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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長春侯府的玉老夫人……有意讓她做家里的三兒媳婦……”

    “卻不曾想,竟然是這樣一個吃里爬外的叛徒——”

    啪!

    玄翼狠狠抽了他一嘴巴,看他的眼神,殺機畢露。

    “若再從你嘴里聽到任何一句辱罵她的話,本王便要你全家連坐�!�

    砰!

    一腳將副將踹出去,雙拳緊握,額頭青筋畢露。

    “把孫氏帶過來!”

    副將駭?shù)男呐K都快跳出來了,連滾帶爬地就要去后面的屋舍中叫人,玄翼卻一刻也等不得了,踩著他的小腿沖出大殿——

    “本王親自去問她!”

    第一百一十一章

    被救

    “我說的都是真的!”

    孫氏雙腿戰(zhàn)戰(zhàn)地跪在地上,用帕子抹淚,訴說著山上的情形。

    “那些惡賊二話不說,就開始殺人……”

    “沈家的姑娘,黃家的姑娘,還有我母家娶來不過三月的新婦,我那知書達理的弟媳……”

    “這群惡賊簡直心狠手辣,慘無人道……惡行罄竹難書��!”

    “說重點!”

    對面,玄翼的耐心快被耗光了,聲音從牙縫中擠出。

    若孫氏再這么墨跡下去,他不介意讓她見血冷靜冷靜。

    孫氏被玄翼眼中駭人的殺氣嚇住,不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剛才支支吾吾鬧著要自殺的那些婦人,看到這一幕,也躲在墻角處,不敢冒頭,唯恐惹得這位煞神不樂意了,將她們就地解決。

    孫氏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唯恐自已再變成玄翼的刀下亡魂,不敢再拖沓。

    “那群賊人殺了幾個姑娘后……說我們這群貴婦貴女都該死!一群吃著民脂民膏的蛀蟲,茍且活命將來也會欺壓百姓……他們這次要屠盡上山的七十多人,只留一位農(nóng)家出身的云氏女�!�

    “還說多虧云氏女給他們指路,否則這么大的梅園,他們也不好這么快的找到我等……”

    “造孽��!”

    想到那尸山血海的情形,孫氏語帶哽咽。

    “枉我們家老夫人看重那云氏女本分老實,不嫌棄她出身貧賤,特允了她一個農(nóng)家女來參加這等宴會……不曾想,竟是引狼入室!”

    “害死了這么多貴族小姐��!”

    “王爺,若那云氏女死了倒也罷了,這般心狠手辣之人,來世必然投不了什么好胎!”

    “若她未死……求王爺將此人送到我們林府,千刀萬剮,也難卸我等心頭之恨啊!”

    啪——

    玄翼狠狠甩了她一個巴掌,當(dāng)場將她甩飛出去。

    孫氏腦袋撞在后墻之上,痛的幾乎昏厥。

    不可置信地看著驟然發(fā)難的玄翼,“攝政王,你,你……!”

    玄翼雙眸染血,眼神掃視一圈,陰晦至極。

    “莫說是你,就是你整個長春侯府加在一起,都不及她的半根手指頭�!�

    “若再從你口中聽出污蔑詛咒之言……”

    玄翼毫不掩飾自已對云清絮的偏袒,對眼前這群貴婦們的漠視。

    “所有人,都別想活著離開此處!”

    了解完情況,玄翼急著上山去救云清絮,一刻也待不住了,轉(zhuǎn)身離開。

    孫氏艱難地捂著被扇腫的臉,爬到那一直僵座著一言不發(fā)的玉老夫人身旁,委屈至極。

    “娘!他……他攝政王為何如此是非不分!他竟然偏袒那個出賣我們的叛徒和賤婢!”

    “是非公道都在人心,他這么做,就不怕遭天譴嗎?!”

    “還有那個云氏……您處處照拂處處給臉……到最后,竟養(yǎng)了一匹豺狼出來!果然會咬人的狗不叫!多少貴女死在她的手中……她好狠的心�。 �

    “她最好祈禱自已死在了山里頭,否則等她出去,我絕對要殺了為我那弟媳償命��!”

