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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plein

    de

    secrets

    que

    tu

    ne

    ais

    pas,

    petit

    chaton.”

    “什么意思?”我接過蘋果,鼻端嗅到香甜的水果香氣,還沒吃嘴里就開始分泌唾液。

    “祝你身體健康�!彼f完,拿著蔬菜和肉進(jìn)了廚房。

    一聽就是騙人的,等我打開翻譯APP讓你無所遁形!

    我四處找了找,最終在我之前睡的那個次臥的床頭柜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jī)。

    兩天沒充電,只剩下很少的一點(diǎn)電量。如沈鶩年所言,有幾個托尼的未接來電,還有……白祁軒的。

    他打了幾個電話,見我沒接,又發(fā)來短信。

    【身體好些了嗎?你今天沒來美術(shù)館,許小姐說你請病假了,我有些擔(dān)心�!�

    信息是昨天下午發(fā)的,已隔了夜,我這么久沒回應(yīng),他一定擔(dān)心壞了。

    【好了好了!我昨天睡了一整天,發(fā)了些汗,今天身體已經(jīng)完全好了!】

    也巧,回完信息的下一秒,手機(jī)便耗盡最后一絲電量,在我手里咽了氣。

    注視著徹底變成板磚的手機(jī),我遺憾嘆了口氣,只得放棄了破譯沈鶩年鳥語的計劃。

    洗手臺上,擠好牙膏的牙刷如同復(fù)制黏貼一般,擺放在了與昨天同樣的位置。

    愣怔片刻,我下意識掏出口袋里的手機(jī),發(fā)現(xiàn)怎么按都開不了機(jī)后,再一次遺憾地嘆了口氣。

    “我的衣服在哪兒?”洗漱完,我扒著門框,探頭問廚房里一邊哼歌一邊忙碌的人。

    看沈鶩年殺魚的架勢,我以為昨天那幾個菜都是他現(xiàn)學(xué)的,平時該不怎么自己做飯。誰想今天一瞧,他備起菜來竟然有模有樣的。

    歌聲一頓,沈鶩年停下手上切菜動作,支起刀尖,回頭看向我:“在我房間的床尾凳上。你是要回學(xué)校了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嗯,我病好了,也該回去了,謝謝你這兩天照顧我�!�

    沈鶩年想了想,道:“吃完飯我送你吧�!�

    寄人籬下,最緊要的是識相,或者說有眼力見,因此我總是很怕麻煩別人。

    我跟他說到底也才認(rèn)識沒幾天,他幫我的地方已經(jīng)良多,我實(shí)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他。

    “不用不用,我學(xué)校離這里很遠(yuǎn)的,我坐樓下的地鐵就好了�!边@里是市中心,公共交通發(fā)達(dá),坐地鐵雖然時間久了點(diǎn),但也算方便。

    沈鶩年挑挑眉,背過身,繼續(xù)剛剛停下的切菜工作:“吃完飯我送你。”他又說了一遍,這次是完全的陳述句。

    望著再次哼起歌,看起來心情非常好的男人,我有些犯難。

    我最怕的是麻煩別人,第二怕的就是拒絕別人,因此熱情而強(qiáng)勢的人簡直是我的死穴。

    張了幾次口,婉拒的話都沒能成功說出來。我嘆了口氣,決定隨他去,他要送就送,反正已經(jīng)欠了他很多人情,也不差這一件。

    沈鶩年的臥室同我睡的那間是一樣的裝修風(fēng)格,只是他這邊有個可以步出的陽臺,放著洗衣機(jī)和烘干機(jī),套內(nèi)另外還有個衛(wèi)生間。

    房間內(nèi)窗簾全部拉開,床鋪得整整齊齊,床尾凳上疊放著已經(jīng)洗好的衣物。整個房間是淡淡的洗衣液和陽光的味道。

    “哇……”衣物甫入手,我便被它柔軟的質(zhì)地驚到了,穿它這樣久,我從來不知道它可以這么柔軟。

    軟到我甚至忍不住將臉埋進(jìn)去,狠狠蹭了蹭。

    從起來就不太明朗的心情,不知為何,忽然就因?yàn)檫@份柔軟而沒那么糟糕了。

    將衣服抱回次臥換上,換下來的衣服我疊好放在了床頭。之后拉開窗簾,我想著把床給鋪好,人情能還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沒成想在陽光下發(fā)現(xiàn)了令我不敢置信的東西。

    深色的床單上有塊白色的污漬,無論是顏色還是質(zhì)地,都像是某種熟悉的東西凝固而成。

    這不會是前天晚上,我只穿了條內(nèi)褲的時候不小心……漏出來的吧?

