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們都很好相處,等會兒在超市你會見到一個叫彭黛的女孩,她是我室友的女朋友,也是像姐姐一樣照顧我的人……”想了想,我特意叮囑他,“你千萬別讓她知道你是我的Redvein�!�
不然以彭黛的性格,在超市隨手抄起把菜刀就能和他干起來。
“哦�!鄙蝥F年也不知有沒有領(lǐng)會我的意思,反正是點頭應(yīng)了。
雖然轟趴館在江市的郊區(qū),不過兩百米左右就有一條地鐵線路,并且不到一公里有家大型的會員制倉儲超市,出行采購都算便利。
彭黛得知我要帶朋友,朋友還準(zhǔn)備負責(zé)食物采買后,便主動提出她有會員卡,要幫我們一起采買。我們開車去,她則一個人在超市等我們。
盡管她言辭鑿鑿,有理有據(jù),但我總覺得,她是好奇。她太好奇我從未向他們提起的這位“朋友”,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沈鶩年到底是什么樣的。
“小艾,這里!”
從停車場跨進賣場,我立馬就看到等在前方不遠處的彭黛在朝我揮手。
“等很久了吧?”我快速向她跑去。
“沒有沒有,我也就剛到。”她朝我身后張望,“你朋友呢?”
“他在我后頭�!蔽乙恢复┻^自動門,正朝我們走來的沈鶩年道,“那個穿灰襯衫,個子很高的就是�!�
彭黛順著我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后爆了句粗口:“臥槽!”
我嚇一跳:“?”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這么高啊�!彼÷晢栁�,“是模特嗎?”
“不是,是策展人�!�
不知道他以后還做不做策展人了,但目前應(yīng)該還是的。
“你們認識很久了?”彭黛又問。
“過年時候認識的,他是我鄰居的朋友……一來二去,就熟了。”我簡單概括了下。
說話間,沈鶩年到了我們身前,主動朝彭黛伸出手:“你好,你是彭黛吧,很高興認識你……”
到了人前,他好像又恢復(fù)成了一開始我認識他時的模樣,談吐得體,舉止有禮,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他風(fēng)度翩翩,教養(yǎng)良好。
以前就覺得,他如果想要別人喜歡他,那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現(xiàn)在看來,果真是如此的。
我和彭黛在前頭選購,他就在后頭推著車,默默跟著我們,不插話,不隨意反駁,但也不會讓話題掉地上。
“我來吧,給我�!蹦蔑嬃希驗槿撕芏�,彭黛直接拿了一箱,他第一時間接過,放進購物車?yán)铩?br />
“拿沒有筋膜的,或者牛里脊部分,這樣烤起來才不會咬不動�!边x肉類,冰柜里琳瑯滿目的品種太多,我和彭黛不知道選哪種,他見我們拿不定主意,便出聲給我們意見。
“全買吧,我來付錢�!迸眵飒q豫著要買小面包還是蛋糕卷做下午茶點心,他直接拿了五六盒不同品種和口味的,成功治好了彭黛的選擇困難癥。
他表現(xiàn)得太好,彭黛完全被他俘虜,瘋狂在群里向大家實況轉(zhuǎn)播我?guī)淼倪@位朋友有多完美。
“一次性杯子忘拿了,好像在樓上,我去拿一下�!备眵煺f完,我轉(zhuǎn)頭看了眼身后的沈鶩年,他距離我們有段距離,正拿著貨架上一袋速食意大利面新奇地翻看。
想著又不是小孩子,也不用特地說一聲,我直接轉(zhuǎn)身往樓上跑去。
超市太大,我找一次性紙杯花了些時間,突然想起應(yīng)該再買兩把刷醬料的刷子,便又跑到買烘焙工具的區(qū)域去找。
可能平時買的人少,刷子藏得相當(dāng)隱蔽,好不容易才找到。這樣一來一回,耗了不少時間。
乘著自動扶梯往下,半道上,遠遠地就看到人群中有抹灰色的身影穿過一座又一座商品地堆,來回張望,急切地尋找著什么。
周圍人來人往,不斷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他全然不在意,只是茫然又無措地看向一張張陌生的人臉。
獨一份的身高和體型,讓我一眼就認出那是沈鶩年。
我從沒見過這樣魂不守舍的他。
該不是……在找我吧?