    孫氏又哭又罵,說了一大堆,可玉老夫人卻雙目無神,

    魂游天外。

    只是不停地撥動著手中的綠檀木珠子,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阿彌陀佛。

    自她認出夢里覆滅長春侯府的賊人,是如今權(quán)勢滔天的攝政王后,她便心如死灰。

    長春侯府,如夕陽薄暮。

    攝政王府,卻霸道一方。

    從前沒什么冤結(jié)誤會�。≡鯐叩侥且徊�!

    ……

    一匹孤馬,馱著昏迷的少女,在雪地里沒有目的的奔行。

    跑了約兩個時辰,竟誤打誤撞,闖到了炊煙剛起的村落。

    此村,名為扶溝村。

    村東頭的李家,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富戶。

    不僅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有一家鋪子,還在京中置辦了三四處房產(chǎn)。

    若有錢也就罷了,偏偏后代還出息。

    他們的兒子十五歲便中了秀才,若不是為亡故的祖父守孝,如今說不定都已是舉人了!

    臨近年關(guān),李家夫妻帶著兒子回鄉(xiāng),不僅給親眷族人帶了過年的節(jié)禮,還給村里每家每戶的孩子們,都送了果窠和點心。

    最后的節(jié)禮給村長家送過去后,在村長的百般盛情下,李淵實在推拒不了,只能提著那兩刀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回禮,離開了村長家。

    腳踏在松軟的雪地上,看著空中鵝毛一般簌簌的飄雪,李淵望向京城的方向,眼底,閃過一抹悵惘。

    雪下的這么大,京中也該落雪了吧。

    富貴人家,逢雪必然要過上貂裘。

    云姑娘鋪子里的裘衣,今夜一過,想必明日就能售空。

    這么冷的天,她家里似乎也不在長安街住,冒雪趕路,濕了鞋襪就不好了。

    若她能嫁給他,等他功成名就后,必然要為她在長安街置辦一處宅子,這樣她去鋪子里時,也方便些。

    不。

    若成婚了,他也舍不得她拋頭露面在外經(jīng)營鋪子了。

    找?guī)讉管事的打理著,她在家中吃茶烤火,和三五友人賞梅看雪,等他為她掙個誥命回來,清閑一生便好。

    越想越多,不知不覺,竟走岔了路,將將要走到村北去了。

    等李淵意識到自已干的糊涂事后,無奈一笑。

    李淵啊李淵,枉你苦讀多年詩書,竟開始做這等癡想?

    人都說女要高嫁,你一個秀才,憑什么娶人家舉子的妹妹?

    而且那日在越秀樓前,那位富貴衣錦的男子,看起來權(quán)勢逼人,想必出生于王侯貴族之家……

    你拿什么和人家爭?

    倒不如,回去之后老老實實溫書,等明年府試之時……

    一陣斷斷續(xù)續(xù)的馬蹄聲,踩雪而過。

    李淵錯愕地抬頭,看著那馱一匹孤馬朝這邊緩緩跑來。

    馬兒似是累了,跑的越來越慢,到跟前時,竟還不及正常男子走路的速度。

    李淵抬眼望去,發(fā)現(xiàn)馬背上趴著一個被白雪覆蓋的紫衣女子。

    昏過去了。

    但一雙凍得僵硬的雙手,卻死死抓著馬脖子,已經(jīng)嵌進那肉里,淋漓的鮮血凍成淤紫色,分不清是馬的血,還是這女子的血。

    荒郊野嶺,這般大雪,一匹馬馱著一個女子。

    這一幕,怎么看怎么詭異。

    跟話本里的攔路的妖精一般。

    李淵眉頭微皺,有些躑躅,但想著畢竟是一條人命,躑躅之后,還是上前撥開那女子面上的積雪,順了順?biāo)潜槐鶅鼋Y(jié)在一起的頭發(fā),看向她的面容。

    下一刻,驚呼出聲——

    “云……云姑娘!”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救救我……

    “王爺,不可�。 �

    副將攔住準(zhǔn)備上山的玄翼,苦口婆心地勸他。

    “如今山體炸裂,處處雪崩,但凡還留在山上的人,十死無生!您就算上去也找不到人��!”

