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松知言看懂青黛眼里的不耐,他上前一步,打斷“別有用心”的褚以堯,“褚族長,您先別激動�!�
“畢竟,我們阿月的夫君還在樓上瞧著。他啊,可是個善妒的!”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9
褚以堯下意識仰頭往二樓的方向看去。
一位身著水墨色舊布衣的雄獸彎腰伏在木欄邊,竟不知悄無聲息地看了他們多久!
那獸的白發(fā)如飄揚細雪,雙手交疊,懶散地垂落在半空,一雙銀眼光華流轉,剎那間貴氣天成。
注意到褚以堯的目光,即墨容伽才慢慢站直,一低頭又變回沉默木訥的奴隸。
褚以堯睜大眼睛,“少……”
這個字尚在唇齒間打轉,他思忖片刻,改口,“……那位,就是月小姐的夫君?”
青黛順視線而去,心里不愿和那只白虎大麻煩扯上半點關系,她盈盈欲笑,“怎么可…”
“怎么可能不是!”
松知言搶先答道,直接開門見山,“今日相見即是有緣,不知…褚族長是否愿意幫幫我們,救阿月兒子一命��!”
強壯護衛(wèi)粗聲道,“族長!別聽信此獸讒言!他們分明別有用心,不過覬覦我族寶物罷了。”
“是啊�!绷硪粋茸o衛(wèi)也道,“我們此番到蒼嘯東部,是奉少主密令前來。哪里鉆出來一群居心叵測的獸類,平白伸手討要我族寶物!”
護衛(wèi)說著,從劍鞘中抽出一截,“要我說,先把他們全抓起來審問。事關走漏少主密令,這可不是兒戲!”
青黛伸手護在松知言身前,輕巧無聲地退了一步。
褚以堯從二樓收回視線,雖然聲音不重,但少有的擺出了族長架子,“住手�!�
“月…月小姐�!边@次,他沒有直視青黛,退開合適的距離,“方才是我失禮。既然我與你有緣,你說,你需要什么寶物?”
青黛和松知言互相看了一眼對方,青黛仍心存警惕,她故作猶豫,“我…我…”
褚以堯以為她臉皮薄,于是開口寬慰,“我族內寶物眾多,雖不能隨意揮霍,但百八十件,我還可以做主。”
思緒轉了片刻,青黛有了決斷。
褚以堯居心不良又何妨,總歸她也不是什么好狐貍。
先搞到救命的寶物要緊,若褚以堯敢加害自已,那她千百倍坑回去就是了。
看誰玩得過誰。
青黛撫摸心口,眼角眉梢堆滿憂思,“除了父母結契這一招,黑熊族族內可有為血脈精純孩子的續(xù)命之法?”
“血脈精純……”褚以堯便又抬頭看向二樓,遲疑,“可月小姐不是有夫君嗎?為何不結契,這方法要穩(wěn)妥得多�!�
糟糕。
忘了松知言信口胡謅的夫君。
她們本就形跡可疑,若再隨意改口,滿嘴謊言,只怕褚以堯不愿幫她。
青黛長嘆一口氣,毫不客氣,“我們只是表面夫妻,他…他心中另有所愛,不愿與我結契!”
此言振聾發(fā)聵,回響在綺夢閣大堂內。
眾獸表情各異,褚以堯愕然,而即墨容伽輕輕揚起嘴角。
青黛想到少弋胸口掛著的真金白銀打出來的長命鎖,她情真意切道,“可憐我兒……得不到結契的靈力滋養(yǎng),該如何長大啊!”
松知言咕嘟一聲咽下一口口水。
褚以堯皺眉。
傳聞中……那位,的確曾對一獸癡情不改。
方才見失蹤的“那位”出現(xiàn)在了綺夢閣,他還以為眼前的月小姐就是“那位”要找的心中所愛。
居然…不是?
褚以堯心緒復雜,扶著木桌坐到一邊,仿佛受了不小沖擊,“…月小姐,早年間,我族確實得到了一件能為你兒子續(xù)命的寶物,整個蒼嘯只此一株,叫壽元草。”
“它如今在哪里?我可以花重金買!”
