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吃完飯,接下來就該今晚的最后一步,看電影了。
沈鶩年問我對恐怖片有什么喜好,我愣了一下,重復(fù)道:“恐怖片?”
“想要增進(jìn)感情,當(dāng)然是要看恐怖電影,”他眼含戲謔,“不然看《伊利亞特》嗎?”
我不自覺咽了口唾沫:“我……我沒什么喜好,你做主吧。”
于是,沈鶩年選了部我這個從不看恐怖片的人都知道的經(jīng)典恐怖片。
一開始,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無所畏懼,我還坐得離他很遠(yuǎn),但隨著劇情進(jìn)展到高潮,畫面逐漸驚悚,哪怕別開眼,那恐怖的音效也無孔不入地鉆進(jìn)我的耳道,我無法控制地挪動身體,朝身旁的人靠過去。
沈鶩年本來支手撐在沙發(fā)扶手上,感覺到我的靠近,抬頭看來,問:“害怕了?”
我其實并不怕黑,也不怕鬼,小時候父母去世后,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他們能變成鬼回來看我。
但這種一驚一乍的不行,這已經(jīng)超出我的承受極限了!
“沒有啊,我就是有點冷。”我嘴硬道。
下一秒,電影里發(fā)出慘絕人寰的尖叫聲,我心臟怦怦亂跳,連忙揪住沈鶩年的衣服。
沈鶩年瞥了眼自己快被扯下來的衣領(lǐng),似笑非笑道:“要我把衣服脫下來給你穿嗎?”
“�。坎�、不用�!蔽覐�(qiáng)迫自己松開他的袖子,覺著腳放在地上有點不安全,默默抬起來,蜷在胸前。
身旁傳來男人的輕笑,沈鶩年主動靠過來,朝我伸出手掌:“把手給我�!�
我已經(jīng)被嚇傻了,顧不得他什么用意,乖乖地就把自己的左手放了上去。
十指相扣,牢牢握緊,沈鶩年比一般人都要高的體溫通過掌心傳遞過來。
“有好一點嗎?”他問。
這簡直就像是黑風(fēng)孽海中的一根救命稻草,來得及時又恰好。
“謝、謝謝哦,好很多了�!蔽疑眢w愈加偎向他,受傷的食指因大力地抓握而生出疼痛,我卻絲毫沒有松手的念頭。
就這樣,我與沈鶩年手牽著手看完了整部電影。當(dāng)電影字幕出現(xiàn)時,我暗暗在心中歡呼,頓時有種歷盡千帆,恍然重生之感。
離八點還差十幾分鐘,我收拾收拾,準(zhǔn)備走了。
“我送你吧�!鄙蝥F年穿上大衣,拿上車鑰匙道。
我將羽絨服的拉鏈拉到頂,嫌不夠,又把帽子給戴上了,這樣縮在衣服里,安全感滿滿。
“……一定要看恐怖片嗎?”坐到車?yán)铮要q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這是吊橋效應(yīng)。簡單來說,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你因為害怕產(chǎn)生的生理反應(yīng),很容易被大腦誤認(rèn)為對另一個人的心動。你要是不想看恐怖片,和白祁軒一起去蹦極也行。”沈鶩年回答專業(yè)又冷酷,說著,一腳油門出了地庫。
我摸摸自己的心口,小聲道:“那還是看恐怖片吧�!�
恐怖片起碼還能大腦放空,逃避一下,蹦極我真的會死在上面的。
等紅燈時,可能視野不太清晰,沈鶩年摘下眼鏡,用紙巾隨意擦了兩下又戴回去了。
我想到之前問過他,為什么不近視還要戴眼鏡,他說這是道具,讓別人把他當(dāng)好人的道具。當(dāng)時只覺得這人奇奇怪怪,現(xiàn)在想來,難道這也是什么心理暗示嗎?
“眼鏡?”沈鶩年微微偏過臉。
我一驚,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就是有些好奇�!蔽颐Φ馈�
車外的霓虹閃爍,使沈鶩年的表情變得模糊不清,他似乎是笑了,又好像沒笑。
“這是‘首因效應(yīng)’。”前面的車開始緩慢行進(jìn),他換到前進(jìn)擋,跟著起步,“第一印象對人際交往有著很重要的影響。第一次見面,你認(rèn)為對方是什么樣的人,那大抵今后的相處里,你的這一印象會始終持續(xù),哪怕別人告訴你他并非是那樣的人,你的認(rèn)知也很難輕易改變。”
“原來如此�!蔽尹c點頭,受教不少。
“小艾啊,今天送你來的是上次那位沈先生嗎?”麗麗涂著口紅,從鏡子里看我。
我收拾著沙發(fā)上的雜物,聞言驚訝道:“你怎么知道?”