“沈鶩年!”我叫著他,不由加快腳步向下跑去,無奈我的聲音太過單薄,還沒穿透人群,就消散在了龐大的噪音中。
手上的東西在穿過重重人群時,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好幾次與挑選商品的顧客撞到一起,我忙不迭地道歉,嘴里的“對不起”就沒停過。
可能是聽到了我的聲音,在離沈鶩年還有四五米遠的時候,他轉(zhuǎn)身朝我這邊望過來。然而目光看向遠處時,身前的環(huán)境便難以觀察,一不留意,他撞到了堆在木質(zhì)框架上呈金字塔型的盒裝麥片。
金字塔驟然倒塌,他一手抓著木架邊緣,另一只手頭痛似的捂住額頭,也跪倒下來。
麥片盒有的砸在他的身上,有的掉到地上,包裝盒破裂,零零碎碎的麥片散了一地。
我?guī)撞經(jīng)_刺到他身前,蹲下查看他的情況。
“沈鶩年,你沒事吧?”
抓著木架的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他抬頭看向我,胸膛劇烈起伏著,下眼瞼一片緋紅。
“你是哪里疼嗎?”近看才發(fā)現(xiàn),他身體抖得很厲害。
他一眨不眨地盯住我,又好像壓根沒有看到我,嘴唇如同灌了鉛一樣,只是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什么?”我只能湊近了去聽。
“我找不到他了,我后悔了……”他夢囈一般喑啞地吐字,“我選錯了。”
后悔什么?
我的呼吸都輕了,心里猜測著,他所謂的后悔,是不是后悔救了我,畢竟他之前就說過,他應(yīng)該把我留在集裝箱里。
如果后悔了,其實也可以的。
那就到這里……
“疼痛才是我的宿命,我要更疼一些……我應(yīng)該一直疼痛……把……”
眨了眨眼,聽到最后一句話,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去看沈鶩年的臉。
他通紅的雙眸觸及我的目光,一把扼住我的胳膊,近乎執(zhí)拗地又重復(fù)一遍:“……把紅線還給我�!�
不,我沒有聽錯。
這個為了治愈紅線癥煞費苦心的男人,現(xiàn)在僅僅是因為與我在超市走散了,竟然就后悔治愈了自己的疾病,哀求著讓我把紅線還給他。
第61章
我以后不會再讓他痛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也包括了彭黛。她手里握著自己的手機,慌張地從遠處跑來,見到沈鶩年和我的樣子,一副想上前又不知道該不該上前的模樣。
“我打了你好幾個電話你沒有接,我告訴他你只是去樓上拿東西,但他……”最終,她還是走上前,同我解釋了沈鶩年反應(yīng)會如此之大的原因。
我試著將沈鶩年從地上拽起來,他自己撐了下木架,捂著腦袋踉蹌著起身,臉色還是很不好。
“我手機靜音忘調(diào)回來了。”便利店工作期間不允許使用手機,所以我一般都會將手機設(shè)置成靜音模式,“姐,沈鶩年身體有點不舒服,我?guī)バl(wèi)生間……處理一下,這里就麻煩你了。”說罷不等彭黛回應(yīng),拉著沈鶩年就往收銀區(qū)外的衛(wèi)生間而去。
進到最里面的隔間,我鎖上門,將沈鶩年按到馬桶上。
“沒事了,你冷靜點,我只是走開一會兒,沒有被壞人抓走�!蔽覊旱吐曇舭矒崴�,摸摸他的額頭道,“頭痛嗎?要不要給你拿止痛藥?”
他放下一直捂著頭的手,似乎是恢復(fù)了一些神智,認出我來,目光終于不再游離:“不要,我要更痛一些�!�
可說出口的話,卻依舊離譜又任性。
“我拼命把咱們從網(wǎng)上摘下來,你怎么還想回去?”我放下手,哭笑不得地問他,“紅線回來了,一直痛也沒關(guān)系嗎?”