“月小姐,我正要說此事。”褚以堯為難道,“天下血脈精純的孩子稀少,我又是雜血,這壽元草對我無用。一年前,我族已將它獻給了蒼嘯之主�!�
他再度抬頭,與即墨容伽對上視線,“壽元草,如今在白虎族�!�
“白虎…”青黛無意地握緊掌心。
“白虎?!”松知言最為驚訝,他嘶了一聲,“阿月,不好辦�!�
青黛扭頭看向即墨容伽,似乎在估量他的價值,嘴里問道,“為什么?”
松知言道,“你不知道?看來白虎族把這消息捂得真死吶�!�
他看了一圈,湊到青黛耳邊,“白虎族一年前發(fā)生了內亂,各位繼承人爭得死去活來。還有……蒼嘯少主,失蹤了�!�
“據(jù)說,生死不明。”
某只突然出現(xiàn)在綺夢閣的白虎,某只獸骨重塑失敗后在家族內亂中被坑成奴隸的白虎。
以及…能經(jīng)歷獸骨重塑期,他必定是血統(tǒng)純粹的高等獸類。
理得通。
只是沒想到,他會是蒼嘯少主。
正好利用。但在這之前,還得再試試即墨容伽的深淺。
現(xiàn)下黑熊族族長沒了什么用處。青黛垂下眼簾,“好。我有點事要辦,你們先聊�!�
“哎?哎哎?”
松知言當場凌亂,“不是?這么突然?喂喂喂——阿月——不是?你走了,我們有什么好聊的?”
青黛走得快,幾步跨上樓梯,一手拽過即墨容伽的后衣領,將他推入了最近的一間廂房。
黑熊族護衛(wèi)們:“……”
這是什么轉折?
“哈哈�!�
松知言:“小兩口,夫妻情趣�!�
廂房內,高大的白虎猝不及防地被推進一團綿軟的錦衾中。
即墨容伽剛仰起身,一只發(fā)簪抵住了他心口。
青黛俯身湊近他,并沒有用力。
正午陽光透過窗戶映進房內,照亮在床邊對峙的兩獸,他們能清楚地看見對方的每一處五官,每一個表情。
連他們交纏的發(fā)絲都鍍上了融融的金光,紅的更明艷,白的更純凈。
即墨容伽一時分神,指尖輕動,又攥緊。
青黛貼得近,說話卻冷漠,“以為我又要殺你一次?不,我哪敢呢?蒼嘯少主。”
“你若想殺,可以動手�!�
即墨容伽握住發(fā)簪,將它移到頸部舊傷處,稍一用力,就往皮肉里送入幾寸,“現(xiàn)在,容伽只是小狐貍的奴隸而已�!�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10
鐺得一聲——
青黛甩開銀簪,血珠飛濺而出,野蠻地揮上即墨容伽的臉。
與此同時,她指腹摁住白虎側臉的血跡,伏在他胸膛上,鼻尖緩緩靠近那處傷口。
太近了。
即墨容伽想躲,這個想法剛在腦中轉了一圈,那雙銀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凝視著青黛,好像在渴求她多做一點,她更進一步。
他卸了力道,垂眼,光明正大地盯青黛。
可惜的是,青黛停下了動作。她輕嗅,“奴隸不會有這么好聞的血,少主大人�!�
她抬起臉,“你不用急著否認。我可以不管你為什么要隱藏身份混進綺夢閣,那是你的事。”
青黛眼型上翹,眸光流轉著野性的銳利,仿佛在無聲地評估對方的威脅和價值。
“因為你是與不是蒼嘯少主,對我而言,只有好用與不好用的區(qū)別�!�
如此直白。即墨容伽低笑一聲,也不兜圈子,“嗯?所以小狐貍想怎么利用我?”
某只白虎好像還挺得意。
起先的猜測得到了實證,青黛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已然獸化出鋒利的長甲,她撫在即墨容伽臉頰上的指尖輕輕敲擊,“你承認你是蒼嘯少主了?”
即墨容伽好心補充,“被趕出來了。”
不能獸化的少主和一群虎視眈眈的繼承者,其結果不言而喻。
青黛作為“罪魁禍首”,適時送上一個同情的眼神,“知道,廢物少主。”
即墨容伽不覺羞愧,十分自如地認領了這個罵名,“小狐貍說的是�!�
他伸手攏住了青黛一縷發(fā)絲,“容伽的確無用,才讓吾妻躲了十二年�!�
青黛背脊微僵,她去看即墨容伽的眼,那里很平靜,還隱隱有笑,仿佛只是隨口說了一句玩笑話。
他若真的認出自已就是當年害他獸骨重塑失敗的那只獸,還會這般平靜?
