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直到有一天,有人無意間在婚房外撞見他們的相處——
旋轉(zhuǎn)樓梯口,沈南枝一身真絲睡裙,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滿是曖昧痕跡,擰著眉頭控訴地罵他衣冠禽獸。
江靳年摟著人好脾氣地哄,“是我的錯,但是——”
他微瞇眼,捏懷里人精致的下頜:
“誰讓有人昨晚非嚷著鬧離婚,嗯?”
13第1章
江靳年回國
“枝枝,我的命根子就拜托你了,中秋假期之后,你閨蜜還能不能活著,全靠你了�!�
薄薄夜幕下,沈南枝踩著林蔭路上的落葉往外走,聽著電話那端好友幽幽怨怨又可憐巴巴的語氣,忍住笑,問她:
“就只是在‘盛夜’落了枚u盤?”
“對對對�!痹捦材沁咟c頭如搗蒜,快速說:“一枚白色u盤,在‘盛夜’八樓8A02�!�
沈南枝掃了眼不遠處霓虹彌漫的淮大校門。
平日中車流涌動的淮大校區(qū)南大門,今日格外安靜。
僅有的幾個人影,個個拉著行李箱腳步匆匆往外走、趕著時間與家人相聚過中秋。
無一在校門附近逗留。
收回視線,沈南枝不再看那些歸心似箭的學姐學弟們,對電話另一邊的顧清禾說:
“我待會兒就過去,你等我消息�!�
掛斷電話,看著當前夜色蒙蒙的天,沈南枝正要點進打車軟件,打車去‘盛夜’替好友拿u盤。
指尖剛落在屏幕上,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少年聲音。
“南枝�!�
沈南枝指尖頓住,回頭,往后看去。
池崢白衣黑褲,手中拎著背包,在林蔭路的另一側(cè)往這邊走來。
對方走近,沈南枝禮貌打招呼,“學長�!�
對上她清透澄澈的眸子,池崢耳垂無聲紅了幾分,就連握著手中背包的袋子都無意識收緊,問她:
“我聽說中秋小假期你不離開淮海市?院系課題組不回家的學姐學弟們明日準備一起聚個餐,南枝,你有沒有時間來?”
靠近校門口,校門外的車流喇叭聲穿過耳邊,沈南枝微彎了彎唇,沒怎么猶豫,便拒絕下來。
“我明天有些事,可能來不了。”
池崢眼底有些落寞,但他并未表現(xiàn)出來,“那就等你有空了,我們再一起聚聚。”
他與沈南枝并肩往校外走。
來到路邊,看著霓虹夜色燈柱中的車流,池崢腳步慢了些,語氣中藏著希冀問沈南枝。
“天有些晚了,不如我送你回去?”
沈南枝正要拒絕,只是這次未等開口,一輛黑色限量版邁巴赫停下來,車窗降下,男人半側(cè)冷雋疏離的面容映在昏暗的光線中。
眼眸漆黑不見底。
看向挨得有些近的沈南枝與池崢。
出口的嗓音略顯冰質(zhì)寡淡。
“南枝�!�
沈南枝背脊一僵,下意識回頭。
拒絕池崢的話語,在看到熟悉卻又陌生的邁巴赫駕駛座上的江靳年時,喉嚨滯了一下,轉(zhuǎn)變?yōu)橛牣惖膬蓚字:
“……大哥?”