    我震驚地盯著那塊硬幣大小的污漬看了兩分鐘,身體漸漸開始發(fā)熱,這次卻不是因?yàn)椴×恕?br />
    風(fēng)卷殘云般拆下被套,枕套,掀掉床單,我急切地將它們團(tuán)成一團(tuán),丟進(jìn)了主臥的洗衣機(jī)內(nèi),并無師自通地學(xué)會了如何使用它。

    當(dāng)洗衣機(jī)開始進(jìn)水,滾筒按照設(shè)定的程序運(yùn)轉(zhuǎn),我親眼目睹自己的罪證被銷毀,這才脫力般佝僂下身形,擦著脖頸里的細(xì)汗,游魂一樣飄出房間。

    “你在忙些什么呢?”沈鶩年正好端著兩碗飯從廚房出來,笑著道,“快來吃飯�!�

    這笑容簡直刺痛我罪惡的內(nèi)心。

    我完全不敢看他,悶著頭走到茶幾前坐下。

    “謝謝……”

    我朝他伸出手,他卻避讓了一下,沒有把飯給我,而是下巴點(diǎn)了點(diǎn)桌上的一碗湯。

    “先把湯喝了。”

    我乖乖收回手,看向那碗內(nèi)容豐富的湯——紅棗、枸杞、參片,還有塊軟軟白白像豬皮的東西。

    “是紅棗枸杞洋參花膠湯,我網(wǎng)上查過,非常適合你這種……免疫差的人補(bǔ)身體。”沈鶩年見我遲遲不動,催促道,“喝啊,涼了就腥了�!�

    “哦哦!”

    太緊張了,完全就是他一個指令我一個動作。連勺子都沒用,我直接端起碗幾口干完,用時不到十秒。

    “怎么樣?”他期待地問。

    我完全就是豬八戒吃人參果,囫圇吞下,連什么味都沒嘗明白,但還是不吝贊美,情緒價值給滿。

    “特別好喝,你做菜真厲害!”我拿起筷子,連湯底的枸杞都不放過,一粒粒全都掃到嘴里。

    沈鶩年看起來很高興,夾了塊山藥到我碗里:“喜歡就多吃點(diǎn),別浪費(fèi)了我的手藝�!�

    為了證明我不是奉承他,是真的覺得他做的菜好吃,我硬是把一碗飯一碗湯外加桌上的三個菜全都吃完了。撐到那一天都很飽,直到晚上十一二點(diǎn)才有了一點(diǎn)餓意。