“沒關(guān)系�!彼ь^仰視著我,幾乎是想也不想地答道。
我一愣:“可是,我死了你也會死�!�
“沒關(guān)系�!彼幕卮鹑匀粓远ü麤Q。
我徹底收斂了笑意,聲音更輕了些:“不愛你也沒關(guān)系嗎?”
想要治愈紅線癥,Cure就必須愛上Redvein,如果紅線還存在著,那Redvein就不能擁有Cure的愛。
沈鶩年拉起我的手,覆在自己的臉側(cè):“沒關(guān)系,我愛你�!�
指尖因這句話微微蜷縮,我抿了抿唇,同他講起道理:“可我沒辦法還你紅線,紅線癥治好了就終身免疫,不會再感染了�!�
他想了想,腦袋歪向一邊,打起歪主意:“說不定梁在有辦法,可以讓他去問一問裴煥臣的父親�!�
那個拿親生兒子做實驗的變態(tài)科學(xué)家?
腦海里驟然浮現(xiàn)出對方把我們關(guān)在籠子里抽血打針的畫面,我打了個寒顫,脫口而出:“不行!”感覺只要我態(tài)度軟一點,他真的會去找梁在想辦法,我嚴(yán)肅起來,“第六,不許再有這種想法,聽到了沒?”
他靜靜地看著我,并不做聲。
我抬起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臉,掰正視線,俯下身加重音又問了遍:“聽到了沒啊?”
看出來他不太甘心,犟了片刻,終是垂下眼睫:“聽到了�!�
我暗自吁了口氣,直起身,一邊關(guān)注著外面的動靜一邊對他說:“你緩一緩,緩好了我們就出去吧,別讓彭黛擔(dān)心�!�
感到衣擺被扯了扯,我不解地向下一看,發(fā)現(xiàn)是沈鶩年攥住了我的T恤下擺。
“我能抱抱你嗎?我腦子里很亂�!彼鲋樋蓱z兮兮地問道。
哦,又變成狐貍精了。
我沉默著,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反應(yīng)。
他眼里的期待隨時間一點點消散,而在他收回目光看向別處時,我靠過去主動張開雙臂抱住了他:“好了好了,別去聽你腦子里的那些聲音�!�
他肩背肌肉倏地緊繃,又很快放松。弓著背,他埋首在我的腹部,就這么靜靜依偎著我,不再動作。
過了大概兩三分鐘,感覺抱得差不多了,我拍拍他的腦袋,示意他松開。他卻一下子收緊雙臂,耍起無賴。
“再抱一會兒�!闭f著他往后,將我更往身上帶了帶。
“沈鶩年……”為了不撲到他身上,我只能單膝跪在馬桶圈上,一只手撐住墻,一只手扶住他的肩。
“別怕我�!彼f著,拿臉隔著T恤蹭了蹭我的身體,“我不是沈爻,我會努力克服它們的。”
他黏黏糊糊地又抱了許久,眼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感覺再不采取行動他能就這么抱到天黑,我抵住他的肩膀,用力將自己與他“撕”開。
他很快又要黏上來,但這次我反手快速拉開門栓,往外疾退了出去。
他愣在那兒,用滿是控訴的眼神望著我。
我連忙別開臉,這一下,視線對上了外頭上廁所的兩個人。他們被我的動靜嚇了一跳,維持著解手的姿勢驚疑地看過來,模樣頗有點好笑。
“你自己出來�!贝掖襾G下一句,我逃也似地快步走出洗手間。
洗手間外,彭黛倚在購物車旁,正低頭快速打字。
“姐……”我朝她走去。
她聽到我的聲音,抬起頭,手機自然地塞進了口袋里:“怎么樣了?他好點了嗎?”
“嗯,好點了。”我掃了眼購物車,看到商品都被打包好,問道,“你已經(jīng)買好單了呀?”
“早買好了,那些摔破的麥片我也都買下來了�!彼噶酥钙渲幸粋大袋子說,“這些還能吃,明天給大家做麥片粥當(dāng)早餐�!�
我點點頭:“一次性杯子和刷子呢?”