池崢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江靳年。
江靳年這個人,池崢沒機會見過。
但江靳年這張臉,他并不陌生。
——財經(jīng)頻道和財經(jīng)報紙的�?�,只要稍微關(guān)注商圈,便不會不認識淮海頂級世家出身、掌控國內(nèi)外商圈龍彧地位的江家長子江靳年。
沈南枝平時在校很低調(diào),池崢從不知道,她與淮海首屈一指的江家有這層關(guān)系。
江靳年沒看池崢,冷白指骨敲了敲方向盤,目光定格在眼底驚詫未消的沈南枝身上。
“上車,回家�!�
沈南枝握著手機的指尖緊了緊。
她與池崢匆匆告別,快步朝邁巴赫走去,卻沒有拉車門,只從降下的車窗看進去,對江靳年說:
“我要先去‘盛夜’,就不麻煩大哥了……”
“不麻煩�!�
她聲線還未落,就被江靳年打斷。
男人音質(zhì)淡淡,卻不容置喙。
“上來,我?guī)闳��!?br />
沈南枝話音滯住。
在他漆黑的目光中,她沒敢再推辭,瞟了眼后座的車門,忍住想往后走的沖動,最后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黑色車子很快匯入霓虹璀璨的車道,規(guī)模宏大的淮大南大門在后視鏡中逐漸變成一個小點。
沈南枝在很小的時候就住進了江家,但與江靳年見面的次數(shù)卻不多。
一來是江靳年常年待在國外,甚少回國。
二來他性情沖淡克制,周身始終縈繞著令人望而卻步的距離感,沈南枝向來對他敬而遠之。
哪怕他偶爾回國時,她也大多識趣地避開與他碰面。
這次江靳年突然回國又親自來淮大,是她沒有料到的。
沈南枝不擅長與江靳年相處,江靳年又實在不是個好相處的性子,自上了車,沈南枝就默默降低存在感,安安靜靜、老老實實坐在副駕駛座上。
就連雙手,都板板正正地放在身前。
江靳年瞥她一眼,單手把著方向盤,指節(jié)隨意在方向盤上叩了叩,一片寂靜中,忽然問她:
“剛才那個,是什么人?”
沈南枝有些走神,聽到江靳年的話,本能回答:“一個學長�!�
他似乎并不滿意這個回答。
追問:“什么樣的學長?”
第2章
“是很乖,但乖的讓人沒有興致”
沈南枝朝江靳年那邊看了眼,沒有隱瞞,就像妹妹面對哥哥的詢問,老實地說:
“院系課題組的學長�!�
“平時來往很多?”
沈南枝搖頭,“也就偶爾見幾次面�!�
聽到這句,江靳年不再問了。
車內(nèi)再次恢復安靜。
車子順著車流往前,等紅燈的間隙,沈南枝主動打破凝滯的安靜,問起今日突然見到江靳年的疑問。
“大哥什么時候回來的?”
江靳年靠著椅背,一半眉目隱在昏暗中,許是受夜色的遮掩,周身的那股距離感稍微削減了一兩分。
“今天�!彼雎�,“下午五點下的飛機�!�
說著,他偏頭,看向沈南枝。
沈南枝視線還未收回來。
江靳年這么一轉(zhuǎn)頭,兩人目光頃刻間直直對上。
他眼底的墨色太濃,沈南枝下意識想避開他的注視,卻先一步聽他問:
“我聽說,南枝快半年沒回家了?”
綠燈亮起,前面的車子一輛輛啟動。
江靳年轉(zhuǎn)開視線,看向前方,踩下油門。
他沒有在這時問沈南枝半年沒回江家的原因,就好像剛才那句話只是隨口一提,接著解釋來她的事。
“總部有些事,需要親自去一趟,淮海大學離公司很近,明天又是中秋假期,正好接你回家。”
沈南枝禮貌道了謝。
淮海是不夜城,越到夜晚,越是繁華。
‘盛夜’是淮海市最大的娛樂場所,隨著夜?jié)u深,這種繁盛,逐漸被推向巔峰。
璀璨霓虹中,邁巴赫駛?cè)搿⒁埂\噲�,沈南枝解開安全帶,正要跟江靳年說她進去拿了東西就下來。
話音還未出,就見江靳年在解安全帶下車。
沈南枝忙出聲,“哥,我只是幫朋友拿個東西,我自已去就行——”
江靳年腳步未停,帶著她往里走,“‘盛夜’晚上魚龍混雜,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進了旋轉(zhuǎn)門,江靳年徑直帶著沈南枝去了vlP通道。
電梯門緩緩關(guān)上,他看向身旁穿著與‘盛夜’這種紙醉燈迷的地方格格不入的姑娘,按樓層前,問她:
“幾樓?”
