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就問你,你真要拒了和沈家的聯(lián)姻?”
江庭旭唇角半扯,似笑非笑。
語氣聽起來,很是不在意。
“又沒有感情,為什么不能拒?”
方知霖不信,“一起長大,還不算感情?”
江庭旭雙腿交疊,靠在沙發(fā)上,“一起長大,就非得有男女之情?”
“老子聽她喊了那么多年的哥哥,真當她是妹妹不行?”
方知霖一噎。
還沒再出口,一旁一直沒出聲的封子墨哪壺不開提哪壺地來了句:
“庭旭,別怪兄弟沒提醒你。”
“江家可不是只有你一個聯(lián)姻人選,江、沈兩家的婚約,圈里人都知道,那是兩個家族的聯(lián)姻,從沒有指名道姓落在誰頭上,只是你與南枝年紀相仿,大家心照不宣地更看好你們這一對�!�9602
“但如果你執(zhí)意不接婚約,你哥要是松了口娶南枝,那也是無可厚非的,到時候,你可別后悔。”
江庭旭眉眼有一瞬間的凝沉。
但很快,他渾不在意地抵額扯笑。
“有什么好后悔的?如果我哥愿意應這門婚約,那不是皆大歡喜?”
兩家的聯(lián)姻既能正常進行,他也能徹底擺脫他媽三天兩頭的聯(lián)姻催婚。
只不過……
他哥一年到頭不回國,與南枝的關系遠的不能再遠,關鍵他哥性情冷淡,更是從不近女色,過去那幾年家里明里暗里安排的聯(lián)姻都一一推了,又遑論江、沈兩家的這樁婚事。
封子墨卻是不這么想。
他在家排行最小,平常大多數(shù)的時間都是跟同圈子里的權貴子弟在一起吃喝玩樂。
對于江家那位常年在國外、很少回國,只隔三差五在財經(jīng)雜志上出現(xiàn)的江家真正掌權人了解甚少。
但他哥封凜早些年就接手了家里的公司,平時跟江靳年的e.r集團和天晟總部的合作往來也算密切。
昨天他從他哥那里聽說,e.r集團正遷往國內。
若是e.r集團的總部都遷了回來,那以后,江靳年大概率也不會再常去國外,
如果江庭旭還是堅決抵觸與沈家聯(lián)姻,那以江靳年克已復禮的性子,為了大局,未必不會應下兩家的婚事。
第8章
“你跟江總在一起,嘶——肯定很帶勁兒!”
從江家老宅離開后,沈南枝窩在她的小公寓鵪鶉似的一連窩了兩天。
中間甚至江母擔心她照顧不好自已,打電話讓李管家過來給她送東西,都被沈南枝以在學校忙為由拒了回去。
躺在公寓中作息顛倒地窩了兩天兩夜,假期后開學第一天,沈南枝拿上顧清禾的u盤,卡著點出門進了淮海大學。
受突然變動的婚約之事的影響,沈南枝整節(jié)課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過好在,暑假的時候為了給自已找點事做不回江家,她已經(jīng)提前修完了這門課的所有課程,哪怕現(xiàn)在一個字都不聽,也沒什么關系。
坐在旁邊的位置,在家里被關了三天的顧清禾,還不清楚這個中秋發(fā)生了什么,以為沈南枝心不在焉是受了江庭旭的影響。
小課間休息時,顧清禾湊到沈南枝旁邊,拍著胸口,很是仗義地說:
“枝枝,要是難受你就說出來,別悶在心里,我給你出主意。”
沈南枝沒反應過來,偏頭問她:“什么?”
顧清禾瞟她一眼,一副‘你還想瞞我、我已經(jīng)知道了’的表情。
“就江庭旭啊。”她壓著聲音,憤憤不平,“姑奶奶我從來不覺得乖是一個缺點,到了他江庭旭嘴里,乖倒是成了乏味了!”
沈南枝總算回過味來,感情這大小姐是聽說了那天在‘盛夜’,江庭旭說的那句話。
沈南枝倒是沒什么感覺。
她現(xiàn)在愁的也不是這件事。
正想跟她解釋一句,卻見她神神秘秘地湊過來,眼神上下在她身上打量一圈,用最低的聲音跟她說:
“這樣,枝枝寶貝,晚上換件衣服,我?guī)闳ゾ瓢�,什么乖不乖的,多見識幾個人,你就不會再被江庭旭影響心情了�!�
沈南枝幽幽看她一眼。
推開她,“祖宗,你是忘了剛被關了三天的教訓了嗎?”
