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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笑意轉(zhuǎn)瞬即逝。

    第二十六章

    他被賜婚

    朱雀街上,皆是屹立百年的世家豪門。

    街道寬廣,車馬華盛。

    一字排開的建筑巍峨高聳,府門前蹲立的石獅子比守門的侍衛(wèi)更威武凌冽。

    長春侯府也在其中。

    七進(jìn)七出的院子深處,坐在主中軸線的明華堂,是侯府老祖宗玉氏的院子。

    每逢初一十五的辰時,她的兒孫和媳婦們,都會帶著小輩過來給她磕頭請安。

    今天,亦不例外。

    她生有二子一女,女兒嫁給了門第等同的侯爵之家,大兒子承襲了侯爵的爵位,二兒子則在戶部任職,不大不小的五品官。

    二兒子的媳婦便是上門給云清絮送禮的孫氏。

    往常,孫氏在婆母面前只是個隱形人,家世一般,能力一般,很少會被主動提起。

    今日晨安時,端坐在主位的玉老夫人,手中捻著一百零八籽的菩提珠子,第一句話,便問向了她。

    “孫氏,你可去過那荔枝巷了?池兒可曾拜過干娘?何時將那云氏領(lǐng)進(jìn)來瞧瞧?懷業(yè)大師說了,這是個福澤深厚的,今日是她借助侯府的勢,往后,也許就是她幫扶侯府了……”

    孫氏的笑容僵在臉上,頓了頓,給窩在她懷里的池兒使了個眼色后,將池兒推了出去。

    池兒蹣跚地沖到玉老夫人懷中,蹭著她的膝蓋,奶聲奶氣道。

    “祖母!云姐姐說了,她是未嫁的女子,輩分小了些,做不了池兒的干娘。”

    玉老夫人將她最寵愛的幼孫抱到懷中,親了親他的額頭,復(fù)又看向?qū)O氏,“倒是我疏忽了。”

    “那云氏家境如何?”

    窮酸書生的妹妹罷了……

    這話,孫氏只敢在自已心里翻一遍,萬萬不敢說出來,組織了語言后,客氣道。

    “母親,那云氏父母俱亡,上頭只有一個兄長,是進(jìn)京趕考的舉子,家底略薄了些,租住在荔枝巷。”

    “如今咱們贈了銀子家什,往后日子也能好過些�!�

    她本意是想貶低云清絮,說她家世淺薄,可玉老夫人此刻對云清絮興趣正濃,聽了孫氏的話,反而贊道。

    “兄長能進(jìn)京趕考,說明家世清白,父母俱亡還能有這般志氣,說明風(fēng)骨可嘉。兄長是個好的,妹妹自也不差�!�

    “年少舉子,但凡想得些銀錢,門路都光的很,云氏的這位兄長能守貧,倒很不錯�!�

    “科考近了,老大同朱大人也有些私交,回頭可以讓云氏帶著她的兄長進(jìn)府,讓老大考�?夹K恼n業(yè),若確實不錯,可以引進(jìn)給朱大人�!�

    一聽這話,孫氏頓時坐不住了,語氣也捻起酸來。

    “母親,上回兒媳娘家侄子,也想走池兒他伯父的關(guān)系,見一見那位朱大人,您都直接拒絕了,怎么如今一個陌生人,根底都不知道,您就要病患瘋子。

    就是一萬兩,她也不敢賣啊。

    且不說兄長需要這經(jīng)義。

    要知道這經(jīng)義是攝政王給的啊。她要是敢拿玄翼的東西轉(zhuǎn)手出去賣大錢,只怕前腳剛賣出去,后腳玄翼就會揪著她將她扔進(jìn)攝政王府,讓她同上輩子一樣,要生不能,要死不成……

    云清絮見好就收,匆匆接過那一百兩銀子,拒絕了掌柜的提議,而后轉(zhuǎn)身離開。

    她走以后,掌柜附耳交代了小廝幾句后,便悄悄跟上云清絮。

    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一直看她走進(jìn)了荔枝巷,記住了她家門的位置后,隱在暗處的雙眼,才閃過冷異的光。

    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

    皇宮。

    御花園內(nèi)。

    著龍袍的少年,已初具帝王風(fēng)姿。

    他手指搭在弓弦上,弓箭飛出,正中五十里之外的靶心。

    周圍一片叫好之聲。

    他眼底閃過一抹自得的笑,收回弓箭,看向一旁的姜敘白。

    “將軍,朕是不是進(jìn)步很大?”

