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誰?
是誰在抱著她?
好大的膽子!
擁著她的似乎是個男人,懷抱微涼。
她背靠在他的身上,而脖頸邊被黑玉赫咬出來的傷,火辣辣的。
不疼,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帶著火辣的熱,自傷口處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誰?你是誰?”
紀長安抓住最后的理智,偏過頭,露出脖頸上的傷。
她很難受,渾身燥熱,身子不自覺的往背后微涼的懷抱里貼。
這樣的溫度,讓她覺得通體舒適。
微涼冷白的手指,輕輕的爬上紀長安的臉頰。
背后的男人掐著她的下頜,迫她抬起頭。
她的后腦靠在他的肩頭,一道很好聽的聲音落在她的耳邊。
“你說我是誰?”
如夢似幻,甚至還給了紀長安一種聽不太真切之感。
她昏昏沉沉的,陷入一種介于難受與舒適之間。
而在紀府外面,一座屬于紀家的宅院內(nèi)。
聞夜松板著一張臉,將王嬤嬤受了驚嚇一事說了。
聞母不滿的說,
“這個王嬤嬤以前還挺懂事的,怎么在這么關鍵的時候,竟然出了這樣的事兒?”
坐在聞母身邊的雙青曼,也就是聞夜松的大嫂,正在照看著一雙兒女。
她垂著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聽聞夜松說,
“本來婚期定下,一切都將塵埃落定,現(xiàn)在王嬤嬤的身子沒好之前,婚期又得往后拖�!�
“不過好在這門婚事已經(jīng)訂了五年,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現(xiàn)在不過是再多等一段時日罷了�!�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雙青曼身邊的一雙兒女。
聞夜松的眼中充滿了心疼與寵愛,
“等我與紀長安成了婚,歡歡和喜喜就養(yǎng)在她的名下,這樣對他們倆的將來也有好處�!�
雙青曼是個寡婦,身份背景也不高,與出生鐘鳴鼎食之家的紀長安比起來。
可謂一個天一個地。
歡歡是聞夜松的長子,并且聰明伶俐,聞夜松對他寄予厚望。
能夠養(yǎng)在紀長安名下,他便居嫡居長。
對聞歡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而喜喜養(yǎng)在紀長安的名下,也能順理成章的成為嫡長女。
將來喜喜出嫁,就可以拿紀長安的私庫當嫁妝。
這些東西,都是雙青曼所給不了的。
聞母滿意的點點頭,
“就怕到時候紀長安有了自已的子嗣,會薄待歡歡和喜喜�!�
紀長安嫁給聞夜松,不可能不會有自已的子嗣。
人都是幫著自已血親的,就算紀長安待歡歡和喜喜宛若親生。
可將來分紀家家產(chǎn)時,紀家都會偏向紀長安的血脈。
聞夜松哼了一聲,理所當然的說,
“歡歡與我名義上只是叔侄關系,可卻是我的骨肉,將來定然要繼承我的一切。”
對聞夜松來說,紀家的,就是他的。
那到時候他要怎么安排他的財富分配,沒有紀長安說話的份兒。
聞母滿意的點頭,“你心里有安排就好。”
“我現(xiàn)在只盼著你與紀長安盡快的把婚期定下,這樣我心里懸了五年的石頭,也就落了地�!�
雖然當年紀夫人死遁之前,將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但是這么多年,紀長安一直端莊大方,舉止有度。
絲毫沒有為了聞夜松,亂了她千金大小姐的分寸。
聞母是過來人,一個女人如果愛上了一個男人,不可能會表現(xiàn)得如此冷靜自持。
這是聞母唯一不放心的點。
聞夜松卻并不擔心這一點。
紀長安只是愛端著,她怎么可能不愛他?
不愛他,紀長安這種深閨貴女又能愛上誰?