沈南枝看了眼他面前的樓層按鈕。
歇了自已動手按樓層的心思,乖乖說:
“八樓�!�
電梯剛升至三樓,封閉空間中,一道突如其來的鈴聲打破寂靜。
沈南枝乖乖在原地待著,澄澈清透的眼珠卻下意識往江靳年手機上瞥了眼。
屏幕上跳動著一個英文備注。
江靳年低頭,掃了眼屏幕,沒有接。
但也沒有掛斷。
‘盛夜’vlP通道的電梯速度很快,來電鈴聲響了短短幾聲,電梯門便“�!钡囊宦暣蜷_。
沈南枝先江靳年一步出電梯,對他說:“哥,你先忙,我去包廂拿東西�!�
江靳年淡“嗯”了聲,長指在屏幕上滑過,接通電話,目光卻始終落在前面長廊上挨個找包廂的姑娘身上。
他并未等在電梯口附近。
而是邊聽著電話那邊的匯報,邊不緊不慢地跟在沈南枝身后。
在長廊盡頭找到8A02包廂,沈南枝推門進去,在包廂中來回轉(zhuǎn)了兩三圈,最后才終于在軟座沙發(fā)縫隙中找到顧清禾掉落的u盤。
將東西拿在手里,沈南枝很快往外走去。
剛出包廂,就見江靳年靠在包廂對面的墻上等她。
見她出來,他按滅手機抬眸看過來。
沉靜視線掠過她手中捏著的白色u盤,“東西找到了?”
沈南枝點頭。
他直起身,帶著她往回走,“那回家�!�
‘盛夜’長廊是半弧形設計,8A02在長廊的盡頭,原路返回較遠,從弧形的另一側(cè)走更近。
沈南枝跟著江靳年,一路無話。
直到來到長廊中間,路過一扇半掩的包廂門時,一道熟悉的聲音恰巧從里面?zhèn)鞒觯?br />
“南枝?是很乖�!蹦巧ひ糨p嗤一聲,透著股若有似無的漠然,分不清是嘲諷還是冷漠,“但太乖了,乖得讓人半點興致都提不起來�!�
自小一起長大,沈南枝自然聽得出這道聲音是誰。
但她臉上沒有任何異樣,除了最初腳步短暫的一瞬停頓,再也一星半點異色,腳步如常地繼續(xù)往前走,就像什么都沒聽到。
包廂中,煙火繚繞,酒水滿桌。
對面沙發(fā)上的方知霖聽到他這后半句話,眉頭皺起,他提醒道:
“庭旭,你這句話說的就過分了。枝枝跟我們一起長大,這么多年,她向來跟你最親近,也最喜歡跟在你身邊,更何況江、沈兩家還有婚約�!�
江庭旭嗤笑一聲。
薄薄眼皮半垂遮住了瞳仁中浸出的嘲諷,卻掩不住唇角扯出的零星諷刺。
親近?
她親近他,是因為他生在了江家。
是因為他姓江,是被挑選出來與她聯(lián)姻的人。
如果不是他投了個好胎,她那份親近,哪里會輪到他?
第3章
撞進江靳年懷里
停車場中。
上了車,發(fā)動車子時。
江靳年偏頭看了眼副駕駛座上的姑娘,隨著車子啟動,問了聲:
“跟庭旭吵架了?”
沈南枝握著手機,垂著眼皮搖頭。
“沒有�!�
在二十多年前,沈家和如今的江家一樣,都是占據(jù)淮海市金字塔巔峰的頂級豪門。
加上江、沈兩家素來交情好,江家長輩來往的也密切,在她剛一出生,江、沈兩家就定下了聯(lián)姻。
只是這種好景不長。
她十歲那年,因一場意外,一夕間父母雙雙身亡,沈家公司也隨之搖搖欲墜。
江家及時出手,用江家的權(quán)勢人脈護住沈家公司,并將她第一時間接去了江家,視如已出一點點養(yǎng)大。
江家有兩個兒子,江靳年比她年長七歲,沈南枝到江家時,他早已在國外留學。
與她日常相處、同住在江家老宅,日復一年一起長大的,是大她兩歲的江庭旭。
在成年之前,大概是因為住在一起的緣故,那些年中,她與江庭旭的關(guān)系其實并不差。
不僅不差,還出乎所有人意料得好。
在學校里,江庭旭護著她。
在江家老宅里,江庭旭照顧她。
甚至當江父江母偶爾離開淮海市不在老宅時,每一個電閃雷鳴的暴雨天,都是江庭旭守在她身邊。
但這種和睦溫和的相處,卻在兩年前戛然而止。
江、沈兩家早有婚約,從不是秘聞。
和江靳年比起來,她和江庭旭不僅年齡相仿,更是從小一起長大,幾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默認,江、沈兩家的婚約會落到她和江庭旭頭上。
曾經(jīng)的沈南枝也這么認為。