    姜敘白一身鎧甲紅衣站在他身側(cè),如同鐵血護(hù)衛(wèi)一般,擋住大部分刺向玄璟淵的日光。

    他低頭,看著快長到自已肩膀的少年,笑著道:“陛下天資聰穎,文武皆通……”

    “那跟攝政王比呢?”

    玄璟淵抬頭看他,目光灼灼。

    不知為何,姜敘白看到玄璟淵的眸光時,忽然想起一個人。

    同樣也是這般刺目的午后,少女站在靶場之中,被他和玄翼戲耍,當(dāng)成那移動的靶子……

    她們的眼睛似乎有些像……

    下一刻,又甩去這個奇怪的念頭。

    云清絮是父母俱亡的孤女,零落漂浮,而眼前這位則是少年有成的皇帝,冉冉升起的國君……兩人,風(fēng)牛馬不相及的關(guān)系,怎會相像!

    收回思緒后,姜敘白緩緩道。

    “陛下的武藝暫時不如攝政王,但陛下射箭的準(zhǔn)頭,卻比攝政王強的多,假以時日,等陛下擎蒼奪日時,日薄西山的攝政王,只能為您脫鞍請馬�!�

    這話逗笑了少年天子。

    他將手中的長弓遞給一旁的太監(jiān),在宮人伺候中凈了凈手,用帕子一邊擦手一邊問道。

    “將軍可有心儀的女子?將軍如今也不小了,可需要朕為你賜婚?”

    姜敘白失笑道:“陛下,臣不著急�!�

    “不過……”

    他想起近日的傳言,好奇道:“聽說您準(zhǔn)備為攝政王和長春侯府賜婚?”

    “可定了是長春侯府的哪位小姐?”

    玄璟淵眼底閃過一點迷茫。

    他,也不知那位仙女姐姐是哪位。

    只記得,她出身長春侯府……

    “過些日子便是中秋宴了,到時等京中閨秀進(jìn)宮朝拜時,朕再宣布賜婚圣旨。”

    姜敘白搖了搖頭,“陛下,只怕……攝政王不會領(lǐng)命。”

    他跟玄翼認(rèn)識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性子,一直在民間苦苦尋找自已的救命恩人,之前連公主下嫁都拒了,怎么可能會跟長春侯府成就姻緣?7238

    玄璟淵卻打斷姜敘白的話,語氣輕松起來,“將軍放心,攝政王……定會滿意林家小姐的�!�

    上一世,娘說過。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人能讓爹動心,那一定是林家小姐。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五年了,懵懵懂懂地頂著皇帝的身份,在后宮中長大……

    娘說,希望他有一天能走出王府,見識外面更廣闊的天底,可沒想到,他會掉進(jìn)了另一個囚籠中。

    第一次看見攝政王的時候,如果不是太監(jiān)抱著,他都要撲過去叫爹了。

    可后來他才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跟他認(rèn)識的世界不一樣。

    攝政王府里沒有娘,甚至聽都沒聽過娘的名字……

    也沒有他。

    他慢慢接受了自已的身份,慢慢學(xué)著一個少年皇帝該學(xué)的知識和本事,慢慢快要忘記那些記不清的往事時,突然聽到了母后提起林家小姐。

    那個仙女姐姐。

    第二十八章

    隔壁出手

    荔枝巷。

    八月十五將至,距離兄長科舉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云清絮準(zhǔn)備去上街采買原料,做些新鮮的點心供八月十五月祭。

    一早,她頭戴帷帽,跨著籃子便要走。

    云清川笑著叫住她,“你也太著急了些,比我出門都早。”

    云清絮確實著急,“兄長你不知道,城南的早集上都是最新鮮的蔬果,開到辰時便要結(jié)束,去晚了葉子都撿不到。”

    云清川將衣襟別好,帶上今日和友人溫習(xí)探討的薄書,跟上云清絮的步子。

    “許久沒同你一起上街了,陪你一道吧�!�

    云清絮立刻將籃子塞進(jìn)他的手中,拍了拍袖子,莞爾一笑。

    “那正好,你幫我拎東西�!�

    只有在云清川面前,她才能露出活潑輕快的一面。

    二人鎖上門鎖后,云清川掃了一眼隔壁緊閉的院門,眉頭微皺,問道。

    “絮兒,你在家多日,可見過隔壁院子的住戶?”