“我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了�!丙慃愳o了片刻,又問,“小艾,你跟他不是那種關(guān)系吧?”
“什么關(guān)系?”我展開一張紙片,發(fā)現(xiàn)是兩年前的發(fā)票,一把揉皺了扔進(jìn)垃圾袋里。
“就是,你看……”麗麗轉(zhuǎn)了個身,左手握成一個空心的拳頭,右手伸出食指,戳進(jìn)去。
我蹙起眉,茫然道:“鉆研?”
麗麗翻了個白眼,不再賣關(guān)子:“研你個頭啊,我問你和他是不是床上關(guān)系�!�
“哦�!蔽音[了個臉紅,“當(dāng)然不是,我跟他就是……朋友�!�
說出最后兩個字的時候,我頗為心虛,中氣就不是很足。
麗麗看了我半晌,重新轉(zhuǎn)回鏡前化妝:“是朋友就好。你啊,別跟我們學(xué)壞了,有時候人都是一步步墮落的,今天覺得親嘴上床沒問題,明天就會覺得賣腎也沒問題,過個幾年,老婆小孩都能賣了……”
“你放心,我不會學(xué)壞的,而且他人很好的�!辈恢勒l把內(nèi)衣都丟在沙發(fā)上,我趕緊扔進(jìn)垃圾袋里,嘴上說道,“你們也不是壞人,不要這么說自己。”
這次麗麗靜得更久了,直到我快將整個沙發(fā)清理干凈,她站起來,艷光四射地走到我跟前,摸摸我的腦袋。
“你這么乖,讓人怎么放心哦。”她嘆息著道。
作者有話說:
那句法語是:這樣的垃圾?他根本沒有機(jī)會。
第19章
我們小艾真受歡迎啊
我又開始拍照了,不是拿手機(jī),而是用彭黛師姐送我的單反到處拍。
美術(shù)館的工作結(jié)束后,距離開學(xué)還有兩天,我用這兩天漫步在江市街頭,拍日出,拍建筑,拍濤濤的江水,也拍草叢里打滾的小貓。
我?guī)缀鯊脑缗牡酵恚粋地方拍膩了,就隨便坐一輛公交去另一個地方拍。到了晚上就直接帶著單反去金輝煌打工。
“小艾,你還會拍照啊�!毙鞁屵渌麄円娏�,紛紛好奇地圍上來,要看我拍的照片。
“就是隨便拍拍的……”我不好意思道。
“到底是大學(xué)生,什么都會�!笨粗鄼C(jī)里的照片,托尼不無羨慕地說。
據(jù)他以前自己講,他只上到初中家里便不讓他讀下去了,他連個中專技校也沒念,十幾歲就出來打工,因此最崇拜學(xué)歷高的人,好幾任男朋友都是大學(xué)生。
不過他說完一走,徐媽咪就跟我吐槽,大學(xué)生確實是大學(xué)生,但全是體育生,各個壯得跟牛一樣,沖學(xué)歷還是沖肉體一目了然。
“小艾這么會拍,也給我們拍一張吧?”正搓麻將的小美等人招招手,讓我過去。
暖黃燈光下,麻將桌上的四人各個妝容精致,穿著鮮亮,連指甲都是鑲了鉆貼了花的。
“哈哈哈老娘自摸清一色,快給我拍下來!”麗麗牌一攤,伸手問三家要錢。
歡喜的,懊惱的,看熱鬧的,眾人的表情宛如初春時節(jié)爭奇斗艷的花兒,盡管天氣還很寒冷,但照樣生機(jī)勃勃,鮮活得叫人移不開眼。我尋著各種角度,足足連拍了幾百張才松開快門。
選出最滿意的幾張,我用wifi傳到手機(jī)上,將它們發(fā)給沈鶩年。
沈鶩年一一點評,指出好的,或者我不足的地方。
【我最喜歡這張�!�
他將其中一張照片發(fā)回來,我一看,那也是我最喜歡的。小美摸著牌,身上白色的亮片裙綻放出耀眼的光彩,蘭花指妖嬈地在墻上投下陰影,前景虛化,焦點放在墻上,乍眼一瞧,畫面里就像有只美麗的白孔雀。
【嘿嘿,我也喜歡這張�!课一氐馈�
那天下班也要凌晨四點多,回學(xué)校已經(jīng)快六點,我疲憊不堪,將相機(jī)放在書桌上洗了澡就爬上床睡覺了。
可能也沒睡多久,我便被“砰”一聲驚醒,迷迷瞪瞪往床下看去,發(fā)現(xiàn)是隔壁床的郭潮來了。
他一邊打電話,一邊將自己的行李箱踹進(jìn)屋:“寶我們等會兒一起去吃飯不?我去你們寢室樓下接你……”