雙青曼一直低垂的眼眸抬起,溫柔如水的說,
“不如我去看看王嬤嬤吧�!�
“王嬤嬤是紀夫人身邊伺候的老人兒,很得紀公的看重,她出了事兒,咱們家不出個人去看看,也說不過去�!�
聞母一臉贊揚的看著雙青曼,
“你現(xiàn)在也懂事兒了�!�
當年,聞母就一直很不喜歡雙青曼。
這個女人進門之后沒多久,她的大兒子便死于非命。
而在紀長安與聞夜松議親之前,雙青曼就勾引了年歲尚小的小叔子。
并且一舉有了聞夜松的骨肉。
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聞家血脈的份兒上,聞母一直隱忍著雙青曼,沒有將雙青曼賣了。
現(xiàn)在歡歡喜喜的年歲漸長,聞母瞧著雙青曼的行事作風,也終于有了點兒做母親的樣子。
她對雙青曼的不滿,也稍稍少了些。
王嬤嬤說到底,只是紀家的下人,她過得再錦衣玉食,與聞母的身份都不對等。7206
聞母將來可是紀家的主子。
這件事雙青曼出面最好了,既表達了對王嬤嬤的關切,又不失聞家的身份。
第二日,雙青曼就打扮一新,牽著歡歡和喜喜到了紀府門口。
她不是第一次上紀府的門,紀府的下人也都認識她。
那些丫頭親親熱熱的將雙青曼迎入了紀府。
“添香姐姐正與人牙子說話呢,聞夫人請稍等�!�
二等丫頭們臉上帶著笑,給雙青曼盛上了最上等的香片茶,
“這是今年南邊兒送上來的茶,聞夫人一會兒走時,帶幾斤回去給老太太喝�!�
二等丫頭隨意做著主意,絲毫沒打算將這么點兒小事,稟告給主子的意思。
雙青曼也不覺得有什么,笑著點了下頭。
過了一會兒,一個小丫頭說,
“大小姐才起,說今日沒得空,還有人牙子要見,聞夫人還是下次再來�!�
雙青曼臉上的笑容瞬間扭曲了。
第6章
憑我才是這紀家的主子
第6章
紀長安剛剛才醒過來。
她不知不覺的,昏睡了一整個晚上。
而這一整晚,伺候她的那些丫頭居然沒有一個人過來看過她。
所以她們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和紀長安待了一整個晚上的男人?
美人云鬢散落,衣衫單薄,她的身周已經(jīng)沒有了那個男人。
甚至她都不知道,那個男人究竟是真實存在過的,還是她在昏迷之中產(chǎn)生的錯覺。
門外的丫頭回話時,紀長安的背后,黑色的蛇揚起身。
她回頭看了一眼,黑玉赫便湊過來,蛇尾纏上了她的腰。
它的蛇頭搭在她的肩上,吐出猩紅色的蛇信子舔了一下她的臉頰。
紀長安的目光落在銅鏡上,她赤腳走下床。
還來不及感受身體的異樣,目光便被銅鏡中,雪白脖頸上的那一條紅色的蛇形印記吸引了。
這原本是黑玉赫咬她一口的地方。
一晚上過后,卻變成一條蛇形印跡。
隔遠了看,就好像是一朵紅色的花,怪好看的。
“這是你給我的?”
紀長安覺得不可思議。
她一直都知道黑玉赫是有點兒靈性的。
可是這也太玄奇了。
黑玉赫的蛇頭揚起,抬高到了紀長安的上方,低頭對著她吐蛇信子。
很顯然,除了它之外,沒人......沒蛇敢對紀長安做出這樣的事。
看到它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睥睨姿態(tài)。
紀長安哭笑不得。
好嘛,有了上輩子相伴幾十年的情感,她對黑玉赫一點兒氣都生不起來。
而且,仔細感受一番,紀長安還感覺到自已的身子,似乎變得輕盈了很多。
她從小身體就不好。
大夫都說她這是娘胎里帶來的體弱,需得好好兒的將養(yǎng)著才行。
所以小時候的紀長安,幾乎每天都得喝苦苦的藥。
越喝身子越孱弱,甚至還有大夫斷言,她根本就活不到及笄。
后來紀夫人“死”了,紀長安慢慢兒的也不再喝那種苦藥。
她的身子才一點點的將養(yǎng)了回來。
想到這些,紀長安的眼眸又冷又厲。
什么從娘胎里帶來的體弱?
分明是她那位好阿娘恨她,表面上極為疼愛她,但好阿娘根本就沒想讓她活著成年。
按照那位好阿娘的計劃,她和聞夜松成親,生下子嗣后,她的生命也就走向了終結。
紀長安來這人世間走過一遭的唯一用途,就是將紀家龐大的財富,過渡出去。
至于為什么紀長安最后還能活那么多年。
她不用想,就想到了黑玉赫。
這條紀家的鎮(zhèn)宅獸,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上輩子有好幾次,紀長安都感覺自已要撐不過去,馬上就要死了。
都是黑玉赫爬上了她的身體,把她纏了起來。
每一次過后,紀長安的身體都會奇跡般的好起來。
而這一次,不知道黑玉赫在她的身體里種了什么。
它咬了她一口后,她的身子居然奇跡般,所有的沉疴痼疾都沒有了。
宛若新生。
早知道這種感覺會有那么的好,上輩子紀長安就不該抗拒黑玉赫的親近。
“大小姐!”