中秋放假那天,顧清禾為反抗家族聯(lián)姻去‘盛夜’點男模,中途被他哥顧聞川逮回去,被關在顧家足足訓了三天。
提到這事,顧清禾很是不服氣地咬了咬牙,語氣卻很不在意又叛逆地說:
“淮海市的酒吧那么多,避開我哥他們常去的‘盛夜’不就行了?”
“怎么樣,枝枝寶貝,要不要去放肆一把?”
沈南枝收回視線,隨手翻著筆記本電腦上的PPt,“祖宗,別折騰了,我真怕你再被關幾天。”
見她不肯去,顧清禾歇了這個心思。
趴在桌上,揉著臉頰,看自家好友這張漂亮得過分的臉。
見她好一會兒沒再吭聲,沈南枝狐疑看過來,卻見這損友目光若有所思地往她身上看。
“顧清禾�!彼龘]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魂被人奪了?在看什么?”
顧清禾抓住她的手,將她拉近,拿過手機,翻出一張江靳年接受財經(jīng)頻道訪談的照片,眼睛賊亮,壓著語氣中的激動,再次提起了她那個荒唐的主意。
“小枝枝,我真覺得你跟江總很配�!�
“你看。”她指著照片,再看著自家好友這張臉,興沖沖地說:“不管是臉,還是身材,是不是都很搭?”
“你聽我的�!彼o緊挨著沈南枝,眼睛亮的發(fā)光,嘴角彎的更是快成翹嘴:
“要是你跟江總在一起,嘶——肯定很帶勁兒!”
“到時候……唔唔!”沈南枝一只手捂住她嘴,另一只手迅速將她的手機反過來倒扣在桌面上。
“青天白日,你把你腦子里的東西往外清清!”
顧清禾眨眨眼,很是無辜地看沈南枝,拉下她的手,小聲反駁:
“我覺得完全可以啊�!彼种割^跟沈南枝數(shù):“你仔細想想,你是跟江家有婚約,又不是跟他江庭旭有婚約,為什么不能換人?”
“而且我聽我哥說,江總這些年身邊從來沒有過任何異性,你要是和江總應下這門婚約——”
沈南枝捂著額角,見這損友說個沒完,她撕開一顆糖,直接塞進了她嘴里,“吃糖,別說話。”
咬著巧克力味糖的顧清禾:“……”
耳邊安靜下來,沈南枝接著修改PPt,還沒出一兩分鐘,外面樓道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緊接著,咬著糖果、托著下巴透過玻璃窗往外看的顧清禾輕“嘖”一聲,意味不明出聲:
“估計那種,才是江庭旭口中的‘不乖’。”
沈南枝抬頭,順著顧清禾的視線看過去。
一眼就看到,走廊里,被助理和一群粉絲擁著從外走過的美術系系花蘇霧。
江庭旭抗拒被掌控的人生,畢業(yè)后不進天晟集團,也不管公司和商業(yè)場上的事,反而頂著江父江母的反對,大肆投資娛樂圈,并創(chuàng)辦了光影傳媒影業(yè)公司。
而美術系的系花蘇霧,正是江庭旭這兩年親手捧起來的藝人。
沈南枝往外看去時,蘇霧也正好往她這邊看。
對方一身長擺紅裙,化著精致純欲的妝容,猛地看去,是親和又人畜無害的表相,偏偏在和沈南枝視線相接看過去的那一瞬間,眼底浸出幾許明顯的挑釁。
顧清禾最是厭惡這種表里不一的做派。
尤其蘇霧這種,自以為靠著江庭旭在娛樂圈混的風生水起就眼高于頂?shù)赝俗砸褞捉飵變傻娜恕?br />
她沒注意到蘇霧往這邊看過來的那個挑釁眼神,只是瞧著蘇霧如今區(qū)區(qū)一個小明星的身份,就擺著人上人的架子,覺得很是礙眼。
再看著她身后那群追星追的沒理智的‘粉絲’,更是嫌棄。
“一群烏合之眾�!�
隨著蘇霧從走廊離開,那陣騷動也跟著遠去。3904
沈南枝聽著顧清禾的這句評價,思緒被扯回記憶中的一段往事上。
她與蘇霧雖不熟。
但今天并不是她們第一次見面。
她第一次見到蘇霧,是在兩年前的體育課上。
她代同學去器材室拿缺的器材,那時候剛進A大,對北校區(qū)不熟悉,沒看準器材室的門,卻誤打誤撞推開了旁邊的休息室的門。
休息室中沒有任何器材,門開到一半,她就發(fā)現(xiàn)進錯地方了,正想著關上門離開,然而就在目光收回的那一瞬間,卻不注意瞥見空蕩蕩的休息室最里側,蘇霧身上的風衣半褪,露出一側肩頭,踩著高跟鞋、整個人幾乎半靠在江庭旭身上,正仰頭主動獻吻。