他大一時就談了個同校的女朋友,兩人如膠似漆,晚上經(jīng)常煲電話粥,有時候熄燈了還會繼續(xù)在床上煲,煲得我已經(jīng)連他女朋友的生日,喜歡的明星,愛吃的餐廳都一清二楚了。
郭潮放下行李就走了,沒有多留,我也再次趴回去,幾乎秒睡,不知過了多久,又是第二聲更響地“砰”。這次不是關(guān)門聲,而是用力拍上柜子的聲音。
我猛地驚醒,發(fā)現(xiàn)是另兩位室友王向陽和蘇鑫來了,兩人正在交談。
“我柜子里的表不見了�!�
“表?你那支黑水鬼?”
“就那支。我放假回家前忘在柜子里了,想著寢室一直有人就沒回來拿,今天一看沒了�!�
“我去那表好幾萬了吧?”
“買的時候七八萬,現(xiàn)在得十幾萬了�!�
王向陽是個富二代,穿的用的無不是名牌,一臺電腦一雙鞋都要上萬。他那塊表我見過,黑色的表盤,銀色的金屬表帶,他上學(xué)期一直戴著,我想過貴,沒想過這么貴。
“那怎么辦,報警?”
王向陽不再說話,過了會兒,蘇鑫往我這兒走來。我起初以為他是要叫我,等了半天沒聽到動靜,發(fā)現(xiàn)他似乎是拿起了我的相機(jī)。
我擰了擰眉,從床上坐起來,正好看到蘇鑫拿著相機(jī)朝王向陽示意。
這種感覺不太好,我直接開口:“你在干嘛?”
蘇鑫背對著我,嚇了一跳,轉(zhuǎn)過來的臉上有著明顯的尷尬,王向陽就淡定許多,沖我笑笑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就是看你買了個新相機(jī),覺得稀奇,想看看型號�!�
“這是攝影社的師姐送我的�!蔽遗老麓�,還沒問蘇鑫要,他就主動把相機(jī)還給了我。
“想不到你還有這費(fèi)錢愛好。”蘇鑫上上下下打量我,目光頗為冒犯,“向陽有塊表放寢室里不見了,你寒假里有讓陌生人進(jìn)過寢室沒?”
我將相機(jī)塞進(jìn)柜子里,聞言心里越發(fā)憋悶:“沒有,你們東西不見了就直接報警吧�!�
“鐘艾,我放在抽屜里的錢你有見過嗎?”
十五歲那年,小姨也曾問過我類似的話。我說我沒有見過,小姨雖然嘴上說著奇怪,但心里其實已經(jīng)有了答案。第二天,她叫來姨父一起審我,問我是不是在外面學(xué)壞了。無論我怎么申辯錢不是我拿的,他們都不相信,最后甚至一起搜了我的書包。
物品零落一地,姨父用腳分類它們,踢開那些明顯不容易藏錢的鉛筆橡皮,將書本筆袋留在中間,供小姨檢查。姨父每踢一腳,我的自尊便也像是被他丟在地上隨意踩踏。
書本一頁頁翻過,書包每個角落都搜刮了一遍,他們還是一無所獲,但我知道,他們對我的懷疑并不會因此減少。
過沒幾天,杜敬川抽煙被教導(dǎo)主任抓個正著,老師叫去家長,在小姨的逼問下,杜敬川說出了自己偷拿抽屜里的錢買煙的事,由此還了我的清白。
然而我很清楚,如果家里下一次再丟東西,他們第一懷疑的對象,仍舊會是我。
“你可想清楚了,十幾萬的東西,報警抓到犯人那可是要坐牢的�!碧K鑫冷冷地說著,就差攤牌讓我把東西交出來了。
回憶與現(xiàn)實疊加,我驟然轉(zhuǎn)身怒視他:“我說了,讓你們報警�!�
“你……”蘇鑫火氣也上來了,眉毛一豎就要上前,被身后王向陽急急拉住。
“行了行了,就一塊表,丟了就丟了,沒必要傷了和氣�!蓖跸蜿柕囊暰落到我臉上,黏黏糊糊地很不舒服,“可能是我拿回家自己忘了�!�
從那天起,寢室的氣氛就微妙起來,因那塊丟失的名貴手表,王向陽他們?nèi)齻隱隱有了排擠我的架勢。
不過一方面我本來與他們就不熟,他們是親近還是疏離,于我都無關(guān)痛癢,另一方面,開學(xué)沒幾天就出了兩件不大不小的事,讓我也沒空在乎他們。
第一件事,是關(guān)于裴煥臣的。
開學(xué)第一天,他帶著兩個保鏢以旁聽生的身份出現(xiàn)在了我們專業(yè)的公共課上,引起了全校的轟動。
我是一眼就認(rèn)出他的,畢竟他真的很好認(rèn),但我沒想到他還記得我,并且穿過大半教室坐到了我的身邊。
“我們又見面了�!彼χ斐鍪�,“我叫裴煥臣,你叫什么?”