“買了�!�
我沖她豎大拇指:“姐你真靠譜�!�
又檢查了遍還有沒有漏買的東西,確認無誤后,沈鶩年也從洗手間出來了,額發(fā)和鬢角都帶著水汽,像是剛洗了把臉。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吧�!彼麤_彭黛笑笑,“我有個頭痛的老毛病�!�
“這年頭誰還沒點毛病�!迸眵炻柭柤纾粗鴽]放在心上。
但也只是看著。
從坐進車?yán)镩_始,氣氛就有點古怪。我敏銳地覺察到,彭黛對沈鶩年不像一開始那樣熱情了。去往別墅的路上,兩人都只單方面和我說話,彼此之間沒有任何交流。
由于耽誤了點時間,抵達別墅要比預(yù)期得晚,其他人早就到了,麻將都開始搓起來。不過我們一進屋,他們就放下手里的活兒齊齊圍過來,看沈鶩年就跟看西洋鏡一般。
“果然好高好帥啊,小艾你選男咳……選朋友的眼光真好�!�
“可不是嗎,你啥時候見彭黛這么夸過人的?那必定是真材實料!”
“你好你好,我是蔣唯……”
“我是俆義……”
眾人紛紛自我介紹起來,我看沈鶩年應(yīng)對地還挺自如,就留他一個人在外面,拿著食材進了廚房。
中途他有進來幫我一起處理食材,沒一會兒就被人叫出去打桌球,兩個社員進來替他。打完兩局沈鶩年又進來,這次換我出去搓麻將。就這樣輪換著干活,誰也沒閑著,誰也沒累著,一下午串好了十幾人的燒烤串。
當(dāng)太陽落山,戶外溫度降下來后,院子里亮起彩燈,今日的重頭戲便也開始了。
燒烤爐上的烤串滋啦滋啦冒著油光,十幾只一次性紙杯在半空中相碰,組成一個不規(guī)則的圓。
“今天我們齊聚在這里,是為了見證小艾的得獎�!迸眵熳鳛榇戆l(fā)言,“但如果小艾這次沒有得獎,我們也不要說喪氣話,咱們下一次一起再接再厲,OK不?”
“OKOK!”
“沒得獎就預(yù)祝我下一次跟小艾一起入圍,謝謝謝謝,謝謝大家!”
“有你什么事兒?滾!”
和幾個男生一道烤烤串,烤好了想給沈鶩年一把,環(huán)伺一圈,卻不見他的蹤影。不止是他,連彭黛都不見了。我心里有些忐忑,將刷子和手套給了別人,里里外外地找人,最后是在別墅外的小道上找到的。
他們隱在路邊的一輛車后,兩個人相對站著,誰都沒發(fā)現(xiàn)我的到來。
“給錢謝謝�!迸眵炖渲槍⒁粡堎徫镄∑彼Φ缴蝥F年身上。
沈鶩年看也沒看,直接揉爛了,把手里的煙咬進齒間,掏出手機朝彭黛遞了遞。
兩人無聲地一個掃碼,一個亮碼,幾秒內(nèi)完成了這筆上千元的報銷。
盯著手機,彭黛猝不及防地抬頭:“你是小艾的Redvein吧?”
將手機和紙團一同塞進兜里,沈鶩年取下嘴里的煙,懶懶道:“是�!�
我差點叫出聲,都說了不要讓她知道啊,怎么能承認地這么爽快!
果然,下一刻,彭黛的巴掌就甩到了沈鶩年臉上。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有一點很明確,那就是——全都是你的錯!”最后一句話,彭黛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擲地有聲。
沈鶩年抹了把臉,沒有反駁:“是,都是我的錯�!�
“你個王八蛋你怎么能這么對他?”彭黛簡直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對面的沈鶩年飲血啖肉,“5月24那天晚上是不是你在酒店欺負他了?他回去就發(fā)燒了,脖子上還有個那么大的牙印……干什么?證明你牙口好是嗎?”說著,她大力推了下沈鶩年。
沈鶩年被她推得靠住轎車后備箱,整輛車都晃了下,我在車頭條件反射地一矮身,躲到了車下方。
“我錯了�!鄙蝥F年再次乖乖認錯。
然而彭黛并沒有這么放過他:“還有5月27那天也是你吧,你知不知道他回去哭成什么樣了?一直說自己好痛,哪里都好痛,說再也不要喜歡你了……”說到這里她呼吸急促起來,“你的病是好了,卻把疼痛轉(zhuǎn)嫁給了他。而他那么痛苦的時候,對你的評價也只不過是‘他怎么能這么壞’,甚至不是臟話!”