添香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滿,
“人牙子那邊送過來的丫頭,我挑了幾個留下,大小姐起來看看吧�!�
說著,添香就推開了寢房的門要進來。
懸浮在紀長安頭頂上的黑色蛇頭,倏然一轉,血紅的蛇眼中,豎瞳緊縮。
瘆人的冷意自這雙蛇眼中透出。
“站住!”
紀長安與添香隔著一道屏風。
從外面看,只能看到紀長安站立在屏風那頭,身姿綽約。
添香停下了腳步,深吸口氣,翻了個白眼。
大小姐最近的脾性可真差,動不動就用這種充滿了氣勢的聲音說話。
嚇唬誰呢?
“你挑的小丫頭,我一個都不中意,全都退給人牙子�!�
紀長安聲音冷淡,沒有走出屏風的打算。
添香不滿,“憑什么?”
如果添香敢走入寢房,紀長安就讓黑玉赫去咬她。
紀長安給黑玉赫打了個眼色,它看得懂。
黑玉赫的蛇頭緩緩落下,不動聲色的用蛇尾,又盤了紀長安的腰身幾圈兒。
它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會咬的。
這個小丫頭把它看成什么蛇了?
但添香并沒有轉過屏風,她只是站在原地生氣。
紀長安冷聲說,
“憑什么?憑我才是這紀家的主子,而你不過是一個奴才丫頭�!�
“你有什么資格替我做主?我要用誰,不用誰?不是你做主就能留下的�!�
她從沒有對身邊的丫頭說過這樣的話。
添香一時呆愣在原地,下意識氣的心口起伏。
紀長安披上外衫,系上腰間的系帶,遮住了腰身上盤著的黑玉赫。
她轉過屏風,眼眸灼亮如刀,一改往日病弱。
甚至,紀長安的臉頰還出現(xiàn)了難得的好氣色。
她盯著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添香,
“賤婢!”
“給你臉,你還真把自已當成個能做主的人了?”
添香往后退了兩步,她從未曾遭受過這樣的羞辱。
紀長安這是怎么了?
“大小姐,你!”添香的嘴唇囁嚅,打著哆嗦。
紀長安往前走了兩步,她怎樣?
添香捂著嘴,哭著掉頭就跑。
紀長安如今的身子好了,再加上上輩子與聞夜松斗了十幾年。
她早已不是那個束手就擒的深閨千金小姐。
添香一跑,一個丫頭都不湊近紀長安了。
她也不在意,這些丫頭如今是在給她擺姿態(tài)呢。
她們以為自已不來伺候她,就會逼得她態(tài)度和軟。
但她們不知道,紀長安如今院子里伺候的人,她一個都不會留。
沒人伺候紀長安,她自已動手穿衣梳頭,然后帶上銀票出了門買丫頭。
現(xiàn)在的這個人牙子,紀家已經(jīng)用了很多年。
人是紀夫人生前定下的,紀淮也就一直不肯換。
但實際上,這個人牙子在多年間,一點點的往紀家,輸送著別有用心的下人。
那些下人通過各種手段,將紀家老一輩留下來的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排擠走。
其實傾覆的端倪,在紀淮這一代就很明顯了。
紀淮一死,紀家的一切就終結在了紀長安這一代。
聞夜松只不過是一個導火索,實際上紀家在聞夜松入贅之前。
就已經(jīng)腐朽斑斑,滿是蛀蟲。
而紀長安獨自出門要去的地方,是帝都城最有名的奴隸集市。
第7章
青衣
第7章
帝都城分為東西兩個集市。
賣人的集市在西集上。
原本身為千金大小姐,紀長安實在是不該親自光顧這種地方。
可是奈何,整個紀府就跟篩子一樣,沒有一個能用的人。
紀長安沒有辦法,臉上覆著一層面紗,頭上還戴著一層幕笠。
走在鬧哄哄的西集上,紀長安心中也不慌。
她的底氣來自于身上盤著的黑玉赫。
再加上帝都城的治安還算可以,等閑人等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被怎么樣的。
紀長安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姐。
她有黑玉赫,還有一輩子的見識托底,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可靠的人牙子。
上輩子,她也用過這個人牙子。
多虧了這個人牙子,紀長安才能在細作遍地的紀府,買到幾個自已人。
“這是一百兩銀子,我要你給我找十個人�!�
底層奴仆并不值幾個錢,這世上多的是民間疾苦,賣兒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