他的兩個保鏢好似兩座小山,一左一右將我們包夾在中間,不讓無關(guān)人員靠近。周圍人只敢偷偷拿余光瞥我們,被保鏢發(fā)現(xiàn)了一瞪,又都老老實實看向前方。
“我叫……鐘艾�!蔽翼斨鴫毫εc裴煥臣握了握手。
對方看起來更高興了:“我們現(xiàn)在是朋友了嗎?”
“��?”話音方落,我立時感到左右兩邊同時射來死亡射線,忙點頭道,“是,我們是朋友!”
然后,裴煥臣就成了我的上課搭子。
他很奇怪,分明學(xué)什么都非�?�,一點就通,偏生言語猶如稚童,像是從沒有接受過社會化訓(xùn)練。同時,他的自我認(rèn)知也很有問題。
我趁吃飯他的保鏢坐另一桌,問他怎么會來我們學(xué)校旁聽,江市最好的學(xué)校在隔壁,我們學(xué)校只能算中上,以梁在的能量,他要旁聽,也應(yīng)該去隔壁才對。
裴煥臣挑著菜里的蔥花,用詞古怪道:“我在學(xué)習(xí)怎么做個人類,梁先生讓我多交朋友,你很有趣,我就選了你做我的朋友�!�
他在學(xué)怎么做人類,就是說他以前不覺得自己是人類。難不成梁在真的在把他當(dāng)寵物養(yǎng)?
裴煥臣的話讓我細(xì)思極恐,可這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沒有我一個外人置喙的余地,再震驚……我也就是和沈鶩年在背后八卦一下。
【裴煥臣成了你的同學(xué)?】他知道梁在送裴煥臣來我學(xué)校旁聽后,也很意外。
【對啊,而且他還說要和我做朋友�!课以诖采戏藗身。
沈鶩年發(fā)來拍手的表情包,接著是一條幾秒的語音。
我點開了將手機(jī)貼到耳邊,就聽到對方含著絲喑啞的低沉嗓音道:“我們小艾真受歡迎啊�!�
那聲音太過慵懶,明明都已經(jīng)下午,卻好像是剛剛醒來,又或者準(zhǔn)備入睡的腔調(diào),我一下拿遠(yuǎn)了,卻不小心誤觸了語音條,使得沈鶩年的聲音再次清晰地從揚(yáng)聲器里播放出來。
“我們小艾真受歡迎啊�!�
偏那一刻寢室里誰也沒說話,玩游戲的王向陽和蘇鑫沒說話,和女朋友打電話的郭潮也沒說話。
我手忙腳亂地調(diào)低音量,退出微信,甚至將手機(jī)整個埋進(jìn)枕頭下,做完這一切,身上汗都出來了。
“切。”寢室內(nèi)足足安靜了十幾秒沒有任何人開口,直到蘇鑫一聲冷嗤打破沉默。
我將臉壓在枕頭上,恨不得把自己悶死。
第20章
求你
接著就到了第二件事。這第二件事,是關(guān)于白祁軒的。
我在金輝煌看到了他。
彼時他已是醉意朦朧,嗨到不行,興許是玩什么行酒令游戲輸了,被一根絲襪蒙住眼,懷里摟著個性感美麗的小姐,仰頭去夠她嘴里的一顆櫻桃。
周圍人紛紛為他鼓掌喝彩,他一口咬住櫻桃,也咬住了叼櫻桃的香唇。
我拎著一籃臟杯子,從對面包廂出來,看到的正巧便是這香艷至極的一幕。
“白經(jīng)理,你還說帶我們來玩,我看你自己玩得最開心……”
“唉,這是白經(jīng)理的朋友特地給他開的包廂,我們都只是作陪罷了,你們懂不懂事啊……”
“哈哈哈確實確實,是我們不懂事了�!�
侍應(yīng)生為他們送去新酒,包廂門緩緩合上,我怔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來這里的男人都是什么樣的,我再清楚不過,可我沒有想過,連哪怕一息都沒有想過,會在這里見到白祁軒。
他怎么能出現(xiàn)在這里?