她再也控制不住音量:“你騙這樣的小孩你有沒有良心??”
沈鶩年靜了半晌,啞著嗓音緩緩道:“……是,我是人渣,混蛋,我沒良心。”對于彭黛的差評,他全盤接收,“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后不會再讓他痛了�!�
“操!”
又是“啪”地一聲,我心驚肉跳地站起身,人未至聲先到:“你們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結(jié)果,繞到車尾……
沈鶩年夾著煙的手垂在身旁,背靠后備箱,眉心輕擰,詫異地看向我,彭黛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同樣詫異地看向我。
我耳尖霎時熱燙起來,干笑道:“哦,打蚊子啊……”
第62章
痛苦只會被愛治愈
躲在樹梢間的知了方才還聲嘶力竭地鳴叫著,這一瞬也停止下來,叫場面變得更為安靜詭異了。
隨后,彭黛先動了起來:“外面蚊子多死了,我們進去吧。小沈我們剛剛聊到哪兒了?畢沙羅的《魚市》我也很喜歡,還有懷斯的《奧爾森的終結(jié)》……”
小沈?
沈鶩年跟著動起來:“一位是新印象派畫家,一位是現(xiàn)實主義畫家,我認為他們各有特色�;蛟S你知道謝爾蓋·邦加特嗎?他的筆觸非常生動大膽,顏色運用也鮮明跳躍……”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很喜歡他。”
兩人交談一派友好,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兩分鐘前劍拔弩張的影子。
“你是來找我們的嗎小艾?”彭黛笑著上前勾住我的胳膊,將我往屋里帶,“進去吧,外面熱死了�!�
我任她拽著往前走,半道上不放心地悄悄往后看了眼。
沈鶩年將煙蒂按滅在一旁的花園圍欄上,抬眼發(fā)現(xiàn)我在看他,眉眼漸次舒展,朝我露出一抹滿載柔情的微笑。
一時,我的耳朵更燙了,忙收回視線,不再看他。
“你啊……”彭黛目視前方,用很小的音量對我說道,“硬起來啊小艾硬起來!”
就像受到批評的小學(xué)生一樣,我低下頭,中氣不是很足地回道:“嗯,我、我硬的�!�
燒烤結(jié)束,一群人整理完院子,又進屋開始了夜間娛樂,搓麻將的搓麻將,唱k的唱k,沈鶩年兩者都不會,被人抓去繼續(xù)打桌球。
他技術(shù)意外地還不錯,塌腰沉肩,俯下身瞄準(zhǔn)的姿勢也十分賞心悅目,叫我總是不由自主地往那邊看。
他好像晚上沒怎么吃燒烤,只吃了些水果,難道還在舌頭痛?
“咳哼!”彭黛大咳一聲,敲了敲桌子,“小艾,該你了�!�
我立即回神:“哦哦,八萬!”
“唉?糊了!我糊了!”坐我對家的女孩牌一攤,笑得花枝招展,“謝謝小艾點炮~”
那之后就總是點炮,連輸三家,輸?shù)梦以僖膊桓议_小差。打到夜里十一點二十五,彭黛起身拍了兩下手,吸引大家的注意,道:“網(wǎng)頁快刷新了,各位小伙伴鳴金收兵,準(zhǔn)備準(zhǔn)備!”
打開電腦,輸入網(wǎng)址,桌上的紙杯重新倒上飲料,灌裝的啤酒也從冰箱里取出來,大部分人圍著電腦,小部分人坐在沙發(fā)上捧著手機,不約而同地開始刷新網(wǎng)頁。
雖說這事關(guān)我的獲獎結(jié)果,但我本人倒是沒有太多的緊張情緒。
對我來說,能入圍已經(jīng)很驚喜了。這次不獲獎,下次再努力,我只要一直拍一直拍,堅持自己熱愛的不放棄,總有一天會得到相應(yīng)的回報。
“你要不要叫點別的東西吃?我看你晚上都沒怎么吃東西�!币娚蝥F年在桌邊喝水,我湊過去問,“蔬菜粥要嗎?”
