

    盛長裕叫寧禎吃點面。寧禎沒吃東西還好,勉強吃了幾口,胃里越發(fā)翻騰,連同早上吃的一點米粥,全部吐了出來。

    盛長裕很著急。

    “別擔心�!睂幍澨撊跷兆∷氖�,“孕吐是無藥可醫(yī)的,慢慢熬。我想躺一會兒。”

    盛長裕陪著她躺下:“你睡會兒,今天太累了�!�

    然而躺下也睡不著。

    他們倆聊起了婚禮,提到了老夫人的缺席,就順勢聊起了盛長榮,以及盛長榮的婆家周氏。

    “……你當年為何殺母舅?”寧禎想起了二嫂的好奇,問盛長裕。

    “這件事有點長�!笔㈤L裕說。

    “慢慢講,說不定我聽著聽著就睡了。”寧禎笑道。

    盛長裕:“舅舅一直不太喜歡我,他是我母親的馬前卒。而他這個人,好吃懶做又貪婪,我與他從不和睦。殺他,是因為他嚴重違反了軍紀�!�

    寧禎靜靜聽著。

    第319章

    尾聲(9)

    盛長裕提起了往事。

    當年福州附近有個土匪窩,悍匪成災。

    他有打祥云寨的經(jīng)驗,大帥派他去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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