    云清絮搖頭,也覺得怪異,“不曾見過。”

    “偶爾夜里會聽到簫曲,是江南民間的調(diào)子,應(yīng)該是江南人無異�!�

    “白日在家時,偶爾會聽到腳步走動的聲音和翻找東西的聲音,但很快便消失了�!�

    “似乎,只住了一個人,怪冷清的�!�

    她送了長笛過去,隔壁也沒什么反應(yīng)。

    不過這事倒沒必要和兄長詳說。

    云清川嘆了一聲,“京城淪落,各有各自的苦楚和無奈,不必太過在意,走吧。”

    ……

    兄妹二人離開后不久,荔枝巷外,兩個人探頭探腦的往里面張望。

    其中一人,正是前幾日跟蹤云清絮回來的書鋪掌柜。

    另一個,則是他請來開鎖的匠人。

    “季掌柜,你確定這院中沒有其他人了吧?”

    “京城里管的嚴(yán),我做你這一票,可是要擔(dān)很大風(fēng)險的�!�

    “院中沒人還好說,之后我躲些時日便罷了。”

    “若院中還有其他人,待他們報了官,那你我可難逃牢獄之災(zāi)了。”

    季掌柜三角眼微瞇,勸道,“放心吧,我已經(jīng)蹲了三天了。”

    “這箱子里的住戶沒幾家,平日里都有各自的活計要忙,白日都不在家�!�

    “這姓云的家中,除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之外,便剩下一個文弱的女子,二人皆翻不出什么風(fēng)浪的。”

    “隔壁院,更是一座空屋�!�

    那匠人這才放下心來,嘟囔道:“也不知是什么寶貝,竟讓你這樣鋌而走險,若非我家那小子近來娶妻,急需你這五百兩銀子,這事我是萬萬不敢辦。”

    一邊說,一邊走到那院門之外,從懷中掏出鐵絲,往門鎖里一扣,不過幾下,咔噠一聲,門鎖便被撬開。

    隔壁,正梳洗完畢準(zhǔn)備回王府的玄翼,手落在門把手上,眉頭微皺。

    清絮和她兄長不是走了嗎?

    又折回來了?

    不對。

    聽這腳步不像。

    他倚在門邊耐心等了會兒,約莫半刻鐘,隔著門縫看到兩個陌生男子,喜氣洋洋地從院子里溜出來。

    一人手抱著幾本書,一人則拎著個木盒子,里頭哐當(dāng)作響也不知裝了些什么。

    那兩人一邊走,一邊眉眼帶笑地交談。

    “季哥,你說住這等地方的破落戶,怎么會有這般多的家財?這一票下去,別說娶媳婦了,就是娶孫媳婦的錢也湊夠了!”

    季掌柜眼底也盡是激動之色。

    發(fā)了,發(fā)了。

    誰曾想,這套朱子講義,竟是一套三本的真跡!

    其中字字珠璣、篇篇鮮明,都是對時政要聞的評論與講敘!

    這幾年的科考,因為攝政王授意的緣故,出題時,總愛出些切合時政的題,比如前幾年的水患、比如賦稅民生……

    這等題目,愁煞了這群年輕舉子們。

    都是十年寒窗苦讀出來的,哪有為政的經(jīng)驗,一個走偏答歪了,跟科舉考官心里的想法有出路了,便拿不了高分了。

    可如今,有這三本冊子,便是一頭豬,都能答到考官的心里!

    季掌柜抓著冊子的手都在發(fā)抖,那蓄起來的花白參半的胡須,隨著他劇烈的呼吸,在空中顫動。

    “門給他們鎖上吧。”

    季掌柜大手一揮,準(zhǔn)備做個好人。

    下一刻,卻察覺到后背有些冷厲。

    像被什么東西盯上一般,緩緩轉(zhuǎn)身,對上一雙漆黑狹長、不帶任何感情的鳳眸。

    “你,你,你是誰!”

    他呼吸頓住,眼神打量著對方,待看到他腰上的蟒紋腰帶時,眼睛驀地瞪圓。

    下一刻,脖頸挨了一下,兩眼一翻,直接軟倒在地。

    只是人都昏迷了,雙手仍死死抱著那三本冊子,如同抱著他的命根一樣。

    一旁提著箱子的匠人也蒙了,待反應(yīng)過來時,箱子一扔,拔腿就跑。

    玄翼豈能饒他?