嚴(yán)格算起來,今天我是主角,是主人家。主人把客人叫來了,卻沒讓人吃飽,總感覺有些失職。
他放下水杯:“不用,我不餓。你想好要什么禮物了嗎?”
“什么?”
“獲獎禮物�!�
我失笑:“我又不一定得獎�!�
“不,你一定會得獎的�!鄙蝥F年斬釘截鐵地說道,“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你的天賦。所以,你現(xiàn)在就可以想自己要的禮物了�!表庖婚W,他忽然欺近我,將唇挨近我的耳朵,嗓音低沉道,“或者,再來一次?”
隨著他意味深長的發(fā)問,耳廓多了點濕熱的痕跡,竟是被他舔了一下。
我捂住耳朵,頓時頭暈眼花,感覺晚上喝的那點啤酒又要上頭了。
“小艾,快過來,還有一分鐘!”這時,彭黛朝我招了招手,讓我過去。
我忙倉皇逃離,一頭鉆進了人群中。
幾個人攬住我的肩,在還剩十秒的時候開始倒數(shù)計時。
“10……9……8……”
本來我是不緊張的,但在這種氛圍下,也不免屏息以待。
“……3……2……1!”
倒數(shù)完畢,網(wǎng)頁最后一次刷新,隔了兩秒,從空白轉(zhuǎn)為新的頁面,獲獎作品揭曉了。
偌大的空間鴉雀無聲,所有人注視著頁面一點點往下翻滾,直到最后出現(xiàn)青年組別獲獎作品——鐘艾|《城市蜃影》。
“在高度城市化的今天,荒地往往被忽視或快速開發(fā),而鐘艾的這組作品通過鏡頭重新發(fā)現(xiàn)和審視這些被遺忘的角落,為觀眾提供了一個全新的思考維度。他讓我們看到,在城市快速發(fā)展的背后,存在著被人遺忘的角落,這些地方同樣有它們的獨特價值和美感。”
在彭黛快速念完評委的點評后,眾人在下一秒此起彼伏地爆發(fā)出了仿佛要震塌天花板的巨大歡呼。
“是小艾!小艾成了�。 �
“我就知道你小子行��!操啊啊啊啊,給力��!”
“快快,快給社長小謝他們發(fā)喜訊!”
“輪不到我們發(fā),群里已經(jīng)炸開了!小艾真牛�。⌒“衾玻�!”
一聲聲“小艾”中,我被不同的手搓著腦袋和臉,眾人簇擁著我,好似我下一刻就要登基稱王。眼角余光瞥到遠離人群的沈鶩年,他倚在桌邊,遙遙望著我,臉上掛著淡淡笑意,沒有驚喜,全是意料之內(nèi),一副“你看,我就說你可以吧”的模樣。
這場狂歡一直持續(xù)到了凌晨三點大家才陸續(xù)盡興癱倒,別墅只有四間房,四個女生兩間房,剩下兩間歸九個男人。
九個男人明顯是睡不了兩張床的,有些索性便睡在了客廳,有個甚至睡到臺球桌上,看得我瞠目結(jié)舌。
洗漱完,客廳已是橫七豎八,呼嚕一片。別墅里遍尋不到沈鶩年,想著他是不是又出去抽煙了,我跑到外頭一看,遠遠地就看到他那輛車的發(fā)動機開著。
車頭不見人影,我敲了敲后車廂的車窗,“嗒”地一聲,車門直接打開了。
拉開車門同時,我嘴里說道:“你要睡在車?yán)锇�?”縱然沈鶩年這車后排足夠?qū)挸ǎ菁{他這樣的體型,也實在有些局促了,“不然你回家吧?明天我跟他們一道走�!闭f完,我微微俯身。
回答我的,是從車廂里探出的一只大手。
沈鶩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不由分說拽進車?yán)铩?br />
“哎呦……”我失去平衡,倒進他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