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今再看著這兩個蜷縮在角落里的身影，我眼淚簌簌落下來。

    或許，改變我們娘仨悲慘的一生，才是我重生歸來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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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孩子剛到南方的時候，很是吃了一番苦頭。

    最難熬的時候，我們一起睡過公園，也一起睡過橋洞。

    好在，我們趕上了改革開放的春風(fēng)，通過批發(fā)零售襪子和圍巾還有頭花什么的，總算擁有了自己第一輛賣東西的三輪車還有第一間簡易城中村出租屋。

    兩個孩子很懂事，除了上學(xué)，就一直跟著我走街串巷賣東西。

    倩倩審美好，有小姑娘來看頭花，她隨意搭配一下，就能讓我多賣兩件。

    磊磊眼力好，通過他看攤子，讓我們避免了很多次別人偷東西。

    因為眼光好，為人熱情，漸漸地，我的攤子也開始有了老客戶。

    每晚我和兩個孩子一起在出租屋，就著煤油燈數(shù)錢，一張又一張。

    兩個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媽！這也太賺錢了吧？”

    劉磊更夸張：“我跟姐姐還上什么學(xué)啊，干脆就跟著您一起做生意得了�！�

    聽聞這話，我揉了揉劉磊毛茸茸的頭發(fā)：“傻孩子，國家百廢待興，你們運氣好，生在了這樣的好時代，應(yīng)該多讀書，以后無論是想做什么工作，知識會給予你們源源不斷的底氣�！�

    一轉(zhuǎn)眼的時間，迎來了我們在這里的第十個新年。

    電視里面播放著熱鬧的聯(lián)歡晚會，倩倩和磊磊剛從外面放煙花回來。

    “媽，剛剛我們遇到姐姐高中同學(xué)，她說姐姐明年考大學(xué)穩(wěn)了。”

    我激動看向倩倩：“最近模擬考了？”

    小姑娘很得意：“多的不敢說，最起碼我們這里的大學(xué)，媽，您閉著眼睛隨意選�！�

    餐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熏人眼，我看著眼前朝氣蓬勃的兩個孩子，淚水控制不住往下流。

    劉磊瞬時慌張了起來：“媽，這是好事啊，您怎么還哭了。我這次期末也考了全班第七，雖然沒姐姐那么棒，但以后也絕對能考上大學(xué)的。”

    我趕忙擦掉淚水：“這道辣子雞太辣了，熏紅了眼睛，你們上進(jìn)有出息，這是好事。”

    吃好飯后，劉磊收拾碗筷去了廚房，倩倩低頭看著手機，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眶有些微紅。

    我點她額頭：“怎么了？沒搶到去廚房洗碗的活，委屈了呀？”

    倩倩吸了吸鼻子，又抱怨地抱了抱我：“媽～是老家出事了�！�

    老家？

    我和孩子逃離了十年的老家？

    11

    我就著女兒舉過來的手機一看，眼皮也忍不住跳動了一下。

    是倩倩堂哥發(fā)來的消息，今晚新年，家家戶戶都在慶賀。

    劉永的新妻子，也賢惠地張羅了一桌子的飯菜，并在廚房煮好了餃子，一看家里沒了醋，就下樓去買醋。

    冬雪路滑，除夕開門營業(yè)的商鋪少，新妻子為了買醋奔波了很久。

    劉永白天喝多了酒在沙發(fā)睡死了過去，前婆婆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任誰都忘記了廚房里正煮著的餃子，等濃烈的煙味傳來，前婆婆再想去撲滅時，整個廚房已經(jīng)變成了火海。

    而劉永和前婆婆，是活磊磊被煙熏死的。

    在消息的最后，倩倩堂哥感慨道：【幸虧你們和嬸子去了南方，你不知道小叔有多變態(tài)，有一次新嬸子和大奶奶吵架，當(dāng)晚他居然綁著新嬸子敲鑼打鼓送去了娘家，鬧得人盡皆知。】

    【我們周圍人都說，小叔和大奶奶這是惡人有惡報，可憐新嬸子哭得眼睛都腫了，唉�！�

    劉磊洗完碗從廚房出來，恰好對上我和倩倩沉重的面容，他撓了撓頭，嘖了一聲：“行了行了，過完年我就好好學(xué)習(xí)，發(fā)奮進(jìn)取，爭取開學(xué)后能考進(jìn)前五名，求求你們了，大過年的，別陰沉著臉。”

    倩倩把消息拿給他看，他盯著那幾段字，瞇著眼睛看了很久，最后熄滅屏幕遞給倩倩。

    我正糾結(jié)要怎么打破平靜的時候，倩倩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是倩倩大伯打來的：“妹妹，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實在是事發(fā)突然，如今劉永只有倩倩和磊磊兩個血脈至親，遺產(chǎn)、葬禮、我們繞不開這兩個孩子。”

    征求兩個孩子意見后，我們再次踏上了闊別十年的土地。

    和南方日異月新的變化不同，這座小城似乎還停留在過去。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院落，還有熟悉的舊人。

    上一世我深惡痛絕的兩個人，如今都被白布蓋在了臉上，好似一切恩怨就此兩清。

    葬禮流程很簡單，兩個孩子配合著弄了半天就完成了。

    倩倩大伯很公正，把劉永留下的資產(chǎn)跟兩個孩子做了個交接。

    我沒阻止，這是他們倆應(yīng)得的。

    沒想到在我們離開前，會再次碰到爸媽。

    他們頭發(fā)都白了一些，看到我和孩子，眼底盈滿了淚水，媽媽更是拍了我一巴掌：“你這孩子，說走就走，十年音訊全無，你當(dāng)真不要我這個媽媽了是嗎？”

    久違的親熱，讓我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