    正好不知道是不是補(bǔ)湯的作用,我覺著有些燥熱,也睡不著,就從床上下去,想泡碗泡面。

    忽然瞥到自己掛在椅背后的羽絨外套,我掏了掏口袋,掏出一顆小小的蘋果。這是白天的時候沈鶩年給我的,我舍不得吃,就揣口袋里帶回來了。

    嗅著蘋果表皮的甜美香氣,張開嘴,又遲疑地閉上,我猶豫著,還是沒有吃它。

    就這么吃了太可惜了。

    到底哪里可惜,我沒有細(xì)想。

    將小蘋果放到桌子上,我從柜子里拿了碗紅燒牛肉面,用熱水瓶里已經(jīng)不是很燙的水泡到半硬不軟,將就著吃下。

    雖然沈鶩年讓我不要勉強(qiáng),不舒服仍可以繼續(xù)請假,但為了40的時薪,我第二天還是起大早去了美術(shù)館。

    兩天沒去,美術(shù)館內(nèi)大部分陳列已經(jīng)完成,幾幅最大的作品也安裝上掛軌調(diào)整完畢,包括那副我不小心弄壞的。

    黑白的巨幅照片被重新裝裱上墻,作品簡介上寫了,這是徐獒在戰(zhàn)區(qū)拍攝的一座廢墟。在拍下這張照片的幾天前,它還是一棟居住了幾百人的居民公寓。

    它是那樣巨大,那樣頹敗,那樣滿目瘡痍,我仰頭望著它,一瞬間覺得人類實(shí)在渺小又脆弱,殘暴且冷血。

    我一會兒退后一會兒靠近,觀察得相當(dāng)仔細(xì),連帶著實(shí)木的相框也一起盡收眼底。

    看著挺結(jié)實(shí)的東西,怎么到我手里這么脆呢?我盯著相框一角沉思起來,想了半天,沒想明白,最后只能歸結(jié)于品控太差。

    平時中午我都會在美術(shù)館的食堂吃飯,畢竟那里很便宜。白祁軒、沈鶩年他們就很少來了,一般都是出去吃的�?蛇@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兩人竟然一起出現(xiàn)在了食堂。白祁軒看到我,更是端著餐盤直直朝我走來。

    “鐘艾,不介意我們拼個桌吧?”白祁軒嘴上問著,人已經(jīng)坐到了我的對面,沈鶩年跟在他身后,坐到了我斜前方。

    “你病剛好,怎么就吃這些?”白祁軒一坐定,就盯著我的餐盤皺起了眉。

    他先是將自己盤子里的雞肉全都掃給了我,又從我盤子里挑去我不吃的青椒和胡蘿卜。

    “白哥,不用給我,我、我吃不掉的……”

    我不由自主地去看沈鶩年,看了才想起,他是知道我對白祁軒的心思的,在他面前,我無需偽裝。

    而他確實(shí)也沒有面露異樣。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從那些雞肉上收回注視,好似鼓勵一般,沖我微微一笑,將面前一瓶橙色的果汁推給了我。

    “正好我嘴痛,這個給你,你病剛好,多補(bǔ)充些維生素。”

    我看看果汁,又看看他:“你嘴怎么了?”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前兩天刷牙不小心咬到舌頭,創(chuàng)面有些大,如今成了潰瘍,吃不了酸的�!彼f。

    白祁軒驚道:“咬這么狠?”

    “對啊,”沈鶩年面朝著白祁軒,說著,視線輕輕落向我:“這么狠。”

    第9章

    你不要道德綁架

    如果有3D地形圖,從側(cè)面看,《看透世界》的五個展廳是個胖矮的“W”字型。

    2號、4號展廳向下凹陷,兩邊各有一段黑鋼樓梯。樓梯除了連通展廳之用,最上方還延展出一塊看臺區(qū)域,大概三四個平方左右,不算大,但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個展廳。

    此時我便站在4號展廳的一處看臺上,觀賞著不遠(yuǎn)處的黑白巨幅照片——銅塑和平天使像。

    這座天使像所在之處原是城中最熱鬧繁榮的中心廣場,游客與百姓自它身下每日走過,他高舉著金色的翅膀,懷抱和平鴿,生來便是為了與鮮花陽光為伴。

    直到一顆炮彈擊中他。

    削去他的頭顱,洞穿他的翅膀,謀殺他的子民。金色的翅膀變得斑駁,黑白的畫面里,那就像是天使?jié)B出的鮮血。

    這幅作品掛得有點(diǎn)高,在下面看只能仰視它,看不太清細(xì)節(jié)。唯有站在這處看臺上,才能更好更直觀地將它盡收眼底。

    在攝影社時,有老帶新制度,彭黛師姐負(fù)責(zé)帶我。她告訴我,每幅攝影作品都要有主題,有想表達(dá)的東西,好的攝影師,能讓悟性最差的觀眾一眼看出“他”想傳遞的能量。