    抬腳一勾,擋住那匠人的路,匠人躲避不及,身體橫飛出去,重重撞在黛瓦青墻之上。

    “老爺!小的錯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真的是第一次做這等事啊……”

    他捂著流血不止的腦袋,嘶啞著求饒。

    玄翼哪有耐心聽他求饒,一腳下去,直接將他踹昏。

    做完這些,玄翼看著鞋面上沾染的血漬,不耐地皺起眉。

    黑漆馬車按照吩咐的時間,緩緩駛?cè)胂镏�,王府的車夫看到這狼藉的一幕后,頓時下馬奔了過來。

    “王爺,您沒事吧?!”

    玄翼眼神淡漠,殺機一閃而過。

    不是對車夫,而是對這兩個賊子。

    “拖進(jìn)王府刑罰殿,嚴(yán)刑拷打,查出他們進(jìn)府的目的。”

    “另外,調(diào)一隊暗衛(wèi)過來保護(hù)云氏兄妹,注意隱蔽,一旦再遇上賊子之流,格殺勿論。”

    “是!”

    玄翼眉間戾氣仍未消散。

    他俯身,奪走了季掌柜手中的書冊,看著那書頁上的血漬,眼底一暗。

    決定今晚再找朱成義要本新的。

    沾了血的東西,還是別嚇到她了。

    坐上馬車后,玄翼氣息稍安。

    車夫在外頭問他,“王爺,回王府還是?”

    玄翼手指摩挲著當(dāng)初送給云清絮的玉佩,眸光看向巍峨的皇城,心中微動。

    “去皇宮�!�

    許久,沒拜見天子了。

    ……

    養(yǎng)心殿內(nèi)。

    少年天子端坐在御桌前,接過太監(jiān)捧來的冊子。

    “陛下,這是京中所有侯爵府貴女的畫冊,您請過目。”

    玄璟淵掩去心頭的那點波瀾,淡聲道。

    “放下吧�!�

    第二十九章

    圣旨賜婚

    玄璟淵翻到長春侯府那一頁時,呼吸明顯急促下來。

    可連翻幾頁,都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眉頭皺起。

    難道,這個世界不僅沒有娘,也沒有仙女姐姐嗎?

    手指落在第七頁上,正要翻起,外頭傳來太監(jiān)急促的聲音。

    “陛下,攝政王玄翼在外殿拜見您�!�

    玄璟淵驀地起身,將手中冊子匆匆掩上。

    正要讓人進(jìn)來時,不知想起什么,走到了一旁的黃銅鏡邊,看向了鏡中的自已。

    發(fā)絲有些凌亂,帝冕也歪了一些,領(lǐng)子不夠規(guī)整。

    對著鏡子正好衣冠,確認(rèn)從上到下無一錯漏后,玄璟淵這才繃起面色,肅然道。

    “宣攝政王進(jìn)殿吧。”

    “是。”

    須臾后,蟒帶玄衣的攝政王大步邁進(jìn)來。

    “微臣見過陛下。”

    他俯身行禮。

    玄璟淵忍住看他的沖動,微微抬了抬手,“平身吧�!�

    又對貼身太監(jiān)道:“給攝政王看座�!�

    玄翼跟著坐在了左手下側(cè)的檀木椅子上,手邊是一盞剛泡好的熱茶。

    茶湯清涼,是他最愛的碧螺春。

    玄翼眉頭微挑。

    玄璟淵清了清嗓,問道:“攝政王今日進(jìn)宮,有何指教?”

    玄翼拱手,“陛下折煞微臣了,指教談不上,只是聽說,陛下有意為本王與林家女賜婚,傳的滿城風(fēng)雨,沸沸揚揚,微臣只好進(jìn)宮一趟,向陛下聞訊此事的真?zhèn)巍!?br />
    他的聲音,隱含著淡淡的威懾,讓玄璟淵有些不滿。

    玄璟淵的手按在桌面上,忍住那份心虛,“朕確有此意。”

    玄翼冷哼一聲,“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玄璟淵卻不依,稚嫩的五官繃緊,露出與玄翼如出一轍的肅然。

    “哦?攝政王可是要抗旨?”

    “攝政王如今年逾三十,卻遲遲不婚,不僅宮中太后和朕操心,便是百姓也擔(dān)憂不已,早日成家立業(yè),也可早些安穩(wěn)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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