說不定連狐貍的一百八十種烹飪方法都想好了!
至少換作她處于白虎如今的境地,她絕不會讓害自已成為廢物的那獸有開口說第二個字的機會。
青黛哼了聲,從床邊坐起,離即墨容伽遠遠的,“既然你已被白虎族驅逐出王城,不如同意為我辦事,事成之后,我和松知言幫你報復他們,如何?松鼠的情報網(wǎng)可大有用處�!�
即墨容伽隨她起身,伸手捂住頸部傷口,鮮血從指縫間滲出,他眉頭輕蹙,不知是疼還是嫌棄,“報復?太無趣�!�
“你想如何有趣?”
“小狐貍不知道?”他說,“我一心所求,不過吾妻�!�
青黛暗自咬牙。
妻妻妻!
他們一沒定親,二沒結契,這個變態(tài)少主,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執(zhí)著地找她!
先哄騙著罷。
青黛狀似猶豫,“不好找,只能盡力……”
即墨容伽難掩笑意,在青黛看過來時,他又成了面無表情的正經(jīng)模樣,悶聲道,“嗯�!�
青黛全身心在少弋的事上,自然沒注意他細微的變化,只問,“壽元草的事,你知道多少?”
即墨容伽誠實搖頭,“一年前,我已離開白虎族。所以不知�!�
青黛向來對蒼嘯的天下事不關心,聞言,她問出了一個大膽的問題,“蒼嘯如今是誰掌權?好對付嗎?”
“小狐貍——”即墨容伽失笑,“硬搶可不行�!�
青黛被看穿,她倒是不惱,“你當我蠢?”
“你是從前少主,肯定熟悉王城內構造和布防。明搶不行,暗偷也不成?”
即墨容伽靠在床沿的另一邊,與青黛對坐,這個角度能將青黛看的更清楚,他依舊搖頭,“不可。”
即墨容伽換了種語調,帶著十足的耐心,“小狐貍,我知曉你本事通天。但蒼嘯如今掌權者,是我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黑心肝二弟。”
“為了少弋,更為了你自已,不要冒險�!�
青黛怔愣。
她的確沒有考慮過自已。
是否會受傷,是否會喪命,她只想到了——要拿回壽元草。
這幾乎是野狐的本能。因為了無牽掛,所以她一旦有了目標,可以不計一切代價地去拼那口肉,放肆地活,只爭朝夕地活。
即墨容伽不再捂?zhèn)�,他攤開手掌,血跡斑駁,他說,“找不到吾妻,我不過一只孤家寡獸,就由我來對付那黑心肝吧。總歸…我已經(jīng)死過一回�!�
“……”青黛移開視線,“事成之后,我們會幫你找�!�
即墨容伽合起手掌,眼角輕彎,“那容伽先不死了�!�
青黛的觸動不過片刻,她抿唇笑,“……你可以去死�!�
“娘親。”
門外喊了一聲。
即墨容伽見狀,說道,“關于壽元草的事,我們再想辦法。樓下那位褚族長算我舊識,他會幫你,不用擔心�!�
青黛應了一聲,“進來吧。”
少弋推門而入,見到床邊坐著的即墨容伽,皺眉,“……你在這干什么?”
自從知道即墨容伽有家室,少弋就沒給過他好臉色,盡管兩人晚上睡在一處,少弋也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即墨容伽站起身,低垂著頭,“我現(xiàn)在走�!�
少弋不悅道,“既然有家室,就不要光天化日和我娘親待在一起�!�
即墨容伽指尖的血滴落到地板上,他用另一只手捂住,背到身后,“嗯�!�
“……”青黛盯著地上的血,默念兩遍這是蒼嘯少主的血,很有價值,很有價值,她出聲,“少弋,好了。不用趕他�!�
“娘親?”少弋意外道。
短短幾天,母子倆對這白虎奴隸的態(tài)度居然調轉。
少弋鼓起圓臉,走到青黛身邊,“娘親……”
青黛揪他臉蛋,“你買來的奴隸,如今你自已又嫌棄他了?”