    徐獒無疑是個很好的攝影師,他的鏡頭從不過多渲染那些血腥恐怖的內(nèi)容。第一眼,你往往并不會覺得那些黑白的照片有多特別,但當(dāng)你看向展覽標(biāo)簽,知道它們背后的故事,知道它們的過往,第二、第三眼,你便會震撼于那上面濃郁到足以震懾心靈的豐富情感。

    今日是布展的最后一天,所有工作都已收尾,工作人員也相繼撤離。本來一個小時前,在檢查過展品無誤,標(biāo)簽沒有缺失,燈光線路正常后,我今天的工作就該完成了�?尚扉岬淖髌贩路鹩兄撤N魔力,讓我越看越慢,越看越細(xì),越看越是入迷。

    支手撐在扶手上,我托著下巴,正為傷痕累累的天使唏噓不已,身后突然傳來奇怪的機(jī)械音,以及一聲驚呼。

    “……啊�!�

    我忙轉(zhuǎn)頭去看,發(fā)現(xiàn)是沈鶩年和一名坐著電動輪椅的中年大叔。

    大叔穿得很嚴(yán)實(shí),四十多歲,頭上戴一頂畫家帽,鼻子凍得紅彤彤的,蓄著絡(luò)腮胡,像是剛從外面進(jìn)來。

    “哦,正面也是個天使。”大叔笑著看向沈鶩年道,“這幅畫位置選得不錯,方才我真是有一種這位小朋友融進(jìn)了畫面里,天使脫畫而出的錯覺�!�

    我直起身,已經(jīng)認(rèn)出他來,這是徐獒。

    七年前,他最后一次深入戰(zhàn)區(qū),在為當(dāng)?shù)匕傩账褜の镔Y時,不幸踩中一顆地雷,雙腿具斷。

    那之后,他休養(yǎng)了很長時間,現(xiàn)在大多時候都只在國內(nèi)活動了,這輩子應(yīng)該是不會,也不能再去那些危險的地方。

    這也是他的作品昂貴的原因之一,世人都明白,他的那些戰(zhàn)地攝影作品,怕已是絕響。

    “您過獎了,是您的作品拍得好。”沈鶩年朝我看了一眼,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徐叔,這位就是鐘艾�!�

    “哦?”徐獒面露驚訝。

    我一抖,緊張起來。

    這怎么還帶告狀的?

    不過……不管是不是相框的質(zhì)量問題,我確確實(shí)實(shí)是弄壞了人家的一幅作品,盡管最后順利解決了,不用賠錢,但人家那也是看在沈鶩年的面子上,于情于理,我都是應(yīng)該當(dāng)面給道個歉的。

    “您、您好徐先生,對……”我朝徐獒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鞠了一躬,接下去的“對不起上次弄壞了您的作品”才出了第一個字,就被對方給打斷了。

    “你就是,那副《重生》的拍攝者?”

    嗯?重生?

    我驚疑地抬頭:“您也買了那本雜志嗎?”

    徐獒陷入詭異地沉默,眉頭微微蹙起,嘴唇也抿直了。這種表情,我之前在我專業(yè)課老師臉上看到過,一般預(yù)示著——我的回答大錯特錯。

    一旁傳來沈鶩年努力抑制,仍前赴后繼自喉間溢出的輕笑。

    我彎著腰,茫然地向他睇去求助的一眼。

    笑什么��?