    “這雪崩之勢還得兩三個時辰才能停下來,您若想撿回一兩具尸體,可以等一切平靜之后,命禁軍上山搜查,或可——”

    “你給本王閉嘴!”

    玄翼怒不可遏。

    尸體?扯什么狗屁之言!

    絮兒絕不可能死!

    他不許她死!

    就算要死,也該是他死在她的身前!

    早知絮兒也在山上,早知絮兒也來參加這次梅花節(jié),他絕不可能選擇在今日動手,更不可能情急之下做出炸山的決定!

    玄翼看著面前逐漸潰敗轟塌的山體,看著那淹沒在雪中的片片梅園,想著云清絮可能的遭遇,只覺心痛如刀絞。

    從前的他,哪怕屠盡一城,哪怕被百姓罵喪心病狂,只要能達到最后的目的,只要能促成安朝的長治久安,他都會毅然決然的去做。

    義不掌財,善不掌兵。

    他心中無悔,萬事不懼。

    天道有輪回,今日,他也算吞到了自已喂給自已的苦果。

    他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被困守在這座寒山寺中,面對山體顛覆,流賊作亂……身陷如此險境……

    皆因為他的一意孤行!

    他真的后悔了!

    玄翼眼底閃過一抹決然,一把推開副將的阻攔,抓過一匹棗紅大馬來,縱身一躍,毅然決然地沖進山脈。

    雪,越下越大。

    雪面如洪水,朝山下傾瀉。

    山崩地裂,不過如此。

    可玄翼卻絲毫不懼。

    ……

    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夢,夢中,那場大火燒在他的王府后院,火光映天……

    那個被他害了一生的女子,自已把自已點燃,絕望而死……

    無能為力的窒息感,猶在目前,玄翼勒著韁繩的雙手,青筋畢露,顫抖不止。

    這一世,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哪怕和她一起死在這寒山寺,埋葬在冰雪之中,他也甘之如飴。

    ……

    溫?zé)岬捏w感,讓凍得昏厥過去的云清絮漸漸蘇醒。

    她睜開眼,看著頭頂?shù)哪吧亩∠慊◣ぷ�,眼底閃過一抹迷茫。

    隱藏在血液里的燥熱,隨著她的蘇醒,也開始在她的身體內(nèi)蔓延、盤旋。

    云清絮控制不住地低叫一聲,可聲音里的嬌媚之意,讓女子聽了都忍不住臉紅。

    更何況,未經(jīng)人事的謙謙書生。

    李淵端著剛熬好的藥走進來時,那喘,息聲鉆入他的心間。×08

    心跳一滯,腳下一滑,藥水撒了一半。

    紅暈,從臉頰爬到耳尖。

    他強穩(wěn)住心神,將手中的藥碗放在一旁的高桌上,理了理衣領(lǐng)和袖子,這才端然走到云清絮的面前。

    顧及著男女之差,他眸光沒有看她,而是落在一旁的青石地面上,語氣溫和關(guān)切。

    “云姑娘,你好點兒了嗎?”

    “這里是扶溝村,李某的祖籍之地�!�

    “李某回來探親,意外在村頭碰上了你,你躺在馬背上,生死不知……”

    “你放心,你身上的衣衫都是我娘幫忙換的,在下絕非趁人之危之輩�!�

    “村里只有一位赤腳醫(yī)生,前些日子摔了腳,走不動道,聽說你受了凍,便開了一些驅(qū)風(fēng)寒的藥,沒辦法親自過來給你把脈。”

    “這藥剛熬好,我嘗了嘗有些苦,你先等一會兒,我記得娘此次回來,還帶了些青梅干,你配著甜口的吃了藥,好睡得安穩(wěn)些�!�

    字字溫和,句句體貼。

    站在離她三米的位置,清正的眸光,也不曾往她身上落。

    云清絮心底涌過一道暖流。

    看著眼前的李淵,像是看到了從前的兄長一樣。

    可兄長和李淵還是不同。

    李淵有父有母,家境優(yōu)渥,只需要安心就學(xué),專心功名便可。

    兄長卻十歲起,就帶著她漂泊零落,當(dāng)?shù)之?dāng)年,讀書時一身清貴,不染纖塵,可做起事來,卻干凈利落,果決清醒。

    云清絮也不知道,自已為何會想起兄長來。

    大概是……這些日子兄長神神秘秘的,甚少和她交談,她想他了吧。

    “我這么大的人了,喝點兒藥哪里還需要蜜餞哄。”