“我不嫌棄奴隸�!鄙龠皇切奶勰镉H,他轉頭,漆黑的眼比血更濃稠,“但若這奴隸有點別的心思…我會殺了他�!�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11
在少弋放完這句狠話后,即墨容伽一夜未歸。
少弋翻身,盯著對面空蕩整齊的床榻。
月光透不進狹小昏暗的下等房,少弋縮在黑影中,他呼吸聲漸重,心里剛生出的念頭立刻被他掐滅。
找什么找?
一個奴隸是死是活與他何干!
十二年了,那白虎不就從沒找過他和娘親嗎?
說來,娘親可能還不知道吧。
他體內的白虎獸丹,是認主的。
少弋又想起了在長街上看到那雙銀眼睛的一刻,血液澎湃,直沖心肺,是一種本能的臣服。
所以少弋明白,銀眼奴隸就是他素未謀面的爹爹。
娘親感情淡,總藏著真心。少弋從不怨她,他是娘親的兒子,但他沒資格去強求娘親一定要如何做。
娘親愛他一分,他就在心里當作十分。
從小到大,少弋一直在冥冥之中期待著什么。以前他不懂,直到“爹爹”這個叫法在他心口燙了一瞬,他才知道,他想要的是如尋常孩子那般擁有的完滿。
但是,這一切都比不上娘親。
白虎已有家室…呵!已有家室!
誰都別想讓娘親傷心。
少弋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直到眼睛乏澀,他吐出一口氣,將被子往上拉了一截,最后狠狠地瞪向另一頭的床榻。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熹微的日光剛從門邊溜進一個縫隙,房內又立馬陷入了昏暗。
少弋平穩(wěn)呼吸,閉上眼裝睡。
腳步停在少弋床前,而后他聽見一聲低笑,那獸帶來的夜間涼氣在輕柔的笑意里化開,微冷,像房內透不進來的月光撫上了他的臉。
接著白虎的指尖掠過他的紅發(fā),“少弋……對不起。”
待對面床榻安靜下去,少弋猛的睜開眼,久久無法入睡。
第二日綺夢閣,與上次同一雅間。
黑熊族族長褚以堯坐在四方桌的一邊,點頭,“……嗯,我同意幫你們。”
松知言懷疑的目光在青黛和褚以堯身上轉來轉去,“褚族長…你……”
褚以堯拿出文書,不經(jīng)意掃了站在青黛側后方的白發(fā)奴隸一眼,“自從即墨陵恒暫代蒼嘯少主之職,他無度實行暴政,企圖屠殺其他弱小族類�!�
“我南部多個小族分支無端被滅,就算沒有壽元草一事,我此番來到東部,也是要對付即墨陵恒的�!�
“如今加上你們,對我而言是錦上添花。至于奪取壽元草,可以順手而為�!�
聽他毫不避諱地提起對付蒼嘯如今掌權者之事,并且瞧來是謀劃已久。松知言背后的大尾巴夾在屁股下面,愁得不停抓臉,“我等一介平民,哪里敢摻和進這么大的事!”
原本以為是偷個寶物的事,居然演化成了造反。
松知言愁啊。
他這小身板,隨便來一只白虎都可以把他拍成肉泥!
褚以堯擰眉,憶起那些族類的慘狀,他呼吸急促,清秀的臉上蒙上陰影,極難過,“月小姐呢?”
青黛翻著褚以堯帶來的文書。
在文書里,她看見了死傷無數(shù)的兔子族、雀兒族……等等的慘烈結局。
兔子…當初她在荒野流浪時,曾有幾只蠢兔子一味地給她塞野菜。
她當然不吃。一齜牙,那群蠢兔子就方寸大亂,有的傻愣愣縮在原地,有的飛快蹬起腿跑的亂七八糟。
她眼睜睜看兩只兔子在她面前相撞,然后暈厥。她不免發(fā)出一聲嗤笑。
這卻是赤狐餓了十幾天以來,發(fā)出的第一聲笑。
最后,她揪走了幾只兔子嚇到獸化后尾巴上的毛,用來嘲笑她們的爛好心。
如今她們身上的白毛,是否已經(jīng)染血。
“月小姐?”褚以堯有些著急,他望著即墨容伽,“你……”
即墨容伽眉宇間如山川靜默,他依舊冷靜,輕輕搖頭。
褚以堯就閉了嘴,低嘆一聲,“…無事。此舉確實太過危險,月小姐放心,若我等成功,我會將壽元草給你�!�
“我需要你的爛好心?”