    他看著我,這下憋都憋不住了,直接將臉轉(zhuǎn)到一邊,以拳抵唇,用連番假咳來掩飾自己其實(shí)笑得很開心。

    不知是不是被他感染,徐獒眼里也染上一些笑意,終是搖了搖頭,揭開謎底:“你可能沒注意,我是評委之一�!�

    哦,原來不是答案錯了,是連任課老師都認(rèn)錯了。

    我要是個舌燦蓮花的人,現(xiàn)在就該找個合適的理由,把這窒息的尷尬揭過。

    可惜我不是。

    “……老師對不起�!蔽覂裳垡婚],放棄掙扎。

    “好了好了,平身吧,沒認(rèn)出我又不是什么大罪,不用如此。”徐獒的電動輪椅從我身邊駛過,向不遠(yuǎn)處的升降梯而去。

    我雖然不是個舌燦蓮花的人,但我是個非常有眼力見的人,嗖地一下就到了徐獒前頭,替他按下了電梯鍵。

    轎廂從下方升上來,不過幾秒電梯門便開了。

    “老師您請�!蔽姨嫠麚踝‰娞蓍T,讓他先進(jìn),自己后進(jìn),然后飛快按下了關(guān)門鍵。

    沈鶩年走到電梯前發(fā)現(xiàn)正在關(guān)門,自己是趕不上了,只好把踏出的半步收了回去。

    “我按錯了,你用走的吧�!蔽覍λf。

    他當(dāng)然知道我沒有按錯,但好像也無意追究,只是在兩扇門逐漸合攏即將關(guān)閉時,注視著我的雙眼,無聲吐出兩個字。

    下行過程中,我一直在嘗試復(fù)刻那兩個字的讀音。

    滑門?壞門?壞錨……

    “壞……貓?”我一時沒控制住,自言自語發(fā)出了聲音,回過神連忙捂住嘴,卻也引起了電梯里另一個人的注意。

    “我是說好快�!闭f話間,電梯抵達(dá),門應(yīng)聲而開,十分及時。

    我照舊為徐獒擋住門,讓他先行。

    “你最近有新的作品嗎?”離開轎廂時,對方開口。

    我愣了下,抓住電梯門的手不自覺用力:“我……沒有。”

    “為什么沒有?”

    松開勁兒,我跟著對方輪椅后步出電梯。

    “學(xué)業(yè)太忙了�!�

    如果我真的告訴他,自己沒能堅持下去的理由,僅僅是因?yàn)槲宜械臉I(yè)余時間都被標(biāo)上了低廉的價格,我確定他不會嘲笑我,但我會很難堪,甚至……可能比告白失敗再面對白祁軒,都還要難堪一些。

    “倒是個正當(dāng)理由�!陛喴尉徛靶�,徐獒的聲音還在繼續(xù),“你的起點(diǎn)很好,天賦也不錯,要好好珍惜啊。”

    又是天賦。

    我心里嘆息一聲,應(yīng)得頗為勉強(qiáng)。

    “嗯。”

    沈鶩年從樓上走下來,比我們要慢一些。他若無其事,對電梯前的那兩個字只字不提。

    “你要和我們一起嗎?正好也讓老師給你講講課�!彼麊栠^我,才去問徐獒,“徐叔,您不介意吧?”

    這種話術(shù)下,一般人是很難拒絕的。

    “沒事沒事�!毙扉釘[擺手,也不例外,“這小朋友挺有意思的,我很喜歡�!�

    剩下的展廳,我是跟在他們后面看完的。

    徐獒大多時候都在跟沈鶩年說話,夸贊他的用光,他對作品的排序,他合理的動線布局�?吹贸�,徐獒對此次布展是很滿意的。

    大多時候除外的時候,徐獒會指著某幅作品,告訴我他當(dāng)時身處的環(huán)境,他那樣取景的用意,還有他想探討和表達(dá)的東西。

    他宛如一名真正的老師,企圖在這短短兩個展廳之間,將自己的所學(xué)盡可能教授予我。

    走出最后一個展廳,我和沈鶩年一同將徐獒送到了大門口,目送他坐出租車離去后,我剛要往回走,沈鶩年叫住了我。

    “你回學(xué)校嗎?我送你�!�

    “我不回學(xué)校,我……”天已經(jīng)黢黑,再過一小時,我就該去金輝煌上班了,“我要去打工�!�

    他沒有一點(diǎn)遲疑:“那我送你去打工的地方。”

    我猶豫了下,金輝煌那條街上還挺多餐飲店火鍋店的,讓他在那附近停車,他應(yīng)該也不知道我在哪兒上班吧……

    等等,不是……我只是在那里做正經(jīng)保潔員,為什么要這么怕他知道��?