那個時候,沈南枝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見到江庭旭了。
準確來說,從她高考完的第二天,她就很少再見到江庭旭。
他們的關系,也是從她高考結束后,開始大幅度的冷淡。
那個時候,她還不明白,為什么相處多年的情誼,會突然間發(fā)生變化。
所以在看到休息室中的那番場景時,沈南枝整個人都是僵滯的。
外面艷陽高照,氣溫灼得人皮膚滾燙,可沈南枝卻只覺得渾身冰冷。
最先發(fā)現(xiàn)她的,是懶懶散散倚著墻的江庭旭。
對于蘇霧的投懷送抱與主動獻吻,他沒接納,卻也沒推開她。
像個局外人一樣,唇角扯著懶散的笑,置身事外無動于衷。
哪怕聽到開門聲,撩著眼皮往她這邊看過來時,臉上也依舊是那副不溫不淡的姿態(tài)。
他眼角眉梢沒有被她撞破的慌亂。
甚至都沒有任何別的情緒。
就那么越過蘇霧的身影,靜靜往她這邊看。
直到蘇霧的唇快要親到他,才被他不冷不熱地推開。
所有的動作中,他全程看著門口的沈南枝。
在那天之前,她是有很多話想問他的。
比如,為什么他經(jīng)常不回家了?
為什么他開始避著她了?
為什么他們越發(fā)冷淡了?
但看到那一幕,那些所有的問題,沈南枝都問不出來了。
她幾乎慌亂地松開冰冷的門把手,轉身就想跑。
就在她動作的下一秒,江庭旭卻不急不緩地出聲喊住她。
沒有解釋,沒有辯駁。
只看著她問了一句:
“南枝�!�
“他們都說,等你過了二十歲生日,我們就會結婚,你覺得呢?”
很多話,其實根本沒必要說的太明白。
就像聯(lián)姻這件事。0302
江庭旭這個時候問出這一句,已經(jīng)足夠讓沈南枝聽出來,他不接受家族間的聯(lián)姻,不接受長輩安排的婚約。
所以,在那天后,她很快搬出了江家老宅,再也不主動找他。
他們的關系,從那天開始,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越走越遠,越走越淡。
第9章
“南枝,我們沒有這么生分”
傍晚。
最后一節(jié)課上完。
沈南枝和顧清禾沿著林蔭路往校門口走。
邊走,顧清禾邊刷手機,對沈南枝說:
“咱們學校旁邊新開了家餐廳,菜品和評價看著都不錯,今天正好沒事,晚上過去試試?”
沈南枝沒意見,“行啊�!�
記下餐廳名字,顧清禾將手機熄屏,挽著沈南枝走出校門,“時間還早,我們先去咖啡廳坐坐……”
校門外南側。
一輛低調的黑色普爾曼停在路邊。
哪怕四周車窗升得嚴嚴實實,也頻頻引得周圍路過的人側目。
周林目不轉盯,坐在駕駛座緊盯著淮海大學校門,生怕不留神錯過了南枝小姐。
直到顧清禾和沈南枝從校內出來。
周林眼睛一亮,連忙從后視鏡看向后座:“江總,沈小姐出來——”
他話還沒說完,余光卻見一個男生喊住了自家未來夫人,周林話音一頓,視線下意識往那邊看去。
江靳年目光從筆記本上收回,一抬眸,看到的,恰好也是這一幕。
周林直覺他闖了禍。
心有戚戚地看了眼后視鏡。
心里祈禱著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男生趕緊走,別纏著他們未來夫人。
可現(xiàn)實,卻事與愿違。
現(xiàn)在還不到四點半,從校內出來的人不多,顧清禾循著聲音往后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小跑著過來的池崢。
回眸瞧了眼自家好友,顧清禾率先問池崢:“學長找我們有事?”
池崢看向沈南枝,笑意溫潤,“是找南枝學妹有些事�!�
說著,他問:“林教授新交給我們一個課題,讓我們這兩日處理一下前期的整合數(shù)據(jù),南枝,你看到群消息了嗎?”
“抱歉,手機靜音了,還沒看消息。”
說話間,沈南枝點開群消息,果然看到半個小時前林教授在群里發(fā)了一個新課題。
她快速掃了眼上傳到群里的資料,隨手點開輸入框,回復一句“收到”。
同時問池崢:“是今天開始整合數(shù)據(jù)嗎?”