女聲極緩,她舉著文書,那摁在封面的長指,鋒利、艷紅。
青黛展現(xiàn)了她獸化的能力。
在這場牌桌,她拿出了自已的誠意,坐上了一同對弈的位置。
青黛說,“我加入你的計劃�!�
松知言不停舔唇,顯然在糾結,“阿月,為了少弋你連命都不要了?那小子知道,一定感動地要哭!”
“誰說我為了他?”青黛將文書擲回褚以堯手中,她的指尖滑過下巴,“我為我自已�!�
即墨容伽不自覺上前一步,比起混在鬢發(fā)里的幾縷晃眼的紅色,此刻,他好像只能看見青黛神采煥發(fā)的眼。
青黛一合掌,長甲又變回柔軟的模樣,亦是不在乎的態(tài)度,“只是因為我想這么做。”
“叮——任務達成進度30%”
松知言一咬牙,奪過褚以堯手里的文書,一字一行掃過去。
想到少弋,想到狐貍,他那一巴掌就會被白虎拍成肉泥的身體,好像正在一點點拼湊起來,變成了一塊并無用處,但色厲內荏的泥團。
松知言看向即墨容伽,“白虎兄弟,你也是白虎族的,你對上他們,有幾分勝算?”
他壓在屁股底下的尾巴終于舍得放出來,壯膽似的搖晃,“不是為了我嗷!一句話,你能不能護好我們家狐貍!”
青黛撐著下巴,仰頭看即墨容伽。
這個角度,能看到白虎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脖子,斑駁傷口下留了一抹緊實的輪廓,延入衣襟里。
她皺了一下臉,覺得還是自已保護自已更可靠。
即墨容伽再走近半步,過長的發(fā)尾罩在青黛額前不過片刻,很懂分寸地移開了。
他沒有任何表情,但青黛總疑心他在笑。
因為即墨容伽的說話聲像蘊藏著未盡的情感,沙沙拂耳,“能�!�
青黛哼了聲。
松知言忙道,“好!那就好!我也加入你們!”
就這樣,一赤狐一白虎,一黑熊一松鼠,達成了暫時同盟。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12
西部,四大獸族之一,獅族居所。
獅族與白虎族惡交多年,若能拿下他們助力,屆時對付即墨陵恒,勝算更大。
新鮮出爐的同盟小隊兩天內趕到西部,褚以堯欲言又止,“少…呃…”
他看向站在最邊上的白發(fā)奴隸,“小、小伽,你也是白虎族,你確定獅族族長會愿意幫我們?”
即墨容伽說,“我認得他�!�
他的身份在另外兩獸眼里是明牌,松知言卻不知道,他跳起來,“白虎兄弟,我走南闖北都不認識獅族族長!你…難道你…”
松知言捏下巴,“……難道你以前是少主家的奴隸?”
他覺得有理,嘿嘿一樂,攬過青黛的肩,“狐貍,你也出息了,能享受到少主同等級別的伺候�!�
青黛踩住松知言腳背,把臉挪遠。
錯了。她一般享受少主親自伺候。
“怎么不說話,你嫌棄我?”松知言屬于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他撅起嘴唇,刻意惡心青黛,“狐~貍~”
一個皮囊水壺從天而降,橫在青黛與松知言之間。
驀然被擋去視線,松知言一愣,還保持著撅嘴的動作,那水壺口就徑直往他嘴里送。
松知言被逼得后仰,發(fā)現(xiàn)即墨容伽不知何時已站到兩獸間,正含笑看他。
那手上的力道可不算溫柔!
松知言不得不退了兩步,他咕嚕兩聲,以示抗議,“唔…干…甚莫?”