直到兩年前,她和江庭旭的關(guān)系,毫無征兆地疏遠起來。
起初她想不通為什么相處了這么多年的情誼會驟然間轉(zhuǎn)變。
后來才明白,是因為江庭旭抵觸聯(lián)姻。
他抗拒被安排的人生。
抗拒像個機器人一樣,程序化地按照別人規(guī)劃好的人生軌跡去走。
自然,她這個一早就被‘安排’好的準未婚妻,也同樣被他排斥。
在得知江庭旭對這門婚約嗤之以鼻之前,沈南枝其實并未想過退婚的事。
自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訴她,她和江庭旭一出生就訂了娃娃親,江父江母又對她視為已出,自小就當她為親女兒疼愛。
兩家的婚事,在沈南枝的印象中,早已成為一種隨著長大無意識中被接受的習慣。
所以在得知江庭旭抗拒這場婚事時,她是怔愣的。
但怔愣錯愕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借著江家老宅的別墅區(qū)與淮海大學距離遠的借口,從老宅搬了出來。
免得她與江庭旭抬頭不見低頭見,兩個人都尷尬。
這次放中秋小長假,沈南枝原本也沒想回江家,最近這半個月院系課題組的事情不斷,她一連兩個星期都忙的團團轉(zhuǎn),好不容易放了假,本想在公寓擺爛躺兩天緩緩精神。
倒是不曾想已經(jīng)兩年沒回國的江靳年會突然回來。
但轉(zhuǎn)念一想,江、沈兩家的婚約總是這么不清不楚的僵持著也不是個辦法。
趁著這次中秋,如果能夠?qū)⒃捳f開,體體面面地將婚約退掉,也是好事。
——
江家底蘊深厚,老宅的別墅區(qū)更是淮海市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車子駛到別墅區(qū)周圍時,路上的車輛已經(jīng)零星無幾。
沈南枝看著車窗外熟悉的別墅群,直到江靳年將車子停到別墅前的停車區(qū)。
別墅中很安靜。
從外到里走進來,只見老宅的傭人。
不見江父江母半分身影。
進來大廳,見她目光往里張望,江靳年脫掉外套,對她解釋:
“爸媽那邊飛機誤了點,今晚回不來,明天一早到�!�
沈南枝輕輕應聲。
話音落,江靳年看向面前這個明明在這個家中長大,此時此刻站在大廳、卻有些拘束的姑娘,他手腕微動了下,
有那么一瞬間,想像曾經(jīng)江庭旭安慰她時的那樣揉一揉她腦袋,告訴她不用拘束,更不用緊張,這里始終都是她的家。
但動作還未做出,就被他生生扼制住。
她從來不親近他。
他也不是江庭旭,沒有跟她一起長大的情份。
這種親密的動作,現(xiàn)在來說,并不合適。
“在路上就不見你怎么說話,是不是累了?”江靳年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想吃什么?我讓李叔安排人去做�!�
沈南枝唇角微微彎著,猛地一看,倒是很乖順聽話,但前提是要忽略她想都沒想就搖頭和對他避之不及的動作。
“我在學校吃過晚飯了,不用麻煩李叔他們了�!�
“在路上就見哥的手機一直在響,應該是有急事,我先回房間,不打擾大哥工作。”
江靳年凝眸,站在原地,看著她頭也不回地順著旋轉(zhuǎn)樓梯往三樓跑。
在老宅待了幾十年的李管家朝江靳年這邊走來,正要出聲,先一步聽江靳年問:
“這兩年,南枝回來后,都是直接上樓去房間?”
在江靳年的印象中,小時候的沈南枝,愛笑又活潑,不喜歡一個人在房間待著,最喜歡讓人陪著,哪怕是她一個人在家時,也很少悶在房間,而是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與李叔、王嬸他們說話聊天。
江靳年的這個問題,讓李管家愣了愣,才斟酌著說:
“枝枝小姐這一兩年,回來的次數(shù)很少,每次回來后,與江董和夫人說會兒話,基本就回房間�!�
江靳年沒再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