    我深刻反思,然后迅速改變主意:“好啊,那我去拿外套�!�

    徐獒就算了,沈鶩年身為白祁軒的朋友,哪里會不知道我的底細(xì)?瞞他又有什么意思。

    從美術(shù)館走到沈鶩年停車的地方,還有一段路,如今雖已是新春,但江市的天氣還是很冷。

    我將羽絨服的帽子戴上,抖抖索索跟在沈鶩年身后,看他衣著單薄,不免心中驚嘆。

    怎么會有人氣血足到這種程度�。克裉齑笠吕镱^只穿了件黑色的襯衫,甚至連條圍巾都沒戴。

    “喵~”

    我停下腳步,看向貓叫處。只見停車場的綠化帶內(nèi),一只臟兮兮的白貓臥在冰冷的泥土上,不僅毛色發(fā)污,眼睛也滿是分泌物,一看就是病了。

    我朝它走了兩步,它一下站起來,往我更遠(yuǎn)處跑去。我又追了兩步,它還是那樣,警覺得很。

    “要抓嗎?”前方沈鶩年也停下來。

    “不抓�!蔽铱戳四秦堊詈笠谎郏栈匾暰走向沈鶩年,“我救不了它,也沒能力救它�!�

    這世界上,可憐的東西太多了,一個個關(guān)心,哪里關(guān)心得過來?

    上了車,密封性很好的車門將一切雜音與雜念隔絕,我才將安全帶系好,就聽到身旁沈鶩年的突然提問。

    “那如果你有能力,會救嗎?”

    我有能力?

    如果我父母健在,衣食無缺,生活富裕,我會救嗎?

    我思考片刻,搖了搖頭:“不救……”

    不等我解釋,沈鶩年又問:“就算它病得很重,求你救它,你也不救?明明有能力,有辦法,你還是選擇見死不救?”

    他連珠帶炮,很是咄咄逼人。

    我皺起眉:“你不要道德綁架�!�

    沈鶩年眨了下眼,似乎被我的言辭驚到了。按下啟動鍵,他油門踩得很重,車像一尾游魚絲滑地駛出停車位。

    我以為這個話題算是結(jié)束了,結(jié)果車子才駛上大馬路,就聽到身旁的人冷冰冰拋出兩個字。

    “冷血�!�

    我一下看過去,他直視著前方,并不看我,側(cè)臉毫無笑意,竟真的像是生氣了。

    那之后的一路,他都沒再跟我說話,簡直莫名其妙。下了車,連我跟他道謝他都沒有回我,迫不及待就走了,我差點(diǎn)連門都沒關(guān)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這幅模樣,讓我很是措手不及。

    我想了一夜都沒想明白自己哪里惹他了,就有些悶悶不樂。那些小姐媽咪看到了,紛紛過來捏我的臉,拿我逗趣。

    “這是怎么了?又失戀啦小寶貝?”

    “你到底喜歡的是怎樣冷心腸的人,害你老是落淚?不如喜歡姐姐,姐姐疼你給你錢花�!�

    “唉,你不能說他哭的,等會兒他真的要哭了�!�

    “哎呦呦,我看看,好像真的眼睛紅了。小艾,你平時用什么護(hù)膚的?皮膚怎么這么好,雪白雪白的……”

    我見她們越說越不像話了,揣上桌上的一次性飯盒就往包圍圈外頭沖。

    “你們不要老是翻舊賬,我就哭了那一次!”

    同白祁軒告白失敗,我在他面前沒哭,回學(xué)校沒哭,一直忍到夜里收拾包廂的時候偷偷哭。我還不敢哭出聲,都是默默流淚,結(jié)果就這樣還是被路過的小姐發(fā)現(xiàn),硬是將我按在她們胸前安慰。第二天,這件事就傳得到處都是了。

    金輝煌人人都知道,我有個求而不得的初戀。

    將一次性飯盒蓋子打開,放在地上,沒一會兒,四面八方的野貓聞風(fēng)而動,一只只地從暗處現(xiàn)身,往我這跑來。

    一只胖乎乎的三花在我腳邊蹭來蹭去,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就是不去吃東西。

    我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腦袋,推它到飯盒邊上。

    “去吃啦,不然又被別人搶光了�!彪m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都是些客人吃剩下來的殘羹剩飯,但對于這些野貓來說,已經(jīng)是難得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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