即墨容伽一手點點唇角,“見你渴了,喝水�!�
“我…唔咕嚕!”松知言奪過水壺跑遠,心有余悸,“誰口渴啊,我是要親狐貍哎。好險。差點被你淹死�!�
即墨容伽宛若沒聽到后半句,他指尖翻出了一把匕首,銀光閃爍,“不口渴?是要剔牙嗎?”
松知言大驚失色地捂嘴,死死護衛(wèi)自已的兩片嘴唇,“……我算是知道你為什么會在少主家干不下去了!”
即墨容伽困惑,“我如何了?”
青黛靜靜看他裝。
兩獸一來一回間,獅族族長終于愿意屈尊降貴地來見他們了。
獅族族長是個魁梧的雄獸,沒等他們全部落座,坐在主位的族長掃了一圈,開口就是,“你想通了?”
大廳內沒有動靜,褚以堯猶豫,“徐族長,我們這次來……”
“沒和你說話。”徐湛盯著即墨容伽,“裝什么死?我在問你,那個白毛蠢貨�!�
青黛挑了個一旁放著糕點的位置落座,壓根不在意劍拔弩張的氣氛,松知言則是大氣不敢喘,連忙挨著青黛坐下。
早聽聞兩族關系不好,但獅族族長竟然敢公開不給蒼嘯少主面子。褚以堯皺眉,頓時滿心愁緒,隨意地坐到了青黛的另一邊。
慢一步的即墨容伽:“……”
他想了想,站在原地沒動。
徐湛粗糙的頭發(fā)硬挺,橫眉冷對,活像被硬生生氣成了怒發(fā)沖冠的模樣,“即…!”
即墨容伽抬眼,“聽得見�!�
徐湛嘎吱嘎吱咬著牙,“回答我,十二年了,你有沒有想通!你還是那個回答嗎?”
十二年,一個敏感的數(shù)字。
青黛捻起一塊糕點,認真看戲。
即墨容伽看著她,唇邊又隱隱浮笑,對徐湛道,“想通什么?我的話,你有哪個字沒聽懂?”
徐湛一拍桌子,“來求我?guī)兔Γ敢這么硬氣?十二年前,我問過一次,現(xiàn)在我再問一次,你愿不愿意娶我阿妹!”
青黛換了個姿勢舒舒服服地喝茶看戲,即墨容伽盯她,小狐貍似乎還挺樂意踢走自已這個麻煩,“……”
然后,青黛就看見站在大廳中央的白虎暗自吸了一口氣,語調冷了許多,“不愿意�!�
“你個沒眼光的蠢貨!”徐湛真是恨不得把白虎大卸八塊,恨著恨著,又想起年少時,那個滿肚子黑水,全身上下只有一層皮是白色的小少主。
從小到大,被坑了無數(shù)次的徐湛突然擠出一個笑,粗獷豪放的臉頓時像崎嶇山路,“呵呵呵。你們想做的事,我在信里看到了。不就是對付那個即墨二蠢貨嗎?我族強兵無數(shù),可以助你們。但是……”
“我有一個條件。”
即墨容伽似有預料,他銀色瞳孔愈深,“沒得談�!�
徐湛才不管他,繼續(xù)道,“你娶了我阿妹,我就同意助你�!�
“褚族長,你說呢?這可是雙贏的大好事�!�
褚以堯揪著袖子,“我…我怎么能插手少…他的事。而且、而且……”
即墨容伽面無表情地看徐湛。
徐湛有點坐立難安,回憶起被揍、被揍,還是被揍的日常,他心里安慰,那白毛獸骨重塑失敗了,若真的打起來,他指不定有機會能…反擊個一兩拳。
徐湛粗聲粗氣,“娶不娶?!”
“不娶�!奔茨葙っ碱^微挑,細絲白發(fā)如高山皚雪,罵聲帶笑,“在吾妻面前,你說什么胡話?”
“你……妻?”徐湛一切踩到白虎頭上洋洋得意的幻想破滅,他臉龐又皺成更坎坷的山路,“你找到她了?!誰?在哪?”
青黛坐直,感覺不妙。
即墨容伽不語,褚以堯終于找到了話口,憋著的一股勁盡數(shù)使出來,他連聲,“對對!徐族長你換個條件吧!這只白虎已經(jīng)娶妻了,喏——他的夫人就是我身邊這位。”
青黛:“……”
倒也不能怪褚以堯。
在褚以堯眼里,她和白虎的確是夫妻。
徐湛扭頭,用力瞪青黛。
方才這雌獸一進來,他以為是哪方族長來共同議事,她居然是即墨容伽找了十二年的妻?!