我失魂落魄地走近那間包廂,心底仍存有一絲可笑的期盼,希望那不是白祁軒,只是個和他相像的人,我剛剛是看錯了。
結(jié)果,反倒更確定了是他這件事。
昏暗的包廂內(nèi),白祁軒嘴邊全是口紅,絲襪掉到了鼻子上,他睜開一只眼,握住身上女人的后腦,吻得更深了。欲色在他的眼眸中流轉(zhuǎn),醺紅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貪婪興奮。
原來,他和那些男人沒有任何區(qū)別。
我落荒而逃,心頭紛亂,腦海里白祁軒完美的形象在一點點皸裂。
凌晨三點,他們那間包廂才買單走人,我進(jìn)去收拾,屋內(nèi)滿是煙酒與各種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氣味,熏人欲吐。角落的地上,還躺著那條打了結(jié)的黑色絲襪。
托尼說,這包廂的小姐今晚運(yùn)氣不錯,不僅新來的客人非常大方,點了許多貴價酒,還把她們都帶走出臺了。
出臺什么意思,我就是再單純都明白了。
一瞬間,胃酸翻涌,我捂著嘴沖出包廂,抱著洗手間的馬桶吐得昏天暗地。
晚上吃的東西早就消化,我鼻涕眼淚一大把,只是吐出些酸水。
托尼見我如此,以為我是病了,忙要我回休息室休息。我沒有推辭,漱完口,洗了把臉,搖搖晃晃回了休息室。
上午還有課,我訂了八點的鬧鐘。一晚上睡睡醒醒,八點一到,我毫無睡意地從沙發(fā)上起來,只覺得整個人都很恍惚,腦袋更是一抽一抽得疼,仿佛什么東西在里面碎掉了。
第二天就是周六,是我和白祁軒約好的要去他家吃飯的日子。但經(jīng)過昨夜,我已沒這個心情,便編輯信息,告訴白祁軒我身體不太舒服,取消了約會。
他直到下午才回我,我想,他應(yīng)該是剛起來。
【那就延后吧。你怎么又生病了?看過醫(yī)生了嗎?】
【沒有,就是感冒了,吃點藥休息兩天就好。】
【那你自己多注意身體,我給你叫個水果吧,你多補(bǔ)充點維C。】
【謝謝白哥�!�
白祁軒給我叫了橙子、還有車?yán)遄�,滿滿一大袋,看起來就很貴。
我從門衛(wèi)處拿走,回寢室的時候直接將它們送給了樓下的宿管阿姨。
“哎呦,這么多水果啊,你不吃嗎?”阿姨歡喜地接過了。
“不吃,我嗓子疼。”我笑了笑,轉(zhuǎn)身上樓。
周五晚上我請了假,沒有去金輝煌,早早便在寢室睡了,興許真的太累,一覺睡了十幾個小時,第二天下午才醒。
醒來時,蘇鑫和郭潮都不在寢室里,就王向陽在下面玩電腦。
我爬下床,脫掉睡衣,拿出柜子里的毛衣?lián)Q上,打算去校門口的小飯店吃碗面。
脫衣服時,我已經(jīng)感到背后的視線,等我彎腰脫掉睡褲,那視線便更明顯了,落在我的腰臀,讓人深感不適。
這王向陽從以前就是這樣的,會偷偷看我換衣服,但也沒別的什么出格的行為,所以我有點吃不準(zhǔn)他想干什么。
套上褲子,我才直起腰,就感到身后有人靠近。
“鐘艾,我給你錢,你給我睡一次吧!”不等我反應(yīng),王向陽從后面抱住了我。
他的手伸進(jìn)我的毛衣里,帶著汗?jié)竦恼菩脑谖疑砩虾鷣y摸索著,還抓我的胸。我剎那間頭皮都炸開了,完全是下意識地一個肘擊過去,正中王向陽的臉。
他痛苦地呻吟一聲,踉蹌著退開。
“你有病吧。”我連忙去開門,沒成想一下子沒擰開,王向陽竟將門給鎖了。