池崢點頭,“林教授說盡量讓我們在明天晚上之前整合完。不過數(shù)據(jù)有些散,在電話中可能說不清楚,我想當面跟你說說。你待會兒有空嗎?有空的話我們去實驗室,盡量不耽誤你太長時間。”
沈南枝沒立刻回答。
而是遲疑地看向了顧清禾。
顧清禾和沈南枝認識了這么多年,怎會不了解她這位閨蜜的性子?
林教授那邊數(shù)據(jù)要的急,她如果讓沈南枝先去陪她去吃飯,她一定會去,但今天晚上回了公寓,就她這個拿著課題當命干的閨蜜,肯定會熬通宵。
她可不舍得讓她家寶貝枝枝受這種罪。
于是不等沈南枝和池崢開口,顧清禾就主動往旁邊退了一步,善解人意地說:
“那你們先去忙,吃飯的事,枝枝,我們明晚再去�!�
顧清禾走后,沈南枝和池崢折回往學校實驗室走。
林教授這次發(fā)來的是一個全新的課題,為了盡快熟悉,沈南枝邊聽著池崢介紹課題,邊低頭翻看群中的消息。
大多數(shù)的注意力都在這些資料上,以至沒有注意到從側面急竄出來的一輛車。
好在池崢握著她手腕拉了她一把。
外面普爾曼車內。
祈禱失敗的周林,眼睜睜看著自家未來夫人和那男生越走越遠,尤其那男生明顯是對他們未來夫人有意,不管是走路還是說話,目光幾乎都從未在他們未來夫人身上離開過。
周林努力將呼吸降到最低。
僵硬著看向后視鏡。
小心翼翼出聲問:
“……江總,要不要下去喊住沈小姐?”
江靳年瞇眼看著走得過于近的男女,眼底一片漆暗。
尤其池崢拉著沈南枝的手腕,將她往身后帶的那個動作,讓江靳年眸色更沉。
他沒應周林的話。
只淡聲吩咐:
“去查查這個人�!�
周林愣了下。
隨后迅速反應過來,拿過手機撥電話。
……
處理完數(shù)據(jù)資料,從實驗室離開時,已經(jīng)七點多。
實驗室大樓中有的樓層還亮著燈。
有的一片黑暗。
池崢跟著沈南枝一塊下樓往外走,離開實驗樓后,他想到什么,翻出一枚u盤,遞給沈南枝。
“這是我之前整理的一些資料,對這次的課題應該有幫助,我拷貝了一份,你看看能否用得到�!�
沈南枝看了眼,接過來。
“多謝學長�!�
已經(jīng)過了吃飯的高峰期,這會兒校園中的人已經(jīng)不是很多,來來往往大多數(shù)的,都是在蒙蒙夜色中散步約會的情侶。
池崢單肩背著背包,想起中秋放假那天江氏集團掌權人親自開車來學校接沈南枝的那一幕。
他措了措辭,盡量讓聲音聽起來隨意,問沈南枝:
“南枝,一直沒有機會問你,江氏的江總,是你哥哥?”
連續(xù)看了兩個小時的數(shù)據(jù),沈南枝這會兒眼睛都是脹的。
冷不丁聽到池崢這個問題,她眉梢輕微蹙了下,停頓剎那,含糊說:
“不是親哥,只是從小認識�!�3902
池崢恍然想起來,在兩年前,學校論壇上就曾有傳聞,說她與江庭旭關系匪淺。
只是沒過多久,這種傳言,就憑空消失了,就像被人生生壓下去一樣。
再加上沈南枝為人低調,在大眾視野中與江庭旭很少一起出現(xiàn),時至如今,學院中只有源源不斷對她表白的,從未再有重提那樁舊事的。
池崢在想,如果沈南枝連江氏的掌權人都認識,并且關系匪淺的話,那么前兩年,她與江庭旭之間的那樁傳言,也未必只是傳言。
池崢出身普通,并不知曉上層圈子里那些心照不宣的事。
只是如今將這些事七七八八聯(lián)系在一起,對沈南枝的身份也有了大概的猜測。
但沈南枝并沒有跟人分享身世的欲望,不等池崢再問別的,她就不動聲色地轉開了話題,并很快借著回去整理數(shù)據(jù)先出了學校。
回到公寓時,天已經(jīng)黑透。
沈南枝像往常一樣進電梯上樓,瞥著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數(shù)著樓層。
直到“�!钡囊宦暎娞蓍T打開。
沈南枝正要出來,冷不丁一抬眼,當看到公寓門口站著的那抹意料之外的身影時,她動作驀地頓住。
“江、江總?”
聽著她這句稱呼,江靳年掐滅手中的煙,眼皮輕抬,目光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