徐湛的眉毛差點兒翹到頭頂,不帶修飾的糙話脫口而出,“你是那個睡了少主一晚就跑了的……”
“徐湛�!�
即墨容伽微微笑,“你…說什么?”
事到如今,趕緊哄下獅族助力才是正事。青黛穩(wěn)如泰山,擦拭唇邊糕點碎屑,亦眉眼帶笑,“是我又如何?還請獅族族長換個條件吧�!�
她一眨眼。先陪白虎演,大不了過會兒就翻臉不認賬。
徐湛也沒心情挑釁即墨容伽了,他顫抖地指著青黛,“就是你…就是你把我們少主衣衫不整地扔在山洞里?就是你慘無獸道地蹂躪我們少主?!”
他悲憤交加。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13
“……”青黛的眼珠轉向右下方,胡鬧了一夜,衣著能完好無損才奇怪。
至于蹂躪…
她不就咬了白虎幾口嗎?最多再算上一條——玩弄了神智不清的白虎化出的獸耳。
白灰色的絨毛輕盈細膩,每碰一次,即墨容伽握在她腰上的手就會收得更加用力。
青黛兩指捏緊,復又松開。
觸感還挺軟,比她掌心下肌膚更燙。
大廳內徐湛劈頭蓋臉說了一通,仍覺不夠,他哼哧哼哧喘氣,“若如此就罷,我們也沒資格置喙少主私事。可關鍵你竟還拿走了少主獸丹、壞他獸骨重塑……”
一柄匕首擦過徐湛發(fā)際線,將幾根金黃的發(fā)絲釘在身后土墻。
刀面掀起的冷風貼臉而過,是曾經(jīng)掌權蒼嘯的即墨少主無聲而嚴厲的訓誡。
徐湛捂著額頭,背后瞬間浸出冷汗。
盡管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平�?倫鄢硟删渥欤僦髡嬲鷼鈺r,不會有哪只不想活的獸傻到去忤逆他。
“徐湛。”已有十年不曾出手的即墨容伽動作沒帶絲毫遲疑,徹底讓徐湛噤聲,他問,“你沒聽懂我的話?”
即墨容伽用另一把匕首挑起頸邊的發(fā),幾根雪絲轉瞬飄落,似乎是滿意它的鋒利,他抬眼看徐湛,“我說最后一遍,與她無關�!�
“可是……”
即墨容伽用刀尖貼住下巴,銀色淺瞳如沉入湖底的月光,“腦子不夠用,就少記點荒唐的少主情事。”
“我問你,蒼嘯少主在渡獸骨重塑期的緊要關頭,隨意獸類如何進得去山洞?”
徐湛抓了兩把頭發(fā),“那也擋不住見色起意的雌獸……”
他瞪向青黛,“我瞧這位就實力不俗。她強行闖入也不是沒有可能!”
“什么?”青黛很輕皺眉,視線牢牢地盯緊即墨容伽,注意力全在他的那句話,“你說……”
即墨容伽點頭,語氣溫柔得多,“山洞是白虎地界,那晚原本…有護衛(wèi)和靈陣�!�
青黛藏在袖口內的手收緊,眼角一揚,明顯不悅,“你是說,你的獸骨重塑期是被有意破壞的?”
好哇�?影谆⒕土T了,居然、居然連帶坑到她頭上來了?!
青黛躁動地摁著手指。
虧她最初還有幾分比紙更微薄的愧疚。如今,真想把罪魁禍首揍得和紙一樣薄。
即墨容伽立刻垂眼,“那晚我也不知情�!�
“……”青黛不應,當作沒聽到。
褚以堯和松知言全程默不作聲,前者一知半解,在努力理解,后者完全聽不懂,當作他們想造反想瘋了。
徐湛不甘,粗獷金獅哀怨看向青黛,“獸丹呢?這個總不會是即墨二蠢貨搶走的吧?”
即墨容伽忽而一笑,語調輕緩,朝青黛道,“對呀。阿月,獸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