等我再要開鎖,后頭死變態(tài)又追過來,還是老樣子抱住我,但這次他有了經(jīng)驗,將我一雙手臂也箍緊了,帶著血的雙唇落在我的頸側(cè),急切地舔吻。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什么的?每天晚上出去,天亮才回來,身上不是酒味就是香水味。你不就是賣的嗎?賣給別人,還不如賣給我�!彼帎艕诺卣f著,一口咬在我的肩頸處。
這世道已經(jīng)變成不管女人、男人都要防男人的地步了嗎?打死我也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會在寢室里遭遇室友的猥褻非禮。
“你……你才賣的!”我往后疾退,帶著他撞到柜子上。
他吃痛松力,我趁機(jī)反手就是一拳,打在他本就受傷的鼻子上。我以為這拳起碼也是能拖他個幾秒的,沒想到他完全沒有管自己流血的鼻子,反而發(fā)狠似的撲上來,將我撲倒在地。
“你他媽給臉不要臉是嗎?”他一拳打在我的眼睛上,打得我眼冒金星,眼淚控制不住地狂流,“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今天不讓我睡,明天我就報警說你偷了我的表,讓整個學(xué)校都知道你是個小偷�!�
“又不是沒讓人睡過,裝什么貞潔烈男�!彼f著,開始扯我的褲子。
“我沒有,偷你的東西!”我腰上發(fā)力,一個頭槌再次砸中他的鼻子。
這一擊徹底惹怒了他,他滴著鼻血就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
“媽的賤人!”
他不再扯我的褲子,也不再說什么惡心地要睡我的話,只是揍我。
我的力量身高都不如他,偷襲還能得手,純比武力就沒有什么勝算了,只能抱著腦袋蜷起身子,抵擋他狂風(fēng)暴雨式的拳腳。
“你們在干什么?哎呦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可能是動靜太大,不知誰跑去找了宿管阿姨。阿姨拿鑰匙開了門,一見門里的情形,嚇得不輕。
她趕緊沖過來推開王向陽:“你們這樣我是一定要告訴你們輔導(dǎo)員的�!�
我被阿姨從地上攙扶起來,嘴里鼻子里都是血,還沒有說什么,王向陽就先倒打一耙。
“他偷我東西,我找他理論,他還打我�!彼钢约罕亲拥溃澳憧窗盐掖虻�。”
我嘴痛眼睛痛,說不出話,只能將一口血水啐他臉上。
他目光一利,還要上前,被兩旁的學(xué)生拉住了。
我們的事不是小打小鬧,雙方都傷得不輕,學(xué)生工作處主任和輔導(dǎo)員聞訊趕來,將我們帶到兩間會議室分開問話。
我不知道王向陽都添油加醋說了什么,但我說的都是實話,不參半分假。
“你說王向陽要……”輔導(dǎo)員有些難以啟齒,“不能吧,是不是你誤會了�!�
這話的潛臺詞我很清楚,他不信我,或者說,他更信王向陽那邊的說辭。
我垂下臉,沒再言語。對于不信我的人,再多的爭辯,他也只會當(dāng)我心虛。
“這件事,我得把你家里人叫來一趟。”輔導(dǎo)員用指關(guān)節(jié)敲敲桌面道,“王向陽丟的表價值十多萬,不是小數(shù)額,況且他那鼻子估計要上醫(yī)院瞧瞧�!�
家里人?小姨?
“不要!”我忙抬起頭,阻止道,“不要打電話給我小姨,她……她不會來的�!�
說到最后,我聲音漸低。
是的,我很清楚,她不會來的。她只會以我為恥,說我已經(jīng)成年,她沒義務(wù)給我擦屁股,然后決絕地掛斷電話。
“那你還有沒有別的什么長輩,讓他們過來一趟,這事兒你一個小孩子處理不來的。”輔導(dǎo)員擰眉。
別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