    云清絮扶著床沿坐起來,端著那灑了一半的藥汁,一飲而盡。

    苦澀的味道,壓下了那快壓制不住的燥意。

    但也只是一瞬。

    下一刻,渾身發(fā)燙,整個人快燒起來了。

    她抓著那半垂下來的簾子,只覺渾身虛軟無力,從身體深處溢出來的渴望,幾乎要擊潰她的理智。х04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李淵,臉頰赤紅,眼底隱隱有水光滑動。

    “李公子,你得救救我�!�

    這話,說的突兀。

    李淵下意識地看過來。

    等看到他一見傾心的心儀姑娘,坐在那跟他房中一模一樣的床榻上,虛弱無力地撐著床沿,用我見猶憐待采擷的眼神看著他時,他的大腦轟得炸開了。

    什么書中的狐貍精,什么吸人精氣的蛇妖,什么天仙公主,此刻,通通都不及眼前女子,那哀切的低吟聲。

    一瞬間,這位清風(fēng)朗月的秀才公腦海里生出許多齷齪的想法。

    要了她吧,要了之后,再向她兄長提親,跪在云府門前,將她求娶回家。

    該給她的,他一樣都不會少。

    越走,越近……

    等手指碰到那燙的驚人的臉頰時,李淵陡然回神。

    看著女子哀楚痛苦與歡愉掙扎的神色,他猛地反應(yīng)過來自已干了什么糊涂事,踉蹌地退后兩步,慌亂無措的解釋。

    “云姑娘,對不起,我……”

    云清絮死死咬著唇,唇都快咬破了,嫣,紅的血順著流下來。

    “幫幫我……”

    她快難受死了。

    “我中了迷,藥,再過一會兒,估計就撐不住了,到時候意識昏迷,我怕……”

    她怕她又做了讓自已后悔之事!

    今日已見了玉老夫人,玉老夫人的態(tài)度她也看得明白,只怕過不了幾日,便會向云府提親。

    從前跟玄翼的那次荒唐,可以看作為玄翼的強取豪奪,道德上,還說的過去。

    可這回……訂婚在即,若再跟旁的陌生男子發(fā)生什么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她會恨死自已的!

    “你別慌,云姑娘�!�

    李淵此刻也明白了云清絮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他頭回經(jīng)歷這些,也不好拿這些事去問父母,來回踱步后,想到曾經(jīng)在書中看到的一段故事,有了主意。

    “云姑娘,你稍等片刻!”

    第一百一十三章

    保住她的名譽

    暮云垂垂。

    陰了一天的京城,臨到夜里,終于開始簌簌飄雪。

    云清川在客棧中醒來時,口中還叫著絮兒的名字。

    他緩緩坐直了身體,睜眼打量著這陌生卻奢華的客棧,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等眸光落在一旁的連雍與蕈月身上時,回憶緩緩涌上……

    面色陡然巨變。

    “你們!”

    他想起來了,絮兒身陷險境,他準(zhǔn)備救人時,被蕈月從后面打暈!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再責(zé)怪這兩人已沒有任何意義。

    更何況,兩人將他打暈,是為了救他的性命,從他們的角度來講,這么做合情合理的。

    可……

    絮兒是他的妹妹�。�

    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

    若連自已的妹妹都護不住,那他拼了命地往上爬,百般籌謀又是為了什么?

    猛地從床上起來,云清川一刻也不敢耽誤,步履虛浮地朝門口走去,準(zhǔn)備租輛馬車立刻折返寒山寺!

    卻被蕈月叫住。

    “公子且慢!”

    云清川手落在門沿上,修長似竹的指尖,與那灰褐色的雕花門柄,緊緊貼合。

    “蕈月郡主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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